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请你自重。”我又气又急又慌乱,用手攥着拳头砸着慕兮道长的胸口,对他凶道,“你放开我!我要出去找阿清!”
“呵,你打吧,最好打死我,这样我就能身死道消,彻底解脱了。”慕兮道长癫狂地苦笑了起来,双手仍是紧紧将我禁锢在怀里。
“放开我!”我拼命挣扎,凌乱中手不小心将慕兮道长脸上的墨镜打落了……
只见他双眼擎满泪水,神色阴郁至极,他痴痴地看着我,悲戚地说:“表妹,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与我的那一世情缘了么?你我定下生死契约,说好了,来生你还要嫁我的……”
说着,两行清泪从他眼底轰然滚落。
我看着他泪眼里的苦执,被他的情绪感染,哭着劝道:“上千年前的旧情,道长你该放下了,放过自己吧,我已经不记得你了,早就不爱你了。我爱阿清,我这一生只想跟他白头到老。”
“我帮你!我帮你想起来!”慕兮道长低声嘶吼,抱紧我猛地从台阶上坐起来,一手搂紧我的腰,一手扣在我的脊背上,用早已哭红的双眼,盯着我的眼睛,阴声呜噎道,“你看着我的眼睛!”
我看着他的泪眼,忽而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一对孩童的身影,眼前幽暗漆黑的院落景象刹那间消失了,四周变成了一处阳光明媚的宅院……
我的心魂化成了古时的小姑娘,被一位玉面少年郎背在背上,在院子里的一株苍老的桃花树下奔跑。
我趴在少年郎的背上,欢喜地问:“哥哥,爹娘告诉我,我们快成亲啦,是真的么?”
“是啊,过完年,到了上元节,哥哥就要来娶你过门啦。”少年郎背着我在桃花树下欢跑,兴奋地对我说道。
我羞得脸颊滚烫,在少年郎的耳边悄声说:“等我们成亲以后,我要给哥哥生十个小娃娃……”
少年郎听完我的情话,将我放在桃花树下,捧着我动情地深吻起来,哑声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我们在桃花树下缠绵拥吻,突然画面一转,来到了上元节新婚夜,我们欢天喜地成亲,在洞房里结发为誓,颠鸾倒凤之间,定下生死契约,愿来世还做夫妻。
可这一夜,城中大乱,妖魔横行,妖怪闯进我们的洞房内,将我掳走,残害致死……
他给我收尸时,哭得双眼泣血,从此遁入道门,苦修道法,四海为家,镇鬼屠妖。
我像做了一场古老的梦,哭得浑身发抖,再次缓过神来,又回到了道院的真实景象里……
慕兮道长抱着我,用哭红的双眼痴看着我,悲苦地问道:“都想起来了吗?你凭什么要我放下你?啊?”
他哭着狠狠吻住了我的唇瓣,我刚想挣扎,可眼前的画面忽地回转成古时洞房花烛的场景,他还是他,我已不是我,而是那个他刚娶进门的小娇妻,我以为我又回到了旧时的荒梦里,迎上了郎君的深吻……
梦中情切,巫山云雨。我在郎君的怀里缱绻沉睡。
一觉醒来,天已蒙蒙亮,发现自己安然躺在厢房的木榻上,孩子还未睡醒,我衣衫整齐,刻意看了一眼厢房的门,发现门是反锁着的,我恍惚闭上眼,回想昨夜种种,才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是做了一场春梦罢了,顿觉自己好荒唐,怎会做这样的荒梦呢,简直让人难以启齿。
“那狐妖,酒量不行啊,哈哈~”门外传来谢朗清轻快的笑声。
“你这酒量,连山妖都甘拜下风,属实惊人。”宫宴清轻叹道,脚步声来到了厢房门口。
“她和孩子还没睡醒吧,我俩去慕兮道长的道房里先待一会儿吧,别吵着他们母女俩睡觉。”谢朗清在门外轻声对宫宴清说道。
明明只是做了一场荒梦,我却羞怯不已,一时心虚得慌,不知该如何面对门外的人……
“我想她……”宫宴清在门外低声对谢朗清回道。
我快速平复心绪,打开了门,看见了满目含情的宫宴清和一脸胡茬的谢朗清并排站在门外。都入夏了,谢朗清脖子上还戴着那条洗得发白的红色围巾,他身上穿着白色短袖衬衫,将这条红色围巾衬托得越发显眼,可多看两眼,倒觉得他这样的搭配,还挺别致。
“你醒啦,昨夜睡得好么?”宫宴清迫不及待伸手将我抱进怀里,温柔地望着我问道。
“睡不踏实,有鬼。”我抬眼望着宫宴清眼底的柔情,黯然问道,“你们怎么天亮才回来?”
