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如今最重要的任务,远不是猜测阿伊的计谋究竟是何,而是应迅速笼络人心, 这里的人心远远
不止楚人, 更包括被俘的燕人、燕兵。
这对萧小河来说亦非难事, 在她看来,无论是何等事,如今皆前途光明,全无糟心之处。
连万俟都看出了萧小河的心情愉悦, 他也笑道:“将军继续将王忆之留在那,岂不正如他的愿?”
“容他去罢,反正他也没几日能待了。”萧小河道,“待暮河捷报传来,我便亲自率军前去。到时莫说他,你也得同我一块去。”
“将军......”万俟迟疑片刻,还是轻声道,“你不觉得有些太顺利了吗?滞城一战燕军虽损失惨重,但远未到一蹶不振的程度,而此滞城之后,燕军次次惨败,每每落荒而逃,我支持将军继续前行,可又恐前路有诈。”
万俟所言字字真心,他并不在乎朝政的更迭,也不在乎被马蹄踩踏的故国领土,若说他心中唯一觉得重要的,只有万俟一族的延续。
故而对于萧小河与自己血脉间的对立关系,万俟并不在乎。
只是他如所有人一般,担心阿伊正在布另一盘棋子,稍有不慎,将万劫不复。
“还未发生的事,何须忧虑?”萧小河笑道,说罢她脚下步子加快,似乎并不想就此与万俟深谈。
她轻哼着月儿唱过的小曲儿,美滋滋地回到了军营之中,可惜萧小河忘记了一件事情――古人言乐极生悲,属实有几分道理。
“咦,公子,您怎么同将军一起回来的呀?”胖将军看着迎面走来的萧小河与万俟属实大吃一惊,他左右寻觅了一圈,更是不解道,“您前两日不是说带威风出去狩猎吗?我还纳闷呢,怎么一直不见威风身影?”
“说什么胡话,万俟这几天一直是与我一处。”萧小河啧了一声,“被你如此说,的确好几天没看见威风,我就说少了些什么。”
“可,可,那日明明是万俟公子来找属下,让属下将威风给他的!”胖将军心中猛地空了一下,嘴上也变得结结巴巴,“属下亲眼所见,就是万俟公子无疑,不然属下也不会放心地将威风交给他!”
万俟看胖将军表情真切,不禁皱了眉。
“我从未来找你,也从未带威风走。”万俟道,“威风不过一尺,我怎会带它狩猎?”
胖将军知晓万俟不是爱胡乱开玩笑之人,如今急得整张脸都揉在了一起:“既如此,那日来找属下的,难道是......”
胖将军想到了那日萧小河所讲,再抬眼一看,果真看到了面色铁青的萧小河。
胖将军吓得一瑟缩,好在萧小河此刻第一反应并非追责,而是对万俟道:“你可知柔情殿老巢在何处?”
万俟摇头:“不知,他们常在燕楚两地出没,至于老巢在燕还是楚,尚无定论,具体何处,更是难以知晓了。”
“那怎么办了”胖将军声音不似寻常嘹亮,他痛心疾首道,“难道,难道威风已遭了毒手?”
“你在问我?”萧小河上去就给了胖将军一拳,后者惨叫一声,随后跌跌撞撞地倒在了地上,“你什么时候见万俟打过猎?脑子真是被狗吃了!”
胖将军一个久经沙场的壮汉,此刻也忍不住双眼含泪,一是因为萧小河的责骂,二是一想到威风已因自己疏忽惨死,他就气的浑身发颤。
“你与他计较也无用,无论是柔情殿的殿主还是燕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虽不知他们与威风有何等深仇大恨,但已过了如此多日,威风应当已经......”万俟本想冷静地与萧小河分析,但见萧小河此刻难过模样还是没忍心说出口,说到一半就讪讪地闭上了嘴。
“好一个燕王,好一个柔情殿。”萧小河说着又踹了地上的胖将军几脚,“我记住了,最好一辈子都别被我抓住。”
“让我抓住弄死你们!”
萧小河骂也骂了,打也打了,随后长长的叹了口气,颓废地挂在了万俟身上。
她抬头望了望天,今日的日色真好,天都是一片青蓝,正如她半个时辰前的心情一般绝妙。
“那朵云好像威风啊。”萧小河喃喃道,“威风定已化作白云飘走,可怜的威风,再也吃不上它最喜欢的鸡肉了。”
“将军莫要难过。”胖将军挣扎着起身,哽咽道,“威风想必也不想看到如此伤心的将军啊!”
“是啊,斯犬已逝,还望将军振作。”万俟也轻声安慰。
愁云惨淡地阴霾笼罩在了萧小河周围,将身旁人的声音遮掩,此刻的萧小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正当她痛心伤臆之时,远在千里外的威风,正在燕王宫中大快朵颐,饿了吃肉渴了喝水,平日还有青燕陪伴,不高兴了就去许凌面前溜达两圈,常常将许凌气的面红又无可奈何,颇有乐不思楚之势。
*
不知是否是萧小河的祸心成功乘风而归传到了京城,还是皇帝本能的疑心作祟,于此良宵之中,他做的梦可远称不上美好。
梦中的萧监林身穿盔甲,一脚将自己踹下了龙椅,身后是带领着百万雄军的萧小河与镇守各地的将军。
萧监林狞笑着:“皇帝老儿,我便是骂你了又如何?如今你不光要挨着我的骂,连你的小命都被老子握在手中!”
