“你们……要结婚了?”尽管有猜想到,孟庭阙还是错愕。
“不然呢,小公主都半岁了,我这个父亲没名没分,将来岂不丢了她的脸。”萧随欣赏着街边的好景,难得对孟庭阙有了好言。
一路沉默到了皇宫。
楚元虞刚放置下奏本,外头传报摄政王和丞相求见,她扬声道:“进。”
他们先在外头将沾染风尘的外衣换了,现下光鲜亮丽站到楚元虞身前,齐声觐见的模样煞是威风。
楚元虞眼眸划过亮光,她点了点头,“你们来了,朕也就放心了。”
她先看了看萧随,依旧是将内敛的一袭黑衣穿成张扬潇洒的模样,看着就不像遭了罪。
她又看向孟庭阙,白衣飘飘,略显单薄,楚元虞端详片刻,“丞相,旧伤可好了?”
孟庭阙怔了瞬,忙行礼回:“已大好了,多谢皇上体恤。”
萧随:“皇上,我骨头痛。”
楚元虞看向他,忍俊不禁,“你这会就痛了,好罢,你下去歇息,朕跟丞相聊聊。”
萧随凝噎,夺注意力不成反被屏退,只好含恨离去。
“爱卿,坐罢。”楚元虞赐座,跟他对坐茶桌,目光诚挚道:“你辛苦了。”
孟庭阙摇头,“有皇上一片怜心,微臣万死足矣。”
楚元虞给他倒茶,无视他想阻止的动作,“爱卿,且受着罢。”
“皇上若是为了摄政王,我便辞了。”孟庭阙凝视茶杯,声音略涩。
“是,也不是。”楚元虞叹了声,他们之间的恩怨,或多或少与自己有关,她岂能旁观,只是到头来谁也不领情。
孟庭阙拱手:“若是皇上信得过臣,就让臣自己与摄政王详谈,请皇上放心,不会危及性命。”
这句话,跟萧随说过的何其相似,都不会危及性命。楚元虞轻笑,“那朕便不理了。”
孟庭阙这才展露笑颜,“皇上,您要跟摄政王联姻了?”
联姻这个词,让楚元虞顿了下,她目光闪烁,“不至于如此,只是公主不能没有父亲。”
孟庭阙不言,低声说:“臣只希望皇上莫要失了帝王之术。”
“朕心里有数。”楚元虞不容质疑回他。
孟庭阙反倒自洽,“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臣不担忧自己的处境,如有那天,也必定会挽回皇上的心意。”
不待楚元虞说些什么,他继而说。
“臣想见见公主,可以吗?”孟庭阙大抵明了,什么为了公主,不过是私情授受,只要别害了楚国,他就不操这心了。
楚元虞应允了,让人抱了楚萧韵过来,“她长开了,那会儿还有些皱,现在白了些。”
孟庭阙微微直起腰,看她眉眼与楚元虞极其相似,就连眼神也带着母亲的威仪,他释然道:“若非公主,这其中的过往谁能说清。皇上,臣自请成为公主的师傅,教导她诗书道理。”
楚元虞欣然允诺,“爱卿才华。”
孟庭阙辞别楚元虞,借口回去整理丞相府,一路上看着喜气洋洋的人家心情沉重,等到了府邸,才知道这里早已经一尘不染,侍女奴仆备全,一时间苦笑不得。
怎么忘了皇帝素来心细。
……
“你跟他聊了什么?”
萧随回来看到公主在,忙抱着她哄,状若经意问。
楚元虞翻看书本,“跟他聊了国家大事。”
“没意思。”萧随低头对公主说:“娘亲骗人,公主告诉爹爹实话。”
“啊哦。”楚萧韵打了个哈欠。
萧随被她逗乐了,呵呵直笑,“芜湖,我有女儿,他没有,此为胜。”
楚元虞拿他没辙,摇了摇头,“萧随,你可知何为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
萧随沉吟,“考我吗?有意思。其本意为当大雁着陆,我们可取其羽毛为材料,寻常时候要拿它的羽毛,只能拿弓箭射下,但如若它因季节落地,便能事半功倍。”
“深意呢?”
