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常念笑道:“原以为不会再看到的光景,最终还真的能有命前来一睹畅快。”
“微臣说过,微臣从不食言。”隗絮用力地握住她的手。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隗絮没有想到,他对花粉过敏。
在他打第一百零三个喷嚏,鼻头都红的像是要流血似的时候,秦常念决定回房间。
秦常念命人把窗户全都关上,递给隗絮一碗药:“你真的在江南生活过吗?不会是编出来糊弄我的吧?”
“当然是真的啊,我小时候每年都会去赏花呢。”隗絮说道。
“那你怎么会对花粉过敏?”
“不知道啊。”
“我们隗相还真是越长大越脆弱。”
鉴于隗絮的身体状况,秦常念减少了和他外出的时间,增加了许多室内的活动。例如,一起做漆扇。
“你会不会很无聊?”秦常念问道。
隗絮用力地摇了摇头。过敏让他很不好受,每天脑袋都昏昏沉沉的,说起话来鼻音很重:“我怕陛下会无聊。”
“不会,跟你待在一起怎么会无聊。”秦常念说道。
“陛下如果想去赏花,可以去的,微臣在这等你。”
秦常念本来是没有这个意思的,但听他这么一说,来了兴致。
她叫上梧年一起。
如意楼前,梧年目瞪口呆:“不是说去赏花吗?”
“对啊,花美男也是花。”秦常念挑了挑眉。
“周玄冶不会让我去的。”梧年说道。
“所以我才特意没叫他一起啊,放心,就你和我,没人会知道的。”
秦常念大手笔,叫来了十几名公子,中原的、西域的、漠北的,各形各色的都有。
他们之中弹琴的弹琴、唱戏的唱戏、跳舞的跳舞,使出浑身解数来讨两位小姐开心。
“哇,真是令人大开眼界。”梧年感慨道。
“怎么样,不虚此行吧。”秦常念说道。
“当皇帝还真快乐。”梧年继续说道。
“当皇帝可没有这些享乐的,日日都在上朝看奏折,还得处理他们权臣之间的那些纷争,无聊得紧。再说,平时隗絮都在宫里,我哪有时间干这些。”秦常念道。
“倒是微臣碍着陛下了。”熟悉的声音传来,秦常念一惊,回过头去,是隗絮走了进来。
“哎呀,玩脱了吧。”梧年在秦常念耳边幸灾乐祸。
“别急。你也跑不了。”秦常念挤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夫人原来爱这些,是为夫不够细心,满足不了夫人。”周玄冶边说边走了过来。
梧年吓得躲到秦常念身后,小声道:“现在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皇帝吗,还有你做不到的事?”
秦常念残忍地往旁边移了一步,将梧年整个暴露在外:“那你还是郡主呢。”
“那也没有你这位女帝厉害啊。是你带我来玩的,你要负责!”梧年说道。
秦常念一想,确实,现在丢下梧年太不够意思了,于是又站回去,起了个势对着两位男子:“何事?”
周围的莺莺燕燕一看这两位公子气度非凡,都吓得逃蹿出去。
“无事。”隗絮笑道,“你们点的那些人都太次了,不如我和周公子为二位小姐献上一曲可好。”
“……”秦常念也慌得很,就那么看着隗絮和周玄冶坐下来。
他们分坐两边,分别对着秦常念和梧年。
“不知二位小姐想看什么?”隗絮抚了抚琴,指尖一用力,琴尖叫着发出排山倒海的声音。
“跑!”秦常念见场面不对,对梧年一声令下,两人一齐向门外冲去。
隗絮和周玄冶没急着追,只是站到露台外看两人飞奔出如意楼。
“当心别摔了!”隗絮对着楼下叮嘱一句。
秦常念逃跑的脚步反而更快了,拉着梧年一溜烟就冲了出去。
“隗相打算怎么处置?”周玄冶看着他。
隗絮无奈一笑:“还能怎么办,宠着呗。周尚书呢?”
