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些天,你都把我当成陈大少爷本人了?你是不是糊涂了?”阿清一把抓住我胳膊,像拎一只笨鹅一般,将我地上提溜起来,愤懑地盯着我问道。
“我才没糊涂,总之,谁也别想扔掉我这个桂花枕头。”我用浑身的力气与阿清
对抗,努力抱住怀里的枕头。
“我送你的东西,我索要回来扔掉,有什么不可以的?我说了,这是鬼物,阴气重,不要带到新房里。”阿清决绝地一把夺走了我拼力护住的枕头。尽管他语气很轻,可我还是受不了他这样霸道的做法。
“我不嫌弃它是鬼物,我不怕它阴气重。你把枕头还给我!”我气急败坏,咬牙跺脚,扑楞着双手去阿清怀里抢夺我的枕头,却不料自己这样又蹦又跳又跺脚又着急忙慌的模样,竟把气头上的陈牧清逗笑了。
他举着我的枕头,直接跳到了床上,笑着望着我说:“来啊,你来抢啊,抢到了,我就让你将它带回新家。”
我爬到床上,站起身来,跳起来去夺阿清手里的枕头,可他个头太高,人也太狡猾,我终是抢不回我的枕头。
我气哭了,坐在床边,像个孩子一般,发声大哭。阿清抱着我的桂花枕头,坐到我身边,低声道歉:“好了,好了,不哭了,行不行?”
“还给我!”我趁其不备,赶紧下手,终于抢回了枕头,可他却没打算放弃,再次朝我怀里的枕头伸出魔爪,这次,在撕抢的过程中,枕头被抓破了,裂开一个大口,里面的桂花瞬间洒落一地。
我真的生气了,是怎样都哄不好的那种生气。坐在满是桂花的地板上,一边抓着地上的桂花,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哭着。
阿清也没料到这件事会对我造成这样大的伤害,他怎样哄我,我都不搭理他,只是哭着满地爬,一点点抓起散落得到处都是桂花。
窗户是开着的,一阵风猛地吹来,更是将地上的干桂花吹到房间的每个角落里,床底下,柜子底下,旧物底下……还有阿清的脚下。
阿清一把将我地上提溜起来,看着哭得满脸是泪的我,皱着眉躁郁地说:“别捡了,都弄脏了,不要了。等明年秋天,我再去后山给你摘些新鲜的桂花,给你晒干了做枕头,好不好?”
“这是我十八岁一个人进城上大学时,鬼阿清送我的第一份礼物,你不懂它对我来说有多重要的意义。秋天,年年会来。桂花,岁岁会开。可十八岁的情愫和回忆,永远都无法被复刻被取代。你明白吗?这个枕头被毁掉了,你就是再给我做多少个桂花枕头,都没有意义了。”我痛哭着,望着阿清呜噎道。
阿清听完我的话,静默了片刻,突然大步走进客厅,将公寓的门大敞开,又在屋子里,将每一扇窗户都打开,让风随意吹进屋里,无孔不入的风将满地的桂花吹卷起来,一点点将干透的花朵裹挟到了门外,再将他们吹卷到望不到头的远方。
我愣在风中,哭累了,对着身后的阿清冷声说:“我恨你。”
阿清苦痛地嗔笑了一声,难过地说:“你这和说爱我有什么分别。没有爱,何来恨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要学会放下,学会展望新的生活。”
我回头,不停地落着泪,望着阿清说:“你不是鬼阿清。”
阿清阴郁地与我对望,苦笑道:“我是,也不是。一切都在发生变化。你,也不是从前的你了。好在,我们还没走散,我还是很爱你。”
说着,阿清眼睫毛扑闪了一下,泪滴从他眼底滚落。
明明是他把我气哭了,他倒还委屈上了。我不想哄他,所有衣物、床单被套、锅碗瓢盆,很多都是新买不久,没用过几次的东西,他都不许我带进新房。好在电子产品被他排除在外,他的理由是电子产品阳气足,不会沾上晦气霉运。
我背起了书包,他用纸箱装着笔记本电脑和相机,他开车带我来到新家的楼下,我们回到了新家,一路上没有任何交流。
“跟我出去一趟,房产证下来了,需要你本人去房产局签字领取。”阿清走到我跟前,低声对我说道。
我站起身来,默默跟着他。来到房产局签字,领到红色的房产证,上面写着我的姓名,标注是,个人商品房,独有产权。他竟没有加上自己的名字,我忽然慌了,心里还是胡乱猜想:他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哪天又忽然消失了,所以他知道自己不能陪我一辈子,就没有在房产证上留下他的名字?
回去的路上,他开着车,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只写我一个人的名字?你是又预谋着哪天从我的生命里消失吗?”
“预谋?消失?你又想多了吧。我只是想给你一份独有的房产和安全感。不论你将来到底跟谁一起生活,你都至少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家。这就是我的初衷,仅此而已。”阿清开着车,阴忧地对我回道。
他带我来到商场,买了很多生活用品和新衣服新鞋子,将大包小包放进车里后,又领着我进了餐厅吃饭,事无巨细,体贴地照顾着我的生活。
可我总是感到不踏实,隐隐觉得他为我打理好一切后,就会找个日子,消失不见。
夜里我们在新家,穿着新衣,睡在新床上,他摸着我手上的钻戒,低声问我:“明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去领结婚证好不好?”
