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秋扶额,“其实你也不用说的。”
赫连熙道:“竟然还有这种事,那确实该打。”
夏侯梨白不由得嘿嘿一笑,“王爷这就有所不知了,李三小时候看见好看的人都根本走不动路。”
李绛眨了眨眼,看向李挽求证,“真的是这样吗?”
李挽掩面咳了一声,窥了一眼赫连熙的脸色,“那时年少不懂事,她,她已经不这样了。”
赫连熙眯了眯眼,神情冷静的几近古怪,仿佛随口问及。
杨序澜想起那两人的第一次见面,顿时笑出了声,“郡主可能不知道,她见王爷的第一面眼睛就看直了。”
完全是本性难移!
众人:“......”
季云琨微微叹了一口气,只当没听到这件事。
不知过了多久,李惟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大家对方才的事只字不提,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顿晚饭。
赫连熙把他们叫来就是为了哄李惟开心,但他也不想耽误两人独处的时间,就让李惟跟自己出来。
夏侯梨白眼皮猛然一跳,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的那些话,心底一阵后怕,“我不会惹祸了罢?”
云子秋好似安慰着她,拿扇子拍了拍她的肩头,“不会,王爷不会怪罪你的。”
“我觉得也是,”夏侯梨白神秘一笑,凑到云子秋的耳边嘀咕,“其实我还想起一句话,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这个挺适合现在的王爷。”
日夜操劳,更会加速人的衰老,而赫连熙整整比李惟大了五岁,指不定哪日就看上别人。
云子秋越发对她另眼相看,干脆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四下已经掌了灯。
李惟吃完饭,心情还算不错,不过,这会儿跟在赫连熙身后,就另当别论了。
赫连熙站在她身边,心下微微动了起来,“乔彦说你在外面闲逛了一天。”
他难得能抽出一整天的时间,结果却没等来人。
李惟淡淡的应了一声,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目光移向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赫连熙宽袍广袖,负手而立,平静地看着李惟,“你在和我怄气?”
“我脾气很好,不会和人怄气。”李惟缓缓下了石阶,站在空旷之处,继续仰头望着烟火。
赫连熙自然而然地跟上她的脚步,“你昨夜做噩梦了,之前也会这样?”
李惟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道:“以前王爷在身边倒也不会做噩梦,可能是病情加重了。”
赫连熙心口好似被毒蛇的牙齿狠狠咬上一口,沉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李惟谨慎地斟酌用词,好似真的产生了思乡之情,眼尾泛红,语气诚恳地问道:“王爷,你说,我在死之前还能回去看一眼故土吗?”
“李惟,我不想再听你提那个字,”赫连熙的脸色很难看,语气却极为笃定,“你的病就算再重,我也会找人医好,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李惟暗自咬了咬牙,从袖子拿出帕子咳了几声,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泪光,“王爷说什么便是什么。”
赫连熙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人,“别吹风了,回屋。”
李惟:“......”
事实比她想象的更加森冷,苦肉计和以退为进好似都不管用。
赫连熙吩咐下人煎药,丫鬟干活十分利索,过了一会儿,就端上来了。
李惟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见赫连熙屈尊纡贵,亲自一勺一勺的喂自己,嘴上苦,心里更苦。
如果她真的对自己无意,那他们还有必要再纠缠吗?
难不成日后真的做一对见面如仇人的怨偶?
赫连熙曾试多次试着规训李惟,但这些根本无用,她会和自己争得头破血流,也不会乖乖受缚。
就像草原的狼,如果把它抓住困在笼子,它会无时不刻的想要逃离,如果不能跑,它宁愿死,狼几乎不会被驯服。
这样的人只属于天地之间,东都是她的樊笼。
不知是何时,他变得多愁善感了?就连抄写折子也会心不在焉,不该是这样。
他这一生所行所到之处都是如临深渊,终难逃过既定的命运,他不能被占有和贪念裹挟。
如若百般强求也得不到的,那就毁了。
赫连熙眸中染上阴暗疯狂的情绪,仓皇地避开她的目光,抬手覆上她的眼睛,轻轻地含住她的唇,“你真的没有话和我说?”
