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月摆摆手：“没事，皮外伤而已啦，没伤到骨头，现在都不怎么痛了，能跑。”
“行，那我先给你写上。后面训练的时候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跟我说，还能调整。”罗闻写上她的名字，碎碎念，“真好，我们班里两个跑的最快的女生都来接力了……宋哲，你选什么项目？”
宋哲对这些不太有所谓，反正都是凑数，他双手抱着脑袋：“我都行。啥项目缺人，你就把我塞进去。”
“就等你这句话呢，一直没人愿意跑男子三千米，我项目又报满了，报不了。给你写上了啊。”罗闻问下一位，“裴祈，你呢？”
沈方月后倾身子，后背贴着裴祈的桌沿，忽然插声：“男女混合接力还有位置吗？”
罗闻一愣：“有，目前男生就我报了，还差一个。”
沈方月笑起来：“那他也报这个。”
当事人停下笔，抬眼问：“有你什么事。”
“当然有。”沈方月说，“我是裴祈代表发言人。”
裴祈：“谁封的？”
沈方月得意地晃脑袋：“我自己。”
“……”
裴祈目光扫过她飘扬的马尾，最后什么也没说，转了一下笔，重新垂眼。
罗闻目光在俩人之间转了转：“那？裴祈，我把你名字写上去了？”
“嗯。”裴祈懒声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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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省里数一数二的高中，山城一中非常看重学生德智体美劳的均衡发展。校运会是年年不落，每年都办得有声有色。
学校重视，老师自然也是。校运会这周，高一、高二每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老师都会让班里要参赛的运动员到操场去练练项目。
于是每天下午，操场上都挤满了学生。
裴祈跑完一圈回来，随手捞起一瓶没开过的矿泉水，拧开灌了两口，无意识地抬眼去找跑道上的人。
沈方月挽着裤脚，在红色跑道上非常显眼。
为了方便跑步，她绑了一个扎实的丸子头，跑得比周围几个男生都要快，像一阵轻盈的风。
“月姐是真能跑啊。”宋哲随着裴祈的目光看过去，忍不住感慨。
裴祈放下水，朝宋哲伸手：“计时器给我。”
古涵下楼检查班里学生的训练情况，一眼就看到了草皮上坐着的那群男生。
古涵走过去，皱眉问：“你们怎么不练？”
宋哲吓了一跳，立刻开始演戏，他大喘特喘：“哈……呼……练了，老师……哈，我刚跑完三千米……”
“老师，看到那没？”钟震给她指了指高三教学楼的楼顶，“我的铅球，刚扔到那了。”
古涵：“……”
古涵直接给俩人一人来了一脚，才说起正事。
她看向另一个人：“裴祈，刚才学校通知下来，今年的运动会入场式，每个班级都要安排两名引导员，一男一女。我打算安排你和沈方月，没问题吧？”
引导员，说白了就是站在队伍前面举班牌的傻子。
裴祈淡声道：“您找别人吧。”
古涵：“怎么，嫌丢脸？”
“麻烦。”他直白道。
古涵早猜到他的回答。
自高一以来她便发现，裴祈和其他同龄男生不太一样。
明明都处于对万物都会感到新鲜、喜欢拔尖、想当最独特的青春期，裴祈对很多事情却都是一副毫无兴趣，不冷不热的态度。
只是这么一张青春帅气的脸蛋，不能放到班级第一排去招摇，实在有些可惜。
古涵点头：“行吧，那我再去问问其他男同学。你看见顾飞白没？”
“……等等。”
古涵疑惑回头。
裴祈掂了一下手里的水瓶，沉默了几秒后说：“我去。”
古涵纳闷：“不是嫌麻烦吗？”
“为班级做贡献。”裴祈毫无感情地说，“可以克服。”
“？”
&&
沈方月冲过终点线，往裴祈身上撞了撞，挨着他的肩膀，气喘吁吁地问：“老师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裴祈：“让我们去做运动会入场引导员。”
“哦。”沈方月语气很苦恼，笑得很灿烂，“唉，长得漂亮就是麻烦。”
“……”
裴祈一副懒得听她疯言疯语的模样，扭头想走，又被沈方月抓住衣袖。
沈方月去看他手里的计时器：“我这次跑得怎么样？”
裴祈给她递了瓶水：“比上次快。”
“比你快么？”
“天没黑就做梦了？”
“……”
切！
接了引导员的活，裴祈和沈方月在练完各自的项目后，还要俩人单独留下来加练。
到了黄昏，操场上人影寥寥，俩人找了一块空地练习。
