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张姑姑冒犯了,我这快迟到了,就走的急了些。”
“既然如此,那你快去伺候皇上吧,我去瞧瞧是什么人来了。”张思毓与她打过招呼就往宫门走去,葳蕤倒是稀奇,这张思毓是认识段婕妤吗,不讨好的差事怎么还上赶着去。
急匆匆给皇上泡了茶,待出了大殿,就见张女官领着段婕妤进了后殿,她脚步一顿,还没来得及避开,段婕妤眼睛倒亮,一眼看到了她:“就是她,方才跟个聋子一样,本位喊她还装作没听见,在太极殿心待野了,连尊卑都不顾了吗,碧玉,快把她给我带过来,我要替皇上好好教训教训。”
这回是躲不掉了,葳蕤无法,只能前去行礼:“给婕妤娘娘请安。”
段婕妤伸手就要挥掌,葳蕤早有预料躲开,气得段婕妤脸都红了:“你这贱婢,还敢躲,来人呐,快把她给我……”
葳蕤冷眼看着,又是一个仗着身份肆意欺压宫人的主:“婕妤娘娘,您看清楚,这里是太极宫,不是您的永和宫,奴婢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劳娘娘亲自动手,娘娘若是觉得奴婢惹了娘娘不快,还请先禀报皇上,再行处罚。”
她一口一个奴婢,但那态度却不像奴婢,让段婕妤更气了,只是她看到那张不一般的美人面,倒是一愣。
这是哪来的妖精,竟然在太极宫如此做派?可惜了,若是方才那婢子没躲过去,那一巴掌怎么也能给那张脸划上几道血痕,如今再想要教训,却不是时候了。
她转身冲张女官撒气:“你看看这太极宫都是些什么东西,你就这么给太极宫选宫女的?”
张女官请罪:“娘娘息怒,葳蕤姑娘是皇上亲自带回来的宫女,或许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我看她就是目中无人,没有规矩,”段婕妤骂道,“等等,你说她是皇上亲自带回来的,这是什么意思,从哪里带回来的?”
张女官看了一眼葳蕤,有些为难:“葳蕤姑娘原是养德阁梅丽仪身边的宫女……”
段婕妤这才想起来,半个多月前确实有传皇上将一宫女带进了太极宫,但当时说那宫女伤的极重,这才多少天,就如此活蹦乱跳了?定是这宫女装模作样,迷惑了皇上!
“退朝——”
前殿传来退朝的声响,段婕妤只好狠狠瞪那宫女一眼,她还有正事要办,等有机会再收拾这贱婢。
“皇上,”一见到狩元帝,段婕妤面上的神色便截然不同,若说方才称得上是凶神恶煞,如今换了一副温柔面,这容貌竟有了几分沉鱼落雁之姿,“嫔妾恭请皇上圣安,这是嫔妾为皇上亲手熬的枸杞红枣乌鸡汤,最是补气,还望皇上能赏脸……”
“你怎么来了?”狩元帝见她就是一问,接着第二问,“没有通传,谁允许你进太极宫的?”
段婕妤没想到自己的洗手作羹汤换来的却是冷冰冰质问,顿时委屈了:“嫔妾,嫔妾想着许久没有见皇上了,嫔妾……”
狩元帝冷冷道:“去查是哪个门的侍卫玩忽职守放人进来。”
张思毓跪下领罪:“皇上息怒,是下官见娘娘焦急不已,还以为有何要事,便私自放娘娘进宫了。”
“二十个板子,自己去领罚,”接着他看向段婕妤,“还不走,等着朕请你?”
