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那几分钟,骆b昭都不知道自己心跳飙升到什么地步,因为当下这场景其实很微妙,凌晨一点,他俩独自留着在着这光线晦涩的氛围里,楼上朋友们有点说话时,她还反而自在,什么动静都没有,就感觉世界小得就只能容下他俩。
“我说的是我,我酸。”牧时桉一下子直白起来,让人堂皇。
骆b昭余光瞥向身侧,才发现旁边这家伙其实一直盯着她看,直勾勾的。
话梅核带个小尖,含到最后会扎得口腔蛮痛,骆b昭抽了张纸把核吐出来,又包住丢到垃圾桶里。
“你该不会是那时候吃林以征的――”她话都没来得及说完。
下一瞬间,身前就多出个影子,她整个人被笼罩着,牧时桉一步跨过来,俯到她身前,手臂撑到她身侧,愈发沉重暧昧的气息交织在一处。
骆b昭瞪大双眼,第一反应就是双手交叠着堵住自己的嘴,声音闷着从指缝里透出来:“你别现在亲我啊,这可是薛游家。”
“骆b昭你真的是,”牧时桉都快被她气笑了,“那你想我什么时候亲?”
他本来也没想亲她,只是瞧见她那副撞破他窘态的得意小模样,莫名地想让人吓唬一下,却没想到她想得还挺多。
骆b昭想了想,抬眼对上他的漆黑发亮的瞳仁,可能是被蛊惑,或是她早就想这么做,她往前伸了下脖子,挪开挡在两人之间的双手,在他脸侧很轻地吻了一下,仿佛蜻蜓点水,转瞬即离。
牧时桉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温热触感碰触脸颊的下一秒,他就被身下的女孩伸手推开。
骆b昭逃一样地往一旁挪着,浑身都涌上一股酥麻,脸红地要爆炸。
“先这样吧。”直到两人隔开一臂距离,骆b昭轻咳一声,语气青涩。
牧时桉撑起身又坐下,喉结止不住地动了动,他扭过脸去看,突然轻声哼笑了一下:“骆b昭你知不知道刚才哄我跟训狗一样。”
“你自己拿自己当狗,我可没这么说啊。”她扭过头含含糊糊地低估,但其实有种被人戳破小心思的感觉,小狗老黏着人嗯哼唧唧,那就喂一块小冻干奖励然后喊它听话坐下。
氛围逐渐平歇,骆b昭抱膝以她最舒服的姿势窝着,她歪过头聊回刚才话题。
“所以你醋他什么啊?”骆b昭好奇问。
牧时桉扭过头,坦诚:“没醋,就是你早跟他认识,却没告诉我。”
他就是烦这个。
骆b昭垂下眼停顿一会儿,又扬起头往楼梯那边瞧了眼,二楼亮着,游戏时间还在继续,沉思过后,才开口说:“其实也不算是熟识,就是小时候我妈领我去了几次精神科,在外面等号认识的他,去的那几次都碰见他了,岁数差不多大嘛,等得又无聊,我就主动开口聊天搭话啥的,所以我没能认出他来,因为总共也没见过几面,他能记住我,我还觉得挺稀奇。”
林以征主动表明身份后,骆b昭还回忆了一下当年的情境,六年级她也懂得不少了,对于精神科这种地方还带着点世俗的偏见,然后见到泰然自若坐在那等的小男生自然是好奇又带着点敬佩,他不怕唉,跟他搭话也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毕竟都说心理医生能看透人心。