“弱势者借势壮大。怎么,这是丞相的话吧,论弱势的人,应当是我啊,怎么他还弱上了。”萧随长吁短叹,冤枉冤枉。
楚元虞:“他怕你我婚配,届时没他的立足之地,却不知……”
“却不知我婚后要去西北了。”萧随将孩子交给奶娘,自己摊手。
嗤,还真让孟庭阙这厮说对了,有得是机会让他来请自己回京。
“虞娘,到时候我鸿渐于陆,你一定要派丞相来接我啊,不然我就没有势了。”萧随假装委屈抹泪,扑进楚元虞的怀里假哭。
“起开。”楚元虞推了推他的头,“重死我了。”
萧随起身,“我离开这段日子,婚事可备妥了?”
“应当妥当。”楚元虞不太确定,看到萧随面容严肃,她莫名心虚。
“哼,我自会去查探一番!若让我知道哪里虚浮,绝不轻饶你!”萧随头在她耳边,威言胁语。
“好哇,放肆了。烦请摄政王将案桌上那堆寄存这儿的公务处置了,尽快。”
“我不要啊……”萧随苦哈哈说着,身体却老实走到案桌前,认命批阅。
毕竟,他也不想在婚宴后还要到御书房处理堆积下来的奏章……
第93章 洞房花烛夜,芙蓉暖帐前
“虞娘, 小心脚下。”萧随轻轻揽着楚元虞的肩膀,护着她步步上台阶。
此时正午,阳光明媚, 楚元虞迎着日光微眯上眼, 望向上方祖祠的牌匾。她掌心护着女儿的眼睛,加快脚步往里去。
这里是放着楚国各代皇帝牌匾的祖祠,包括历代皇后。慕容蝉葬在皇陵,但在皇宫太庙里也有牌位。
里头香火旺盛, 袅袅升起,摆设的立架和建筑砖瓦尘灰不染。忙到了今日,楚元虞才得空带着孩子来见见祖宗。
她亲自抱着楚萧韵,抚摸着她小小的袄子, 唇角勾起一抹笑, 楚元虞先把她递静鸾, 然后跟萧随一同上香。
静鸾几日前就被放出来了, 恢复秘书身份跟随楚元虞左右,为她排忧解难。
楚元虞和萧随肃默上完香, 磕了头后,她抱回孩子, 朝静鸾温和颔首,“你们退下吧。”
静鸾应声带着宫女太监下去了。
大门合上,屋内昏暗些许,气息也略沉重,楚元虞怕待久了对孩子身体不好, 便望向慕容蝉的牌位直言了, “母后,孩儿来看您了。”
“这是儿臣的女儿, 叫楚萧韵,若无意外的话,儿臣此生,只有她一个女儿。”楚元虞笑容俞大,抱着孩子爱不释手。
身旁萧随无言站立,面对这么多楚氏的先祖,他隐隐寒战。
楚元虞恰到及时地拍了拍萧随的手背,“依您所见的,这是韵儿的父亲,也是楚国的摄政王,西北的骁勇战神。朕即将与他成婚,为了楚国的将来,也为了后宫的稳定。”
说完,楚元虞也沉默了,当时事出紧急,她没有问过祖宗之意,就成为了楚国的女皇,不知他们是否气得昏头,怒骂有违祖宗之法。可惜她什么也没听到。
“想来……您也会懂罢。”楚元虞今日只是为了让孩子入族谱,同时见见慕容蝉,还有让他们看看楚国未来的“皇后。”
萧随紧张久了就变得自然了,他双手自若垂在身体两侧,不见胆怯。
楚元虞三两下吩咐完,看着楚萧韵的名字跃然出现在族谱上,她才露出笑意,“母后,你觉得儿臣做的对吗?”