“一样。”周玄冶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从露台上一个轻功跃下来,超她们逃跑的方向追去。
扬州晚上有市集,人很多,秦常念和梧年跑散了。
秦常念四下张望,没有看见梧年的影子:“梧年,梧年!”秦常念掉转回头找她。
不远处一个小摊贩的推车从桥上滑了下来,秦常念光顾着找梧年,心思不在这上面,眼看着小车向她溜过来,越溜越近,越溜越急。秦常念都毫无察觉。
眼看着她就要被撞倒,一只手忽然拽住了她。
隗絮使劲一拉,将她护在怀里,离开道路中心:“看路。”
秦常念呆住了,此时心里又只有四个字,羊入虎口。
“那个,我今天就是出来玩一下,我什么也没干,真的。连酒都没喝,不信你闻。”秦常念慌乱地解释道。
“我知道。”隗絮一笑,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安抚她焦躁的情绪,“陛下想和自己的好姐妹一同出门玩,要什么紧。”
“你不生气?”秦常念小心翼翼地试探。
隗絮仍然搂着她的腰,摇了摇头道:“不生气。陛下想去哪玩都可以,想干什么都是陛下的自由。只是下次能不能提前告诉微臣一声,这么晚你都没回来,我会担心的。”
秦常念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玩够了吗?”隗絮问道。
秦常念这时候又开始仗势欺人了,她一看隗絮没有责怪的意思,直起腰道:“当然没有!我和梧年聊的正高兴呢,你们就冲进来了。”
“得寸进尺。”隗絮的手高高扬起,吓得秦常念闭上了眼睛。这是从前她做他学生留下的后遗症,生怕那戒尺会落下来。
隗絮的手轻轻落在秦常念的发顶,揉了揉:“干嘛还那么怕我,我何时凶过你。”
“你当先生的时候,那还不够凶啊?”秦常念反问道。
“我凶了什么?我何时打过你、骂过你。”
“你每天都骂好吗!”
“我没有!”
“你有!”
“真没有!”
“我说有就有!”
第80章 番外二 她的三次婚礼
世人皆知, 昭明帝和隗相情投意合、恩爱两不疑。
可昭明帝始终没有举行过大婚仪式。
有人说,昭明帝和隗相不过是玩玩而已,做不得真。
也有人说, 昭明帝早就和前朝太子李欲结过婚, 现在虽然和隗相在一起,但最让她念念不忘的还是李欲。
更有甚者说, 李欲现在还在皇宫之中, 是昭明帝身边真正得宠之人,隗相只不过是个幌子。
昭明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通通不在意。
但隗相可就不一样。每每听到这样的话, 都要冲上去和人理论。
“阿念,我们要不要补办一次结婚典礼。”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秦常念允许隗絮这样喊她。
“不用了吧,婚礼很麻烦的。”秦常念想起先前和李欲办的那一次, 就觉得头皮发麻, “整个流程就是任人摆弄,一大早就要起来梳洗不说,还要提前记住那些繁文缛节,经过一系列的流程,最后还被大家围观参观。没什么好的。”
“噢那好吧。”隗絮听秦常念不喜欢,也就作罢。
“你很想办?”秦常念抬起头问道。
“啊?没有,我就是这么一问。”隗絮回答道。
秦常念身不由己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她的人生大部分事情都不是按照她的想法发展的。隗絮希望,起码秦常念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不用在乎那些乱七八糟的理智、责任。
爱是自由。
我希望关于我们之间,你的所有决定都是随心而定,不用犹豫, 无需权衡。
没关系的,都没关系。
因为我永远可以为你妥协。
秦常念对于隗絮咽下的委屈毫无察觉,在感情上,她没有他心思缜密。
直到那天梧年来宫里看她。
梧年说她有身孕了,特地来和秦常念分享喜讯。
秦常念恭喜了她好一会,又从宫中拨去各式各样的补品:“有什么缺的都和我说,我派人给你送去。”
两人聊的正尽兴,有个丫鬟进来通报。
“陛下,您安排收拾的偏殿已经收拾出来了。”
“太好了!”秦常念握住梧年的手,“今日你就在我这住下吧,我都好想你了!”
