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序才对祝酌昭的年轻有了实感。
不仅是年龄上的,心理上的也是。
她说的不仅是拒绝他的托词,能感受出来是真的有这个疑惑,而且诚恳的问了出来。
郑序难得不是假面笑,一边喝水一边压下笑声。
祝酌昭也正如他所料的那般确实是疑惑,轻蹙着眉头看着他笑。
看着看着忽然就明白过来了,自己也想笑。
真是烧傻了吧,怎么这点道理没反应过来?
人家请画师却不请设计师,很明显只是想借借名气抬高身价罢了,又没说真让她做出什么实干,担个虚名而已。
也许是郑序有这么个不得不应付的“朋友”,想了半天自己不愿意上,让她上去顶一下。
这就是明着利用她了。
从前都是郑序帮着她做这做那,人家开这个口了,再拒绝就是祝酌昭不懂事了。
“帮帮我吧,不是你说的,欠我个人情?”
“行。”祝酌昭答应了。
“那我回头把他联系方式推给你,还有基本的信息。”
祝酌昭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今晚有空吗?请你吃个饭?”
如果是平日里,她一定不会拒绝,但现在她浑身酸痛,只想好好休息。
“抱歉,我太累了,需要休息。”祝酌昭面露歉意,抬手把耳边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一小段脖颈。
清晰的红印印在上面,郑序瞟了一眼。
祝酌昭没察觉到他的异常,自顾自地琢磨刚才郑序跟她说的服装品牌的事。
“对了,”祝酌昭忽然想起周时隐的事,“如果高中没毕业的话,留学的流程是什么?”
“嗯?谁要留学?”郑序疑惑,想了一下祝酌昭身边没有正在上学的孩子。
祝酌昭面露难色,没说是谁。
从进屋到现在郑序才找回来点祝酌昭之前的样子,只有她求人的时候才软和一点,放低姿态。
其余的一律拒绝,狼心狗肺。
“没毕业吗?能开出同等学力证明吗?”
祝酌昭想了想之前学校对周时隐那个态度,估计是够呛。
“我帮你问问,”郑序打算趁火打劫,“不过今晚还是一起吃饭,顺便把你想知道的东西讲讲。”
祝酌昭失笑,同意了。
送走郑序,祝酌昭重新洗了澡,窝在被子里休息。
这几天过得浑浑噩噩,甚至没什么时间观念,仔细算算甚至她这也算大病初愈,又紧接着和周时隐来上这么一场,想想也觉得荒唐。
过去的事就算过去,她不愿意去纠结自己是对是错,甚至不愿意分心神去关注别人怎么怎么样。
所以现在最荒唐的事是刚才答应陪郑序吃晚饭,仅仅为了问问周时隐上学的事。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跟她有什么关系?
想着想着就觉得可笑,她什么时候变得爱操心别人的事了?
――
门重重地被关上。
周时隐看着带着余震的门框,面色平静没有动作。
沉默了一会,扯下胶皮手套扔进水盆进了屋。
哪有那么多活要干?周时隐只是觉得和她待在一起不自在。
一闭上眼睛都是她在客厅里漫不经心带着玩味眼神给他们之间下定义的模样。
P/Y.
周时隐自嘲笑笑,漂亮女人都这样,何况她是祝酌昭。
偏过头蹭了蹭枕头,上面满是她身上的香气。
真是魔怔了。
周时隐满心烦躁,想出去转转,又担心遇上那伙追债的。
起身准备开窗,手撑在床上时触碰到毛茸茸柔软的东西。
低头一看,周时隐愣住了。
她的旧毛衣没带走。
上面还沾着潮湿的气息,不知道是雪水还是替她擦身子降温时沾上去的。
散发着她身上那种特别的香气。
看料子就不是可水洗的,应该是不能再穿了。
周时隐把衣服提起来,下意识吸了吸鼻子,喉结上下滚动。
“呵。”
第13章
◎ 晚九点,阑桂坊。 夜生活刚刚开始,几天前这个城市还在……◎
晚九点,阑桂坊。
夜生活刚刚开始,几天前这个城市还在下着连天雪,到今天积雪依旧没化,空气中全是凛冽的味道。
祝酌昭吸了一大口气,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
呼出的水汽沾到围巾上,进门前把围巾摘下来叠好。
郑序订的窗边的位置,一眼就能看见,郑序隔着玻璃和她招招手。
不得不说郑序在哪一方面都能做到事无巨细,这家西餐厅祝酌昭一直很喜欢,光线总是暖黄色调,很柔和,瞬间能放松下来。
她很满意。
驼色大衣脱下抚平挂在椅背,祝酌昭坐下的时候搓了搓手,让自己刚才在外面冻到的手回温。
“已经点好了,按照你以前的口味。”郑序替她叠好帕子,“有什么想吃的,你来加。”
祝酌昭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要点的,她又不是真来吃饭的。
“怎么想问留学的事?和你同专业的吗?”
