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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像嘴边安了个喇叭似的，想听不见也很难。
裴祈没理她，把自己的衣角解救出来，继续上楼。
然后又被抓住衣角。
“不是，我那不是怕作业被发现，想把你摘出去才胡说八道的吗？”沈方月说，“我们熟，特别熟，我们天下第一要好，我们肝胆相照情比金坚，我们——”
“行了，沈方月。”裴祈打断她，“再说就恶心了。”
“喔。”
回教室时离上课还有两分钟。
裴祈找出课本，才想起什么似的懒洋洋问前桌的人：“所以老师找你过去说什么了？”
沈方月后靠着椅背应：“你不是都偷听到了吗？”
“……”
“也没说什么，就夸我成绩好进步高，够努力肯吃苦，让我继续努力不要骄傲——”沈方月脸不红心不跳，“哦，还让我转告你，让你多跟我学习学习。”
“学什么？学你数学考37？”
“……那又怎样！”沈方月转过头，手肘撑在他课桌上，振振有词，“虽然只有37，但我可是进步了6分，6分诶！你知道多这6分，高考的时候我能甩掉多少人吗？你能进步6分吗？”
她这话一出，前后桌的其余三人同时陷入沉默。
半晌，裴祈偏脸问他同桌：“我上期末数学几分？”
宋哲：“……满分。”
“哦。”裴祈回头看她，“那确实不能。”
沈方月：“……”
裴祈：“真羡慕你。”
“……”
“还有这，”裴祈停顿一下，“么多进步空间。”
“……”
第5章 我们绝交了，我不会原谅你……
“我当时怎么就忘了他走狗屎运，上期末数学考了满分呢？！”
小卖部里，沈方月撕开冰棍，嘴里念念有词。
顾湘：“……”
顾湘冷静地安慰：“同学，距离你吵输这场架已经过了七个小时，我的建议是释然吧。”
再说，裴祈也不是一两次数学考满分，算不上狗屎运。
沈方月狠狠地咬了一口冰棍，点头：“下次我一定吵赢他。”
俩人吃完冰棍，正好响起上课铃。
他们这学期的课表依旧很地狱，主科总是连堂。唯一优点是周一下午两节课分别是体育课和音乐课，这在学生眼里就等于上完下午前两节课即放学。
他们班女多男少，体育课排了三列，前两排都是女生，男生在最后一列。
沈方月1米65，放在年级女生里只能算中上的身高，却是四班女生中最高的，她被老师安排站在第二列最后一个，身后就是班里最高的男生。
下午四点的日光依旧毒辣，像给操场裹上一层闷热的封膜。
他们班这次占到的操场集合位置不好，旁边只有几颗不太茂密的树。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子，细细碎碎地洒落在他们的蓝白色校服上。
“你们班可真行，怎么不再晚点下楼？”体育老师叉腰，满脸恨铁不成钢地说，“现在好了吧，阴凉的集合点都被别班占了，咱们就一起晒着吧。”
“老师，您怎么不帮我们占一个啊？”队列里有人开口。
体育老师：“行啊。我再帮你们去教室上课呗。”
队列里立刻发出一阵噗嗤噗嗤地笑。
裴祈双手背在身后，后背微弓，站姿有点懒散。
他前面的人倒是站得直。沈方月发量很多，绑起马尾时后颈散落许多簇碎发，可能是因为这样，她校服领口露出的后颈要比其他人白皙几度。
不过沈方月从小就白。
皮肤白，牙也白。
幼儿园直至初中的毕业照里，笑着的沈方月永远都是照片里最醒目的那个。
体育老师铿锵有力地喊了一声“稍息”。裴祈回神，刚想撇开眼，前面的人忽然有了动作。
沈方月手伸进口袋，不知拿出什么，她悄悄地后退一步，把东西往后递，怕裴祈看不见，还晃了两下手。
裴祈接过：“什么东西？”
“防晒霜，涂在脸和手臂上。”体育老师在上面点名，沈方月脑袋微微后仰，小声叮嘱他，“给我留点，我还没涂呢，就剩这么点了。”
裴祈对这些没兴趣，刚要把东西递回去。
“哇，你还带了这个。”身边的顾飞白忽然开口，“能给我也匀点吗？”
沈方月大方道：“可以啊。”
“谢了。”顾飞白笑起来，“沈方月，之前在包厢里看不清，你今天再看我，有没有觉得我变黑了？我暑假一直在打球，他们都说我现在像块黑炭。”
沈方月扭头看他，沉默了一下。
……顾飞白之前什么色号来着？
想不起来了，于是沈方月眨眨眼，敷衍地应付一句：“没觉得。”
