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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代桃僵——冰溏心【完结】

时间:2025-03-01 14:48:18  作者:冰溏心【完结】
  眼下她说的话半晌没回应,扭头一看,乍然见他疲累到了这个地步,这是一种新鲜的感觉,是不同的许问涯,就像兽露出了肚皮,令人窥见其不加以防备的一部分。
  云湄新奇地盯了他一会儿,尔后吩咐下人轻手轻脚伺候他漱口净脸,旋即屏退左右,牵着他安置在了床帐里。许问涯果然乏累得不行,一沾到衾枕便下意识闭上了眼,云湄趁机把自己的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尽量避免二人的接触,免得缓育丸不正常的寒凉惹得他再起疑,拉锯个没完。
  但她挪动手指,也就将将移开了几寸的距离,许问涯便睁开了眼睛。
  “娘子不睡么?”他沙哑地问。
  床上例行铺了两条锦被,云湄预想的是自己远远地睡去里头,没成想他便是困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时刻注意她的动向。
  “我――”
  话音未落,许问涯探手一拽,云湄便失重跌进了他怀里,心中一咯噔,满以为他都这样了还能起邪念,结果只觉对方一手揽住她的脊背,一手牵起她的右手,温热的指尖按在手腕处,耳语说:“手上还酸么?”
  云湄今儿又是磨墨又是抄写,那柳氏只派人盯梢,没许人打下手,云湄连纸都是自己裁的,可以说整条手臂都不大好受。
  但还是那句话,这点子惩罚,在她的前半生里都排不上号的。可云湄挨在许问涯胸膛上,鼻腔萦绕着新浴的皂膏清香,耳畔响起他煞有其事的温和询问,心中莫名便被激起一星委屈,好似这当真是什么天大的事儿一样。她压下脑袋,瓮声瓮气地说:“郎君睡吧,不疼的。”
  许问涯眼睛闭阖,手上却是不停,轻轻捏着她的腕子,徐徐按着摩。动作间似有暖流发散,渗入皮表埋进四肢百骸,从各处经络滚过,手腕处的酸胀渐次消解,缓育丸带来的体寒亦然缓和了泰半。
  云湄好奇地低下头,看向二人肌肤相触的地方,只见那一隅的空气略微波动,像是被什么炙热的东西给烫得扭曲了起来。难不成这便是习武之人常说的真气?确实是个神奇的东西。
  云湄挪动了下姿势,颇为新奇地垂下眼帘,目光盯着那一块儿看。
  许问涯感受到她毛茸茸的脑袋蹭来蹭去,不由睁开眼睛,问:“不舒服?”
  他简直困到另一个维度去了,这声音像是从梦里发出来的,沙哑得有些缥缈的质感。云湄见他都困成了这样,偏手上仍旧珍而重之地施展着内力,并坚持打起精神时刻关注她的状态,饶是钢铁浇铸的心,这一刻,目光亦微微闪动起来。
  云湄不由探手覆住他的双眼,嗓音中挟带的轻柔连自己也未曾察觉:“很晚了,郎君安寝罢。”
  ***
  兴许是昨日寄出去求药的那封信令云湄日有所思,抑或是今日南窗下明湘的质问,触及了她的私隐,总之今晚云湄午夜梦回,一些记忆深刻的人或事,再次复现于深沉的梦境里。
  这是昌平十二年冬,云湄九岁,在江陵宋府的浣衣院中听候差遣,负责往各
  房各院来回运送衣物。
  清晨,四下里豪雪暴虐,罡风过耳,吹动纤薄衣衫。身上这一件经年的旧袄,夹层里絮着的棉早便没了踪影,残留的零星几团随着大风,在布料下左左右右地游走着,哪里又能起到保暖的效用。
  云湄怀中抱着一只大木桶,里头承装着二房宋十一郎要浣洗的衣物,满满当当,沉甸甸地往下坠,小小的云湄几乎环抱不住,走几步,便要抬起膝盖往上拱一拱。
  足下咯吱声响,她走过覆满新雪的夹道,正往浣衣院去。其实打宋十一郎的院子去浣衣院,有扫净了积雪的大道走,但云湄这些日子为了避开一些人,只得小心翼翼地绕路。
