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面的江持榷似有所感,他偏头看向立于殿侧的江澜音,红着眼尾轻轻动了动双唇――
“别哭。”
见到满地尸身时,魏明书尚且还能硬撑,待到江持榷自报身份时,他已是面色如土,跌坐于地无从辩解。
见状,文太后没再询问魏明书,她向着江持榷点了点头示意道:“你先起身,将十年前平河密林中所发生的事,与大家说一说吧。”
“当年庆谷一战,末将与家父商量好策略,由家父率塞北主力军在庆谷主战,曾将军率当时的关宁营在北路等候追击,末将率朝云骑自南面穿过平河密林自后伏击,魏将军率安西营辅助包抄。”
江持榷斜视向失魂落魄的魏明书,一双厉涌韶嗳夤牵骸暗是末将率人穿越平河密林时,突然遇到了两队人马袭击,一队是由魏将军所率领的伪装成寒漠骑兵的安西营,一队则是陛下身边的暗卫。那日,朝云骑一百六十八将,未能依约行至战场,竟在我建梁疆土内悉数丧命于同袍手中!致使庆谷一战......惨败!”
那场胜利本是势在必得,最终却因同袍倒戈,变成了建梁的战史之耻,以致塞北战火绵延了十多年。
众人唏嘘间,瘫在地上的恭亲王匆忙叫冤道:“庆谷一战乃是皇兄与魏明书之过!这与本王无关啊!本王也是受了魏明书的蛊惑,这才动了邪念!请圣祖帝明鉴!太后明鉴啊!”
人不要脸则无敌,林太尉瞪着眼震惊道:“恭亲王是不是忘记了季将军是如何而‘死’的?十年前朝云骑被伏击与你无关,可如今季将军他们平河遇伏没少你的手笔!”
想到自家傻小子初去塞北险些吃了大亏,林太尉吹着胡子臭骂道:“你可真是嘴巴堪比厕石硬,非得把证据砸你脸上才会乖乖认命!”
林太尉回头寻找季知逸,看到他黏着江澜音站在偏侧,恨铁不成钢得过去拉扯道:“你也就这点出息!你媳妇还能跑了不成?你过来!那王八蛋嘴硬得很,你来敲碎他的鳖壳,让他死心!”
季知逸被林太尉拽着上前,整了整歪斜的腕袖无奈一叹道:“太尉,那假地图与残箭,昨日便已经让林越给你了。”
林太尉抽出袖中的羊皮卷塞入季知逸手中:“你是当事人,你砸他脸上才更解气!”
如今事已定局,林太尉也甚是高兴。文太后心知这老顽童一向没正形,出言掌局道:“将那支残箭呈上来吧。”
殿外守卫将带血的残箭呈上,文太后指了指箭尖道:“此箭是平河密林中插于季将军胸口之处带回,上有南境军的印记,恭亲王你还有何可狡辩的?”
当初本以为胜券在握,如今留了把柄的恭亲王也是无话可辨。
文太后沉沉舒气,接过范公公手中的圣祖印牌道:“当年圣祖帝留下印牌,防得便是子孙不贤,恐毁了我建梁百年基业。如今君王不圣,亲王谋逆,本宫特请圣祖令,依律惩处!”
“但太子年幼,才德未及,今又得安王庇护,方转危为安。依祖先律,可由安王摄政监国,辅佐太子,诸位可有异议?”
文太后于阶首环视,众臣尚未反应过来之时,林太尉与季知逸已俯身道:“末将无异议!”
立于文官之首的傅棠行礼回话道:“臣无异议。”
权衡利弊,由安王摄政监国已是当前最优选,朝中清醒的大臣也俯身应答道:“臣无异议!”
“臣等无异议!”
殿内答声回响,一切尘埃落定。
宣庆二十六年,恭亲王、关西将军魏明书逼宫谋反,恭亲王一脉流放关河,魏明书满门抄斩。
宣庆二十七年,宣庆帝病重而崩,新帝年幼且无心朝政,禅位于摄政王,改年号元和。
元和二年,文太后突发恶疾而崩,与先帝合入皇陵,举朝同悲。
元和五年,朝云将军江持榷率兵攻下北域十八部落,自此四海昌平,帝封其为镇远大将军。
*
“小妹,你快试试我这新酿的酒!”荣霜执了酒盏递于柜台前拨打算盘的清冷女子,一脸献宝道:“今日算不完便放那,明日江持榷来了,让他算!这活儿他熟!”
算账的女子微微抬头,其长相与荣霜有七分相似,她听了荣霜的话,凤眸轻扬道:“他如今已是镇远大将军,让他来算这一本酒馆的账,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
“这有什么?”
荣霜依着身旁人的肩膀,依扇掩唇低语道:“曾经风华绝代的文太后都在我这当二掌柜,他镇远大将军算本账又算得什么?”
文华月低眉一笑,摇了摇头道:“父亲前日来信,说母亲近来对你甚是思念,问你何时可以归家。”
“当初上京事了,你便说要回安阳,结果至今也未归家。”文华月倚着柜台询问道:“不知文大小姐准备何时动身?”
荣霜打着扇扭身逃避道:“啊,突然想起来澜音今日约了我逛街,回家一事改日再说吧!”
堂屋内,江澜音忍不住打了一声喷嚏。
屋外,深夜才从营中归来的季知逸轻轻拍门道:“阿音,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瞒着你随朝云骑去剿匪!”
江澜音愤愤啃了一口秋梨,对于季知逸的悔过充耳不闻。
季知逸扣着门扉低声相哄道:“阿音,你开开门,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江澜音吮着梨汁,喉中一声冷哼。
“阿音,嘶――”
季知逸撤了手贴着门框一声轻呼,门扉倏然拉开,匆匆丢了梨核的江澜音急问道:“你又伤着哪了?”
“没有!”季知逸趁机挤进门框,顿了顿拉住江澜音的手腕贴紧胸口道:“嗯......也不一定没伤,不如我脱了衣服,让阿音仔细查看查看?”
江澜音怒睁着圆眼,含着梨汁含糊不清道:“你这人......要不要脸!”
“和夫人要什么脸?”季知逸抬腿踢合木门道:“过几日林越和云姝便要带着孩子来塞北了,咱们也该抓紧些了!”
“喂!你和他比这些作甚!唔......臭不要脸!”
......
又是一个白日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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