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括乐得清闲,在阳台晒了半天,睡着了。醒来觉得胸口沉沉的,好嘛,这作精八成是只八爪鱼。
“鱼的记忆。”陆括捏捏她软乎乎的脸,忍俊不禁。还真是条鱼,气不过三秒。傻鱼。
自打二芙变成小娃娃以后,就再不乐意变回鱼了。她开始缠着陆括带她出门玩儿,家里的一切对她已经失去了吸引力,包括陆括任劳任怨做了两个月的小房子。
但陆括是不怕闲的,有时看书一坐就是一早上,耐心极好。但二芙天性耐不住静,算个算数都要左碰碰右摸摸,光着脚丫在客厅窜。但也算懂事,见陆括看书呢,就不故意闹他。
这时候但凡陆括做出不继续看书的迹象,二芙就连忙跑过来,眼巴巴看他。
正好那天教师群里一干老师相约要去隔壁市里玩,特意问了陆括去不去。陆括平时鲜少参加活动,但群里不乏有年轻老师,或是拿陆括当女婿看的老教师,次次都会热情的来邀请或劝说两句。
陆括本来是要拒绝的,但转念一想,问了句能不能带家属,那来邀请的年轻老师还紧张了一下,“那肯定可以,很多老师都会带家属。陆老师,你是打算带女朋友吗?”
后面那句显然是女老师的小私心,虽然陆括从不曾承认自己有女朋友,但也没承认过没女朋友啊,指不定有呢。女老师捏紧了手机。
陆括没多想,伸手逗猫似的挠了挠二芙软软的下巴,“想不想出去玩?”
二芙眼睛一下亮了,爬坐到他大腿上,用力点脑袋,“要的,要的!”
二芙白,衬得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极黑,用肉麻的话来说,是眼里盛满了星辰大海,直勾勾看着你都像在撒娇。
“要就要,撒什么娇。” 陆括起身抱她起来,手机放她手里,“拼音学会了没有?你打字我看看。”
二芙没来得及反驳他前面一句,就让后一句占了脑袋,她手机一撒,无辜的仰脸看他,“学…不会,那…那太难了。”
陆括微微一笑,“那学会了我们再出去玩。”
嘤。二芙难过成了表情包。
当天,在陆括的威逼利诱下,二芙以龟速学会了拼音的读法,但这不足以让陆括心软。直到二芙被逼急,一口咬在他耳朵上不松口,才勉强同意,但不免要被收拾一顿。
二芙得了便宜还卖乖,答应明天背一首诗。之后,去游玩的计划才敲定下来。
正值炎夏,距离B市不远的A市更燥。密集的高楼大厦,川流似的人群和汽车,都散发着滚烫的热气,一点点烤灼着游客的热情,最终个个像焉了的茄子似的躲在树下乘凉。
陆括一行人刚下动车,迎面就一股热浪。二芙牵着他手,被热浪打得懵了一下,小狗似的吐出舌头,踮脚伸手要抱,软乎乎的撒娇,“热…热…”
陆括给她拢好防晒帽子,单手抱她,让她坐胳膊上,另一手拉着两人行李箱。
走在他身后的一个女老师娇小清秀,推着个蓝粉色的行李箱,笑着搭话说,“陆老师,这是你女儿吗?好可爱。”
陆括礼貌的笑了笑,照旧没承认也没否认,任由人猜想去。那女老师显然是有点了解他,也没追问,状似随意的又问了句,“陆老师的另一位没一起来吗?”