年轻时皇帝最欣赏萧监林的,就是他身上这种不同于京中权贵虚与委蛇作风的匪气,而如今这种匪气,却令他感到面目可憎。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萧监林拿下!”梦中的皇帝冲着萧小河身旁的几位重将喊道。
这些人都是自己一路培养扶持,与萧小河也无半点接触,有京城卫军也有各地方军,可如今,这些人站在原地,皆嘲弄地看着自己,没有半分上前的意思。
“你早已不是我们的陛下,我们何须听你的话!”几人身后又钻出一人,皇帝瞧着眼熟,竟是许久未见的魏长海,“萧子客圣神文武,萧家平扫大燕,一统天下,这天下的主人,也该换一换了!”
“魏长海!你们国公府受过朕多少恩惠,你哪里脸色资格对朕如此说话!”皇帝直直地站了起来,指着魏长海痛骂道。
萧小河似寻常一样带着笑,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发生的幕幕。
“皇帝老儿,莫要废话!”萧监林的叫声令皇帝的目光从萧小河的面上挪回,“今日老子便要坐你的皇位,穿你的龙袍,同你的女人们睡觉,将你的文武百官统统杀掉!”
“我还要将你儿女的头颅悬挂在城楼之上,让他们替你看看,我们萧家会创下怎样的盛世!”
“你!”皇帝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如今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萧监林便提着剑,一步步向着自己逼近。
逼近。
剑,在咫尺......
......
再次睁眼之时,萧监林狂妄的叫声不见,周围一片寂静,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漆黑,只有窗中朦朦胧胧地透来一丝光亮。
皇帝凝望着夜色半晌,轻叹了口气,喊道:“赵延!”
“老奴在!”打着瞌睡的赵延被此声叫醒,忙小跑着来到了皇帝面前,“陛下,有何吩咐!”
“将君庭为朕准备的药拿来。”皇帝摸了摸自己的衣衫,已湿润一片。
“难不成陛下又被梦魇住了?陈大人这药送的还真是及时。”赵延嘴上捧着陈元一,心中却满是不屑,说句引入猜忌的话,自从吃了陈元一的药陛下才开始夜夜梦魇,谁因谁果,真是未必,只不过有些话没人愿说罢了。
皇帝将灵药一口吞下,药散发着一股似有似无的香甜,待整个药丸被吞进肚中后,皇帝才微微宽了心。
“召祁连。”皇帝道。
“是。”赵延再次应下,将药盒捧下后,又加快脚步出去,命人寻祁连大人。
祁连久住宫中,在皇帝命令下去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赶来了皇帝寝宫。
“陛下深夜召臣前来,想必是有要事。”祁连看到皇帝之时不禁被吓了一跳,不过几日未见,皇帝已苍老得不成样子,尤其是那双眼睛,上下眼皮懒懒搭着,好似再难睁开了一般,令祁连不忍心看去。
皇帝道:“朕叫人寻人去边疆试探萧小河,那人你可寻到?”
“臣已有了人选,正准备明日禀告陛下。”祁连道,“此人是魏国公府公子的魏长海,其一,魏长海善武,前往边关更为轻易。其二,上次武举后他受封宣节校尉,前去边关也不会引人生疑。其三,据臣了解,魏长海为人刚正,与萧小将军无甚私交,又出身魏国公府,故臣觉得,此人是不二人选。”
第123章 “魏长海?”皇帝……
“魏长海?”皇帝皱了每, 方才的梦在祁连话音未落之时,就已冲回皇帝脑中,“此人不可。”
皇帝的
话令祁连始料未及, 他怔了怔,并未问皇帝原因。
祁连最是了解皇帝,他既然说了不可,那就已板上钉钉, 如今再说旁的也无用。
“那左前侍卫统领......”祁连略一思忖,又想出个人来,只是还未等他说完,皇帝就再次打断, “不可。”
“萧小河少在宫时, 曾与他学过刀法。”皇帝简短道。
“那京军长殿校尉,柳大人......”祁连犹豫道。
皇帝再次摇头:“不可,柳家常与马家一气, 朕怕他们存谗害之心。”
祁连出乎意料地抬头望了皇帝一眼, 皇帝这点倒与他想到了一处,只是如此下来, 一时还真难以寻得合适之人。
“又要会武,又要是朝中之官,还要同萧小将军没有干系。”祁连皱起了眉, 全天下的武官, 哪个不知萧子客之名?京城官员更是了, 多与萧小河有过牵扯。
“朕倒有一个人选。”皇帝突然开口,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赵延手捧着的药盒道,“爱卿觉得陈元一如何?”
