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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别处——江渔白【完结】

时间:2025-02-23 14:50:38  作者:江渔白【完结】
  文箬张了张嘴唇,嗓子眼发干,最终没说一句话。李牧觉察到她的失神,上前握住文箬的手。夏日炎热,她的掌心冰凉。
  别的地方顿时没心情逛。三人在一中校门口分别,王柯去新城区的舅舅家蹭空调。李牧骑车朝小楼方向去。骑着骑着,他的后背上贴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我以为是胡编乱造的呢。奶奶居然逼他回来当老师,为什么呢?极地环境虽然恶劣,但我还是无法想象他在老一中那个破教学楼里教书,在新一中的课堂上写板书。他回来当中学老师,才是魔幻现实吧。”文箬长长叹了一口气,“李牧,你觉得失足坠崖是意外还是自杀?”
  李牧迟疑片刻,才说,“意外吧。我觉得。”
  “你觉得我爸认定的是意外还是自杀呢?”
  他又是一阵迟疑,轻声说,“自杀吧。”
  文箬在李牧背上蹭了蹭,说,“我从来没见过我奶奶,关于她的事情知道得太少。今年是她二十周年忌,我爸先前跟我妈争取了好久,希望可以带我来一趟小城。我妈不同意,我也拒绝了我爸。想想当时真的很不应该。”
  “虽然晚了两个月,现在我陪你一起认识奶奶。”
  “又不公平了呢。李牧,你知道太多关于我的秘密了。我要交换一个你的秘密。”
  李牧说:“我的秘密?那我告诉你,我奶奶的故事吧。我也从来没见过奶奶。她是意外去世的,去世的时候很年青,我爸才五岁。确切说,我奶奶想帮一个闯到马路上的小孩儿躲开公交车,不幸被一辆违章的摩托车撞了,脑袋磕马路牙子上。我奶奶救下的那个小孩儿是六岁。我爸也花了好多年才解开心结。”
  文箬心想这个呆瓜,真是用秘密换秘密呢。她抽了抽鼻子,许久才说,“李牧乖宝,酒店洗手液的味道没有林扬哥家的洗衣粉好闻……”衣服没有阳光的味道,没有洗衣粉的清香。
  李牧咧嘴笑出声的时候,车子顺带着晃了几个小弯儿。
  “李牧,你奶奶是可敬,我奶奶是可怜。”文箬双手紧拽着他的衣角,继续说,“我爷爷的老家在盆地最东边,万川毕汇的小江城。他大学毕业分配到小城,跟我奶奶结婚。我爸初中的时候,爷爷和奶奶离婚。在离婚之前俩人异地分居了好多年。我爸跟我爷爷关系很差。我只见过爷爷一次,还是他偷偷跑去江城看我。那阵子我姥姥生病住院。我怕节外生枝,见陌生人跟我说话搭腔,理都没理直接跑了回家。再之后,我跟我爸打电话,提到过这一节,他才讲了一点点爷爷奶奶的往事。我猜,我奶奶是个可怜人。她估计得知我爸要出国念书,那阵子很焦虑,很没安全感吧。”
  李牧握紧车把,说,“听起来她有一点点偏执。不过,或许,她生病了呢。”
  “不知道。一个以死相逼想圈住儿子,一个一心想要逃离。我爸或许也生病了呢。我爸不愿意跟我妈结婚可能也是因为我妈的步步紧逼。他还真是小孩子,一心向往自在呢。”坐自行车后座的人心里烦躁,“烦死人的徐世靖。李牧,我想吃冰粉。”
  “买!”
  这会儿已经临近老城区,主街道两侧的商铺门口坐着三三两两的人,拿着蒲扇,用本地方言交流着什么时候才能来电。距离最近的一家冰粉店因为停电已经提前关门了。
  李牧重新蹬着车子,叮嘱身后人坐稳了,最后停在一家老字号饭馆门口。“小城的老字号,这家的招牌是烤乳鸽、脆皮粉蒸肉和冰粉。一会儿多吃点,顺便馋馋覃叔。他在庙里呆了一周,回燕城之后也没地方蹭饭,估计只能吃食堂。”
  此时覃延经过两次转机,三十几个小时的折腾,终于见到了四年未见的老朋友。
  好友久别重逢,再见面没有兄弟抱一抱的剧情。俩人短暂的沉默之后,覃延拉过凳子,翘起二郎腿,问道,“呵,几年没见,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
  病床坐着的徐世靖,放下手里的平板电脑,说,“掉北冰洋了。差点没活过来。”
  “你媳妇呢?不是新婚吗?”