陆括嘴角的弧度微收,心不在焉似的应了声。
那女老师姓刘,名字和模样一样清秀,叫轻微,也是一个家中颇富,不愁吃穿的主儿,看穿搭能知一二。因此她看人也老辣,打第一次见到陆括就知道他不是个简单的,至少家世背景并不会太差,看穿搭和低调的做派就知道了。
但最吸引刘轻微的不只是陆括的相貌和背景,而是他的气质。女人可能不爱相貌极好的,但对稳重而成熟的男人总免不了幻想和期待。尤其是自身本就具有资本和自认成熟的女性,她们更渴望一个能包容她们的成熟的男人。
显然,刘轻微认为陆括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成熟而稳重,有气度学识和涵养,是女人难以抵抗的类型,更不说他有一张好看的皮囊。
这样一个男人,才是最适合她的。刘轻微不由自主的想。即便他有一个女儿,但只要他身边缺少一个女人,那么她也不会吝啬自己全部的爱。她甚至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动。这简直是一个女人能做到的最大的付出和包容。
“陆老师,你知道我们这次要去哪儿玩吗?”刘轻微走在陆括身侧,陆括抱着二芙,三人仿佛三口之家,让人羡慕,且不说三个相貌都不差。
陆括还没回话,身后就快步走上来两个女老师和一个男老师。其中一个女老师露出揶揄的笑,看了一眼陆括,才把手搭在刘轻微肩上,笑说,“陆老师,你和轻微好配啊!我们刚在后面看,觉得你们仨好像一家人,关键气质都特别好。”
刘轻微看了陆括一眼,见他没生气也没反驳,微蹙眉,小声说,“你别乱说,陆老师孩子在这呢。”
和刘轻微认识的老师都知道她对陆括是有意思的,但陆括却从来没表态过,甚至有意无意的和她保持这距离。尽管刘轻微对此有些恼火,但也保持着自己的骄傲和尊严,从不刻意表露出爱慕。
她想用年少时对待男生的办法来攻略陆括,守着一点清高欲拒还迎,把男人的心俘虏。她很早就懂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为此,她从未在情感上失利。
那个女老师见撮合不成反被怨怼,心里也有些不舒服,究竟是嘲讽多点还是嫉妒多点,她都不愿意承认。
而自始至终,话题的中间者陆括却仿佛置之度外,从口袋里掏出几颗软糖给怀里热得软绵绵的二芙吃,看能不能分散注意力。
陆括是心静自然凉,不觉得太热,更有一部分原因是,二芙太凉了,小冰块似的。毕竟是条鱼,变成人也是冷血的。
这人鱼虽然是两栖的,但显然更适合生活在水里。看二芙蔫成面条似的就知道了。
“酒店里有泳池吗?”陆括问。
旁边的刘轻微点头,“陆老师也会游泳吗?”
陆括,“嗯。”
“我也很喜欢游泳。”刘轻微拿手扇了扇风,幽默的笑说,“这么热的天就适合在泳池里,待在这儿,要换成条鱼估计这会儿都晒成鱼干了。”
陆括顿时觉得脖子一凉,扭头一看,趴在他肩头的小东西正哗啦啦开始掉眼泪,一脸惊恐,软绵绵的身子一颤一颤的,“小,小鱼干…”
“……”,陆括拿纸巾给她擤鼻涕,“不是说你。”
二芙吸吸鼻子,黏糊糊的搂紧他脖子,闷声嘟囔,“不要,小鱼干…难吃…”
“嗯。”陆括给她理了理额角的鬓发,“睡会儿,带你去水里玩。”
陆括看不到自己的神情,但站他一旁的刘轻微却心头微震。傻傻的盯着陆括看。她从未见过陆括露出除了微笑和冷淡之外的表情。
刘轻微知道,这是一个很克制的男人,但她没想到,他是可以温柔的,甚至温柔到揉进眼里,看一眼都让人沉溺。她之前认识的他,只是一个假面绅士,永远笑不入眼。
这一认知,让刘轻微很不舒服。她自认是了解男人的,她认为男人是相似的,无论他们包裹着怎么样的皮囊,他们的内在都是一样的。
刘轻微是骄傲的,可骄傲一旦被摧毁,质疑很快将她淹没。但刘轻微却又不由自主的诞生出一种雏鸟似的情节,这是第一个摧毁了她的骄傲的男人,女人不会忘记夺取自己第一次的男人。
有时候骄傲和贞洁一样,都隔着一堵墙。陆括破了她心里的墙。这是一个让她甘心臣服的男人。刘轻微有些战栗的想,说不出是兴奋还是羞耻。
但被征服的欲望渐渐超过了征服的欲望。她甚至羞耻的想,如果在他怀里的是她而不是他的女儿……
刘轻微满脸通红,殊不知因为这个幽默的玩笑,陆括对她的印象已降到零点。
一行人抵达酒店后,陆括随意收拾了下行李就抱着蔫蔫的二芙去买泳衣。到泳池后,陆括看着下饺子似的泳池不自觉皱眉。
二芙闻到泳池一股消毒水味道也没多大兴致了。但有水好过没有,她拍拍陆括手臂,慢吞吞的滑进泳池里,舒服的呼了一声,懒洋洋趴着不动了。一团白嫩嫩的跟生饺子似的。
陆括看她一眼,拿椅子坐在一旁玩手机,中途去拿了一瓶饮料,回来就听到有人大喊,“啊啊——这里有小孩溺水了!”