这下别说是教训那个宫女了,段婕妤的面子在这宫女面前丢尽了,她狠狠瞪了一眼葳蕤,青着脸提着自己这壶汤就要走,一小太监急匆匆跑来:“皇上,修心殿常贵嫔娘娘差人过来,说二公主得了风寒,正吵着要您过去呢。”
狩元帝眉头拧的都快打架了:“修心殿是怎么照顾的,来人,摆驾富春宫。”
第10章 第十谋 求见德妃
狩元帝一走,葳蕤乐得自在,既然没什么事,她便拿了之前还剩的药膏前去探望刚挨了板子的张女官:“姑姑受累了,这是我当初受了板子后太医院给我开的药膏,不知姑姑可有用。”
二十个板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警告性质多于受罚,所以张思毓神智清楚,此时还能起身朝她笑笑:“多谢葳蕤姑娘。”
作为女官,张思毓拥有一件独寝的屋子,葳蕤替她续上茶,奇怪道:“方才段婕妤被拦在宫门外,不理不就是了,为何姑姑还要违令将她领进宫,白白受了这道板子。”
张思毓又谢过她,喝了口茶:“是我想岔了,段婕妤这些日子颇为受宠,近日皇上心情又不好,我只是想着她或许能让皇上歇歇神,”她看了葳蕤一眼,叹气,“皇上昨日忙于朝事,直到亥时才入睡。”
葳蕤点点头,那确实够操劳的,但她更关心:“皇上这么熬着,你们也要跟着熬到亥时?”然后卯时又要伺候皇上起身,她不知道皇上熬不熬得住,反正她是熬不住,这掌事女官当的,怎么比皇上还操劳。
张思毓解释:“紫蕊她们自是不用,留几个候着便可,我自小觉少,在皇上身边伺候,是我的福气。”
葳蕤佩服:“张姑姑真是对皇上忠心耿耿,无微不至,但姑姑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今日反倒因此受了罚,你说这真是……”
张思毓苍白着脸,却笑:“无碍,皇上不是有心的,他只是以儆效尤,这二十板子特地放了水,我歇两日便能痊愈,也怪我自作主张了。”
葳蕤又安慰了几句,便告退:“那我先走了,姑姑好好休息,若有什么葳蕤做得到的尽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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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宫
“婕妤娘娘,德妃娘娘正在处理宫务,您若有什么事,不妨待娘娘午歇后再来。”大宫女慎之拦在段婕妤面前,还算恭敬道。
段婕妤焦急不已:“娘娘怎么时时刻刻都在处理宫务,你快去向娘娘禀报,本位有要事要商量,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可耽误不起!”
慎之忍住不耐,这段婕妤总是正事不做,为些小事来打搅娘娘,她们娘娘是得皇上看重,才能掌宫权,她一个小小婕妤懂什么。
“婕妤娘娘,”慎之板起了脸,“您若是有重要的事,自可传话与我,您不说清楚,我又怎么能去打搅娘娘,若是打搅了娘娘办事,我们可都是要挨板子的。”
在太极宫被拦就算了,在景阳宫还要被拦,段婕妤觉得自己是一片好心,被如此对待,盯着慎之的眼神冒着火。
“段姐姐,”同住在景阳宫的郑贵人经过,见如此情形疑惑走来,“这是怎么回事?”
慎之行了礼:“回郑贵人,段婕妤吵着要见娘娘,可是贵人您也知晓,娘娘办公时,最讨厌旁人打搅,我们不敢惊扰。”
“是如此,”郑贵人点头,但又委婉道,“段姐姐向来崇敬娘娘,想必定是有要事相商,即便德妃娘娘没空,那也该给婕妤奉杯茶,这拒人于门外,若是德妃娘娘知晓了,相必不会同意。”
德妃向来标榜自己贤德在身,慎之此事处理的确实不妥,她当下有些惴惴:“郑贵人说的是。”
郑贵人笑笑,看向段婕妤:“既然德妃姐姐现如今有事,段姐姐要不去我的凌烟阁坐坐,待娘娘得了空,麻烦慎之来知会一声。”
慎之忙道:“是,我定守着时辰。”
到了凌烟阁,段婕妤一连喝了好几杯茶,她这忙活了一个上午,连水都来不及喝几口。
郑贵人在旁边瞧着,笑吟吟道:“姐姐对娘娘真是上心,只可惜,娘娘眼里怕是没有姐姐。”
段婕妤水杯一扔,她恼道:“你什么意思?”原本还以为这郑贵人是个好心的,怎么到了屋里却嘲讽她?