  那赵老翁住在浣衣院后的倒座房里,又是惯爱偷奸耍滑的贪睡鬼,只要她打后门进去,早早将脏衣服送完,应当就不会碰见他。
  云湄搓搓发冷的膀子,加快了脚步,却因缺衣少食,愈发头重脚轻起来。
  行经一处受宠姨娘的居所,缦回的廊庑下k着红炉,上头吊着一锅子鲜奶,散发出阵阵热气。门半掩,千娇万宠的小主子将将起身,正招手呼奴唤婢,差使下人们为自己梳洗上妆。里头手忙脚乱好一阵热闹,云湄站在半开的支摘窗下,闻见窗内透出的椒泥辛气,那是受宠的主儿们用以御寒的利器。
  云湄冻得手脚皲裂,头昏眼花,她很久没吃东西了。此时此刻,沉重的木桶拖着她下坠,她再也走不动,依偎在墙根处,希冀能蹭点儿由内室散发出来的热意。
  “这是内院,哪里来的破衣烂衫的乞子,走开!”没靠多久,一颗新鲜的冬枣从窗内抛掷出来,那姨娘娇俏的笑声银铃似的响起,不无恶劣地驱赶着窗下那个流浪猫一般小奴婢,只嫌她晦气。
  婆子的谩骂紧随其后,有人赶忙挨过来抽走木棍,掩上了窗,旋即,七嘴八舌地宽慰着里头那位金尊玉贵的主儿。
  那颗冬枣在云湄脑袋上狠敲了一下,随即,无声地陷进了深厚的雪泥里。云湄目光发怔,头重脚轻地扑过去翻找,双手饿得哆嗦,无法似寻常那般灵活,是以半晌,才终于找见那颗枣子,和着脏雪,囫囵往嘴里塞。
  可这点还没巴掌大的水果,又哪里够供奉久不沾荤腥的五脏庙的。
  反而是这一通翻找,仿佛耗尽了她浑身最后一丝力气。
  下一次驱赶,便不是冬枣这类好事了,兴许是棍棒。云湄只好勉力抱起木桶,挨去一处琼枝掩映的角落,将木桶放在脚边,闭目仰头,靠着墙壁,感受仅存的生命力自四肢百骸流逝。
  当年牙人将她贩进来的时候,交接的婆子打量了云湄一眼,高高挑起眉毛,说了句:“生得这副样子,只惜没得根底,怕是没好果子吃。”
  时至今日,云湄才明白婆子那一番话的真正含义。她才九岁,便出落得极其扎眼,又没有背景,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对她予取予求吗。
  近期的潦倒,便是这张脸为她招来的祸事。府里那个惯爱眠花宿柳的宋十一郎看上了她,点名令她负责他院子里的衣物送往,云湄害怕极了,听说这宋十一郎流连勾栏瓦舍,染上了性疾,不能人事,便益发性情扭曲,酷爱变着法子来折磨人。
  更可怕的不是宋十一郎,而是底下这些人为了攀高的不择手段。浣衣院的赵老翁有个孙女,那宋十一郎前些日子多看了两眼,赵老翁便生了心思,逼迫孙女献身,孙女到底是正经的家生子,清楚宋十一郎的秉性,实在不堪受辱,只想留着清白身嫁个老实人,这些日子各种推诿,称病不出浣衣院,可空当总有人要补上,新来浣衣院的云湄就是这个倒霉蛋。
  是以,还没待那赵老翁对孙女实施威逼利诱,宋十一郎便移走了目光,放在了云湄身上。
  赵老翁只当她这新来的奴婢是个天生的狐媚子,才多大点儿,就学会了勾男人。
  于是削减饭食、克扣冬衣、压下银钱、动辄打骂。这对于一个挣扎在底层的奴婢来说,无疑是足够致命的。
  这局怎么解?一边是虎视眈眈的宋十一郎,一边是老奸巨猾的赵老翁,云湄还小,她不知道,没办法转圜。
  一桩削减饭食,便能要了她的命。
  体内的温度肆意流逝着,云湄手足无措,她觉得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走出去求助?没有力气了,眼下她能使尽最后一丝力气达到的去处,便是适才那个姨娘的居所了,可是刚刚受了驱赶,便能知人家并不欢迎。
  就这么死去吗?
  奇怪的是云湄虽然生来悲惨,受尽折磨,但她从不主动寻死,眼下自然也不甘心就此被人针对而死。
  这么想着,从来过得浑浑噩噩的云湄,在九岁这年,头一回生出一点反骨来。
  ――她都没决定自己的去留,凭什么由着旁人来拿捏她的生死?