“啊?快快快……”
穿着救生衣的救生员三步做两步,飞跑过来,“都散开都散开!”
陆括看一群人围着一个地方跑,慢悠悠低头喝了一口饮料。
嗯,先回去睡个午觉。
第10章 十只小人鱼 她会死
想着,陆括往二芙泡水的方向走,才发现正是被一群人包围的地方。
陆括一拨开人群走进去,就看到小东西一脸白惨惨的仰躺在地上,闭着眼,四肢软软的瘫着,一动也不动。救生员的手在她胸□□叠,用力挤压,一下接着一下。她小小的身子仿佛在风中颤动,跟着上下起伏。
那小小的四肢和脑袋脆弱得像块嫩生生的豆腐,在水里泡到浮肿,一触即碎。
陆括向前走两步,差点以为自己膝盖都软了一下,低头才发现只是被人绊了一脚,握住二芙冰凉的脚踝,一股刺骨的凉意直击神经。
“你是小孩家长吗?”仿佛远处的声音传入陆括耳膜内,他怔了下,抬头看到救生员的嘴巴在张合说着什么,“……有呼吸……”
“她没事…”陆括听到自己发出声音带着沙哑,他弯身带点小心的把小东西抱在怀里,让她脑袋乖乖靠在自己颈窝里,濡湿的发仿佛蛇一般盘旋在他肩头。
“先生…”救生员紧张的看着他,这是他的失责,一旦真出了事儿,他难辞其咎,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先生,小孩还有呼吸的,还能救,等等救护车就来了…”
“不用了。”陆括拿毛巾把怀里人儿擦干,眼底沉沉的,不动声色。他是关心则乱,忘记她是条鱼了。皮肤凉是天生的,是他自己先乱了阵脚。
鱼在泳池里溺死了,水土不服吗?
那救生员见他固执的抱着孩子不松手,还打算扭头就走,简直要吓死了,语无伦次,“大哥,大哥,人真还没死透,呸!我是说这还有救啊孩子,先、先送医院去…”
“是啊是啊,快送医院吧!”旁边年纪稍大点的阿姨心疼的看着他怀里的孩子,多漂亮的孩子啊,“赶紧救还来得及!”
陆括平静的摇摇头,“孩子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众人还将信将疑的看他,大多人都是亲眼看孩子沉在池底一动不动的,而且浑身都凉透了,没一点生气。
陆括也无法解释太多,他现在也奇怪为什么二芙会一点动静都没有,按理而言,被这么折腾一番早该清醒了。
没想和这些人继续多解释,陆括抱着二芙就走,任身后一干人皇上不急太监急。
不久,“xx宾馆泳池小孩溺水”的消息在酒店和网上不胫而走,酒店上下一下忙疯了,这种消息一旦属实,那这酒店也半完了。
陆括回到房间不久,就一阵敲门声,外面的人礼貌的说,“你好陆先生,我们是酒店的负责人……”
陆括一听来人就谁就知道来意了,略头疼的揉了揉额头。门一开,门外不仅有负责人,后面还围着一脸担忧看他的同事们。
“陆老师,没事吧?”刘轻微没忍住开口问,至于问的究竟是孩子还是陆括,没人深究。
陆括嗯了声,侧开身让人进来。
酒店负责人顾忌着什么,没进门,探头看了看床,小心翼翼的问,“陆先生,孩子…没事儿吧?”