  “去天堂了。”
  “啊?敢情你掉海里是打算殉情呢,鳏夫?”
  “掉海里是意外,真是意外。我还没见到女儿长大,不敢死。我俩只是好朋友,结婚是为了满足她的临终心愿。”
  “祸害遗千年。你家小姑娘可不稀罕你。”
  “嗯。我知道。她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包括那个卫星通讯器。”
  覃延拿出手机,收到两个小屁孩传来的色香味俱全的中餐,顿时饿得慌。病房里空荡荡的,他从随身行李包里摸出一个揉瘪的面包。这还是第一段国内航空公司的航班提供的飞机餐。他撕开包装袋子,咬了一口,回了一句,“该!”
  他两口啃完一个小面包,问道,“你还要在医院躺多久?”
  “至少一个月吧。先前极地医疗条件差,耽搁了。”
  覃延又环视了一圈寡淡的病房,说,“刚好我在你这儿躲一个月清净。”
  徐世靖指了指病房的沙发表示欢迎入住,同时开解老朋友,“你认命吧。你既不是最聪明的那一挂,也不是运气最好的那一撮,没得奖就没得呗。奖不重要,学数学的初心不能忘了。”
  “滚,你这个数学界的叛徒,好意思谈初心?”吐槽归吐槽,覃延还是把自己的手机解锁后丢给了病床上的老朋友,里面有几张文箬的近照。
  过了半天,覃延冒出来一句,“上周我听到你结婚了,挺为你开心的。结果,谁能想到你跑北极圈当活雷锋。老徐,这些年还好吗?”
  “挺好的。”
  “好个屁。好的话,整年都呆在冰天雪地里。天天看着那些冰川白雪,你敢说你没动过心思?”
  徐世靖抬起头,看着风尘仆仆赶来的老朋友,坚定地咬着几个字。“放心吧,我只会病死、老死或者溺死,唯一不会自杀。”
  过了片刻,他像是为了让好友更放心,断断续续又说了一些话。“现在不是二十年前。我以前不知道怎么跟脆弱打交道,所以不免简单粗暴。那时候我消极逃避的态度,就是雪崩时候的一片雪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人的伤心、失望、苦闷是一点点累积起来的,最后只需要一根稻草或一片雪花的重量就能绝望。极地跟人的情绪很像。极地的生态环境非常脆弱,任何一点内部变化或者外部因素都会影响一片甚至局部的生命。这些年,我已经学会了与脆弱共处。所以,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空气沉静下来,俩人缄口不言,隔了一会儿,又不约而同地抿嘴笑了。
  “跟若若一起去小城的男孩品行咋样?”
  “嚯,你操心这个?他比你靠谱千万倍。”
第36章
  晚饭之后,老城已经恢复电力供应。李牧也收到了覃延的消息回复。覃延告诉他,小楼是老徐家的,放心住。记得抽空多传一些照片,最好是人像照片。
  李牧猜覃叔要照片是要给文箬的爸爸转发。他想了想,果断拒绝。毕竟文箬还在生她爸爸的气,他这时候必须立场坚定,无原则地站自己朋友这边。
  进小楼之前,李牧的手机上收到一条快递讯息。文笠邮寄来的两个包裹,快递员一会儿上门派送。
  文笠哥哥的第一个包裹,除了竞赛班两周的模拟试题外,还有文箬平时学习用的平板电脑以及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高二教材。
  文箬抱着自己的平板电脑,拿起模拟试题,把全部教材留给了李牧。“乖宝,里面的书留给你啦。高中数理化的教材,我去年假期无聊,已经翻完了。再说,咱俩要走的路不一样,我手里的这些就足够了。”
  李牧弯腰把剩余书从纸箱里抱出来,顺手把里面的计算器放文箬手边。“知道了,竞赛生。喏,计算器给你,这个题选和竞赛集锦册也是你的。”
  第二个包裹里是一堆零食,蛋黄酥、椰子卷、牛肉条、山楂干……文箬拔来拔去,挑了一罐梨膏糖,趁李牧不备,捡了一颗塞他嘴里。
  “什么呀?”李牧问道。
  文箬也放了一颗含嘴里,“江城梨膏糖。我姥姥和姥爷四十多岁的时候才有我妈。我小的时候,他们已经上年纪,不能陪我外出玩儿,但特别疼我。我那时候挑食,不吃肉、不吃青菜、不吃鸡蛋、不喝牛奶、不吃水果…经常生病。每次生病吃完药,姥姥都会塞一颗梨膏糖给我。这个牌子是我从小吃到大的。我哥有心了。”
  李牧抬头问她,“请问,文月亮同学,你以前挑食挑的什么都不吃,怎么还会肥肥呢?”