“好。”我轻声应道。
“来,继续要孩子……”他忽然侧过身来,将我一把捞到怀里。
我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吻住了他。
在要孩子这件事上,阿清格外卖力。深夜,他累得睡着了。我却无心睡眠,开始幻想这个家里以后有个奶呼呼的小孩,会是什么样子的。
想着笑着,我便入梦了。等我一觉醒来,却发现阿清已经离开了,我哭着寻遍了家里每个角落,还来到楼下他的停车位找他的黑色宝马,发现车也不见了。我不停给他电话,发现他电话关机。
我甚至还把电话打到了陈母那里,陈母告诉我,他们也联系不上儿子,并在电话里跟我透露道:“其实车祸后,醒过来那个人不是我儿子,他也当面承认了,说我儿子的魂魄已经走了,可我知道他是谁,他是你记事簿里经常提到的鬼阿清。我一点也不恨这个鬼魂,因为知道,如果不是他选中了我儿子,我儿子早在半年前就死了。”
陈母在电话里抽泣起来,对我说:“他虽然换了灵魂,可在生理科学上,依然是我陈家的骨肉。我还是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疼爱,甚至在医院还配合他演戏,让你以为他当时的腿伤没有痊愈。送你们回公寓那天,他拒绝了我给他的银行卡,当时你也在场。我明白,在他心里,我们不是他的家人。我不知道他把我儿子的身体带到哪里去了,但我相信,这个鬼怪会妥善处理牧清的身体。”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无助地痛哭起来。
“乖宝别伤心,不管是我家牧清,还是那个鬼怪,他们都是爱你的,我相信有一天他会回到你身边,跟你解释清楚他为何不辞而别,销声匿迹。阿姨心里也难过,准备出国去散散心。再见了,宝贝。”陈母哽咽着挂断了电话。
我是一个没有大出息的女人,哭了好几天,也没能振作起来,以致我严重抑郁,突然厌世,切断了自己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我一个人在偌大的房子里过完了春节。小区距离我的母校很近,临近开学了,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学校报到,我问自己,上学的意义是什么。父亲走了,爱人离开了,我往后的人生,我所有的欢喜和悲伤,能跟谁分享。
一天傍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先是一愣,想着是不是他回来了,可他也有家里的钥匙啊。我走到门前,通过猫眼看见了外面的人,竟然是李佩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
住这里?“我打开门,给李佩拿了双拖鞋。
“陈牧清告诉我的。让我有空就来看看你。”李佩换上拖鞋,跟着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我回道。
“什么时候的事?”我望着她追问道。她拿出手机,翻出来一条旧短信,给我看了看短信内容和日期,那是阿清消失前一天给她发的短信,他把家里的地址告诉给了她,叮嘱她抽空记得来看我。
我双手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离,我靠在沙发上,默然落泪:果然,他一直在预谋离开。
“他最近没来看你吗?”李佩看着我默然哭泣的样子,轻声询问,“你俩又闹分手了?”
“我找不到他了。”我忍声痛哭。
“真是闹分手了啊?小情侣闹别扭,再正常不过了。别哭了,他爱你爱得要死,说不定过几天就跑到门外求你原谅了。”李佩抱住我,拍了拍我的背,对我温声安抚道。
可我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怕鬼怪的故事会吓着李佩,让她觉得我这个人是精神有问题。
“看你憔悴得哟。走,我带你出去吃火锅。你家附近有家火锅店,他们的火锅可美味了。别哭了,我的小美人儿。今天都开学了,你怎么不去学校报到啊,手机也关机。辅导员今天急坏了,我连下午的课都没上,就赶紧来找你了。在我的印象里,没有什么困苦能压倒你啊。你给我支棱起来。”李佩心疼地给我擦眼泪,鼓励我振作起来。
“我恨他,我再也不要原谅他了。”我哭着对李佩说道。
“那咱就不要他了!他什么东西呀,总是惹我家美人儿伤心。院系里比他强的帅哥有的是!”李佩拍了拍我的背,狠声对我回道。
第37章 ……
“不要他了!”我哭着跟着李佩一起说着气话。
“哟,这是房产证?”李佩瞥见了茶几上的红本,翻开一看,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忍不住惊讶地感慨道,“妈呀,这是你的个人房产啊!年纪轻轻就在这个位置全款买下这套大房子,你是人生赢家呀!”
