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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宋蕴之说自己有事先走一步,让陆屿安送陈盎回家。
下了车,走在老街上,陈盎紧了紧单肩包的带子,踟躇着说:“蕴之,她是不是在……嗯,就是……”
陆屿安爽快承认:“对,在撮合我们。”
陈盎脚步顿住。
陆屿安回头看她:“怎么了?”
陈盎低头想了想,道:“你上次说的事,我还没想好。”
陆屿安道:“你慢慢想,我不会催你的。”
老街的商铺门面有些已经破旧,为了维持原汁原味,政府拨了一笔钱统一装修。这几天经常有装修小队搬东西、组装三脚架、提油漆桶,紧锣密鼓地施工。
陈盎的心思不在这里,差点被一只掉落的空油漆桶砸到,幸亏陆屿安拉了她一把。
他身上的气息清冽好闻,炽热的温度似乎隔着衣服传到了陈盎脸上。
她受惊般跳了开来,离陆屿安两米远。
装修师傅从架子上探出一个脑袋:“哎呀小姑娘,对不住啊,没事吧?”
陈盎道了声没事,看一眼陆屿安,迅速扭头。
“陈盎,我有这么可怕吗?”陆屿安清凌凌地站着,皱了皱眉,面色有些不悦。
陈盎回神,深吸了口气,理直气壮道:“男女授受不亲!反正,你离我远一点。”
陆屿安真的很听话,陈盎说完就往前走,他还真的就一直保持两米的距离跟在她身后。
陈盎正想转身说自己快到家了,不用他送,这时,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叶崟,忙躲到一旁的屋檐下接听。
“叶学长。”
“小盎,周年庆的节目安排已经出了,想问下你的时间。”
叶崟打电话是和她说周年庆排练唱快板的事情,陈盎便多问了几句,挂完电话,一回头,陆屿安笔直地站在街旁,双手插兜,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她。
陈盎疑惑了下,问:“你……干嘛这样看我?”
陆屿安冷笑了下:“打电话的是那天那个男的吧。”
陈盎似乎和他心有灵犀,立即知道“那天”指的哪天、“那个男的”指的是谁。
陆屿安问:“你是不是喜欢他?”
一听这话,陈盎顿时像只炸毛的猫,气势十足地否认,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陆屿安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陈盎不服输的劲头儿一下子上来,迅速跑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拦住去路。
陆屿安低眼瞧她。
“陆奶奶说你也是临城一中的,所以你应该也认识他,叶崟,我读高一时的校广播站站长,当时很有名的,每个年级段的人都知道他。”
陆屿安似是不屑地嗤笑一声:“哦,所以是你白月光?”
陈盎被噎住了。
陆屿安又要提步走,见陈盎张着双臂不让行,问:“还有什么事吗,陈小姐?”
陈盎本想解释的,可这人阴阳怪气得不行,转念一想,自己凭啥解释啊,解释什么,为什么要和他一个不相干的人解释?
陈盎放下手臂,陆屿安擦肩而过。
见他头也不回地离开,陈盎又不甘心地叫住他。
“还有什么事?”陆屿安没回头。
陈盎咬了咬唇,话到嘴边,变成了:“没什么,就是想问下你,我们行最近推出了一款新的理财产品,你要买吗?”
陆屿安:“……”
“不买。”陆屿安脚步顿了下,忽然道,“除非你求我。”
陈盎:“……”
陈盎道:“那你走吧,我不会求你的。”
*
和陆屿安不欢而散后,陈盎回到家,趴在床上回忆细节,越想越气,掏出手机给齐馨打电话。
“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陆屿安求我?”
齐馨刚睡醒,以为自己听错了,问:“让谁,谁求你?”
陈盎重复了一遍。
齐馨沉默了许久,道:“能让人家陆氏公子求你,那只能有一个办法。”
“什么?”
“当上临城市市长。”
“……说点现实的。”
“税务局局长勉强也凑合,如果他家偷税漏税的话。”
陈盎挂了电话,立刻打开某宝,搜索公务员考试书籍。
片刻,齐馨的电话拨回来:“你干啥呢,陈小盎,突然挂我电话。”
陈盎认真地浏览某宝页面:“齐小馨,我现在决定好好考公,再也不摆烂。”
齐馨道:“咋滴,你还真想当税务局局长啊!要我说,咱干点现实的吧,不如跟着姐做自媒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提交了辞职报告,将带着我挖来的客户资源走上人生巅峰。”
“你换工作的速度,比别人换男友的速度还快。”
“我之前不是起号了吗,现在接接广子,晚上开会儿直播,有点小钱赚。我考虑过开线下红娘店,但前期投入有些大,房租、水电费都要花钱,还不如先搞搞线上,在小红书、抖音相关帖子下寻找目标客户,让他们分别加入男、女生群,还有一些人看到帖子主动找我加群。”
“那怎么赚钱?”