“那就好。对了，你之前送我的乐高我试着拼了一下，没想到还挺有意思的。”
前面的体育老师吹了一声哨子，打断俩人的话：“行了，老规矩，女生八百男生一千五，赶紧跑！跑完好解散！”
高一时沈方月起了个坏头，以生理期的借口连续逃了五节体育课的跑步。体育老师被她气得立了新规矩，以后只要不是疼得要送校医室，就也得快走个小半圈。
第一排的同学随着哨声慢吞吞地起了头，沈方月回头催他：“裴祈，你好了没有，马上都要跑了——”
沈方月：“……”
沈方月看着裴祈手里捏着的空软管，和他手背上那一大滩白色防晒乳液，一下没了声。
半晌，她缓缓抬头：“你，全挤完了？”
“嗯。”裴祈手一扬，空管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安详地躺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沈方月呆滞：“你一个人为什么要用这么多。”
裴祈：“我脸大。”
顾飞白：“……”
沈方月从震惊里回神，抬手就往他手臂上来了一拳：“都跟你说了我还没涂呢！你一点都不给我留！”
沈方月身边的同学已经跑出了好几米，队列到她这断了线。体育老师又吹了一记响亮的哨子，厉声催促道：“沈方月，你又干嘛呢？赶紧跟上去！”
裴祈手臂又挨一拳，沈方月跑出去，头也不回地在空气里留下一句：“绝交！！！”
……
沈方月跑了一小段就停住了。
跑在她身边的顾湘问：“痛经？”
“没，被裴祈气得跑不动。”沈方月陈述，“你先跑吧，不用管我。”
顾湘跑走后，沈方月感觉到自己被晒得暖乎乎的脸蛋，心里更气了。
亏她这么好心，最后那一丁点防晒霜都愿意分他一点点点，他居然就这样全挤走了！
自私鬼！
以后什么东西她都不要再和裴祈分享了！
——除非他哭着狠狠求她，为他刚才的恶劣行径写出八千字的道歉，每次大课间都下楼帮她买点小零食，再帮她写一个学期的数学作业……
沈方月正在心里罗列原谅裴祈的一百个条件，耳后传来一阵不快不慢的脚步，带着一股清凉的风，最后在她身边停下。
“沈方月。”一道懒散的，讨人厌的声音。
沈方月不说话，也不看他，闷头往前走。
裴祈也没再开口，慢吞吞地跟在她身边。
沈方月加快脚步。
身边的人也加快脚步。
俩人无声地僵持了十几秒，沈方月冷漠地说：“你不要跟着我，我们绝交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哦，随你。”裴祈说，“抬头。”
“？”
沈方月莫名其妙地转头，还没反应过来，脸边倏然一凉。
防晒霜的柠檬味钻进鼻腔。
沈方月停下脚步，左脸沾着白色防晒霜，茫然地眨了两下眼，像只迟钝的小狐狸。
裴祈说：“另一边。”
沈方月乖乖地转了一下脸蛋。
裴祈手背蹭了几下她的右脸颊，看起来随意，但动作很轻，把剩下的防晒霜都涂到她脸上。
第6章 那特么叫忍者神龟。
日头毒辣，跑完操解散后，班里除了一些打球的男生，其余人不约而同去了食堂避暑。
直到下课铃响，才陆陆续续地往外涌。
下节是美术课。美术教室不在他们的教学楼，得越过操场到另一栋楼去上。
走下台阶，沈方月下意识朝球场那头看了一眼。
顾湘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看什么呢，在找你的绝交对象？”
跑操时沈方月大喊的那声“绝交”，连隔壁班都能听见。
“什么绝交对象？方月和谁绝交了？”跟她们一块儿出来的女生好奇道。
女生叫陈曼，是坐她们前桌的女生，平时偶尔会跟她们俩走在一块。
顾湘：“还能是谁，裴祈。”
“谁找他了，我就随便看看。”沈方月收回脑袋，喝了一口食堂里刚买的奶茶，声音含糊，“而且我们和好了。”
“怎么一次比一次快。”
“就是，他最近认错的速度怎么越来越快了。”沈方月感慨，“可能这就是成长吧。”
“……”
顾湘觑了一眼她手里：“怪不得买了两杯奶茶。”
沈方月晃了晃手里另一杯没开过的奶茶：“那这是为了报他的作业之恩。”
“你这杯是买给裴祈的？”陈曼疑惑，“但他不去上美术课，你怎么给他？”
沈方月脚步一顿，愣道：“……他不上美术课？”
“对啊。刚才我去买水的时候碰上他们了，听见宋哲说他们一会儿要逃课去上网。”陈曼问，“裴祈没跟你说吗？”
“……”