  思索间咳意上涌,牵动单薄的身板,云湄浑身松散,骨骼发软,兴许一通咳嗽都能伤筋动骨,思及此,她赶忙弓下腰来遏制,生怕下一瞬就看见淋漓的喉头血喷溅在雪地上。
  也就是这一番动作,一包所剩无几的酥油糖从衣襟之中滑出来,摔将在了白莹莹的雪堆中。
第43章 巧饰伪(四十三) 铭刻心底。
  包裹糖粒的油纸早已皱巴得不成样子, 仿佛丝瓜络的表皮,又像干涸已久的枯地。就像是经人数次开启、复又妥善包上,暗藏着诸多生死之间挣扎的纠结。
  天地之间都是纷扬的雪片, 云湄躯体渐冷, 视线模糊, 半晌没有落点。待得看见那包滚落在地的糖,她眸光微动, 终于反应过来,倏而扑过去, 慌手忙脚地将余下的酥油糖尽数摸出来,一股脑地囫囵往嘴里塞, 连咀嚼都没有, 便直喉咙地这么吞了下去。
  饥饿并没有立时被缓解, 云湄肚腹已经空荡太久了,混沌间翻找记忆,上一回正经进食,竟已无法追溯。
  她头昏眼花,于浑浑噩噩间垂下眼睛, 凝视着地上的糖纸, 只依稀记得它的来历。
  好像是府上一位小姐与过府拜访的竹马拌嘴, r声强调自己并不爱吃这种甜丝丝而又油腻腻的东西,还偏要买来气她, 痛斥竹马不解风情,总是忽略自己的情绪。
  彼时,云湄正抱着一大堆脏兮兮的衣物路过,那小公子便随手将这一包酥油糖扔给她了。云湄顿时感激非常,惊喜不已。要知道她这类底层的贱命丫头, 月例是没有的,一顿饭、几块糕饼,便能令她感恩戴德地为主家肝脑涂地,有时候为了一小块儿果脯的臭馒头,都心甘情愿地为人所驱使,坚守所谓的尊严,是活下去的阻碍,是以,什么脏活累活,根本不在话下,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而今不用她四处奔波、磕头求饶、抛却尊严匍匐在人脚下摇尾祈怜,她只是平平凡凡地路过,便得到了这么大一包又是糖、又是油的糖果,仿佛打天上砸下来的大馅儿饼,沉甸甸的,足以供云湄依靠它过活很久、很久了。
  云湄心里感激异常,但她将将上手浣衣院的活计,笨手笨脚地刚在泥地里摔过,根本不敢露出脏透的小脸,只隐藏在旧衣物堆后,声若蚊蚋地说了声谢谢。
  好在那小公子压根没有看她一眼的兴致,顺手抛完糖,人便走随墙门出去了,背影气冲冲的,显然对于青梅的奚落耿耿于怀,哪里又会去在乎她一个奴婢的谢意。
  ……
  不远处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少顷又顿住,淅沥的水声紧接着传过来。云湄半睁开眼,目光渐次聚焦,原来是为那姨娘煮羊奶的婆子,来廊下熄火。早前料加多了,满满当当的一大锅子,吊在炉子上沸腾不已,这会子正汩汩往外冒着绵密的奶泡,盖子被拱得一跳一跳,漫溢出来的枣泥、羊奶、玉米、花生片等食料俱都顺着铜炉的铜壁流淌下来,泼洒在地上,全程都烫得滋滋作响。
  对于云湄来说无比诱人的声响,却令那婆子不胜其烦,冒着冷风搓着手,嘟囔着晦气。
  就见那婆子单手提起铜炉,微微侧过去,将多余的食料和羊奶往阶下倒。除了试毒,主子们的东西仆从是不能乱吃的,没松口赏人,那便是倒掉也不给下人吃。好在里头那个娇主儿心情好的时候不在乎这些,婆子便经常偷些没用完的膳食来用,什么八珍玉食的,统统都品尝过,这
  会子自然不会去稀罕这点子催奶的物什。
  云湄遥遥注视被倾倒的食物,那些蒸腾的美妙热气映在她垂涎的眼睛里。最终,她脱力地闭上了眼帘。
  她知道不能睡,这数九寒天,冷风侵肌,不饿死也要冻死了。但意识开始浮沉,又觉得此处琼枝掩映,挡风遮雪,自己从木桶里掏出脏衣覆盖在身上,倒也没有那么可怖。