“男女的资料我都整理成表格发群里了,随他们互相挑呗,有看得上条件的联系我,我帮互推微信,但要先收个四杯奶茶钱,也就是线下所谓的电话费,如果两人能成,那就再收个六七八千的红娘费。”
“这种岂不是无本生意?齐小馨,没想到你还挺有生意头脑的。”
“怎么样,要不要跟着我干?”
陈盎果断拒绝了,自己是块什么料自己很清楚,她不适合做生意。
“都忘了说正事。”陈盎想起自己打电话的目的,“我其实是想让你分析一下,我最近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太对。”
齐馨表示洗耳恭听。
陈盎在心里组织了会儿语言,道:“是这样的,最近和陆屿安经常碰到,我觉得他人挺好的,但是今天叶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又觉得,陆屿安给的感觉,和叶崟给的感觉不一样。可能是叶学长太高冷了,我很想靠近但不敢靠近,但陆屿安不一样,和他相处的时候,还挺自然的。”
齐馨直截了当:“你就说吧,他们两个掉河里了,你救谁?”
陈盎:“……”
陈盎把脸埋进枕头里,闷闷道:“两个都不救。叶学长,顶多是对白月光的暗恋?而且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追他。”
“陆屿安呢?”
陈盎认真地思考了下:“他……我好像也有一点点的心动?”
“这不就对了!这就是典型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很正常的,姐妹,恭喜你已经具备渣女的基本属性了!一个女人同时爱上两个男人,不是错,而是她的心胸太宽广!”
陈盎:“……”
第十四章 温城又相遇
“今天的早会就开到这里。再多说一句,这段时间新开卡的任务有点重,大家一定要注意完成时间点。”
一散会,陈盎马不停蹄地奔去柜台里盘库,距离卷帘门升起还有五分钟,她新上手不熟练,到了时间点不及时拉帘子办业务,不仅会被客户骂,还会被总行扣钱。
今天的一号选手是个老头。
一站到柜台前,就用双手捶着玻璃,脸色焦急道:“服务员,我存折里的钱不见了,我没取过啊!是不是你们给弄丢了!”
伴随着“哐当哐当”的砸玻璃声,老头急得快哭了。
陈盎忙道:“阿公您先别急,存折给我看看。”
翻看了存折内页,又去系统查了查,陈盎发现这本存折一月前已经把钱全部取走,于是解释一番,可老头不信,非说是银行把钱私吞了。
没办法,陈盎只好把印章、钱款等锁回款箱里,去监控室翻监控。
用自己的手机录好,拿回去给老头看,那天确实是他儿子陪着一起来取钱的,金额在点钞机的屏幕上显示得清清楚楚。
主办会计一起过来解释一通,可老头还是不信,哭得撕心裂肺,扒拉着柜台要一个说法。
幸亏系统里有紧急联系人号码,主办会计打电话给了老头儿子,让把人劝走了。
二号选手是个戴着口罩、偷感很重的中年大妈。
她慢吞吞地摸索到陈盎的柜台前,压低声音问:“小姐,问你个事,我用儿子的卡存钱,能不能别让他知道密码,我怕他把我钱取走。”
陈盎疑惑道:“你用自己的身份证开张卡就好了,为什么要用别人的?”
中年大妈不好意思道:“我黑户了。”
陈盎解释道:“你儿子名下的银行卡,就算暂时不知道密码,也随时可以来更改,不可能不知道的。你说的这个事情,恐怕办不到。”
中年大妈立即变了脸,骂骂咧咧:“什么破银行,这么死板一点都不知道变通!”
三号选手出现在大堂。
是个身强体壮的中年男子,存了三十万大额存单,要把大堂里的几十袋大米全部搬走。
大堂经理连忙劝阻。
中年男子理直气壮:“三十万,我存了三十万!你知道可以买多少大米吗!吃你们点米怎么了,又不值钱,值三十万吗!你们放着也是放着,浪费了,不如给我!”
另一边,小曾拒绝了一个存在开卡风险的客户,被扬言等他下班了出来等着瞧。
而一旁的言欣欣更惨,这个月已经被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中年男人骚扰三次,每次来只取一百块零钱,过了半小时又存回去,只为了找她说话,顺便抛个媚眼,说觉得她很漂亮。
言欣欣快被恶心疯了。
和他们一比,陈盎忽然觉得自己还行。扶朕起来,朕还能再数一捆钱!