  “我以前只吃白面条。”
  “啥?”
  “听我说完嘛。幼儿园提供的正餐是米饭,我一开始不吃饿肚子。饿了一周后,便什么都可以吃一点。姥姥姥爷去世后,我没得挑剔,只能有什么吃什么。”
  一颗糖在口腔里慢慢融化,从大变小,在消失之前,文箬抱住自己的双膝。“我…”她提着一口气,开口只吐出一个字,便打住了。李牧看着她眼圈红了,感觉她下一秒钟就要哭出来。果不其然,她的眼泪簌簌落下来。“我想姥姥和姥爷了。”
  李牧拿着抽纸盒准备帮她。文箬扯过两张柔纸巾,自己擦了擦眼泪,开始说,“我以前羡慕过别的小朋友既有姥姥姥爷,又有爷爷奶奶。我姥爷知道后跟我说,他和姥姥是哥哥的爷爷奶奶。我是哥哥的妹妹,所以他们也是我的爷爷奶奶。后来,我知道奶奶去世了很多年,我心中具象化的奶奶就是姥姥。今儿听了奶奶的一些故事,我才对她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她跟我姥姥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虽然素未谋面,不过今儿因为她,我特别特别想姥姥和姥爷。”
  文箬又粗暴地扯过一张纸巾,擤了鼻涕后,拿出小提琴。她要给逝去的三位亲人拉曲子。
  李牧又低头,在手机上敲了一些字,询问覃叔知不知道文箬奶奶的事情?
  “你们想知道什么事情?还是在小城听到了些什么?”
  “听到一些传闻。您知道多少?”
  看到这里,徐世靖双臂一滞,顿了一下,把手机还给覃延,说,“你来回复吧。”
  覃延扫了眼屏幕,“你不想让文箬知道?”
  徐世靖摇头,“不是。我不想借由你的身份,隔着屏幕告诉她。”
  覃延追问,“她现在人在小城,多少会听到一些传闻的。万一听到假的呢?”
  徐世靖还是摇头,“我九月份回国,会找文箬聊的。你回复你的。”
  “这次准备回国待多久?”