短短的一句话似是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两人挨得极近,距离不到咫尺,在这可怕的死寂中,李惟尚未反应过来,下意识去拽他的手,“什么——”
话都被堵在了嘴里,赫连熙吻得越发的深,含糊不清地说:“本王对你,和所有人都不同的。”
李惟微微睁大眼睛,呆呆坐了片刻,两只手无措的悬在半空,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个吻极尽悲伤和决绝。
赫连熙睫毛覆盖的眼梢,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片刻之后,缓缓站起身退了一步,两人距离一下被拉开了,他道:“本王让你离开东都,赐婚也一并收回,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李惟有些不敢与他对视,移开了目光,“没有。”
第49章 跟踪 可能就是想通了,悬崖勒马。
半月后。
李惟官复原职, 腰间又重新挂上殿前司指挥使的腰牌。
一切照旧,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次她不在皇宫值班, 而是被分到相国寺扫雪。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云子秋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韩老的药记得按时吃,我还有事,就不在这里陪你了。”
李惟正拿着扫帚扫雪,听见他说话,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云子秋迟疑了一下, 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我有些好奇那晚, 究竟发生了什么,王爷为何忽然同意退婚?”
自那日分开,李惟就再也没看见过赫连熙, 两人好像都回到正轨, 不是形同陌路, 但也互不干扰。
退婚这件事,不仅是云子秋困惑, 李惟也想不通, “可能就是想通了,悬崖勒马。”
除了这个, 她实在想不到别的理由。
云子秋也默认了,道:“这样也好,郡主和小世子都回了梨园, 而韩老正在给季师傅医治,估计半年后,季师傅就能扔了拐杖。”
这倒真是个好消息,李惟笑了一声,道:“替我向韩老问声好。”
云子秋走后不久,庙里陆陆续续来了许多烧香拜佛的人,其中不乏有一些未出阁的女子和少妇。
李惟沉下心来做事,分派调度有条不紊,让殿前司乔装打扮在暗中巡防,而后托院里的小师傅找一间禅室,脱下官袍换上一身朴素的衣裙,跟着她们一同上山。
世家小姐们到底是没走过这么长的山路,一路上走走停停,耽误了好长时间,走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没到半山腰。
听着众人气喘吁吁之际,李惟靠在一块石头上,叹了一口气,她明明在天不亮的时候就带着人把山上的雪扫了,没想到会耽误这么长的时间。
吕氏神色鬼祟,一路上频频回头,休息了一会儿,就由丫鬟搀扶起身,继续往前走。
她们见面的方式极其严谨而又隐秘,李惟躲在贵女身后,偷偷打量许久,看着距离差不多,又跟了上去。
丫鬟正诉着苦,“夫人,咱们用这么小心吗?为什么要挑了这么一个地方见面。”
吕氏睨了她一眼,拎着裙摆已经显出了疲态,“你懂什么?眼下正是关键的时候,为了祖父的大计,我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苏家的男子都被赫连熙的人盯上了,只有派女眷出门才能打消他的戒备。
李惟一边手扶山石往前走了几步,身后跑上来一个人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大人,裴御史在山下,说是要见你一面。”
“让他等着。”李惟想起上次被他坑得不轻,委婉的拒绝了。
相国寺的后山多是断崖峭壁,雄奇险幽。
吕氏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避着人群,绕道一块巨石后面,让丫鬟挪开枯树枝,走进一条隐蔽的羊肠小道,而后又转头吩咐,让丫鬟将枯树枝挪回原位。
李惟朝后边望了一眼,也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上去。
进了枯树林,周围就没有其他人了,吕氏提着一颗心,顶着寒风往前走,不一会儿,眼前出现一个黑乎乎的山洞,旁边的石头下面压着黑色的布条。
藏在洞口旁边的侍卫看见有人走过来,现身将手中的刀一横,“丫鬟留在外面,你进去。”