“陈大人?”祁连升起了种不妙之感,虽说他正好符合所列条件, 表面也未和萧小河有过任何恩怨,但祁连心中就是觉得有些不妥。
“这......”
“爱卿觉得何处不妥?”
祁连与赵延对视一眼,赵延微微摇头,祁连握紧衣袖,最后又猛地松开:“臣觉得陈大人十分合适。”
“赵延――”
“老奴在。”赵延上前一步。
皇帝心情愉悦地拍了拍袖上的褶皱,脑中的混混沌沌之感也因陈元一的灵药消失,他笑道:“派人吩咐下去召他过来,朕有些话要嘱咐他。”
“是!”
*
“去蕲州?”正在御花园秋千上的安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今日陈元一来寻她,说有事同自己讲,安玉有了千万种猜测,也未曾料到陈元一将要出走京城。
“只是过去替陛下给萧小将军传个令,很快便会回来,公主不必伤怀。”陈元一温柔道,安玉的反应让他十分窃喜,
不知是否是自己错觉,大多时候陈元一都感觉安玉对自己淡淡的,总和古书上描绘的神仙情侣不大一致,而如今安玉的反应,给了大莫大的欣慰与自豪。
“去,去给萧子客传令?”安玉的秋千彻底平静下来,她用手扶着旁边的秋千绳子,若有所思地重复着陈元一的话。
“正是。”
安玉的眼前瞬间出现了萧小河的身影,连带着那早已化作灰烬的念想一起点燃。
“我也想同你去!”安玉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开口时已换上了常见的狡黠笑容。
“公主莫要开玩笑,边疆凄寒,况且臣此次也不是玩乐,而有要事在身。”陈元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安玉,这一次,他的任务远比安玉想象的要重。
皇帝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自己与萧小河之间存在着他们这个朝代之人无法理解的恩怨。
陈元一要趁这次机会,借皇帝之手,彻底将萧小河击溃,顺利的话,还能顺利接手兵权。
所以此次他不光要挑拨是非,还要在军中收买人心,安插人手,最好将萧小河的心腹一一策反。
穿越者又如何,他陈元一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无论中间出现了何等偏差,只要抓住这个机会,一切都会重回原位。
陈元一想到此处,嘴角勾起了难以捉摸的笑容。
安玉盯着陈元一的脸,对方的面容自己无疑很是喜欢,棱角分明又不粗野,温润中又带着勃然锐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含情脉脉中藏着雄肆,陈元一此人仿佛有些魔力般,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有时安玉自己都不知晓为何,一闲下来,脑子里就会不自觉地出现陈元一,就好似老天可以让自己想到他一般,这点也的确令她十分苦恼。
但安玉又总是忍不住想到萧小河。
一想到萧小河挺拔高挑的身姿与莞尔而笑的面庞,安玉脑中的陈元一瞬间烟消云散,就如同此时。
“怎么?你是嫌我乱你的事?”安玉轻哼道,“我又不是孩子,我知晓轻重,定不会坏了父皇的任务。”
“只是我从未看过边疆风景,想去玩玩罢了。”安玉不自然地扭过了头。
这个小动作更是令陈元一万分欢喜,在他看来,安玉不过是不想与他分开,又不好意思直说,所以闹得小性子罢了。
甚是可爱。
看到如此的安玉,陈元一早把先前的不满抛之脑后,他虚扶着安玉的肩膀道:“公主莫要耍小孩子脾气,乖乖在宫中等臣可好,待臣归来后,咱们的婚期也将近了。”
“到时――”陈元一突然贴近了安玉的脸,他们四目相对着,“臣就与公主日日待在一起,公主就算想赶臣走,臣也赖着不走。”
陈元一的声音刻意放缓,又发着甜腻,令人引不住浮想联翩,而安玉只觉得一阵作呕,尤其是陈元一贴近之时。
真是奇怪,明明先前也同萧小河有过如此近的接触,可同萧小河一处时,自己并不会觉得恶心难耐,反是十分自然,甚至想更近一步。
可如今......
安玉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如今就是想去!”
见安玉灼灼地望着自己,陈元一心中又是一片触动,看来自己这些日子的陪伴并非白用功,如今的安玉已对自己情深不寿,难以自拔。
感受到了这一点的陈元一莫名兴奋了起来,他的目光之中尽是安玉的墨黑的长发与白皙的皮肤,这位天下最尊贵的公主殿下,即将成为自己的妻子,陈元一激动难耐。
如果能将安玉带去,出不定能提前同她行夫妻之事......这对陈元一来说是个巨大无比的诱惑。
陈元一并未一口否决,而是沉思片刻道:“公主殿下既如此说了,臣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况且臣心中也是愿意同殿下待在一处的。”
“倘若殿下能征得陛下与贵妃娘娘同意,微臣就带着公主一同赴边。”
“好!”安玉瞬间心花怒放,如今边关形势大好,自己若是苦苦恳求父皇,父皇定会同意自己跟去!
陈元一眯着眼欣赏着少女张扬的笑容,安玉提起长裙,带着侍女一路在宫中小跑,裙摆一晃一晃,令陈元一想起了二丫的麻花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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