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夫人察觉到女儿的脸色变化,不满地瞪了丈夫一眼:“小满如今是雍亲王府的侧福晋,还是府上几个孩子的亲额娘,如何同王爷相处她自己心里有数,用不着你个老头子在此处指指点点。”
说罢,也不管年遐龄这个寿星留在原地尴尬,径自把年O拉进屋内聊天。
年O同额娘、嫂嫂们说了说内宅的事,又见过了几个常年在外地的侄儿们,见年熙、年富兄弟俩果真同二哥小时候长得近乎一样,稀奇又欢喜地同两个侄儿说了会儿话,又给两人分别派了见面礼,这才放两个孩子出去玩。
待孩子下去后,原本立在一旁含笑听她说话的田琴霜坐了过来,一改方才的平和神色,拉着年O的手低声问道:“小满,这话你二哥原本不让我问,但我心里这些日子没底,还是想从你这儿问问,四爷欲争那个位子,你二哥必当助之,为保险起见,四爷此次可会让年熙和年富留在京中?”
年O剥橘子的手一顿。
历史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的,雍正夺嫡前唯恐年羹尧反悔,便责令年家所有子弟入京侍奉年遐龄,名为尽孝,实则是把年家小辈扣在京中为质,从而让年羹尧不得不对自己死心塌地。
“嫂嫂这样问,可是因为在二哥处听到了什么消息?”年O觉得自己半个身子都凉了,如果这辈子四爷还是选择用子侄来要挟二哥,那么说明他现在对二哥依旧是不信任的,现在就不信任到这种程度,难说年家以后会是何下场。
田琴霜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并未听到什么消息,只是我向来多思,你二哥在政事上也不避讳我,我便有了此猜想。说实话,此次入京我是不想带年熙和年富来的,朝堂的事波诡云谲,我不想自己的孩子沦为他们弄权的筹码,只不过你二哥劝我说阿玛多年未见孙儿,理应回来替他尽孝......”
听到只是田琴霜的猜想,年O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一方面感叹自己这个二嫂果真心思缜密,一方面又担忧二嫂这个猜想会不会成真。
“二嫂,既然四爷目前并未有让年熙年富留在京中为质的意思,二嫂此刻便不必杞人忧天。”年O深吸了一口气,劝道:“话说回来,二哥既然想跟随四爷逐鹿群雄,莫说年熙和年富,就连我和整个年家都已经成为了逃不开的砝码,二哥若成,年熙和年富此后的地位便更高一层,若败......”
接下来的话年O没接着说,只接着道:“身为年家子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理由搏风险只收好处不承担后果的。”
年O在方才便已经冷静下来了,四爷到现在都没有让年家在京中留下人质的意思,她若拿着莫须有的事去揣测,反而会给自己和母家招来祸患。
田琴霜沉默了一瞬,连忙道:“是我多心了,还请妹妹莫要怪罪,实在是做额娘的心里着急,你二哥性子莽撞,我每日总怕他一步踏错把自己和孩子的前途都给断送了。”
年O拉过田琴霜的手拍了拍,安慰道:“嫂嫂,你放心,只要我还活在雍亲王府的后院一日,我便会保年熙和年富一日,我不会看着二哥和两个侄儿受苦自己高枕无忧的。”
田琴霜见她说的严肃,没忍住拍了拍她的手:“好端端的说什么活不活死不死的,快呸呸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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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遐龄的寿宴没什么排场,请的都是自家人,吃过晚宴后,前来接年O的马车便准时出现在了年府门外。
年O免不了又拉着额娘嫂嫂的手叮嘱了一番,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回到西小院,院儿里难得静悄悄的,正房窗子亮着,朦朦胧胧能看到一个身影在灯下捧卷细读。
听见动静,胤G放下书卷朝来人看了过去,见年O眼圈红红的,忍不住皱眉道:“怎么又哭了?若舍不得下个月再让年夫人来府上看你便是,哪里用得着掉眼泪。”
年O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解释道:“我二嫂下个月便要带着侄儿们回四川了,哪里是想见就能见的。”
年O说完这句便抬头留意着他的神色,生怕他说出一句“那便让他们留在京城”的话来。
谁料四爷刮了刮的脸颊,嗤笑道:“人家回四川合家团聚,你倒在这里伤心上了。平日里我去外地办差,倒不见你哭鼻子,好没良心!”