“没事。”陆括语气温和的说,“只是玩累睡着了,不用担心。”
亲眼目睹孩子被软绵绵从泳池里捞出来的救生员在一旁搓手,“……”
负责人看了救生员一眼,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是这样的陆先生,现在网上有些不太好的传言,我们这里来证实一下,马上就给您澄清。还有,陆先生这次住宿的费用我们酒店全包了,就当一点小小的补偿。”
陆括笑笑,没拒绝。
酒店的人一走,一干同事立马围上来问,陆括都耐心的一一解释和道谢,脾气好得直教几个女教师投降,越看越喜欢。可一想到孩子,又打退堂鼓。
“陆老师,孩子真不要紧吗?”一个高大的男老师问,他也有个半大的孩子,一听说孩子溺水,也是相当担心,显得很能体会陆括的心情,“不管怎么说,让医生来给孩子看看吧。”
陆括摇摇头,又客气了几句,把人都请出去了。
坐回床边,二芙还是静静躺着,只有一点浅浅的呼吸,睡得一脸乖巧。陆括看了半天,叹口气,“小祖宗…”
第一天,二芙没醒,陆括直接带人回了B市。
第二天。
第三天。
…
第六天,家里来了一个陌生人。那时,陆括在厨房里煮饭,就听到屋内的阳台门被打开,他心一紧,心想现在小偷技术那么好,都能攀岩走壁的吗?五楼都能爬上来。
三步做两步的,陆括唰一下拉开卧室门,和赤脚坐在床边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那男人背光坐着,黑衣黑裤,腰背挺拔,发长齐肩,面容晦暗不明,闻声抬眼,冷沉沉的看着陆括,又低下头去抚摸二芙的脸颊。
陆括闻到空气中一股咸湿的海水味,心里有几分揣测,“你是谁?”
男人置若罔闻,抱起二芙往外走。陆括上前挡住了门,一言不发的与他对视,心底却微沉,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两人无言对峙,男人先打破了沉默,嗓音异常沙哑,“这是我的东西。”
陆括反感的皱眉,男人的眼神透着一股难言的邪气和冰冷,让人极其不舒服。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只要小东西没点头,你就不能带她走。”陆括冷冷的看他,反手压住了房门,示意不妥协。
“她会死。”男人面无表情的凝视他,沙哑道,“十天之后,她会死。”
陆括怔住,听到男人难听的破碎似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你听过…人鱼的故事吗?”
等陆括反应过来,空气中的海水味都散了,面前空无一人,只有一串湿的脚印,从床边蔓延到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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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老师?”
陆括略回神,视线从书上挪开,落到对面叫了他好几声的白老师脸上,“嗯?”
“陆老师最近是不是精神状态不大好啊?”白老师担忧的端详着他,“是操心孩子的事吧?”
所有老师都知道前段时间陆括请假是为了在家照顾孩子,背地里也都挺关心的,白老师尤其是。
和刘轻微不同,白老师是看上陆括做她女婿的,她有个女儿,比陆括小那么三岁,样貌好,学历也高,就是性子太软,尤其出了事去国外治疗回来这几天,性子不仅更软了,还娇气了。
白老师就这么个小女儿,疼得跟心肝宝贝儿似的,生怕被外边的坏男人骗走,心里就打主意一定要给女儿把关,找个好男人。这不,就看上陆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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