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又何尝不是梦境中的梦境。
如果不是那次车祸感受太强烈,顾瑶迦真的会怀疑这一切的一切会不会是她在现实生活中睡过去后做的一个梦。
车祸.....她一直忽略了这个点,既然上周目的车祸因为祝萌而产生了变化,那这次呢?
这次的车祸又会从哪儿突然冒出来。
车祸、撞树、玻璃碎片,脖颈突然一凉,顾瑶迦突然抬手,捂住右侧脖子,就好像有源源不断的液体从手指缝隙间流出,怎么捂也捂不住。
后背发凉,脑门更是惊起一层冷汗。
呼吸逐渐粗重,在电影偶尔空音的间隙里格外清晰。
时季青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喊她名字,得不到回复便去握她双肩。
“顾瑶迦?”摇双肩也不见人回过神来。
他移过去靠得近一些,手从双肩上滑,手张开,掌心托着侧脸,手肘抵住下巴往上,视线对上。
“怎么了?”不知是不是脑海中有一段高度相似的记忆,时季青的声音不自觉柔和。
眼角渗出的泪滑过整张脸,凝聚在下巴处,将滴欲滴。
顾瑶迦在时季青的呼唤下回过神来,低头抹去眼泪,逞强挤出两个字:“没事。”
这副模样拎出去给谁看了也不会说出一句没事来。
时季青自然没信,也不相信是看电影看出来的,看电影感动看哭哪里会是这副惊恐的样子。
时季青情绪不佳的时候眼里温度会更淡一点,脸色逐渐沉下来,下颚线紧绷,仿佛下一秒就会掀起场狂风暴雨。
顾瑶迦起初没感受到,等吃了两颗葡萄后发现身边人一动不动半晌了,偏头瞧一眼才看出来。
“吃水果自己拿,我不会送到你手上来。”
“......”
她似乎感受到身边人更沉默了。
电影进入尾声,一场异常沉默的组局也即将宣告解散,荧屏上只剩演员制作方等的信息滚轮,客厅本没开灯,如今更加昏暗。
顾瑶迦拾掇拾掇起身准备开灯,直接撤退显得过于急切,都吃了人家这么多水果,便想着把果盘一并清理了。
刚起身,手还没碰上果盘,被带着温热的手掌一把抓住。
黑不溜秋的突然被这么一抓,顾瑶迦原地惊了下,感受到那只手用的力道才松了口气。
“我帮你收拾一下果盘,毕竟基本都是被我吃完的。”顾瑶迦手腕动了动,挣不开,无可奈何,“行,既然你把我当客人不让我收拾,那开个灯我就回家了。”
这话一出,时季青似乎更生气了。
到底在生啥气啊?顾瑶迦不解。
另一只手戳戳他腰侧:“干嘛呢?不说话也不松手。”
时季青的身子突然扭曲,手顺势下移搂着顾瑶迦的腰往沙发上一倒。
一阵慌乱过后再睁眼,黑色轮廓占据她全部视线。
男人长腿顶着膝盖跪在她身侧,身子贴着她的,与后方沙发弧线贴合。
不是?时季青什么时候怕痒了?
戳一下腰会有这反应?
绝对装的啊!
时季青声音很沉,怕是积攒了许久:“你刚刚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他不知道如何描述,字在嘴里滚了几圈,半晌才吐出来,“表情很难看,还哭了,身子也在发抖。”
顾瑶迦愣住了,不是因为自己的反应让人惊讶,而是时季青的观察。
她下意识逃避这个问题。
眼前这个人,不是和她经历过所有往事的那个人,顾瑶迦做不到什么都和他说,也做不到再次把真心剖出来给他看。
“我不是说了吗?没什么。”
“我不信。”时季青后槽牙咬紧,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知道酸酸的,还隐隐有些抽痛。
就像是剥开一只橘子,连续吃了好几瓣都是甜甜的,正当以为最后一瓣也是甜的的时候,一口下下去酸得牙都疼了。
来得猝不及防。
疼也是。
他就是心疼顾瑶迦,看见她流泪会心里发慌,看见她身子发抖就想要抱住她。
但他没有。
直到听见一句又一句的“没事”,时季青忍不住了。
也不想忍了。
“我知道我们的关系或许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是他这些天在现实与梦境反复交织后得出的结论,“但从大方向来看,至少我不是讨厌你的。”
“否则我也不会现在一样,控制不住地生气。”
生气?他生气个啥劲?自己还没气他动不动把人按沙发上呢。
怪暧昧的,让人浮想联翩。
“生气什么?”