牧时桉沉默一阵,眉心逐渐拧起来,听她无所谓地在讲,心里不是滋味。
凌晨一点半,楼上几个都困得散了游戏局,但谁都没下来打扰他俩,薛游房间里还有个卫生间,大方地跟林以征共用,把外面走廊那个留给女生,几个人安静地简单洗漱完就都上床休息,等着明天早上的日出。
这个时间正是平时骆b昭清醒的时候,她反倒精神奕奕,目光清明。
“你不困吗?不想睡觉啊?”骆b昭侧身靠在沙发上,低声问了一句。
牧时桉静静地看着她,说:“你呢?你为什么不去睡觉,失眠,睡不着是吗。”
他说的是肯定句,让骆b昭心尖都颤动了一下。
“嗯。”
平安夜那个晚上,大概是骆b昭近半年睡得最好的一晚,甚至睡过头,晚一小时才去上学,但之后几天,牧时桉也在哄着她,但再没了那天的好效果。
因为她会没出息地想――打扰他的睡眠,自己好像太不是东西了。
“其实这几天你都没睡着吧?”他说。
骆b昭愣了下,之后喃喃自语:“你还挺了解我。”
牧时桉慢吞吞地说着,彻底地看透她:“你睡没睡着其实挺好辨认的,装睡会过犹不及,把气息压得过浅,跟不会呼吸一样。”
“啧,我记得我妈小时候说我是演戏的那块料啊,半天是在蒙我。”
都说喜欢会蒙蔽人的眼睛,但牧时桉其实现在觉得,所谓喜欢一人,随着感情的不断加深,也会越发看清这个人的每一面,看见真的能落地的一个实在的人。
骆b昭乐观又积极的背后,其实藏着一副她生存的武器,但这副武器真正敌人的其实是她,她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是先自我抗争,跟它打了两败俱伤后,她又故作无事,笑嘻嘻地敞开心扉面对世界,她不愿连累别人,只能先伤害自己。
所谓爱吃,某种程度上也是骆b昭消化情绪的工具,但就瞧着她现在这幅清瘦的身子,就能看出她现在故障到了什么地步。
“骆b昭,你别老遇到事就习惯性先推开别人,自己扛着,”牧时桉学她,侧枕着沙发靠背,跟她就这么对视,“我觉得,你似乎不习惯别人看到你有状态不好的时候。”
他们就这么静静四目相对,骆b昭嗓子有些干:“为什么这么说?”
“很多,比如我能看出你现在经历很难熬的状态,但你的第一反应却是跟我分手,你怕自己面对你外公时的情绪会让你爸妈担心,宁愿在楼道间远远看着也不上前,梁若璇有次跟我说了一件事,有段时间你跟胡晓月闹矛盾,同时家里也有些事,你选择先独自解决掉这些问题,等事情全部摆平在转过头跟朋友讲这些经过。”
世界陷入沉睡,一切都是那么安静,骆b昭垂下眼,睫毛随之轻轻眨动着。
“当初你外婆的事,应该还有些别人都没发现的隐情在困扰着你吧。”
“你怎么?”
“不难察觉,你所有的异常都是在你外公生病后开始的,一切似乎跟当年的状况又太像,但鉴于你外公逐步恢复健康,那应该引子还在旧事。”
骆b昭怀里抱着靠枕,指尖在上面一下下敲着:“所以我说你也是藏得很深的人啊。”
牧时桉抬眉,勾着唇笑了下:“怎么?今夜是坦诚局吗?”