兵荒马乱的一天。
*
回到家,陈父陈母煮了糟羹。
厨房和客厅里飘着香喷喷的味道,陈盎闻着,感觉浑身的疲惫和心累稍微好了一丢丢。
糟羹是临城一道传统小吃,相传是戚继光抗敌时期的劳动人民发明的,以米粉混杂着各种切得碎碎的蔬菜调制而成,既简单,又节省食材,还能填饱肚子。
陈盎觉得这就是劳动人民的智慧,无论在任何艰难环境都能出奇制胜,希望吃下去可以补一补她被折磨了一天的脑子。
陈盎家喜欢吃咸口的,还蒸了一条切开的年糕。
饭吃到一半,陈母突然开口道:“小盎,你小舅舅有一个朋友的儿子,今年刚考到临城当警察……”
陈盎如临大敌:“不要!我不配!”把手里剩下的年糕塞入口中,一溜烟蹿到楼上。
陈母莫名其妙:“哎不是这孩子,我是想说,人家警察带着妻子孩子初来乍到,想让她和小滨一起带他们去本地逛一逛,尽一尽地主之谊,她这么大反应做什么呢?”
楼上,陈盎关了门,打了个饱嗝。
她坐到书桌前,先是翻了翻网购的几本公务员考试材料,可是做了几道题就做不下去。题目不难,但她没心思。
陈盎捞起手机,给齐馨打电话。
“姐妹,明天有空出来吗?”电话接通,先是齐馨开口。
听她声音闷闷不乐的,陈盎问:“怎么了?”
齐馨道:“没什么,网上遇到傻逼了。”
陈盎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每天都遇到一堆奇葩。要是有一天没人骂我,我就感觉可开心了,这一天过得可真顺利!”
齐馨沉重道:“我的创业路上遇到了绊脚石!还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绊脚石。”
陈盎洗耳恭听。
齐馨道:“我本来相亲群经营得好好的,最近横空出现一个竞争对手,模式和我极其相似,抢走不少资源。我点进去他的小红书主页看了看,是以写自己的相亲故事起号,后面就突然转型成红娘了,还说什么不想赚钱,只想帮大家找到属于自己的缘分。呸!虚伪!”
“和我抢生意也就算了,前几天一个有女朋友了还出来相亲的傻逼男,被同群女生扒出来挂在了网上,我就把他踢出群,这傻逼还回头来阴阳怪气我,说我心胸狭隘,不会做生意,不如那个谁谁谁。”
“我一气之下,就去那个谁谁谁的评论区掐了好几次,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明天约了他线下掐。呵呵,能让奇葩夸赞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倒要看看对面是什么货色,一定要把他手头的资源抢过来。”
陈盎劝道:“你别这么冲动,网上的事网上解决,要是你们真一言不合打起来了,还要被请去喝茶。”
齐馨不在乎道:“谁怕谁是狗!你明天和我一起去,万一打不过,帮我报警,打得过的话,帮我叫车跑路。”
陈盎打算陪她一起去,但第二天一早,接到了主办会计的电话。
“小陈,在家吗?行长拉了一个大客户,是温城的一家工厂,员工有两三百号人,我们今天打算带着机器去开卡,把这个月的任务完成掉。你收拾收拾,小曾开车来接,十五分钟后到。”
完全不给拒绝的机会啊。
陈盎赶紧起床洗漱,拿了一块年糕边吃边出门。路上抽空给齐馨打电话,说自己临时有工作,让她今天先别去。
可齐馨却说自己已经到了,让她别担心,带着辣椒水呢。
陈盎想到她说的地点离陈小滨单位很近,于是打电话给陈小滨,可没人接。
小曾的车已经在路边摁喇叭,陈盎只好先上车,过了十几分钟,接到陈小滨的电话问怎么了,得知他今天有事不在单位,便也没说什么。
齐馨倒发了一条微信:“姐妹别担心,那谁原来是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感觉我一拳头都能砸死他。放心,我不会冲动的,会留他一条狗命!”
听她这样说,陈盎便放心地随同事们出差了。
临城到温城,走高速路大约一个小时。
温城靠南靠海,气候更加温和湿润。一路上,途经临城乡镇,又穿过了市中心,每座城都有自己的特色,但因为地域相近,又不可避免地带上一丝相似感。
他们去的这家工厂在东部海边,需要穿过温城城区,驶离高速后,还要再开四十分钟。到达时,已经接近中午。
大家没有先去吃饭,而是立刻搬出机器,哐哐干活。
四个人,办两三百张卡,时间还是很紧张的。
三个小时后,终于完成任务,已经下午两点。几人办卡办得头晕眼花,结束后,才发现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
“金塘镇挺有特色的,海鲜超级多,还特新鲜。对了,咱们吃完饭可以去那个网红景点打下卡,就在附近,好像叫什么彩虹村。”小曾建议。
大家欣然同意。
找了当地一家特色饭馆,陈盎坐下时想起入职培训时的同桌姜沫,就是温城金塘镇本地人,可以问问她有什么特色菜。
姜沫很快回复微信:“小盎啊,你来金塘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发个定位,我今天正好休息,来接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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