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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方月仍是一动不动，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让裴祈忍不住觉得好笑，明明他自己现在也紧张得脖颈一片都发麻。
这人怎么什么时候都能发呆？
他抬手，用手背帮她把眼泪擦了，教室黑漆漆的不太看得出来，原来沈方月的脸颊比她的眼泪还烫。
“所以你刚才说的想亲的人，是我。”沈方月忽然开口，声音轻轻地，看来已经消化完他们之前对话。
“嗯。”
“你喜欢……我。”
还好，用时比教她做题时短。
裴祈又回答：“嗯。”
“……”
沈方月又安静了，裴祈等了一会儿，刚想问她又哪里没想明白，想不明白能不能直接问？就听见她小声地吸了一下鼻子，一副事后诸葛亮的模样，兴奋骄傲又得意地说：“……我就知道！”
裴祈被她的表情看笑：“知道你还哭什么。”
“我没哭，”沈方月到了这时候也嘴硬，“我是看电影看哭的。”
“行。”裴祈淡淡点头，“所以你呢。”
“什么？”
“你喜欢我吗，沈方月。”
裴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点，不让她看出自己眼里的紧张。
这种情绪在裴祈这其实很少见，平时不论在考场球场或是别的什么场合，他总是一副气定神闲傲骨嶙嶙的模样。唯独到了沈方月这，他会奇妙地缺乏很多自信。
哪怕沈方月为了他撞人，脸红心跳地和他牵手，偷偷拿他的生日去算星座，他还是会忍不住想，万一不是呢？万一沈方月只是觉得好玩，所以才做这些呢？还是再等一下吧。
直到他看见沈方月的眼泪，又想，算了，还是亲一下吧。大不了就是地球毁灭。
陌生的情感总是让人变得奇怪。一向最擅长表达爱的沈方月，此刻突然也矜持起来：“就，有一点点点点点喜欢吧。”
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开，裴祈微不可闻地松一口气，懒淡地说：“嗯，一点点点喜欢也行。”
“你少了两个点。”
“差不多。”
沈方月皱眉，刚想说哪里差不多啦？差了快一半好不好！就听见前面又是一阵桌椅碰撞声。
钟震再一次被吓到，他捂着眼睛尖叫了半天，直到鬼退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靠，这鬼和我们上学期玩的那场密室里的NPC扮相一模一样！这电影是不是那个密室的原型啊？”
“是吗？”宋哲记不清了。
“绝对是！哎，裴祈月姐，你们看看像不像？”钟震边问边回头。
然后看到了一本立着的练习册。
钟震盯着练习册后面挨得很近的两颗脑袋，纳闷：“你们两干嘛呢？”
“教她做题。”裴祈声音懒洋洋的。
“哦，但你手里拿着的练习册是反的。”
“……”
其他人听见他们的对话，也好奇地扭头去看。
宋哲嘀咕道：“怪不得总觉得少了什么，我月姐的尖叫声呢？”
“就是。再说了，这么黑怎么可能在做题啊？她不会是睡着了吧？别啊，好同学要共患难，快起来一起看啊。”钟震说着，手撑在课桌上，想站起来眺望一眼。
啪地一声，练习册被放下了。
沈方月好庆幸班里现在漆黑一片，因为连她自己都感觉得到，她的脸颊已经可以用来煎鸡蛋了。
没想到还是有端倪，钟震盯着她的眼睛问：“我靠，月姐，你怎么哭了啊？”
“……”
沈方月才反应过来，天啊，她刚才居然和裴祈在教室里、在这么多人面前偷偷亲嘴。
做了大坏事的心虚感将她淹没，她眼珠乱转，刚想说是打哈欠打的——
“吓哭了。”裴祈轻描淡写。
沈方月震惊地盯着他，心想你也心虚糊涂了吗，编这么拙劣的谎！到底谁会被恐怖片吓哭啊？
“哦，我就说呢。”钟震很轻易的就接受了，他看向旁边的宋哲，“你看，我还算好的了好吧？我可没吓哭。”
“滚滚滚，老子宁愿你哭，一惊一乍的比鬼还恐怖。你自己坐吧，我去后面和月姐他们坐。”宋哲说着，径直站起来朝后排走。
钟震跟他一块儿起身：“嘿，我就缠着你。”
“你有病吧！”
……
两个人就这么吵吵闹闹地坐到了沈方月后面的两个位置上。
她听见裴祈淡淡地“啧”一声，带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很无奈地坐直身，慢吞吞地靠到椅背。他人高腿长，坐在顾湘的座位上显得有些局促，一只腿很散漫地敞在桌椅外，整个人像颗挺拔随意的白杨树。