说到这，陈曼不由得纳闷：“不过我一开始真看不出来，裴祈居然会逃课抽烟，上课也经常睡觉被罚站——他成绩怎么还能这么好啊？！”
这个疑问，顾湘最初遇到裴祈的时候也有过。
几年的接触下来，她得出一个气死人的结论：“可能这就是天才吧。”
陈曼噎住，“天才也得学了才能会吧。方月，你跟他住得近，偷偷告诉我，他课余时间补不补课？”
身边没声音。陈曼等了一会儿，疑惑地回头，发现沈方月走得很慢，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方月？”
沈方月回神：“什么？哦……他不补课。”
“……行吧，那真是想不通。”陈曼催她，“马上上课了，我们要不走快点吧。”
“你们去吧。”沈方月停下脚步。
陈曼愣住：“啊？”
奶茶被塞到顾湘手里：“小湘湘，这杯给你喝了。”
顾湘莫名其妙：“不是要给裴祈……”
沈方月已经走远，头也不回地说：“拿着不方便，不给他了！”
“……？”
&&
“你行不行啊？”
宋哲举起手，把人用力往墙的那边推，仰头吃力地问。
学校某个冷清的小角落，几个男生正在一个个地往外翻墙。
墙上挂着的男生叫钟震，有点胖，憋得脸都红了：“行，行，马上过去了……学校这也太坏了，暑假趁我们不在，居然偷偷把墙都给砌高了！”
宋哲：“哪儿变高了？是你暑假吃胖了，嘶，我他妈扶不住了——裴祈，救命！”
银杏树下，男生站得随意挺拔，正低头翻刚收到的消息。
笨蛋：[你在哪？]
笨蛋：[你等等我]
裴祈皱了一下眉，没回。他走到墙边，伸手懒懒一撑，钟震终于得救，一个使劲儿就翻了过去。
裴祈扭头问：“你跟沈方月说了上网的事？”
宋哲一愣：“我？没有啊！”
裴祈点头，催他：“翻吧。”
在家好吃好喝躺了两个月，大家这墙翻得都有点生疏。宋哲翻过去后小喘了几口气，回头道：“裴祈，你别说，两个月没爬这墙了，是真有点难——”
一句话没说完，裴祈撑手借力起跳，轻松干脆地翻了过来。
宋哲：“……”
钟震：“妈的，你这几下，比我前段时间看的那部校园剧里的男主角翻得还帅。我让他下来，你去拍。”
“谢谢，但不用。”裴祈步子比平时都快，“走了。”
“哎，等等，”钟震叫住他，“隔壁班那个小黑鬼也想去，让我们等他，这就在过来路上了。”
“让他自己过去。”
钟震一愣：“你怎么了，这么急？”
裴祈匆匆看了眼手机：“有人杀来了。”
“谁？”宋哲吓一跳，“不会是老古吧？！”
“不是，比她吓人。”
“靠，还有比她吓人的？谁啊？年级主任？”钟震立马说，“那我让小黑鬼自己过去，我们赶紧先走！”
几人商量好，刚扭头走了几步——
“裴乌龟！”
身后传来很小声的一声叫唤。
其他两人都以为是幻听，只有裴祈停下脚步，皱眉低头，很轻地啧了声。
“裴乌龟！乌龟！裴祈！”
这下肯定不是幻听了，钟震和宋哲两人对视一眼，一块儿回过头去。
身后。女生蹲在校墙上，两手紧张地攥着墙沿，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瞧。
一阵夏风拂过，她耳边几缕碎发随风晃了晃，人也好似一样。
“裴祈！”怕被其他人发现，沈方月很轻地叫他，“你来扶我一下。”
墙靠学校那头还有几堆石头摆着，能借力往上爬，往下看也不会那么高。
另一面可就什么都没了，得一鼓作气跳下来。墙虽然不算特别高，但乍一往下看，还是吓人。
“月姐？”
宋哲和钟震两人都愣了愣，反应过来了，这就是那位比老古还吓人的人？
宋哲刚想问什么情况，就听见旁边的人叹了声气，扭头往回走。
裴祈走到墙边站定，抬头跟她对视：“沈方月，回学校去。”
“裴祈，接住我。”
几乎是话音刚落，沈方月毫不犹豫地往下跳。
然后毫不意外地被裴祈接住。
沈方月脖颈、脸颊还弥漫着防晒霜的味道，蓝白校服下的肌肤，和抱着他的那双手都软绵绵的，像夏日阳光里清透干净的柠檬。
不远处的宋哲和钟震满脸震撼地看着他俩。
这俩人真特么的……一个敢跳，一个会接。
裴祈回过神来，意识到抱得太紧了，紧拢的手指倏地松开些许。
脖子被放开，沈方月跟他拉开一点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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