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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我吗？”
没了旁人围观，年轻男人走到辛渺面前，对上她清凌凌的黑眸，原地哑巴了一会才开口。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面见到她的脸。
当初在偷渡船上，她时刻都很警惕，上下船都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后来她下了船，他给了她一份不记名的货币存储器，没有问她的名字，他也很有骨气地没介绍自己，之后她便再无踪迹。
一面之缘的beta，他都不知道她的真实长相，唯一印象深刻的也就那双眼睛而已。
他以为很快就忘了，谁知道竟然记了这么久。甚至当天他就后悔了，后悔没叫住她，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
后来他实在没忍住，回到偷渡船上调取了休息舱的监控。
在监控视频里，他见到了被帽檐和口罩遮住的脸庞，从此午夜梦回总会记起这张脸。
辛渺慢慢眨了一下眼睛：“我记得你。”
“你记得？”
游泽下颌微动，将笑意压下，忙道，“我也记得你。”
“你怎么认出我的？”辛渺看着男人，眉毛快速蹙了蹙，又恢复平静，“我当时从来没有露出过我的脸。”
“……”游泽哑然，他下意识不想让女孩知道偷渡船的休息舱布有监控，并且自己特意前去查看的事，咳嗽一声，解释道，“我记住了你的眼睛。”
辛渺：“是吗。”
辛渺眨眨眼，没说信或不信。
偷渡船是灰色势力的地盘，没有隐私权可言，她在偷渡船上向来小心，不显露自己的特殊。
不过注射抑制剂的行为，再小心也没办法掩饰。
落在外人眼里，可能猜测她生病注射药剂，也可能猜测她痴迷于一些上瘾物——垃圾星出来的黑户，有些堕落不入流的恶习很正常。
可这是落在“外人”眼里，不熟悉她的人才会有的猜测。
如果换成对她已有怀疑的江燃，换成手握第七研究所的席淮，这一幕恐怕会被拆解成无数帧，反复分析，对比研究……
“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在游泽有些紧张的注视下，辛渺唇角微弯，终于露出了两人再相遇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她轻声道，“那次你帮了我，可随后转身就走，我以为那就是最后一次对话了。”
“这次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有时候我会想起你，可我都不知道应该感谢谁。”
她还会想起他吗？
游泽忍不住心里的欢喜，层层笑意从嘴角绽开，压抑着心跳道，“当然可以。”
*
星舰群匀速行驶着。在广阔的星海中，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行进。
随着目的地靠近，逐渐有星舰脱离队伍，伪装成客船进入固定航道。
星盗组织反对联邦的统治，可它的发展也离不开联邦，更不能明着和联邦对抗。
当行驶进联邦势力区，即使只是联邦范围内的偏远星系，星盗们也立刻做好伪装，假装客船进行来往。
辛渺就在这几艘“客船”上。
“啧，怎么回事？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平时联邦政府连看都不看一眼，最近竟然增加了这么多驻兵？连进出审察都变严了。”
星盗们有自己的消息网，这次派人来垃圾星之前，听说垃圾星增派了联邦军队，内部也是议论纷纷。
兵是兵，匪是匪——无论星盗高层是否真的和联邦内部某些势力有牵连，一旦和联邦军队撞上，该追捕依旧会追捕，该绞杀也依旧会绞杀——这是不放在明面上的默契。
所以当听说联邦军队在垃圾星的异动时，各类势力都不约而同派出人手前去探查。
“你没必要过来的。”通过港口审察后，星舰顺利落地，辛渺跟着游泽一行人避开更严苛的身份核查，离开港口混入人群中。
辛渺一如当年离开垃圾星时那样，将自己的身形脸颊藏起来，只露着双眼睛，对走在自己身旁的游泽轻声道：“你没有必要来，这里不安全。”
这里可是她的“家乡”。
如果追根溯源，江燃、席淮，甚至可能是靳齐，他们中总会有人查到这里……兴许就在这里守株待兔。
第192章 全星际唯一的omega36
“反正总要派人来看看情况，我来也是一样。”
辛渺：“不一样。你是核心人物，换成是你会引起其他人注意，甚至有人会故意针对你、暗害你。”
这几天相处下来，辛渺从游泽口中知道了他的身份——星盗首领的侄子，某种意义上就是这个星盗组织的继承人。
当初在偷渡船上当售票员，就是因为大少爷闲得无聊体验生活，结果正巧遇到辛渺。
只不过辛渺不给他面子，也不给他回应，大少爷便也傲气地扔下一笔钱离开。
当时他心里还暗暗琢磨过，辛渺见识到星际底层的混乱后会不会再回来找他。