沈方月双手端举着班牌，非常正经地走了一段，然后问前边的人：“怎么样？”
裴祈背脊微弓，不是很端正地坐在草皮上，夕阳给他身上镀了一层暖橙色的光。
他随意地曲着腿，懒洋洋地举着手机帮沈方月拍视频。
“自己看。”裴祈手机递给她，撑着草皮起身。
“你去哪？”沈方月问。
“找老师。”
“找老师干嘛？”
“问能不能换人，你走得太呆了，我接受不了。”
“？”
裴祈还没起身，手臂上就挨了一套拳击。
打闹了一阵，俩人肩挨着肩坐到草皮上。
沈方月低着脑袋看裴祈刚才录的视频，想看自己的体态有没有需要改正的地方，看着看着忍不住埋怨：“你把我拍得太丑了！”
“你自身条件就在这。”裴祈说，“别要求太高。”
“……明明就是你的问题，你自己看！双下巴都拍出来了，我哪来的双下巴？”
沈方月刚想把罪证举到他面前，脖子忽然微微一热。
裴祈伸手，两只手指贴在她下颌，在她皮肤上随意地揉了两下。
“谁说没有？”他偏过头，好笑地看她，“这不是么？”
落日黄昏，气温已经没那么高。
可能是光线问题，裴祈眼睛里的颜色似乎比平时都还要淡一些，明明说的还是刻薄的话，眼神却温柔。
一瞬间，沈方月觉得裴祈的手指好烫。
风从身后拂来，吹动沈方月的校服衣摆和发丝。她耳边很重地跳了两下，蓦地回神。
她拍开裴祈的手，语速很快地嘟囔：“……就是你拍的不好。”
裴祈撇开眼，撑着草皮再度起身。还没站稳校服裤就被人拽住。
“你真不当引导员了？”沈方月说，“不行，你必须陪我。”
“撒手。”
“我不！”
“哦。”裴祈说，“意思是我不用练？”
裤腿被松开，裴祈弯腰捞起班牌，走到沈方月定的起点，非常敷衍地走了一遍。
沈方月坐在他刚才的位置，也在拍他。
裴祈走完一段后，只见沈方月皱眉举着手机，一副愁虑深重的模样，然后从手机后面挪出脑袋，对他说：“裴祈，你再走一遍。”
裴祈：“？”
“我发挥超常，把你拍得太帅了。”沈方月说，“再来一遍。”
“……”
&&
大家顶着高温练习了一周，终于到了运动会当天。
因为是少有的学校集体活动，大家今天都不约而同地早早到校。离开幕式还有半小时，高一高二的教学楼已经闹哄哄地坐满了人。
“裴祈。”沈方月回头问身后的人，“我好不好看？”
沈方月今天偷偷化了很淡的妆，不明显，只有眉粉和一点儿口红，加深了她精致漂亮的轮廓。
裴祈从卷子里抬头，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不过半秒：“丑。”
“我听到你的心声了，你说我超级好看。”沈方月说。
“是吗？”裴祈说，“既然能听到我的心声，月考数学怎么只有43。”
沈方月微笑：“今天是本学期最快乐最自由的运动会日，别逼我扇你。”
“卧槽，真美啊月姐，怎么说，待会儿走红毯去？”刚到教室的宋哲放下书包，张口就夸。
沈方月朝他伸拳头：“说得好，你现在暂时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了。”
宋哲跟她碰拳：“好嘞！”
“怎么样，裴祈。”沈方月晃了晃手里的唇泥，“我把我的美貌分你一点？”
裴祈：“谢谢，但不用。”
沈方月转身站起来，俯身朝他靠去，脸上带着逗弄他的笑：“来嘛，我就抹一点。我用手指给你抹，不明显的，别人肯定看不出来——”
裴祈皱了下眉，刚想把人挪走，抬眼却又忽然愣住。
按照学校要求，沈方月今天穿了夏季蓝色校服t恤。
此刻，她前襟两颗扣子都没系，一弯腰，衣领瞬间敞开。
里面的淡粉色布料下轮廓玲珑，沈方月的皮肤白得晃眼。
“老师叫下楼了！”后门传来一道男声。
沈方月下意识循声看去，衣服忽然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她莫名其妙低头，只见一支笔顶在她的衣领处，把衣领全抵到了她的肌肤上，挡住了衣服里的景色。
笔的主人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
“沈方月。”裴祈低声，“两颗都给我系上。”
沈方月脑袋又往下低了几度，怔住。
“我明明系了一颗的，怎么松了……”沈方月立刻站直身，把纽扣系好，想了想，还是两颗都系上。
想到自己刚才的姿势，她手指一顿，脖子莫名其妙发起热，一点点向上蔓延。
离开教室前，沈方月瞄了眼镜子，看见自己脸颊红彤彤，像打了腮红。
班里同学陆续往外走。沈方月挤在人堆里，终于忍不住撞了一下旁边的裴祈。
“你刚才！不会！看到了吧！！！”她小声质问。
“……”
裴祈转过头来。他长得高，往下看时带着冷淡的刻薄。
“没。”他说，“而且，你有什么能看的？”