年O心里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胤G见她自回来便神思恍惚,以为是在年府寿宴上累着了,此刻也没了读书的心思,拉着人便要去洗漱就寝,年O看着眼前人如常的神色,到底是什么也没有说。
一直到田琴霜带着两个儿子回到了四川,胤G都没提过一句让年家子弟入京为质的事。
年O也不再去担忧这件莫须有的事,转而把心思花在收拾行装上。
皇上要带着一大家子去木兰围猎,福晋病重不能动身,几个孩子一路的饮食起居全靠她和耿格格安排,偏偏爱兰珠人小鬼大,一会儿闹着要跟阿玛骑马,一会儿要跟着哥哥们去射箭,闹腾来闹腾去,就这么成功把自己闹腾进了康熙的视线里。
第90章 “你是爱兰珠?” 康熙捋着胡子,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
“你是爱兰珠?”
康熙捋着胡子, 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好声好气地问道。
“是。”
爱兰珠刚刚跟诚亲王府上的阿哥弘晟打了一架,此刻气都没喘匀, 最喜欢的衣裳上面也沾染了许多泥土,可偏偏脸上倔强,纵是康熙问话也没怂。
康熙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但随即想到自己是来拉架评理的, 便压下上扬的嘴角问道:“你可知朕是谁?”
爱兰珠依旧回答的很快:“是皇爷爷,是来给爱兰珠评理的。”
康熙哼笑一声,指着一旁灰头土脸的弘晟没好气道:“你都把人打* 成这样了, 还妄想朕给你评理?”
爱兰珠仰起小脸, 脸上没有一丝惧色,皱眉道:“皇爷爷都还没问前因后果,怎么知道爱兰珠没理?他只是没打赢我, 又不能证明他占理。”
康熙险些被气笑了, 抬手将两人拉来中间,问道:“弘晟, 你来说, 为何打架?”
弘晟是三皇子府上的阿哥,平日里见天子的机会本就不多,此刻早已被康熙的气势吓得哆嗦了起来,哪里还说的出来话,眼睛四处飘着, 见额娘和阿玛都不在,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康熙不满地皱了皱眉, 只好再次把目光转向立在一旁的爱兰珠:“那你来说,为什么打架?”
爱兰珠:“他抢了我三哥哥打的兔子, 还骂我三哥哥是蠢猪,说我三哥哥有娘生没娘养,我三哥哥脾气好没理他,他竟然还跟着来抢我三哥哥的弓,那是阿玛给我们做的!”
一旁的弘时想要说什么,被爱兰珠一伸手护在了后面。
康熙沉着脸看了一眼旁边伺候的下人,此刻诚亲王府的奶娘也顾不得护着自家主子,只好将事情经过同皇上一五一十地说了。
事实和爱兰珠说的一模一样,是弘晟先仗着在府里受宠来挑衅老四家的弘时,爱兰珠这小丫头看不下去才跟人打起来了。
两个小主子打架,下人们哪个都不敢拦,最主要的是爱兰珠反应太快太猛,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已经把人给揍了。
康熙方才路过看到了,那都不能算打架,明明是是爱兰珠把弘晟按地上单殴。
“谁教你打人的?”康熙看着爱兰珠。
听到此处,爱兰珠攥着拳头看向还在哭鼻子的弘晟:“没人教我,我三哥哥脾气好,我脾气可不好,但弘晟打不过我,还哭鼻子!”
胤G和年O匆匆赶到御帐前时,听到的就是自家闺女这么大胆又放肆的话。
“爱兰珠!”