“生气你什么也不肯说,什么都自己憋着。”
“......”
顾瑶迦不说话了。
熟悉感铺天盖地地将她死死包裹,欢喜、害怕,庆幸、顾虑,各种各样的情绪瞬间涌出来,让她一时间不知道做何表情,说什么话。
“你看,又不说话。”时季青对她无可奈何。
明明前段时间还老死不相往来,这才过了几个月,时季青觉得自己变得太快了。
撑着沙发的那只手微微发麻,上半身动了动,手肘不小心撞到顾瑶迦侧脸,他身子后退回收手臂,弯腰靠得更近些,借着荧屏倒映的微弱的光去看她有没有事。
很近,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情景熟悉,和梦里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重叠在一起。
时季青眼神极具侵略地从上往下慢慢扫视,经过眼眸时察觉到里面藏着的欣喜。
为什么是欣喜呢?时季青不知道。
视线最后落在唇瓣上,或许是才吃过水果的缘故,两张唇瓣上都熠着光泽,水嫩嫩的。
喉结突然滑动,大脑、又或者是心脏传递出来的信息驱使他低头。
他照做了。
唇瓣贴上的那一刻,顾瑶迦脑袋里像有烟花突然炸开,轰然一声,一瞬呆滞。
这个吻很短暂,一触即分。
短暂到顾瑶迦怀疑这个吻是不是她的错觉。
时季青声音变得粗重:“你刚刚,为什么会突然哭了。”
顾瑶迦后背的刺被顺得很软很平,她很想说些什么,但不能。
“看这个电影想起了之前发生过的一次意外......”顾瑶迦闭上眼,那些画面还是会不停反复地闪过,“当时受了很严重的伤,差点......死了。”
“是脖子?”时季青手碰上去,指腹按着脖颈右侧一寸寸擦过,没摸到凸起的伤口,继续往后滑。
他此刻被担忧的情绪霸占,不觉得这个动作有多暧昧。
顾瑶迦却身子忍不住发颤。
他的指腹擦过一寸,她身体就抖上一抖,有点痒,不仅仅是后颈那一片薄薄的皮肤,后腰也痒,心窝也痒痒的。
“别,别摸了。”身体发软,声音也软了,顾瑶迦听着自己这几个能夹死蚊子的音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哦。”时季青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这回整个身体都撤出暧昧的范围圈内,坐在沙发旁边,双手尴尬地擦了擦膝盖,“我先开灯。”
灯猛地亮了,照得室内亮堂堂的,顾瑶迦端着水果盘进了厨房,清理完后准备走。
时季青一直站在靠近玄关处的那面墙,盯着她走来走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已经没事了。”顾瑶迦反手摸了把脖子,“这不没留疤嘛,别担心。”
扯出的笑干巴巴的,时季青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
两人默契地把那个吻揭过,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嗯,好。好好休息,晚安。”
“嗯,晚安。”
顾瑶迦走后,时季青冲了个澡躺上床。
闭上眼——
风花雪月,暧昧情动,刹那间跟失控般全部涌入他的脑海里,疯狂填塞。
就连灵魂,好似都从里到外被洗涤过一遭。
他想起来了。
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第72章 “你想我是谁我就是谁。”……
惊醒的那一刻,时季青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漉漉,睡衣贴着身体躯干,勾勒出每一处起伏。
那些记忆……不是梦……是实打实存在的……
包括顾瑶迦说的那场意外,是车祸!她身上之所以没有疤痕,是因为用特殊技能回档了。
而自己失去了所有记忆。
因为他和003私自达成了协议,而这个协议的条件是他将失去所有记忆。
而这个他一直赖以生存的世界,其实只是一个小说世界。
想起全部的时季青此刻只想见顾瑶迦,迫不及待地相见,就现在。
迅速换衣服,掏出手机翻找电话名单,却发现没有,于是按照记忆中的号码输入,拨过去,那头还未接通,他突然身体一软,原地摔倒。
紧接着,进入了熟悉的一片白色之中。
003来得非常迅速,时季青一出现,机械音立马就窜了出来:“昨晚记忆碎片不受控地全都涌入你脑子里是我们的失职,所以当初同你做的协议,现在宣布作废。”
时季青没能和顾瑶迦见上面,正憋着口气,再加上一切一切的开端全部来源于这个所谓的系统,他的语气相当不耐:“所以呢?”