“昨夜,我师父带我找到了狐妖的道洞,我们仨陪那狐妖喝了一宿的酒,他一直不肯放我们走,说我们没让他喝尽兴,直到天快亮,那狐妖才被我们彻底灌醉。我师父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他还在那狐妖的道洞外设结界,要将那狐妖封印在道洞里,不让他再跑出来作乱……”宫宴清搂着我的腰,浅笑着对我回道。
我闻着这两个人浑身散发的酒气,抬眼看了看一旁模样憔悴不修边幅的谢朗清,转而望着宫宴清低声说:“你们都安然无恙就好,我在这里睡不踏实,没什么事,我们今日就启程回去吧,家里的六只猫,没人顾看,我不放心。”
“刚来就要走啊?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宫宴清回来了,这样你们为了把我救出妖洞,还能多在山里陪我几日呢。”谢朗清苦闷地对我笑道。
第120章 结局“一人撑伞……
“表妹别急着离开啊,难得大家承蒙天意眷顾,能凑到一起,相聚于我的道院中,我们应该把酒言欢,日日笙歌,才不枉费苍天恩赐的这份久别重逢的契机。要知道,我们当中,隔着不只是今生,还有前世。“慕兮道长从院门口拾阶而上,一字一顿,阴幽地说道,路过门口处的假山时,又将那副被他搁置在假山上的墨镜拿起,勾着一抹不羁的笑,将墨镜轻轻戴上。
“这……天刚亮。道长你为何要戴墨镜?”谢朗清看着走上台阶的慕兮道长,困惑地对他发出疑问。
“我的道院里只生荒草,从不开花,昨日,院里忽然开出一朵明艳的娇花,我不敢多看,怕乱了道心,只能戴上墨镜,来躲避那朵娇花发出的光亮。”慕兮道长走到谢朗清身前,浅笑着对谢朗清解释道。
谢朗清环顾四周,低声问:“有吗?我怎么没在院子里看见哪朵花开了?”
慕兮道长面对着我,阴声对谢朗清回道:“你眼拙啊,这么晃眼的一朵羞花,你竟看不见?”
“哦,你在说夜宁啊,道长,你?!”谢朗清后知后觉,惊诧地指着慕兮道长,好似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呵,我才是真正跟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拜过天地的结发夫君,你们,都没资格跟我争。”慕兮道长勾着嘴角,疯疯癫癫轻笑道,说完,他竟还伸出手来,用细长的手指勾弄我肩后的长发,吓得我慌忙后退着逃躲……
“师父,你喝多了,我扶你去你的道房歇息吧。”宫宴清一把按住慕兮道长的手,架着他朝厢房对面的道房走去。
“没想到啊,你跟道长他还有一段前世情缘呢,这下好了,咱们几个能凑齐一桌麻将了。”谢朗清一脸邪笑,望着我轻声打趣道,说着就伸手拉住了我的手,我羞得低下头,甩开他的手。他逼近我,直接用手臂勾住了我的腰,我吓得退进了厢房里……
“谢朗清,你给我滚过来!”宫宴清在对面道房门口,对着举止轻浮的谢朗清厉声呵斥道。可谢朗清完全不理会,低眼对着我欢喜地笑着,直接紧逼我的脚步走进了厢房里。
谢朗清像一头发狂的饿狼一般盯着我痴笑,我用力将他推出了厢房,心慌地将房门关上了。
“你也喝多了是吧?!”门外宫宴清在训斥谢朗清。
“在那妖洞陪司言大妖喝了两三天了,能不多么?嗝~”谢朗清放浪地高声回道,还重重地打了一个酒嗝。