  “陪她读完高中。”
  覃延对老徐的妈妈文箬的奶奶知道得并不多。不过他知道的碰巧全是关键信息。
  老徐是他在大学时候最好的朋友。他刚开始见老徐一日三次向家里打电话汇报行踪和学习情况的时候,都惊呆了。他以为自己崇拜的好友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妈宝男,后来才知道老徐那是为了避免麻烦。因为如果老徐不汇报的话,他妈妈会给他周围的所有人,包括学校老师一遍一遍打电话。
  老徐的妈妈是非常温柔贤惠的长相,无微不至地关心和照顾着唯一的儿子。这位单亲妈妈每隔一阵子会从小城给儿子邮寄家乡的食物、四季的衣服,甚至邮寄毛巾和牙刷这些微不足道且随处可见的生活用品。老徐说不能不收,不能开口拒绝,因为开口的话,他妈妈会在电话里哭。哭久了,她的眼睛会疼,眼睛疼的话,她又会继续哭。总之,不能忤逆她,否则会步入恶性循环。
  老徐第一次忤逆她,是念高一的时候。老徐偷偷联系了林中负责奥赛的老师,表达了自己数学成绩不错。如果考试成绩满足林中要求的话,希望可以去借读。后来,成绩何止是不错,那是万里挑一的好苗子,老师们自然不会放弃。好说歹说,奥数老师们才把徐世靖带到了蓉城。
  老徐第二次忤逆她,是保送大学的时候。她不希望儿子去遥远的北方。最后是小城一中的校长副校长轮番做思想工作,她才同意的。
  老徐第三次忤逆她,是申请了美国学校的博士。再一再二,她不想有再三,于是以死相逼。她的离世,警察定性为意外。不过,事实真相已经不重要,老徐心里认定是自杀和他杀。自杀是她自己不想活了,他杀是他认为是自己逼死了妈妈。
  覃延知道的这些,并不打算告诉李牧和文箬。他拨通李牧的手机,听到了文箬的小提琴声。他点了公放,与假装闭眼休息的老朋友,听了半个小时的小提琴。
  末了,覃延让李牧把手机递给文箬。他看了眼老徐,对电话那端的侄女说,“若若,你奶奶的事情,我确实知道一些。不过关于她老人家好的、坏的、开心的、不开心,这些课题只与你爷爷和你爸爸有关。你爸的性格和经历深受你奶奶的影响。也是因为她,你爸爸的人生道路才拐了弯,才在因缘际会之下有了你。上上辈儿和上辈人的恩怨,你们听一耳朵就成,不用太纠结,更不要因此怨恨谁。”
  “我知道,没因为奶奶的事儿怨我爸。我怨他是因为他结婚之前瞒我,算了,不说他。覃叔,李牧我俩住的这个小楼是我爷爷的吧?他先前回来装修,为我爸和我准备的,对吧?”她也是刚才拉琴的时候想到的。
  覃延无声地笑了笑,朝老徐摊着手。没办法,小姑娘猜到了。“嗯。你们说的小楼,我没见过呢。你跟小牧,有空拍些小视频,让覃叔叔云参观一下。”
  文箬继续追问,“覃叔,你知道我爷爷跟我奶奶离婚的原因吗?”她更想问的是因为爷爷出轨吗?
  老徐在平板电脑上敲了字,覃延慢悠悠地照着读了出来,“先前听你爸说,他们异地了十几年,感情淡了便散了。”
  文箬说,“噢。我知道了。覃叔,你方便的话,帮我问问他我奶奶的墓地在哪儿。我想去祭拜一下奶奶。”
  “行。我问问。”覃延一口答应,准备挂电话之前又看到塞到自己眼前的平板电脑屏幕,连忙追加了几句嘱咐。“先别挂,那边夏天山体滑坡泥石流山洪比较多,你们下雨天尽量别往山里跑啊。还有,你跟小牧多给我传些照片和视频。”
  文箬挂断电话,收起小提琴,用双手搓揉四五圈小脸蛋,拧开盒子往嘴里又塞了一颗梨膏糖。
  “我要先占浴室。”说完,跑着上楼去取洗漱的衣物。
  李牧见她消失在楼梯处,拿出自己的乐器,开始反复练习前天晚上的曲子。一首曲子的美,和一首诗的美一样,在于它触发了某种情感,引发人们的共鸣。现在长笛和曲子都被赋予了特别的情感,他想自己可以把长笛重新捡起来。所以,他录了一段完整的练习曲,发给长笛老师。门伯伯很快回复,就他刚才的错误又再指点纠正了一二。
  李牧准备睡觉的时候,分别给自家的三位老人发了微信语音,表达对他们的爱。
  十分钟之后,他爸爸愤怒地打来电话,“李牧,滚起来视频连线,跟你爷爷姥姥姥爷做思想汇报,让他们评估一下你的精神状态。”
  其实是误会一场,大孙子罕见地表达了浓烈的爱意,三个老人收到后第一反应是小朋友出事了,或者即便没出事也快要出事了。于是,轮番电话骚扰儿子和女儿,指责两个高级知识分子,带了那么多研究生和博士生,轮到自己孩子反而带不好。高校教授夫妇把孩子赶出家门,逼得孩子都要抑郁了。不管怎么解释,孩子的姥姥非要俩人亲自去大西南把孙子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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