空气中只余沉默,无人应答。
萧随拍了拍她的肩膀,心想,既然他人已经在这儿了,祖宗也没什么意见,那他就是当之无愧的皇后了?
“阿……阿丫……”楚萧韵圆圆的眼睛好奇地眨动着,看到天空中站着无数飘渺仙人,一脸无奈地痛骂着什么,但一跟她对视上,神情就变得亮起来,嘴唇发出嘬嘬的声音。
其中有一位娇艳贵妇离她最近,看着她的眼神充满复杂,然后无声消逝了。
楚元虞调整了一下抱着她的姿势,“近日事忙,朕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问候。”
萧随熟练挽起她的胳膊,一同往外走去。
直到晒到阳光,萧随才仿若从寒潭中喘过气来,那里头好像真的有些什么。“阿弥陀佛……”
楚元虞觉得他这副劫后余生的样子甚是有趣,“怎的,你害怕?”
“那倒不算,只是想起来与其中一些人有不解之缘。”萧随摊手,状似苦恼。
楚元虞不置一词。
萧随:“对了,皇上说只想要韵儿一个孩子?”
“是。”楚元虞抱得手酸,让萧随抱去,“一个孩子就够了,她会是整个楚国的掌上明珠,是皇室的薪火。”
萧随轻捏着孩子的手腕晃了晃,夹着声音假装孩子说话,“芜湖,太幸福辽~谢谢娘亲~”
楚元虞扶额。
回到御书房,孟庭阙和张问天等人已经开始处理起芝麻小事,静鸾上前研墨,分担书写任务。
楚元虞坐在椅上,伸着懒腰仰望萧随问:“你今日要去做什么?”
萧随:“臣去看看婚事准备得如何,原想着带她出去,还是罢了,她小着呢。”
楚元虞失笑,“这有什么不好,公主哪有如此金贵,你多派些人跟着快去快回,这里还有一堆事等你。”
孟庭阙耳朵一立,不赞同地看过来,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萧随就高兴地抱着孩子出去了。
楚元虞接到他的目光,摇了摇头,孟庭阙只得埋头干活。
……
郊外,一处尼姑庵里,青莲主持忽然收到朝廷的请柬。她看完,怀念道:“果真不是池中之物啊……”
她让小尼姑到西厢房里,去请书云穆和璀笙等人出来。她们陡然接到主持传唤,又不知何事,只谨慎过来,“敢问主持,有何事发生?”
青莲和蔼地看着她们,“我老了,腿脚不便,还需要你们替我到宫里去为贫尼解释一番。这是朝廷送来的请柬,皇帝即将大婚……”
她边说边将它递给书云穆,书云穆又将它摆在三人面前,打开一看,她面色几经变化,终于是平静下来。
她们互相点头,书云穆一锤定音,“原是这事,我们便去看看了。”
兜兜转转,还是萧随这厮得了圣意,真是上天不公。
眨眼间,第三日子时。
“虞娘,我心里还是不甚踏实,我们再对一下罢?”没几个时辰好睡了,可偏偏萧随不抓紧睡,反而提心吊胆着。
楚元虞闭着眼,喃喃道:“你说,我听着。”
“虞娘,因为我是男皇后嘛,就要跨火盆,我到时候摔了怎么办?你可一定要扶好我。”萧随头枕在楚元虞肩膀上,实在是焦虑了,辗转反侧。
楚元虞闷笑了好几声,“你武功比我厉害多了,还怕呢?莫怕,我一定会把你撑住的,要摔也是我们一起摔。”
“不行,这样的话太失面子了。”萧随叹气,“让一国之君和一国之母在大庭广众下摔倒,我没脸见人了。”
“睡吧,需要的话我打晕你,时辰到了再把你叫起来。”楚元虞好心举起拳头,作势要捶打他的脖颈。
萧随缩头乌龟一样缩进被窝里,然后将楚元虞那只手也抓进来,“好罢好罢,我睡了。”