梧年答应了,又指了指那个丫鬟:“她好像有话没说完。”
秦常念转过去示意她继续说。
“陛下,偏殿还收拾出来一件衣裙。”
“放柜子里罢。”秦常念吩咐道。
“是,陛下。”
裙子是放在一个精美的檀木箱子里抬进来的,丫鬟打开箱子给秦常念过目。秦常念瞟了一眼:“抬进去吧。”
“等一下!”梧年拦住她,不可思议地看向秦常念,“这东西你还留着?”
“什么东西?”秦常念问道。
梧年瞪大了眼睛:“这是你和李欲的婚服啊!”虽然当时她只借缝隙看到了一眼,但秦常念穿着这华服的样子,深深烙印在她心里。
那是她没见过的,隆重尊贵而又脆弱的秦常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秦常念方才没用心看,听了这话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当时的婚服。
“还真是!”秦常念感叹道,“没想到居然还在呢。”然后示意丫鬟继续搬进去。
“这你真还留着!”梧年道。
“你小心些,一惊一乍当心吓着孩子。”秦常念说道,“这为什么不能留?毕竟做的时候也花了大价钱,用的都是上好的丝线,就这么扔了怪可惜的。”
“这衣服你哪有机会穿啊!”梧年道。
秦常念想了想道:“穿估计是没有机会穿了。留着我下葬的时候陪葬用?也省点布帛做新裙子。”
梧年立马伸手捂住秦常念的嘴。
“哎呀!宝宝面前不能说这些不吉利的,我忘了,对不起对不起,宝宝,你没听到哈。”秦常念对着梧年的肚皮说道。
梧年推开秦常念:“不是这个,你留着你和李欲的婚服,隗絮能答应?”
“我留一件衣服,要他答应干嘛?”秦常念道。
“哎哟陛下!您是真傻还是假傻啊!”梧年见秦常念一脸天真,掰着手指头给她分析道,“本来外面风雨风雨就传的厉害,隗絮难免会听到。这前脚说你旧情未了,后脚你就把婚服留着,他不得吃醋死?”
梧年给秦常念讲了一些她不知道的故事。
在秦常念走后的那段时间里,隗絮常常去她曾经住过的房间一个人坐着。不说话,也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他把那套他亲手绣的喜服珍藏起来。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取出来看。
“看着看着还会哭呢,他那么大一个人,眼泪就哗哗地往下流。”梧年的描述绘声绘色。
“他总念叨可惜可惜,都没等到你穿那套衣服的那一天。所以你和李欲大婚的那次,他非得要亲自去。我本来说我把东西送过去就行了,他偏不肯。他说,能远远地看看也是极好的,阿念一定是全天下最美丽的新娘子。”
简单的故事把秦常念听的泪流满面。
晚上,隗絮处理完政务回来的时候,秦常念坐在院子里,泪痕还挂在了脸上。
“这是怎么了?”隗絮忧心地走上前来,“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是不是刑部的那个人又在朝堂上和你作对?没事啊没事,我在呢,我帮你教训他。”
秦常念哭得更惨了。
这下隗絮更加慌了神,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半蹲下来把秦常念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好了啊,好了,不哭不哭。没什么大不了的,告诉我,我都能解决。今儿个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哄了半天没有效果,隗絮决定转移一下话题:“梧年今天不是来看你了吗?你们聊什么了?”
秦常念的哭声终于止住,她从隗絮身上抬起头来:“梧年有喜了。”
隗絮一看这招有用,忙开心道:“那太好了!真是大喜事!周玄冶估计都开心死了!你有没有和她好好庆祝一下?”
秦常念点了点头。
“那还说了些什么?”隗絮继续问道。
“还说了……衣服,衣服的事……”秦常念一想到过去波折的那些事,眼泪就又涌了出来。
隗絮一看,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立马又开始哄:“嗯,说了衣服的事。我知道了。没事,咱不说这个了。我给你带了糕点,新品梨花酥,尝尝看吗?”
“我记得你以前也给我带过糕点。你和父亲一起去战场的那一次。”许多回忆涌上秦常念的心头。
忽然间旧事重提,隗絮猜到了个大半,秦常念大概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才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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