郑贵人拉起她的手:“我能是什么意思,自然是心疼姐姐,姐姐这半年为讨德妃欢心,又是送礼又是做低伏小,我还记得我们当初进来时,姐姐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如今却被德妃……唉,是我多嘴。”
郑贵人手刚要撤,段婕妤拉住:“你真是这么想的?”
“那当然,若不是心疼姐姐,我何苦得罪慎之,她可是德妃身边的大宫女,我们这些主子都比不上她金贵呢。”
段婕妤立马就信了,气咻咻道:“我是好心来同她说皇上身边多了个美貌宫女,还有常贵嫔借二公主生病把皇上请去了,她倒好,把我拦在殿门外,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不过比我早来三年罢了,若是我与她同年,这德妃之位我看未必能落到她头上!”
郑贵人连忙捂住她的嘴巴:“段姐姐,这里可是景阳宫,隔墙有耳,这话可别说了。”
段婕妤不忿地闭上了嘴,郑贵人叹息:“姐姐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是说起宠爱,如今宋嫔也受了冷落,这宫里头恐怕只有贵妃才能与姐姐平起平坐。”
段婕妤想起方才皇上不耐的神情,气虚起来:“也不能这么说,我同贵妃娘娘还是有些差距的。”
郑贵人却是满脸你谦虚了的表情看着她:“不知姐姐找德妃有何事,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妹妹定当竭尽全力。”
段婕妤一顿,在郑贵人真诚的眼神下,很快便和盘托出:“我方才去为皇上送汤,你知道我在太极宫看见了什么,我看见皇上可藏了好一位金屋佳人,整日放在身边。”
“什么?”郑贵人不可置信,“皇上、皇上不是这样的人…”
段婕妤却嗤了一声:“傻妹妹,皇上也是男人,男人看上个女人,这有什么稀奇的。”
郑贵人恢复了理智,不解:“照你这么说,这人应当不是后宫的嫔妃,那就只有宫女了,可是这些年,皇上对那些个妄图攀龙附凤的宫女,可从来没有给过好脸色。”
段婕妤却是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样:“从没有给过好脸,恐怕只是因为美人不够美罢了,今日我看见的这位呀,连我看了都有几分嫉妒,恐怕站在常贵嫔身边都不输。”她后面的语气已经变得酸溜溜。
宫里美人虽多,但单论相貌,其实最夺目的是那常贵嫔与梅丽仪,她们一个丽一个艳,段婕妤虽已是生得完美,但站在她们身边,也难争辉。
“果真如此?”郑贵人咬唇,她本就颜色不艳,如此一来,更是没了让皇上惊艳的机会,“太极宫里什么时候竟有如此姿色的宫女,皇上,果真被迷惑?”
“你可还记得半个多月前,梅丽仪被罚禁足的事?”
郑贵人思索:“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不是说她冲撞了皇上吗。”
段婕妤:“郑妹妹,你消息未免也太不灵通了,冲撞那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实际上,是梅丽仪肆意打罚宫人,还险些要了人命,皇上瞧见了十分震怒,不仅罚了梅丽仪,还把那宫女给带回太极宫了!”
“所以你是说…那被带回去的宫女,便是今日你瞧见的那一位?”
段婕妤连连点头。
郑贵人若有所思:“这才过去多少天,她便能在皇上身边伺候了,看来确实有些本事,只是她再有本事那也是宫女,贱籍出身,即便皇上喜欢她,顶多让她做个答应宝林,这有何可着急的?”
段婕妤指指她的脑袋:“皇上每月入后宫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过来,如今更是大半个月没来了,而他身边多了个美貌宫女,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皇上被那宫女给完全迷住了,现今皇上膝下无子,这宫女笼络住了皇上,没什么,可若是她怀上龙嗣,生下皇子那可怎么办,到时候母凭子贵,封妃也是说不准的!”
郑贵人恍然大悟:“你说的没错,皇上至今无子,若是她诞下皇子,无论皇上还是太后都将看重于这个皇子,那我们……”
她皱眉,“定不能让那贱婢得逞!”