一个时辰后,萧随先行起床,吻了吻熟睡女人的脸颊后离开皇宫,迅速赶往摄政王府,脚刚踏进去就被人围着换装打扮,忙得脚不沾地。
楚元虞不久后起床,趁着天黑,宫女们进来为她梳妆打扮,静鸾站在一侧把控,用自己最犀利的审美来装饰楚元虞。
她换好衮服,以玉革带束腰,又戴上衮冠,前后十二旒垂落。
同一时间萧随换好礼服,看着这顶过于艳丽的冠冕,咬咬牙戴上,再到镜子前观摩一番,他松了口气,“幸好我英俊潇洒,不会看得太奇怪。”
由于是第一代女皇男后,很多细节无法界定,只能让他们自作商量,大体往正统上靠即可。
萧随身为男人无需坐马车,他早已寻觅了一匹汗血宝马,只待乘着它前往皇宫,惊艳所有人。
“皇后,时辰已到,请乘马至皇宫。”
“我已知晓。”萧随摆了摆手,浩浩荡荡一群人跟在身后,往摄政王府的门口去,他身形利落翻身上马,长吁一声,领着两侧的仪仗队和负责秩序的锦衣卫巡城。
一路上,仪仗队奏着喜庆的婚乐,奴仆撒花送糖,围观的百姓瞻仰萧随的英姿,不禁问道:“这就是那位男皇后?”
“是啊,不过我们也不知道该喊他新郎官,还是新娘了。”
“哈哈哈哈,我们只管尊称他一句皇后就是了!”
萧随将所有的声音抛之脑后,自个儿坐在马鞍上,满脸春风得意,身下的宝马仰着脖颈,蹄声硬朗。
巳时时分,萧随等人准时到达皇宫,阳气旺盛,吉祥如意,他正面对着楚元虞等人,一个帅气翻身下马的动作,惊叹众人。
楚元虞伸出双手,萧随及时牵住,凭着肌肉记忆,与她同时跨过火盆,这就算是正式入宫了。
……
“我还是觉着太虚幻了。”白日里的景象还在脑海中不停跳动,萧随今天收到太多赞美的话语,整个人都有些飘然。
他跟楚元虞对坐案桌,洞房花烛夜,芙蓉暖帐前,时过境迁,历经风雨,萧随终于跟楚元虞成婚了。
合卺酒摆在桌上,萧随含情脉脉,望着她白瓷透着红艳的面庞,心不由悸动。眼下,楚元虞换了凤冠霞帔,更是映衬得她容貌艳丽,熠熠生辉。
“虞娘……”萧随口吐柔言,伸出的指尖在她的脸颊轻抚,氤氲的气息弥漫在二人周身,分明是早已相熟的恋人,此刻却像新婚燕尔,羞涩难却。
楚元虞那只柔嫩的手不禁覆盖在脸侧,正好盖在他的手背上,她眼神莫名闪躲,“萧郎……”
萧随快要把持不住,反手攥住她的手心,放置在桌上爱怜地揉捏,直把楚元虞摸得心痒。他还在克制,要等吉时,要慢慢来,不能太着急了。
楚元虞红唇蠕动,“你在想什么?”
“我想的太多、太杂了。”萧随突兀的喉结滚动,眼神也沾染了几分晦暗,“虞娘,你知道这一刻,我等了多久么?”
他只想跟楚元虞在此刻,一直到天荒地老,他想撕碎这一身的枷锁,再将无辜的她狠狠索取,直至她颤抖哭泣,无助求饶。
“虞娘,我梦这一天,梦的太久了……”又是一声呢喃,楚元虞心揪了起来,看着萧随逐渐凶狠起来的神色,她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94章 你热吗?
楚元虞心想, 应当不会罢,这些日子他们一直黏腻在一块儿,萧随不会这样发狠了对她。
却不知她这身装扮, 还有今日的特殊时刻, 给萧随本就炽热的火团,添了几把木柴,凶上加凶。
红烛灼烧起氤氲的暖色水雾,楚元虞受这气氛感染, 脸颊点缀几分桃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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