我忽而觉得有些头重脚轻,怀疑是自己大清早被这三个大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酒味熏晕了头。
我关紧房门,回到了榻上,抱着还在熟睡中的孩子,睡了一个回笼觉。
一闭眼就又入梦了,梦境还是关乎一千多年前表妹与表哥的那一世情缘,我在梦中下意识地想要挣扎清醒过来,可身子太乏太沉,乏沉的身体一次次带着我的心魂再次坠入梦中。
胸口的一阵刺痛将我从梦中拉扯出来,我睁开眼睛,发现孩子不在榻上,遂慌张下床,鞋都来不及穿……
“师父,她有点发烧,做梦一直在喊哥哥,是不是你通过什么神秘道术,让她回忆起你们的前世了?”门外传来宫宴清的声音。
“知道我为什么自从看见她以后,时常戴墨镜吗?因为她只要与我对视,就会从我的眼睛里攫取我们那一世情缘的记忆……她看过我的眼睛,想起了我,这你不能怪我。谁让你要带她来呢?”慕兮道长冷声回道。
“昨夜你中途返回道院取镇妖法器时,你们有没有接触过?你实话告诉我!”宫宴清的语气变得越来越躁郁,仿佛是在质疑在拷问他的师父。
“接触了啊,我抱她了。”慕兮道长在门外轻描淡写地回道。
“抱她?!你为什么要抱她?!她是我的妻!师父你怎么能碰徒儿的妻子?!”宫宴清压低声音,痛苦质问。
“她没有嫁给你啊,宫宴清。她现在是丧偶。你忘了吗?再说了,我抱她也是出于当时情况特殊。她哭哭啼啼大半夜要跑去院门外找你,我劝不住,想追上她拦住她,不巧她慌不择路摔倒了,我怕她摔伤了身子,就抱住她给她当了一下人肉地垫,让她避免了脸着地摔倒,保住了她的花容月貌……”慕兮道长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之后呢?你对她做什么了?”宫宴清声音极低,但是语气冷厉。
“她哭啊闹啊,不顾死活就是要出去找你,我只能用力抱紧她啦。她在我怀里发脾气时打落了我脸上的墨镜,看到了我的眼睛,我趁机用眼神给她催眠,她终于闭眼睡觉了,我就把她抱回厢房。然后我就去山里跟你会合了啊。她看过我的眼睛,会做关于我们前世的梦,这很正常啊。你师父我可是正人君子,我警告你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同我讲话,否则我跟你断绝师徒关系。”慕兮道长阴郁地回道。
“就只是这些吗?只是抱了她而已吗?你有没有吻她?”宫宴清低沉的声音里满是怒火。
“没有。”慕兮道长不耐烦地回道,并厉声警告,“你再这样跟我说话,我就不会再认你这个徒弟了!”
“师父,你的道心呢?”宫宴清阴声问道。
“道心?拜你所赐,在你带她来见我的那一刻起,我的道心已经被你们彻底摧毁了。”慕兮道长冷声回道。
我听着门外他们师徒之间的对话,心顿时慌乱不堪,我知道我哭闹着要出去找宴清的部分是真实发生过的,也确认洞房缠绵的部分只是梦境。只是,那阵拥吻,是真是假,我有些分不清了。
我根本不敢在这个时候打开房门,于是我打着赤脚转身轻悄悄地走向床边……
“你醒了。”我听见门被推开了,宫宴清恰巧看见了我打着赤脚悄悄走向床边的背影。
“嗯。”我强作镇静,转过身来,望着走进门并顺手将门关上的宫宴清,轻声问,“孩子呢?被谢朗清抱去玩儿了吗?”