“你明明也是就是细腻敏锐的人,但在所有人眼里你好像对一切都无所谓,对什么都不在乎,牧时桉你就是善良的男生。”她学着他那样的直白。
牧时桉心紧了紧,看着她垂下来的发丝,很轻地挽到耳后。
“你这个人我可是看得很清哦,”骆b昭笑了一下,随后又说,“还记得我说我妈领我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吗?其实我没去几次,大概就四次,后来我就跟我妈说我不去了,因为我从问诊室出去,迎面就能看见我妈我爸那自责又无能为力的样子,尤其是最后一次去,我妈靠在我爸肩上哭得不行,那一刻我就发现,当你痛苦时,爱你的亲人一定会比你痛苦百倍,所以就当是不给别人添麻烦,有些事能自己解决,就自己来。”
“我确实最近睡不好觉,大概好几个月,每当闭上眼就是无休止的噩梦在缠着我,不断在重复我姥姥坠楼的画面。”
“牧时桉,”骆b昭答非所问,“其实关于那件事的秘密,我解开了,就是,我们相识的那个乌龙的开始,为什么唯独我看着你吃饭会非常难受,这跟你完全没有任何关系,都是我一个人的原因。”
”什么?”牧时桉紧紧握住她的手,女孩的手心冷的要命。
“你见过半身不遂的人吗?”骆b昭说,“他们半边身子僵化,不仅是肢体障碍,还有语言障碍,面部也会不对称,嘴角是歪着的,我见过一次我姥姥吃饭,就那么一次,我妈喂了一勺稀饭给她,她很费劲地张口,一下下像机器人那样生硬咀嚼,很慢,因为人也是空洞死寂的。”
“那个时候我真的很害怕,那个样子对当时的我来说太恐怖了,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认出我来,她咿咿呀呀在叫,像疯子,像怪物,一声比一声刺耳尖锐,我站在病房门口,我妈喊我过去看看姥姥,但我一步都动不了,因为我嫌弃她,平时那么疼爱的、还是她唯一的亲外孙女,嫌弃她。”骆b昭每个字都咬得很紧,仿佛她痛骂憎恶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但你知道吗?那居然是我这辈子见她的最后一面,”她说,“再然后没几天,她就去世了。”
“可能老天爷都觉得我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吧,我们家里姥姥的照片都被收起来了,你现在让我回想,她长得什么样子我什么都不记得,连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我都忘了,只有支零破碎的躯体摔在地上的模样。”
牧时桉的心很慌,他只能把小姑娘往身体里圈的更紧些,仿佛他只要不这么做,下一秒人就要消失了。
“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他一遍遍说。
“其实细想你们完全是大相径庭的两个样子,说起来其实你吃饭挺规矩斯文的,但咀嚼生硬的频率,和对食物的麻木感,吃饭好像就是为了活着,那种枯槁的感觉都让我想到我姥姥。”
“不是所有人都必须热爱食物,也没有人规定吃饭就必须要一副享受又投入的样子,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舒适状态,而不是因为我去刻意改变自己,我听薛游说了,到今天你还在努力改。”
“罪孽深重的人是我,不可饶恕的人是我,明明是我的问题,我还躲着你,梅开二度,对着相似的你们我又一次做了相同的选择,你说,我是不是很过分,骨子里就是个自私的人。”
骆b昭眼眶泛酸,但直到最后她都没留下泪来,只是声音很轻很软,带着几分哽咽和悲伤。
“你不是,骆b昭,你不是,”牧时桉捧着她的脸,透过清澈的眸子,两颗真诚的心脏相对。
“我喜欢的b昭,是全世界最好、最独一无二的女生,她善良明媚温暖,假如你真的自私,你会不希望大家因为你感到痛苦吗?你会害怕我受伤试图跟我保持距离吗……”
“可我嘴上说要分手,但还是抓着不让你离开,说一套做一套,人嫌狗憎。”
“不是你,是我,”他缓缓靠近,抵住她的额头,呼吸那么轻柔,“离不开你的人是我,答应了暂时分开,又时刻想着你,幸好是每天都能瞧见你,这是万幸。”
少年的手还贴在她的脸颊上,传递着彼此的温度,骆b昭忽然笑了,一直没流下来的眼泪也噼里啪啦滚了下来:“牧时桉,你这样真的很像爱贴贴蹭蹭的小狗啊。”
“汪。”他的声音带着笑意。
他早就没救了。
这是她心底最耻辱,最难以对人开口的秘密,尤其没人愿意在喜欢的人面前,袒露自己曾经的“劣迹斑斑”。
但她今夜就是说了,很神奇,也许因为她正身处在一个不属于她的地方,不属于平凡骆b昭的繁华世界,就好像今天所说的话,都会被埋藏在这里,更也许,只是因为是牧时桉而已。
喜欢是什么?从前骆b昭不懂。
但她似乎明白了,就是在森罗万象的大千世界里,穿越人群,第一眼就能看见那个与众不同的人,他多么特别,跟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唯他特殊罢了。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只是需要时间,”牧时桉顿了顿,手指的方向是她的胸口,“跟藏在这里的小骆b昭和解。”
“!”