“所以我将和你签订新的协议。”
“说。”
003一字一句:“和顾瑶迦一起,确保主线剧情正常进行。”
“……”时季青等了一会,想等它说下一句,但迟迟没有等来,他才再三确认,“没了?”
“没了。”
匪夷所思,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003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许是他表情过于惊诧,003主动解释:“你记忆碎片突然回归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穿书管理局的控制范围,所以对你再次进行记忆消除已是无意义行为。既然你已经觉醒自我意识,也许让你同顾瑶迦一起推进原小说剧情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穿书管理局就时季青这一特殊情况进行了紧急会议,就在三小时前,那会他们眼睁睁看着时季青的碎片闪着金光直奔他而去,他们无法阻拦,沉默半晌过后只得出个任他去的结果。
于是在时季青睡醒后的第一时间来通知他。
本以为这是件你开心我开心大家都开心的事,但时季青看上去怎么不是这么一回事?
“说完了?”时季青听003说完这些,最后总结出一句话——
他现在可以继续和顾瑶迦在一起了。
至于其他的,他没耐心、也没心情再继续听下去,他只要一想到昨晚那张眼泪横飞的脸,心里就憋闷得难受。
这些日子的委屈都是她一个人走过来的,现在他记忆回来了,他要回去陪她一起。
这个世界也好,这条命也好,哪怕会再次消失,在那之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就够了。
他这头急得恨不得纵身一跃跳出这片意识海,那头003不急不缓继续说:“这一周目已经失去了存在价值,我们最终决定将这周目的剧情全部销毁,你们将回归上一周目,继续原有剧情。待剧情线走到终点,你们所想的,都会得到。”
说完最后一句话,不需要时季青再追问,意识海仿若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在霎那间消散。
再睁眼,时季青眼前的景象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换——
进意识海前,他平底摔倒的地方——屋梁、墙体、家具,公寓内所有的一切全都拉长变形,以诡异的弧度弯折缠绕,颜色也都混在一起。
他的视角跟着空间一起转动,转到头晕眼花时才停住,而混在一起的那些东西按原轨迹开始回转,只是这次呈现出来的东西,竟是当初他发生意外的慕尼黑机场!
时季青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因为心脏已经变成飞鸟远去,他现在恨不得身体也跟着一起飞起来。
雀跃万分。
他环顾四周,寻找顾瑶迦的身影,随着视线扫过的地方一寸寸增加,远去的飞鸟翅膀所振动的频率却一次次减少,就快要从高空坠落。
明明是熟悉的场景,为什么没有熟悉的人?
焦虑感反复堆叠,时季青发了疯地在机场寻人,人山人海的地方,他奔跑着,连续撞了几个人,语言混乱到英语和中文混着说抱歉。
可当看到某个熟悉的背影时,他内心的躁动在一瞬就平息了。
那人也在东张西望,紧接着,四处张望的脑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瞬间转头,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
他看到对方眼眶里噙着的一汪水潭化作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地落了满地。
无声胜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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