可一切都是幻想。女孩拿着只够购买假身份的钱，彻底离开了那片区域，他再也没见过她。
［我就说嘛。］知道游泽的真实身份，系统洋洋得意道，［他给你那么多钱，足够在黑市买一个清白身份，我当时就奇怪售票员哪来这么多积蓄。果然，他这是扮猪吃老虎呢。］
对于系统的马后炮发言，辛渺懒得戳穿。
“放心吧，这个星球我来过好几次了，不会有危险的。”
辛渺关心他，游泽心里也高兴。什么叫有缘分？他和她之间就是，星际这么大，他却还是能遇见她。
她说她在联邦内部得罪了有权势的人，担心遭到报复，不能再继续待在那里，这不就是正好？联邦内部的手再长，也不能凭空插手进星盗的势力范围。
她可以留下来，留在他身边。
至于她曾经的alpha，不管那个alpha是谁，既然现在她在他身边，那些都可以成为过去。
而且，游泽心里也有怀疑，他怀疑她口中她得罪的人就是她之前的alpha。
alpha的信息素彰显存在感，她不愿意提起对方，很有可能是因为对方逼迫她。
如今她出现在这里，更说明她是主动离开对方。
她这样迷人的beta，总是容易遇见这种事。游泽看了眼身边低头走路，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的女孩，心中叹气。见识过联邦内部的黑暗，她这次会愿意留在他身边吗？
他希望她愿意。
而且，她也无处可去。
＊
垃圾星的驻军指挥室内，三个alpha人手一份纸质资料，靠在沙发上仔细翻阅。
看到标记为“C-219”的实验对象，靳齐的手指不禁在照片上摩擦了一下。
照片里脸色苍白、目光空洞没有焦距的女孩，看起来真不像她。
他见过她懦弱胆怯的模样，见过她被江燃欺负得脸蛋通红，也见过她可怜哀求他的模样......却无法想象她如同照片里那样，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机器，眼眸中看不到一点生机。
倏然翻过页，靳齐手中的资料哗啦作响：“她果然是从第七研究所名下的实验基地逃出来......”
“——的实验品。”席淮补充。
江燃：“你还敢提？！”
江燃猛的站起身，眼底几乎能喷出火，额角上青筋随着呼吸一鼓一胀，牙齿紧咬作响。
要不是事先有过约定，彼此间不能动手，他现在就想杀了席淮。
几张薄薄的纸，记录了名为C-219的实验品经历过的每项试验，以及试验在她身上造成的反应和结果。
江燃不是没听说过席淮的第七研究所名声有多臭，联邦媒体隔几年就会报道第七研究所的非人试验，抨击他们是联邦的恶臭毒瘤，其他军团也会在背后推波助澜，提请议案查处第七研究所。
不过背靠第七军团，第七研究所的资金和项目不需要经由议会批准，名声再臭，反对声再大，第七研究所也存在了上千年。
尤其是席淮接手后，第七研究所恶名依旧在外，实验成果却纷纷涌现，为第七军团立了大功。
其他军团心里羡慕嫉妒恨，但拿第七研究所也没办法。
这是联邦的制度问题。每个军团名下的研究所、军工厂完全归属于自己的军团，如果想通过议会公开废置第七研究所，对其他军团同样是伤筋动骨和触及神经的问题。
江燃曾经对这些问题不以为意，再多的报道也只是从他的耳边过一道，他不关心第七研究所，他对席淮这个科研疯子也不感兴趣。
可是今天，看着纸上短短记录的几句话——注射Z系列药剂，实验对象身体反应剧烈，试验失败......江燃身体骤然僵硬，他仿佛被人厄住喉咙，被人用刀刺穿心脏，那一瞬间无法呼吸。
感受到江燃毫不掩饰的杀意，席淮放下手中的资料，抬眼镇定地看向他。
席淮：“怎么？想杀我？”
席淮凝神打量江燃片刻，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
“江燃，你应该感谢我。”
席淮指节轻点纸质资料的最后一行，那里写着辛渺炸毁实验基地的记录。
“如果没有我，她不会去第一军校。她不会碰到你，你也不会认识她。”
在江燃暴怒的注视中，席淮声音愈发笃定，微笑道，“......她是为我而来。”
此话一出，不仅江燃冒火，靳齐也放下资料，冷锐的目光投向席淮。
席淮却不在意两人的眼神，自顾自回忆起和辛渺相识的经过。
“辛渺，她是从实验室逃出来的实验品.....毁了我一座实验基地，没有被人察觉追究已经是万幸，她竟然不逃走，竟然不拿着自己的新身份去过新生活，她是怎么敢的？”
席淮声音飘忽，像是在给江燃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们说，她怎么敢去首都星，怎么敢去第一军校？她是想报复我吗？”
席淮低头注视资料上的照片，神情困惑中又透出一点奇异的满足感，“炸毁了基地还不能让她痛快，辛渺她想报复我，想报复我这个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想报复我，她一个终于获得新生的实验品，一个弱小可怜的beta，为什么要去第一军校？
“亲身经历过联邦的黑暗，她难道还想去战场为联邦舍命效力？”
“......”