段婕妤与她对视,“你说这是不是大事,我是不是该去禀报德妃?”
郑贵人点头,只是随后神色露出迟疑:“可是,德妃娘娘一心沉浸宫务,她为了博得贤德的名声,即便你禀上去,她也不见得会动手,毕竟一个宫女,即便生下皇子,也碍不到她的青云路。”
段婕妤如遭雷击:“是啊,是这么个理。”
德妃若是想要登凤位,反倒要护着龙嗣,生下皇子对她来说可是好事,证明她管理后宫有功,等时机成熟登上凤位,她生的就是嫡子,一个庶长子根本碍不了她什么事,若是没能生出嫡子,那也大可以抱走宫女的孩子,毕竟她到时候就成了一宫之主,天下国母。
郑贵人拉住段婕妤的袖子:“咱们还是从长计议。”
*
一个时辰后,德妃终于有了空,慎之亲自来请,段婕妤却摆手:“本位仔细想了想,不是什么大事,便不用禀报德妃娘娘了。”
慎之被好声好气地请走了,可她心里总觉得憋屈的慌,便一甩衣袖,翻着白眼骂道:“两个颠婆。”
第11章 第十一谋 借花献佛
葳蕤还以为皇上怎么都会在修心殿留个半日,没成想一个时辰不到人就迈进殿,大马金刀地一坐,表情要比走时冷了几分。
“不知所谓的东西。”
这一骂,把葳蕤唬的一愣,还以为是骂自个,结果见身边的郑重阳打了个千道:“皇上息怒,奴才这就去把几位大人请来。”说着滚似的跑了。
这个人精!
葳蕤顿时一激灵:“皇上息怒,奴婢近日研制了一份新茶,在青茶中加入松针、寒露、甘泉,既能延年益寿,又增添了别样风味。”
说着,她忙把玩了一个时辰的茶汤献给皇上,狩元帝知道她的手艺,没有防备入了口,顿时黑了脸:“这是什么味道?”
葳蕤心知肚明他说的是松针,松针苦而性温,虽有延缓衰老之效,但它的苦味,不是寒露甘泉可以抵消的。
她露出为你好的笑容:“回皇上,大红袍与淮南毛尖都是寒凉之茶,若喝得多了,便会引起腹泻,而这松针是温补之物,正好抵消了茶之寒凉,所以即便有些涩意,但还望皇上注意身体,好歹喝几口吧,良药苦口啊。”
嘴里的苦味渐渐消散,但想让狩元帝再喝一口简直就是做梦,他咬牙切齿:“朕还从未听说茶竟致腹泻,朕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给朕喝这种东西。”
葳蕤大呼冤枉:“这松针不仅能祛寒,《本草经集注》更是把它列入‘草木上品’,还可以祛风、活血、明目,生毛发,安五脏,安神解毒,奴婢为了去除松针苦味,更是用了四个时辰浸泡揉搓,才去除了大部分涩意,奴婢一心为皇上,皇上怎么冤枉奴婢呢!”
“……”狩元帝第一次觉得有些无话可说,他索性不再费口舌,“你花言巧语朕不想再听,罚你半月的俸禄以示警醒。”
“皇上!”葳蕤不可置信,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克扣宫女俸禄,说出如此厚颜无耻之话,但是俸禄对她来说太重要了,之前存下的银钱,她都给小信子了,而如今她还需要一笔银子,这俸禄,可不能扣啊!
她灵机一动:“皇上,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给您表演一则技法,保准你没见过,若您高兴了,可收回成命,别罚俸禄。”
狩元帝起了兴致,似笑非笑:“若是你能令朕高兴,朕就当没说过那句话。”
她能有什么技法,恐怕是那些勾引人的法子吧。
葳蕤一步步朝他走近,狩元帝眼神越发深邃,就在两人距离不过一臂,狩元帝要命人将她拖出去之时,葳蕤露出了手上的铜钱:“皇上您看好了,我能将这枚铜钱变不见,您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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