“是啊,谢朗清太久没见孩子,给孩子喂完饭以后就抱着孩子去他的秘密花园看他养的小动物去了。”宫宴清面无表情地回道,一步步走到我的跟前。
看着宫宴清眼底里翻滚的醋火,我心里直发慌。
“我师父昨夜抱你了?”他一把将我捉进怀里,低眼盯着我的双眼,轻声问我。
“是……”我低垂眉眼,不敢与他对视。
他抬手捏起我的下巴,强行抬起我的下颚,让我继续与他对视,阴幽地望着我问:“你想起你们的前世姻缘了?”
前尘旧梦悄然撕裂了我的心,泪水顿时在我眼中翻滚,我努力强忍着眼泪,望着他低声道:“嗯。”
他哀伤地看着我的泪眼,轻声问:“爱上他了?”
我慌忙望着他摇头。
他用幽暗又阴鸷的眼神盯着我问:“他碰过你吗?”
我愣了愣,眨了下眼睛,泪水大滴大滴从眼底滚落,委屈地望着他咄咄逼人的模样,哽咽道:“你是在怀疑我与你的师父有染吗?”
他眼底泛起泪光,紧紧抱着我,低声说:“告诉我实话,如果他碰你了,我即刻出去杀了他,他这个妖道,该杀。”
我惊慌地望着他摇着头哭道:“没有。他没有碰我……”
“没碰你,你为何看起来这般委屈和慌张?”他狐疑地捧着我的脸,望着我轻声问道。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怀疑我。我就算说了实话,你也不会完全相信我的!”我幽愤地对他哭道。
“他吻你了?”他摸着我的嘴角,眉峰一厉,咬牙问道。
我慌乱地眨眼,唯独这件事,我是不确定的,我哭着望着他伶俐又幽深的眼眸,呜噎道:“我不知道。我觉得那可能只是梦境,我分不清了。”
“梦境?在梦里他吻你了?你该不会梦见你俩的洞房花烛夜了吧?”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了,闪着泪光的眼眸里,全是醋意。
“梦见我与他的一生,从幼年时到少年时,再到新婚夜,全都梦见了。”我气愤地看着他这种盛气凌人的模样,哭着问他,“你问这么多,难道你想要听我给你详细描述一下我的梦境吗?”
“他故意的!他明明可以不让你想起这段旧情的。他是故意让你想起来的。”宫宴清躁郁地骂道,“妖道!这个妖道!是我太高看他的修行了。我要与他断绝师徒关系……”
看着宫宴清发怒的模样,我哭着收拾起行李,只想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
“你在干嘛?你要走?”宫宴清见我将东西装进行李箱,拉起我的胳膊,幽怨地望着我问,“这事还没完呢?你为什么要这么急着离开?”
“我要回家,你们的事,跟我无关。家里的六只猫,没人管,我要回去。”我愤懑地回道,用力挣脱开宫宴清的手,继续收拾行李。
“我临走前留了把钥匙给小区物业公司的管家,管家每天都会去家里帮忙喂猫,查看猫的情况,你不用挂牵家里的猫。”他一把抓起我的胳膊,再次将我捉进怀里,用满是醋火的眼神凝视着我,忧郁地问,“你慌了,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你的心,又乱了,对吗?”
我痛苦地望着宫宴清那副怨种脸,哭道:“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的样子,你吃醋的样子,跟疯子有什么区别?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容易对别的男人动心吗?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啊?是我愿意记起前世的事吗?我来之前,都不知道我与你师父还有前世姻缘!你都知道,可你偏要赌人性,你赌输了,怪我作甚?那我该怪谁啊?”
“我要去杀了他。”宫宴清眼中翻涌着泪水,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你疯啦?!”我追上去从他背后用力抱住他,哭着劝道,“他只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那可是护了你上千年的师父,你不能杀他啊。”
他猛然转身,双手抓着我的肩膀,盯着我阴声问:“你为什么这么怕我杀他,你真的爱上他了,对不对?我承认,他确实很有魅力,跟外面那些风流帅气的俗物不一样,他有仙气,你爱上他,也不为过。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对他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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