我看了看房产证,心中早已没了当初的欣喜,脑海里忽然开始猜想:鬼阿清发现我对真正的陈牧清有了感情,他是不是怀疑他自己变成了别人的替身,孤傲的他不愿意做任何人的影子,他说要结婚生子,可能都是在试探我对陈牧清的感情到了哪一步,他不停地试探,得到的答案逐渐让他心慌意乱,最后决绝离开,他要用这样的方式,让真正的陈牧清从我的世界彻底消失,等着在时间冲蚀下,我彻底将陈牧清放下,遗忘。
想到这一点,我突然哭得更悲痛了,因为,如果真是这样,那陈牧清就很可能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有了诸如这些猜想后,我突然之间化悲痛为力量,有了生活的斗志。此刻,我确信鬼阿清还会回来。有了这份确信后,我心中幽愤叹道:“阿清,你最好藏得深一点,别让我轻易识破你……要不然,你有苦头吃了。”
我终于与自己和解,重新振作起来,梳洗打扮了一番,跟着李佩来到火锅店,我们吃着火锅,还开了几瓶果啤,我开始学着喝酒了。
第一次喝酒,喝了三瓶果啤后,我就有了微醺的感觉。醉意朦胧时,看着火锅店中人来人往,我脑子忽然冒出一个悲观的念头:如果我都猜错了,如果他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呢……
想到这里,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我又喝了一大口果啤,心中劝慰自己:就算他从此人间蒸发,那我也要好好活下去啊。
李佩告诉我,带我去一个好地方放松一下。她挽着我的胳膊,带我来到一处酒吧门外,此时天快黑了,李佩指着眼前的酒吧对我说:“走,去里面蹦迪,可好玩了。”
此时我还不懂什么叫蹦迪,跟着李佩走进了酒吧,炫酷的灯光,动感的音乐,还有好多和我一样,看起来精神有些失常的人类,酒吧的玻璃壁橱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面具,有的面具能遮住人的下半张脸(只露出鼻头以上的部分),有的面具能遮住人的左半边脸或者右半边脸,有的面具能遮住人的整张脸(只露出瞳孔)……
李佩挑了一个能遮住整张脸的面具戴上了,我只能通过她的衣着和身型辨认她,而我选了一个能遮住我左半张脸的面具戴上。
我和李佩没有喝酒吧里的酒,只是花钱买了两个面具,加入到了蹦迪的人群当中。
这下我整个人真的癫了,随着动感的音乐,在炫酷的灯光下,蹦啊跳啊摇啊摇,沉浸在这疯癫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人在这样的环境当中,真的就顾不上去思考,也没有闲情去想那些忧伤的事情……
酒吧的人越来越多,人潮拥挤,难免在蹦迪时,出现人撞人的现象,不过大家都不计较,撞倒了爬起来继续蹦……
不知过了多久,我蹦得有些头晕目眩了,发现李佩被人群挤到另一角了,我试着蹦到她那一边去,突然眼前蹦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他也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对深邃的眉眼,哐当一下就将我撞倒了,我没跟他计较,爬起来继续摇摇晃晃蹦着去找李佩……
诶,又是这个人,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再次将我撞倒,虽然他每次撞我的力气并不大,只是看准了我身体平衡不稳的瞬间,用巧劲将我撞倒,并未弄疼我,但是同一个身影撞倒我两次,这分明就是在故意引起我的注意。
本来不想搭理他,突然想到是不是我那挨千刀的鬼阿清回来了?想到这里,我忽然来了兴致。
我顿住脚,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发现他比陈牧清更高更壮,咖啡色的微卷短发,脸上的面具遮挡住了他大半张脸,眉眼俊俏至极,但是他的眼神,似曾相识……
他对我弯腰低头致歉道:“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不小心撞倒你了。”
这声音也很陌生啊,他语气很温柔,真是像极了鬼阿清。我默不作声,不管他是不是鬼阿清,我都不想原谅他。我觉得对于他这样的行为,最狠的反击,就是无视他。
我默不吭声地走开了。
穿过人群,找到李佩,本想拉着她回去,可她跳得太投入,拉着我的双手,带动我继续跟着旋律摇摆,我又跟着她一起蹦跳起来。
我瞬间又被动感的旋律带入进舞步当中,太上头了,根本停不下来。在蹦迪的时候,人的大脑会被四肢和身体的律动完全控制,彻底放空,根本无暇去想那些烦恼和痛苦的事情。
哎嘿,第三次,我再次被同一个身影撞倒,摔得不疼,但是摔得很生气。
李佩闭着眼睛蹦迪,没有留意到我的状况。我从地上爬起来,后退几步,加速,冲撞,一头撞向了这个故意来找茬的面具男胸口,然后站住脚,仰面瞪着他凶道:“不好意思啊,不小心撞到了你。”
他静静地站立着,也不说话,我看不到他的脸,但他这样的行为和反应,让我越来越怀疑他就是鬼阿清。这一次,我不要再哭哭啼啼地问他是不是我的鬼阿清了。
我就是要装不认识他,我要气他,我要逼疯他,我要让他主动暴露,我要让他哭着跟我道歉,要他哭着求我与他相认!
我隐忍地咬着牙,强作淡漠,根本不搭理他,冷眼瞟了他一下,决绝地转身走开,拉起李佩的胳膊,催促道:“我们回去吧,很晚了。我不想跳了。我累了。”
“还早啊,再跳会儿吧。回去早了,你一个待在那个
大房子里,又会胡思乱想……“李佩再次劝我多玩儿一会儿,说着,她又兴致勃勃地将我拉进舞池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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