沈方月坐直和他肩抵肩，学他，也轻轻地啧一声。
坐后面的宋哲余光瞥见裴祈的侧脸，心说他同桌真是变态，看鬼片都能看笑。
周围坐了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方便。于是沈方月只能按下满腹想问的话，心不在焉地看起电影。
恐怖片的特点就在于，哪怕前面内容一点没看，到了恐怖环节，观众的心脏还是会被吊到嗓子眼。电影里的光线越来越暗，背景音乐也渐渐变小直至消失，是突脸杀的前奏。
沈方月攥紧手指，很有经验地想闭眼，先被一股温热盖住了。
少年掌心宽大，几乎挡了她半张脸。下一秒，急促的音乐爆发开来，电影达到高潮。
“你给我留一条缝。”沈方月跟他讲道理。
“我不想晚上又开着灯睡觉。”裴祈拒绝道。沈方月初中的时候曾被某部恐怖电影吓得不敢关灯睡觉，但灯太亮她又睡不着，于是她去礼貌地询问对窗的裴祈，你晚上能不能通宵学习？
裴祈问她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然后连续几天没熄灯。
“……”行吧。
失去了视觉，其他感官更加明显。
裴祈打完球后洗过手，有一股淡淡的皂香，掌心滚烫，脉搏隔着肌肤横冲直撞地敲动沈方月的脸颊，仿佛在告诉她，他也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轻云淡。
“裴祈，”沈方月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你心跳好快。”
在钟震破音的尖叫里，裴祈低低嗯一声，漫不经心道：“告白能不快？”
“……”
刚平复下来的脑袋顿时又被两个字点燃，重新沸腾起来。沈方月在他的手心里闭眼，心想好强的功力，忍者神龟果然有点东西。
第41章 他想亲的又不是漱口水。……
电影放映完正好是放学时间。
沈方月脖颈到脸颊还是热烘烘的,她犹豫了一下，把围巾叠好塞到了书包里。
然后一出教室就被冷风吹得哆嗦了下。
裴祈走在前面，在跟拿着试卷来问他题的同学说话,沈方月拽了一下他的校服衣角,想让他等自己拿一下围巾。少年回头扫她一眼,讲题的声音没停，手臂一抬,他手里一直握着的围巾就到了她脖子上。
是生日时沈方月爸妈送给他的那一条，裴祈用了一段时间，上面有一股浅淡干爽的味道。
收拾完，班里七、八个人同时下楼，楼梯上热热闹闹,都在讨论刚才的电影剧情,直到他们撞上刚和女朋友约会回来的顾飞白。
见到他，男生们同时起哄地怪叫起来，顾飞白笑得害羞张扬，快步逃上楼梯消失在他们视野里。
顾飞白的出现让大家又想起电影前的劲爆话题，火力莫名其妙地回到了裴祈身上，又开始逼问他到底和谁亲嘴了,几人叽叽喳喳个不停,钱菲走在他们前面，嫌吵地捂着耳朵，小声嘟囔：“你们男生真的好八卦……”
当事人嘴巴撬不开,大家转移目标：“宋哲钟震,你俩和他这么熟，再仔细想想，他最近和哪个女生走得近？”
“真没有啊。”宋哲抓耳挠腮,“月姐还天天和他在一起呢，不也什么都不知道？”
“那什么，”沈方月说，“其实我刚才想起来了。”
宋哲：“你看——啊？”
钟震着急：“是谁！快说！哪个年级哪个班的！”
大家脑袋“唰”地往后转，她身边的裴祈也是，偏过脸挑眉，安安静静饶有兴致地看她。
“好像是我们年级的，具体我不知道，就是听他提过——”
沈方月半张脸闷在裴祈的围巾里，刚才在教室里的滚烫还没消，露出的半张脸颊粉扑扑的，还好是冬天，看起来也不会太突兀，大家权当她是冻的。
沈方月：“他说对方是个才貌双全活泼可爱心地善良聪明伶俐的超级大美女。”
“……”
大家伙包括当事人都沉默了一下。
“我说了吗？”裴祈说。
“你没说吗？”沈方月盯着他。
“说了。”裴祈退让一步，又保有底线，“但聪明伶俐应该是你记错了。”
“……”
沈方月手指搭着肩带，等前面的人全都扭回脑袋开启新一轮话题之后，恶狠狠地去踩他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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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沈方月洗澡出来，无声尖叫地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忍不住又去回忆今天下午那场电影。