“睡吧,骆b昭,你所有的噩梦,都不是只有你扛着,我一直在。”
骆b昭轻轻合上眼睛,低声告诉他:“对不起,我不该推开你的。”
“我原谅你,但再有下次你就完了。”他懒洋洋地在笑。
可能知道今夜骆b昭只会留在沙发,牧时桉伸手把人拽过来,身子紧紧贴着,柔软脸颊靠着男生结实的胸膛,又怕她冷,搭在沙发旁的羽绒服盖在两人身上,不带任何杂念,就只为了今夜好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连楼上都在不知不觉里陷入沉睡,牧时桉垂下眼,静静看着怀里的她。
骆b昭总是以为他直白坦荡,其实不是,他很难表述自己感情,这也是父母亲人会觉得他有疏远感的原因,张口干脆地说在乎,很难。
他又是个多么好的家伙吗?
骆b昭并不知道,曾几何时,他独自在混沌的世界里打转,她忽然就带着光闯进门来。
他们好像啊,都认为自己是身负原罪的人。
也许正是因为相似,才能手牵着手一起当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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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一夜无眠,有人只剩好梦。
快七点钟天边泛起蒙亮,牧时桉把人轻放在沙发上,自己起身去卫生间用凉水冲了把脸,就上楼挨着房间敲门叫人。
薛游打着哈欠,拉开卧室门时,困成那样也不忘记调侃他:“兄弟昨天给不给力,特意跟大家嘱咐都别下楼。”
牧时桉没理他,进他卧室关门,换了件衣服,再出来几个人都满脸倦意的下了楼。
骆b昭被这动静吵醒,也揉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梁若璇喝了口水醒神,又坐到她身旁小声问:“你昨天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把盖着腿上的羽绒服撇开:“跟你大侄子聊天,聊得困就直接在这睡的。”
“纯睡觉?”林雨彤伸过个脑袋。
骆b昭无奈:“我谢谢你啊。”
都是高三生,最不需要睡眠的年纪,闲聊几句就能清醒,薛游拉开餐厅旁那面落地窗的电动窗帘,玻璃外的世界就那么一点点映入眼帘,深冬的天际,即便凄凉也温暖。
天际线被染成橙色,六个人并肩站着,亲眼见证新年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日出东方,太阳并不刺眼却温柔坚定,它一点点升起,带着上天赐予人们,新的一年新的骐骥。
骆b昭瞳孔轻颤着,心底翻涌出许多理不清的情绪,让人忍不住鼻尖很酸。
所有人沉浸这个美景中,忽然手捏着的东西感觉震了一下,她怔怔地抬手,亮起手机。
卅:【我不太会说什么情话,但是骆b昭。】
卅:【就像太阳会照常升起,驱散黑夜,我会一直陪着你,等到你真正迎来新的日出。】
作者有话说:
就像太阳会照常升起,驱散黑暗,我们也一定能迎来属于我们新的日出!
祝福大家!
第82章 油炸糕【二合一】
◎“跟你很配。”◎
踏进新年,距离六月份最终的决战就真正进入倒计时,几乎每天上学的头一件事就是听班主任或是任课老师耳提面命,摆着指头不厌其烦算一遍,抛开周末假日,到底还剩几天高考。
一班的学生心里都提着一股劲儿,实现他们目标的拼劲,在这种氛围下,所有人都在绷着精神拼命向上冲,骆b昭是,梁若璇是,牧时桉尤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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