年O先给康熙行了礼,隔空瞪了女儿一眼。
不料康熙非但没制止爱兰珠,反而被她这话逗的哈哈大笑起来。
“你也知道你脾气不好?”康熙难得有了逗孩子的乐趣,好笑地看向爱兰珠。
见自家额娘来了,爱兰珠没敢回皇爷爷这话。
年O忙给康熙行礼告罪,再看一眼脸上被挠出血丝的弘晟,年O顿觉头大。
“行了,别一来就先告罪,朕还没说谁有罪呢。”康熙朝年O摆了摆手,这才看向姗姗来迟的老三胤祉。
“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康熙不咸不淡地哼了声。
“不懂礼法奚落兄弟不说,还空长年纪,连爱兰珠一个小丫头都打不过,他那话是谁教他说的,你最好给老四一个交待。”
胤祉被骂的一懵,他方才还在跟蒙古皇亲喝酒呢,突然就被通知儿子跟四弟府上格格打架,皇阿玛叫他问话,此刻再看儿子被打花的脸和皇阿玛的神色,胤祉纵有满肚子怒气,也只能憋下去。
“爱兰珠,不错。”康熙赞赏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女孩,笑道:“有我满族格格的风范,当初你四姑姑身上也是这么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后来才在蒙古作出了一大番事业。皇家的女儿就得像你一样,以后到了蒙古才不会吃亏。”
胤G和年O闻言面色同时变了变,皇上这话虽说在夸爱兰珠,却隐隐透露了一个事实,满洲皇室的女儿都是要抚蒙的。
即便年O清楚这个事实,此刻听到内心也是五味杂陈。
反倒是爱兰珠自己不在意,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问道:“皇爷爷,我长大后要去蒙古吗?”
康熙颔首:“怎么?你不愿意去?”
爱兰珠摇摇头:“我不知道,或许等我长大后会想去玩。”
康熙欣慰地牵起爱兰珠的手:“好孩子,你今天替你哥哥出头,朕要赏你几件宝贝。”
正巧有太监这时候上来说,各王公大臣并皇子的礼物已经收罗好了,只等着皇上过目呢。
康熙脚步一顿,对爱兰珠道:“正好,那爱兰珠便一起过去挑一挑,看看自己有没有喜欢的。”
一老一小就这么说着话走远了,年O不便再跟过去,只跟四爷使了个眼神,让四爷跟了过去。
胤祉也牵着负伤的小儿子走了,待众人离开,弘时调转方向,小跑几步追上了年O:“年额娘!”
年O脚步一顿,转身看他。
弘时:“年额娘,都怪我,今天要不是我,爱兰珠就不会跟弘晟打架。”
年O:“弘时,这怎么会怪你呢?最先有错的是弘晟,爱兰珠打架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况且你皇爷爷也没怪她,我也不会责怪她的。”
弘时眼睛一亮:“年额娘,您真的不会罚爱兰珠吗?”
年O笑着朝他点点头。
弘时这才放心下来,还未等年O想好怎么安慰他今日在弘晟那里听到的话,就见弘时小牛犊一般抱着小木弓冲了出去,眼看着是去和弘旭弘昼他们汇合。
年O叹了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少管儿孙她享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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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带着大臣、皇子皇孙往行宫后花园走。
此次蒙古族带来了好多奇珍异兽作为献礼送来行宫,他今日兴致好,自然乐得带儿孙来观看赏乐。
“回万岁爷,八贝勒此次因病不能随驾,特地命小人送来两头猎鹰供万岁爷赏玩。”
康熙本还和煦的脸色在听到八贝勒这三个字后转阴了少许,不过老八既然还知道送礼物给他这个做父亲的赔罪,也不是无可取之处。
这般想着,当着众人的面,康熙摆摆手,让人把老八送的两只猎鹰呈上来。
养牲处得了令,掀开了铁笼子上盖着的红布。
众人翘首看过去,按照原本的期待,这笼子里应该是两只挣扎扑腾不甘被缚于笼中的雄鹰,可待众人看过去时,哪里看的着生机勃勃的鹰,那笼中的两只鹰分明是将死之态。
爱兰珠离得近,惊讶地张大了嘴,本想扭过头说什么,被旁边的孪生哥哥弘昼一把拉住,捂着她的嘴朝她摇了摇头。
爱兰珠似懂非懂,再去看一旁的皇爷爷,一张脸早已阴沉的像大雨将至的乌云天。
“你确定这鹰是老八送的?”康熙死死盯住一旁负责传话的小太监,仿佛要把人盯出两个窟窿来。
“千真万确,奴才不敢有任何期满,这鹰就是八贝勒亲自交给奴才的啊!”