天哪，裴祈喜欢她。
裴祈跟她告白了。
他们亲嘴了。
她和裴祈在谈、恋、爱。
脑子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让沈方月控制不住地兴奋。沈方月从小就是个藏不住高兴的人，小时候得了一张三好学生奖状都要叶婉贴到他们家大门口去，现在她真的好想告诉全世界——裴祈喜欢我，嘿嘿其实我早就猜到了，我这么可爱漂亮他会喜欢我是理所当然——但是不行。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这算早恋。
学校前阵子刚巡逻小花园抓了几对小情侣，还给了处分。
但让沈方月一个人憋着也太难了。
于是在滚到第七圈的时候，沈方月忍不住掏出手机。
[小月亮：小湘湘，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一定不要说出去！]
[顾湘：嗯]
[小月亮：我谈恋爱啦！！！！！！]
[小月亮：（打滚）（打滚）（尖叫）]
顾湘一如既往的冷静：[和裴祈吗？]
沈方月震惊：[你怎么知道……]
[顾湘：说实话，除了他，想不到你会和谁谈恋爱。]
[顾湘：不过你们现在恋爱合适吗？会分心吧？我们再过半学期可就要高考了。]
沈方月认真地想了想：[裴祈很难分心的。]
[顾湘：我是说你。]
[顾湘：谁担心裴祈啊？他物理竞赛拿了一等，前段时间还去参加了国集，肯定保送了，估计名单都要出来了吧。]
[小月亮：……]
[小月亮：我也很难分心的！]
顾湘坐在台灯下，无语地想，算了，她能骗过自己也行。
[顾湘：反正你自己要注意，别分心，也别被老师发现。]
沈方月刚要打字，屏幕顶端又跳出一条新消息。
[裴乌龟：过来。]
沈方月飞快地回复顾湘：[绝对不会！我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吗？你放心啦（亲亲）]
然后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几步跑出房间，又想到什么似的折回来。
她进了厕所，在众多口味的漱口水里挑挑拣拣……最后用了个水蜜桃味的。
我只是单纯的爱干净，绝对没有其他心思！沈方月朝掌心吐了一口气，闻着上面淡淡的香气，非常正直地想。
沈方月人还没跑下楼，声音先传到客厅：“爸！妈！我去裴祈家啦！”
沈舟山正在客厅躺着修稿子，闻声抬头：“刚看古老师在班群里发消息，说你们下周就要期末考啦？有信心吗小月——”
家门嘭地一声关上，沈方月人已经出去了。
“……亮。”沈舟山纳闷，“她怎么过去写作业也这么兴奋？”
叶婉猜测：“可能是和小祈约好了写完作业打游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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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祈刚洗完澡，房间里布满一阵淡淡的水汽。少年发尾潮湿，身上散发着清爽的沐浴露香。
房间里都是笔尖扫在卷子上的沙沙声，直到沈方月停笔，裴祈跟着停下，问她：“写完了？”
“嗯。”
“有没有不会的。”
“没有。”经过两个学期的努力，沈方月总算赶上了进度，面对数学物理没有那么束手无策了，大部分日常作业都能独立完成，就是不一定全对。
裴祈：“拿来我看。”
最后数学卷子还是有几道大题错了，裴祈重新给她演算了一遍，讲完最后一道大题，他眼尾扫过去：“会了吗？”
为了听他讲题，沈方月身子半倾地靠过去，脑袋也不自觉地往前伸了一些，闻言点头，去找他眼睛：“嗯……”
之前没发觉，现在眼神对上，才发现他们挨得好近。
呼吸慢慢悠悠地纠缠在一起，裴祈眸光下落，短暂地停留了几秒。
“困了么？”他问。
要、要来了吗。
沈方月蜷了一下手指，脑子里不着调地乱想。前两次她喝醉了，完全没有记忆，下午裴祈靠过来的时候她脑袋一片空白，囫囵地就结束了，这次她一定要认真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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