郑序也不拖泥带水,开门见山把话题引到祝酌昭想说的事上去。
如果周时隐真的是学画画的,祝酌昭反倒没什么可犹豫的,联系她当初的导师就行了。
但是她看过他的画,现在那幅“价值两千万的画”还放在她画室里。
有神韵,有天赋,但基础薄弱,甚至不是油画。
肯定没专业学过。
“正常申请就可以了,你说他高中没毕业,那推荐信很麻烦。不过我想,既然是你问出来的,你也能帮他写推荐信。”
祝酌昭皱皱眉。
拿起刀没什么章法的切着牛排,半天没切下来一块。
郑序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却也没多嘴去问,也沉默着自顾自倒了点酒。
祝酌昭低垂着眼,叉子插起一块切好的肉塞进嘴里,眉头舒展开。
她什么时候好心能到给情夫研究留学的事了?
这顿饭吃的沉默,郑序自己喝了酒,也不强求着送她回家。
祝酌昭一个人站在餐厅前迎着光站着,翻着通讯录。
手指停在周时隐的聊天界面,停顿半天也没发出什么东西。
聊天内容停在那天周时隐的收款记录那。
拇指在屏幕上左滑两下,想退出来,结果碰到了头像。
【你拍了拍周时隐】
祝酌昭:......
那边反应很快,发来个问号。
祝酌昭嘴角不自觉上扬,临时起意向他发出邀请。
【来我家吗?】
【这几天出不了门。】
还是早上那套说辞,祝酌昭笑着摇摇头。
【明天呢?】
对话框上方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半分钟。
【后天。】
得到答案后祝酌昭心满意足暗灭屏幕往家走。
――
周时隐在出租屋里待着几天都没出去。
酒吧的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经理给他发过消息,周时隐担心那些人顺着摸过来,干脆没回。
几天观察下来,住的地方也都安全。
看着祝酌昭叫他去她家的消息,周时隐垂下眼眸,等着夜幕降临。
阳离盛安不远,他却连回去看看都不敢。
等着手机屏幕上时间跳动,变成21点整,周时隐套了件不起眼的黑色外套带着口罩出门了。
路线他差不多摸清了,刚来阳那几天周时隐过得属实惨了点,倒不是走的急身上没钱,只是人生地不熟的生活经验少,又要一边躲着那些找他的,身上再多的钱也就那点,坐吃山空早晚饿死。
当时到火车站是半夜了,周时隐带着那堆现在摆在书架上那些“破烂”站在稀稀拉拉的人流中,显得格外滑稽。
墙角有个老头,在那靠着看着周时隐咯咯笑。
周时隐皱了皱眉,看过去,搬着箱子几步走到老头跟前蹲下,箱子放到一边。
“我说大爷您笑什么呢?”
这么晚折腾又被那些破事弄得身心俱疲,周时隐语气里大多是不耐烦,累的要死又不知道往哪去,干脆蹲下来和这老头扯皮。
“离家出走的吧?”老头乐呵呵的模样,笃定道。
周时隐顿了顿:“嗯。”
其实是无家可归了。
“没几天就得回去啦,你们这么大的小孩我见的多,有什么好和家里赌气的?你看看你,离家出走都放不下身外物,”老头努努嘴,指了指一旁的箱子,周时隐视线也跟过去,“你能养活了自己?没几天就饿的不行乖乖回去喽。”
周时隐看着老头不说话,若有所思。
老头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怎么?我说的不对啊?”
周时隐重新打量了老头的模样,六七十岁,说不准到底多大年纪,身上衣服干净利落,脸色容光焕发,眼睛冒着烁烁的光芒。
住火车站?
“那大爷,您教教我,怎么才能养活自己?”
周时隐诚心发问。
老头连连摆手:“你吃不了这苦。”
周时隐一把握住老头的手,吓老头一跳:“我能吃了。”
老头叹气:“不是我不教你啊孩子,你就算能干,你老子娘要是知道是我不让你回去,还不得要了我这老骨头的命?好孩子,别为难大爷了嗷。
周时隐咬咬牙,干脆编了个声泪俱下的故事。
“我妈在我小时候就没了。”这是实话。
“我爹也对我不好,平时对我不是打就是骂。”
周作会理解的,虽然不是打骂,但平时的事干的也够缺德的。周时隐默默道。
“往上就剩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奶奶......我要不出来挣钱,怕是就活不起了。”
故事讲的声泪俱下,情真意切,闻者伤心,见着流泪,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周时隐咬着牙,脸皮厚了一回,也不管周围人什么目光。
老头听完抹抹眼泪,感动的稀里哗啦,带着抹眼泪的手拍拍周时隐的手背,濡湿一片,周时隐强忍着没抽回手。
“放心啊孩子,有我一天,你就饿不死!”