“………………？”
沈方月刚才那点情绪瞬间灰飞烟灭，裴祈的手臂再次遭罪。
沈方月的力气像挠痒，裴祈无所谓地任她敲打。
他惹完沈方月后就偏开了脸。
黑色碎发里的耳尖依然还是红色。
第12章 裴祈裴祈你最棒！裴祈裴……
早上八点，运动会的开幕式正式开始。
学生们全都聚集在看台旁，按照班级顺序一个个入场。
老师们不参与这个环节，都站在边上眯着眼给自己班学生压力，偶尔小声聊两句。
到了自己班级，古涵才终于从手机里抬头。
“古老师，你们班这队列走得挺有风格啊。”身旁的老师看着五班七扭八歪的阵型，笑道。
古涵毫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他们班没怎么练入场，古涵不爱整这些形式主义，有这练习走路的功夫，不如多让他们练练运动项目，至少是真的强身健体。
那老师往队列前面一看，下意识挑了一下眉：“不过你们班的裴祈和沈方月是真好看，真青春。”
五班队列前。
女生脸蛋清透，眼睛澄亮，微微扬起的下巴看着有点呆，又有些可爱。
男生个子高瘦，五官线条冷淡又优越。步伐虽然稍显随意，倒也算整齐。
自他们走进跑道起，看台上的领导、旁边已经入场完毕的学生，无一人不朝他们看。
“你说，长这么好看，你不得时时刻刻防备着他们早恋呀？”那位老师揶揄一笑。
“这有什么可防备的？马上都是成年人了。不耽误学习，不干出格的事就行。”
“？”
五班一行小崽子走完领导面前的跑道，肉眼可见地松一口气，队形立刻走得更乱了。
古涵关掉手机上的乙女游戏，在那位老师愣怔的目光下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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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万里无云，烈日炎炎，是这周气温最高的日子。
入场式结束，校领导也识趣的没多废话，说了两句便让各班回到事先分配好的看台上。
看台上方只有一个做做模样的小棚子，起不到什么遮阳作用，几乎是把人放在位子上烤。
沈方月在座位上蜷成一团，抬手挡在额前，把自己的脸蛋藏进小小阴影里。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身边的人：“顾湘，你不觉得晒吗？”
周围的女生要么撑起了伞，要么也和沈方月一样。
只有顾湘，一坐下便翻开了塞在口袋里带下来的练习册，此刻正认真在做题。
头顶上的大太阳丝毫没有影响到她：“还好，我和去山上采药的时候比这还要晒得多。”
“……那你怎么一点没变黑！”
“不知道，体质问题吧。”
“真好，蹭蹭。”沈方月歪了歪身子，碰了一下她的手臂，“我是完了。我特别容易黑。在这儿坐一天，明早你就认不出我了。”
“不至于。”顾湘笑了一下，“你没涂防晒霜？”
“没。”沈方月想到什么，一脸怨气地加大音量，“我的防晒霜上次被某个混蛋用完了！”
坐在她另一边的混蛋：“。”
沈方月不提还好，一提又气。
她的声音像人一样被太阳晒得蔫蔫的，碎碎念时带点不自觉的娇气：“那瓶防晒霜是我从外地带回来的，就这么一瓶，我爸妈这次出差又去太久，一直没续上。”
“都怪我！当时心太软！”
“当然，我也没想到他的脸这么大！”
“最后那些都涂在你脸上了，谢谢。而且分量正好。”裴祈嗓音凉凉，“所以是谁脸大？”
沈方月：“屁。你肯定偷偷匀走了一点，你怎么用了还不承……”
一件带有寡淡柑橘味的校服外套被盖到她脑袋上。
头发的炙烤感骤然消失，一瞬间，沈方月觉得空气里的热意都降了许多。
裴祈收回手，懒声问：“行了没。”
沈方月伸手拉了一下头顶的校服外套，把自己的脑袋包裹起来，含糊道：“……勉强。”
顾湘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幼稚对话。
其实平时她没觉得裴祈幼稚，相反，裴祈好像比其他同龄男生都要成熟许多。
只是每次遇上沈方月，他的心理年龄好像就会自动降低好几岁，短暂地回到同龄人的队列。
顾湘刚做完一题，前面忽然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在叫她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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