这个问题无人回答，即使是愤怒中的江燃也无法忽略席淮的话，只能听他越来越流畅地分析推测，越来越笃定辛渺为复仇而来。
但在这个猜测下，席淮并没有生气，并没有不愉，他反而笑了，他反而成了在场最得意的人。
“江燃，你确实应该感谢我。”
思绪从回忆里抽离，席淮唇边笑意更深，他抬头看向江燃，慢慢挑了挑眉，目光中有一种平静的自得。
没有对他的仇恨，没有报复他的欲望，辛渺不会来到他们身边，不会为江燃编织出一场美妙骗局。
她想怎么报复他？她想杀他吗？
席淮感受着四肢百骸蔓延的兴奋，压下心中的沸腾。
快点吧，他迫不及待。
第193章 全星际唯一的omega37
“真是奇怪，你一直生活在垃圾星上，我以前也经常跟着偷渡船来这里，但我们一次都没碰到过。”
“奇怪吗？”辛渺笑着看向游泽，“垃圾星再小也是一个行星，要是生活在上面的人都认识才奇怪。”
“对，哈哈哈你说得对。”
游泽跟着笑了笑，心中暗恼自己犯傻。
怎么一到她面前，一和她说话，他的嘴巴就像不受控制一样，总是说出些让他尴尬得头皮发麻的傻话？
“游泽，你跟着我来垃圾星真的没关系吗？你又不是小喽啰，你叔叔可能有其他任务交给你。”
“放心吧，不会耽误其他事，最近联邦军队动作频繁，我们也需要低调一段时间。”游泽看了眼辛渺，“至于我叔叔，我离开一段时间也好。”
他没想过游摩竟然对辛渺有意思。这几天在主舰上，游泽从周围人怪异的态度看出了这点。
他们听说辛渺就是游泽找了很久的beta后，一个个神色古怪，游泽不是傻子，在后来和游摩的聊天中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不过游摩很有风度，知道辛渺是侄子心心念念的女孩后，之后没再找过辛渺。
“那就好。”辛渺点点头，“我会加快速度，我们找到东西就离开。”
“诺拉，你到底要找什么？”
诺拉是辛渺告诉给游泽的名字。
这是垃圾星上最常见的beta名，游泽听后沉默无言，也不知道相信没有，随后便默认了。
她还是不信任他。
辛渺：“我想找之前藏在这里的东西。”
游泽：“之前？离开垃圾星之前？”
“对。”辛渺朝着自己记忆中的目的地前进，一遍走一遍解释，“离开垃圾星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来，但我给自己留了点东西，方便自己回来的时候用。”
到底是什么东西，女孩仍旧没有解释。
游泽没有再问，他心里却不禁回想起偷渡船上的监控画面——她每隔几天注射一支管状药剂，注射后脸蛋泛红，躺在床上休息好久。
她生病了，还是对什么上瘾？
游泽在心中列出垃圾星流行的几种上瘾物，默默进行对比排除。
要是她真的需要什么违禁药剂，她完全可以找他，星盗从来不缺这些玩意。
“嘿！干什么的？”
辛渺一行人在踏出私人载具后就分散开，三三两两往目的地走，假装成同路的陌生人，辛渺和游泽走在中后方。此时，走在最前面的几人突然被冒出来的联邦军人拦住。
辛渺：“什么情况？”
辛渺停下脚步，拉了拉自己的帽檐，轻声询问游泽。
“不知道。”游泽一手为辛渺整理衣领，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肩膀，好似亲密的情人，低声在辛渺耳边道，“昨天收到的消息里还没有这里的变化。”
“从哪来的，不知道前面不准人进去吗？”
穿着制式军装的联邦士兵神情严厉，冲着最前方勾肩搭背的几人喝问了一句。
看他们一副垃圾星底层混混的打扮，士兵脸上闪过轻视和鄙夷，但依旧按规定拿起扫描器，快速验证了几人的身份。
验证通过，扫描器没有发出异响。
“游泽，我们走吧。”
辛渺拉住游泽的衣袖，低着头转身欲离开。
“诺拉？”
游泽不明所以。
虽然游泽是星盗，可当出现在联邦境内时，他也拥有自己的合法身份。
对于士兵手中的扫描器，游泽心里虽有警惕和猜测，但并没有什么担心。
他不明白为什么辛渺要离开，难道她的身份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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