老头满腔正义,给了周时隐郑重的承诺。
然后接下来几天周时隐就背着工具箱跟在老头屁股后面跑。
周时隐一脸无语看着老头。
“看什么看?”老头横眉立眼,强硬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心虚,“这是技术活,好好学!”
......
不管怎么说,周时隐算是学会了一项技能,确实能维持他的温饱问题,不用担心坐吃山空,他从心底是感激老头的。
他聪明,脑子活,学的快,老头也认可。
跟着不到半个月,本事算是都学到手了,老头帮他研究租房子的事。
“你小孩子,要脸滴,不能跟我一老头住火车站啊。”
周时隐正有这个打算,其实要不是遇上老头,他就打算去住酒店了。
但是这对现在的周时隐来说,这笔开销属实奢侈,所以租房是上选。
这一堆安顿好后,第二天再去火车站找老头,老头就不见了。
一开始以为是老头有事没来,就又去等了两三天,老头也再没来过。
他也不再追究,看老头的穿着面貌,也不像是流浪的,也许被家人带回去了。
开锁师傅的日子过了不到两个月,遇上了祝酌昭。
那个一开始让周时隐恨得牙根痒痒的女人。
她凭什么做什么事都那么自如?他现在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那篇帖子他打开了无数次,看了一遍又一遍,从热搜第一条慢慢降下去,石沉大海。
周时隐才发觉自己对这些复杂的事情一无所知,甚至连触碰到真相的机会都没有。
他又恨周作,从前恨他不轨行径,恨他对母亲的不专一,恨他道貌岸然两面三刀,现在恨他把他保护的太好,什么都不知道。
以至于自己现在都是被谁追都不知道。
他太清楚那些人到底是不是追债的了,落到他们手里,有没有命都不一定。
坑他的绝对不是祝酌昭,这几次的接触,祝酌昭的反应,周时隐就算是傻子也看出来了。
脚下雪被踩实压在地上,头顶路灯光芒不再明亮,只是散发着微弱暖黄的光,映在地上倒是能看清路。
周时隐走在这条来了两次的路上。
上电梯,出来,到了门口,周时隐抬起手臂准备敲门,想了想又放下了。
退后一步,点开通讯录,给祝酌昭发消息。
【我到了。】
夜里安静的很,周时隐靠在墙边,低垂眼眸,睫毛落在下眼睑,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静静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脚步声一点一点走进,从模糊到清晰,祝酌昭没回他消息,而是直接来给他开的门。
房门被打开,周时隐面色平静,正和开门的祝酌昭对视。
祝酌昭总是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似乎也没察觉到周时隐的视线,直接移开眼睛,转身进屋。
周时隐不知道这是她的习惯。
她没有请情夫进门的习惯。
周时隐也没什么矫情的,直接进门,换了鞋跟进去。
祝酌昭和他家格局差距很大,周时隐之前住的独栋,祝酌昭这是平层,加上自己改良,很多房间的位置都有变化。
前两次来,第一次压根没进屋,算起来祝酌昭还欠他一次开锁钱。
第二次进了屋,祝酌昭行为举止更是直接刷新周时隐的三观,他也没分出心思看祝酌昭家什么样。
这是第三次。
客厅里调的微光,暗茶色的风格让整个屋子里变得暧昧又温和。
周时隐勾了勾唇,看着面前随意披散着头发,只穿了一件真丝睡袍的祝酌昭倚在墙边看着他。
衣服也不好好穿,仿佛一扯带子就会滑下来。
周时隐喉结滚动,声音暗哑:“叫我来干什么?”
第14章
◎ 客厅里暖和和的气扑在脸上,让人头脑发昏。 微光里祝酌……◎
客厅里暖和和的气扑在脸上,让人头脑发昏。
微光里祝酌昭一双眼亮晶晶地直勾勾看着周时隐。
装货,不知道叫他来干什么还来?
周时隐走近几步停在祝酌昭身前,身上还带着从外面带进来的凉气,低头看她,眼神晦暗不明。
冷呛的气息钻入鼻腔,祝酌昭心里升起异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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