康熙:“那他给朕送两只快要死的鹰是什么意思,咒朕去死吗?”
旁边的大臣皇子在听到这话后大惊,噼里啪啦跪了一地。
有八爷党的臣子在场,见状试图替八爷辩解:“皇上息怒,或许是中间运输的过程出了差错 这东西毕竟是畜牲,路上生了病也不容易被发现,万岁爷您想想,八爷怎么会把两只濒死的鹰送给您啊,这多晦气啊!”
“你也知道晦气!”康熙沉着脸,满身都是属于君主的威压:“就算他是无心,也是因为他给朕送礼过于不上心,竟然挑都不挑就随便寻两只病鹰来敷衍,可若他是有心,这分明是对朕心怀怨恨,暗示朕就同这两只鹰一样时日无多!”
康熙越想越觉得第二种猜想可能性更大,前些日子因为他贬低老八生母间接导致了卫氏的死,老八一定是怀恨在心,又急着坐上皇位,这才出此下策诅咒他这个阿玛!
“老八胤T实乃辛者库贱婢之子,朕要下旨与他断绝父子关系,从此以后,朕与他再无瓜葛!”
跪在底下的八爷党大臣此刻觉得天都要塌了,皇上他方才说什么?断绝父子关系?这话要是一经过圣旨记录,八爷哪里还能和皇位有关,他们这么多年来的筹谋计划岂不是付之东流了?
“万万不可啊皇上!”
“八贝勒对您忠心耿耿,八贝勒绝非此等不仁不孝之人啊皇上!”
几个老臣跪在地上哭的声嘶力竭,一时也分不清究竟在哭八贝勒无辜蒙冤还是在哭自己的前程马上要化为泡影。
怎料这时候康熙正将老八恨之入骨,任何求情在他眼里都变成了老八结交党羽的证明。
“八贝勒胤T结交党羽,可恶至极,朕亦畏惧,唯有断绝父子关系,才能安朕之心!”
第91章 “四哥,可是八哥眼下还在府中病着,恐怕连这件事都不知道,皇阿玛……
“四哥, 可是八哥眼下还在府中病着,恐怕连这件事都不知道,皇阿玛这不是冤枉人嘛!”
老九胤K追上前面步履匆匆的胤G, 短胖的身材跑起来颠的脸上的肉都在晃,此刻满头大汗也顾不上擦,就这么直愣愣地追过来问胤G的意见。
老四是自己人,在皇阿玛跟前又能说上话, 此刻老九老十没了主心骨,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四哥。
但胤G此次并未如同以前一样替他们排忧解难,反而以“教训孩子”为由拒绝了他们帐中谈话的邀请, 拉着几个孩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老十望着胤G的背影, 只觉得远方的天都是阴的,皇阿玛今天可谓是把八哥的前程一杆子打断了,老四现在又这副冷冰冰的样子, 真不知道他们八爷党的前路在何方。
老九这才擦了一把额上虚汗, 宽慰道:“四哥还能有什么意思,定是看到八哥被罚心中不痛快, 这才回去想策略了。”
老十胤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他想破了脑袋又没想明白这股不对劲的感觉来自哪里,兄弟二人苦着脸在原地立了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回老九帐子里借酒浇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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