  挣扎间沉沉陷入了黑甜乡,再醒来的时候,已是隅中辰光。云湄心里头一咯噔,知道大事不妙了,往常她早早送完衣物,趁赵老翁还没起身,便去厨上帮工了。今儿昏睡了半晌,活计还没做完,那赵老翁定会趁机发难。
  将脏衣服放回木桶,磕磕绊绊地站起身来活动手脚,迟滞有之,但奇迹地生了些力气,零落的油纸静静躺在雪地里,里头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酥油糖,尽数被她在迷迷糊糊之间给吃光了。云湄有些懊恼,但并不算后悔,只为捡回一条命而开怀。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先头那个婆子倾倒的食料被新雪浅浅覆盖,埋进草根里,权当浸润植物的养料,无人打扫。
  云湄巡睃左右,悄悄挨了过去,左顾右盼地蹲踞下来,探手抓握,把陷在雪泥中的花生粒、枣片等物全塞进了嘴里。这些家伙什混着腥土与雪块,味道让人有些反胃,但云湄忍着恶心,梗着喉咙往肚子里吞。翻垃圾的经验使然,这些东西看似微末,但关键时刻足以吊命,不然一会子可没气力挨打了。
  浑沦吞枣地将其吃罢,云湄窝在原地缓了一会儿,猫腰顺着墙根溜了出去,在霜雪覆盖的青竹之下抱起木桶,拍了拍其上堆积的雪片,回到了浣衣院。
  雪停了,风也驻足,院子里,四面八方传来的砧杵声不绝于耳。
  只能窝在庭院里露天捣衣的,都是最下等的奴仆,俱都是满目冷漠、麻木不堪的模样,哪有那心思与同伴打趣儿,是以,庭院之内交头接耳声少有。
  见云湄晚来,投向她的视线可怜有之,幸灾乐祸有之,更有人淡淡瞥了她一眼,没几息便冷漠地收回了目光,像是对待一个即将命丧黄泉的死物,没必要停留多余的视线,那都是无谓的浪费。
  云湄接受着这些各怀心思的注目,默默捧着木桶,打廊下走过。例行停下来以膝盖阻止木桶下滑的时候,耳畔传来吱呀一声,侧旁那扇灯笼锦的和合窗,忽地打开了。
  窗户下糊着防风的纸,映着天光,令云湄被变幻的光波闪了一下眼睛。还没见到人,云湄便能即刻反应过来,这是赵老翁的孙女赵宝儿住的房间。
  普通婢子都是睡大通铺,为了防止外出私通和就此逃跑的歪心思,一扇开在最高处的死窗便是全部。
  像这般又能采光又能透气,还雕镂得十分精致的,除了赵老翁的亲孙女儿,这浣衣院之中,哪里还有旁人能有用得起。
  果不其然,里头现出一张病恹恹的脸儿,赵老翁生得贼眉鼠眼,他的孙女赵宝儿很不幸地与他隔代亲,除了脸盘流畅以外,眉目细看之下寡淡无比,稍微一撇嘴、做做脸色,都是极刻薄的面相,倒是眼下一病不起,一身素的模样生出了几分俏。
  那日赵宝儿往宋十一郎院子里送衣服时,便是染了风寒,病丝丝的模样惹得宋十一郎多瞧了两眼,但看清脸容后便熄了心思,赵老翁却满以为可以争取,偏要令孙女儿在大冷天穿轻薄的衣裳,借着送衣物的活计,跑到宋十一郎眼皮子底下搔首弄姿。
  赵宝儿是家生子,爹娘很受一位受宠的姨娘所信赖,却因着帮忙假孕争宠,东窗事发时被毫不犹豫推出来挡锅,活活让长条大板子给一下一下地打死了。而今,便只留下一个满脑子歪门邪道的爷爷,与她相依为命。
  赵家失势,浣衣院的掌管权都摇摇欲坠,赵老翁满心迫切,见天地生出烂点子,赵宝儿早便被他折磨得够呛了。
  现今干脆一病不起,弄得即刻便要赶赴黄泉的模样,到底赵家只有这一个血脉,赵老翁这才消停些许。最近更是有倒霉蛋顶上来吸走赵老翁的注意力,赵宝儿隔着窗户瞥了云湄一眼,目光之中没得怜悯,只有终于吁出一口气的松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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