吕氏点了点头,小步走进山洞。
正思忖着,李惟注意到黑衣人手中的刀,脸色一黯。
如果在东都,禁军的统一佩带的武器都是环首刀或横刀,只有极个别人用比较的特殊的兵器,例如苏尔勒,他用的是斩|马刀,杨序澜则是苗刀,而弯刀只有她。
可现在,黑衣人手中那把亦是弯刀,这种刀一般只有北狄人才用的惯,他们将弯刀与马匹组合到一起,让冲击力发挥到极致,这样只光靠马匹的冲击就能轻而易举的敌人的头割下。
山洞里面的情况还尚不清楚,她手上又没有武器,李惟不觉皱起了眉头,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约莫一炷香后,李惟迟迟没有等到人出来,便在周围查看情况。
旁边是断崖,底下就是万丈深渊,李惟掉下去一次,心里有了不小的阴影,此时,她深吸一口气,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
而就在前方不远处,一位女子戴着帷帽也朝这边走来,山路到处都是咯脚的尖石,绸缎面的绣鞋和鹿皮靴是比不了的,女子的脚疼得厉害,又担心树枝勾到衣服,小心翼翼地拎起衣裙,结果不察脚底的情况失足跌落。
电光火石之际,李惟及时抱住她的腰身,一只手牢牢抓住断崖上的石头,“别叫。”
帷帽从头上掉落,四只脚都是悬空的状态,女子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抱着救命稻草痛哭,“......不叫人,谁来救我们。”
方才从悬崖上跳下来,李惟身上有好几处蹭伤,咬牙道:“别动了。”
女子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的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李惟的身上,“可我恐高......我太害怕了。”
寒冬腊月,李惟的额头和鼻尖渗出汗珠,察觉到有人靠近,压低了声音,“别说话,上面的人不会救我们。”
女子大脑一片空白,早已不会思考,她正想着要呼救,结果上面的人就接连踢下来几块石头,好在砸在她身上的是小石子。
黑衣人在悬崖边转悠了一圈,“听错了?”
另外一名黑衣人肯定道:“不可能,刚才这边一定闹出了动静,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女子登时反应过来,死死咬着下唇,把脸埋在李惟的颈窝,然而上面的人迟迟不走,女子害怕自己喊出来,索性就一口咬在李惟的肩上。
李惟:“...........”
行吧,总比叫出来强。
两人崖边找了一圈,忽然间,一只海东青在上空盘旋。
黑衣人听见它的叫声,抬头指了一下天空,“应该是它在捕猎,走吧,这么高悬崖,就算是人,掉下去也不可能活着。”
脚步声渐渐走远,李惟松了一口气,尝试着用另一只手抓到藤曼,奈何身上有个人,“你先上去。”
女子流下两行热泪,颤声道:“怎么,怎么,怎么上去?”
李惟沉声道:“踩着我。”
“这能行吗?”女子头都不敢动一下,生怕看见脚底的万丈深渊。
李惟摸索半天,总算是找到一个落脚点,减轻了手臂的承重,“快点,我撑不了多久。”
“好,好,我试试。”女子给自己壮了壮胆,伸手抓住另一条藤曼,不知折腾了多久, 踩着李惟的肩膀艰难地爬了上去。
女子迅速回头去拽李惟,“你抓住我。”
李惟没了负担,抬头看了她一眼,迟疑一瞬,伸出手很快脱险。
两人都成功爬上来,女子惊魂未定,擦拭着眼泪,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我们,我们快离开这吧。”
李惟抬手,在唇前比出了噤声的手势,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回去继续监视吕氏是不可能了,方才打草惊蛇,那些人定会提高警惕,再跟下去肯定会被发现。
女子点了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直到两人到了半山腰,女子弱弱开口,“恩人,你要不要包扎一下伤口?”
李惟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女子似是有些害羞,低下头,小声道:“我叫张素娆,家住城西,前些日子,兄长在城郊猎到一头鹿,但那头鹿怀有身孕,阿娘得知此事就让兄长放生,我是太好奇了,所以就偷偷跟着兄长出来放生来,只是,只是我走到了一半,就没再看到兄长,然后就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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