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疑惑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少女充满歉意的目光往他光着的一只脚看去。这地方多是草木植被,不穿鞋当然会沾上泥灰,还有被划伤的可能性。
见状, 桃季侑梨更加惭愧了:“你的拖鞋我会赔给你的。”
那认真的语气好像真的会立马掏出钱包,用刷卡或者现金的方式赔给他拖鞋钱一样。
“拖鞋?不用在意。”虎杖悠仁摆摆手,爽朗地回答。
“还没正式自我介绍呢, 前辈好,我是虎杖悠仁。”
“虎杖同学好,我是桃季侑梨,现在在横滨的一家侦探社工作。”
简短的自我介绍后,虎杖悠仁指着小土堆上的两个人影问道:“是要到那边去吗?我来背他吧。”
接下来的话他有些迟疑,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前辈刚刚结束战斗,不能再进行高强度运动了吧。我不是说前辈弱小,就是...前辈这身衣服恐怕不太方便...”
先不说浴衣本就材质棉软光滑,桃季侑梨这身打扮经过几番恶战后早就破破烂烂、东扯西扯。若是再有什么大动作,恐怕还有走光的可能性。
桃季侑梨这才反应过来虎杖悠仁话里有话,不好意地拜托道:“啊...这样,那就麻烦你了虎杖同学。”
说罢,便准备将泉明寺秋生转交给虎杖悠仁照顾。
就在这时,一阵低喃传进二人耳朵里。泉明寺秋生像是醒了,唇齿微启听不清在说些什么。桃季侑梨本想凑近耳朵去听,没想到却换来冷冰冰的一个眼神。
泉明寺秋生不知哪来的力气掏出一柄匕首,直径往桃季侑梨的心脏处刺去。撕心裂肺地大声喊道:“你们骗我,为什么要救那两个凶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谁也没反应过来。那落下的刀尖也没见血,倒不是桃季侑梨反应迅捷躲了过去。而是匕首悬在心口上方一动不动,刀尖距离皮肤还有一段距离。
虎杖悠仁目睹了一切,他夺过匕首,反手制服苦苦挣扎的泉明寺秋生。连忙问道:“前辈!你没事吧!”
刀尖静止不动的异象桃季侑梨也没见过,她呆住了也不知道该不该去碰那匕首。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少女心口的位置发出紫灰色的光,接着是一声石头破碎的细响。
细响过后,悬空的匕首落到了地上。接着紫灰色的光也熄灭了,“嘎哒”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桃季侑梨脚边,她连忙蹲下捡起来查看。
“手链?”
这是一条有些年头的珠串,因为它的珠托略有磨损。躺在桃季侑梨手心,可以看出最中间较大的一颗紫灰色宝石裂开一道细缝。
“看起来是这串小东西替你挡了一刀?”五条悟说。
“这是坦桑石?”太宰治道。
五条悟和太宰治一左一右,一个弯着腰,一个半蹲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同出现在桃季侑梨身后。
桃季侑梨没顾上跟两人搭话,因为仔细辨认这串手链后,她觉得非常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记忆逐渐重合,桃季侑梨回想起幻境中的种种。她这才恍然大悟,那是幼年的秋生送给景吾的生辰石手链。
如此看来是景吾保护了她,以防止自己的胞弟一错再错。桃季侑梨攒紧手链一言不发,脸上再无优柔寡断,周身的氛围也充斥着决绝。
桃季侑梨蹲下身,让虎杖悠仁松开一只手。她没有刻意放轻力道,拉住泉明寺秋生的手腕颇有教训的意味。然后将那串手链塞进他的手心,郑重其事地嘱咐道:
“秋生,这个你认识吧。”
“不要再弄丢了,带着景吾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泉明寺家需要你。整顿也好,复仇也罢,用你的眼睛再去好好看这个世界。”
世界上的每一天都是守恒的不变的。太阳升起再落下,四季更叠再轮转。春花夏蝉,秋枫冬雪,生命渺小而繁多,人类有无数个十七岁。
但作为个体的秋生只一次。
春天的樱饼,夏天的苹果糖,秋天的麻薯,冬天的烤年糕;一顿饱餐就算是寻常的奇迹了。桃季侑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人生,但现在的她正在被一个又一个小奇迹所支撑着。
一些看似平常的琐碎构成了现在,而更多未知的幸福就是明天。
这也是景吾可望但不可得的。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愿天上人间,共安好。”
秋生,去看看十七岁的秋天吧。那是一个景吾抵达不了的秋天。
闹剧的最后,桃季侑梨没有追究他的过错,事件本身也划上了句号。
天亮以后,泉明寺秋生和望月十二郎主动向警方坦白。整起案件的来龙去脉也逐渐显现。
为了复仇,两个少年一同策划了这起轰动网络的“寻宝”事件。秋生动用了泉明寺家的势力从中推波助澜,望月十二郎也展现了优秀的计算机天赋。
他们不断放出巨额的“饵”引小泉裕也一行人上钩。假装示弱,每天放出一条线索,真假参半
逐渐到秋日祭典那一天。
秋生的私心有两个,其一,是想将村野石田和小泉裕也置于死地。其二,若是有暴乱发生在丰收祭典中,泉明寺家一直注重的脸面也荡然无存。
唯一的变数是横滨来的侦探。秋生邀请太宰治和桃季侑梨来祭典的目是将二人当成“目击证人”来利用。
让侦探亲眼目睹村野石田和小泉裕也的死亡,更能坐实这个两个人死于贪婪的“事实”。
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的小算盘遇见了太宰治的大算盘。
在警局中,桃季侑梨再次见到那天送二人上山的司机先生。这才回想起侦探社传来的资料有他的照片。面前彬彬有礼的老者就是景吾的家庭教师,也许他也可惜景吾年轻的生命才参与其中吧。
案件最后,黄毛并没有背上“施暴者”的罪名,因为监控显示,泉明寺景吾是自己主动靠近河堤的。
法律让他溜了空子,但道德不会。望月十二郎将收集已久的视频、照片汇总成一篇帖子。其中包含暗访同学的录音和笔记。
桩桩件件,都是小泉裕也一行人实施霸凌的有力证据。原来,被暴力荼毒的孩子不止景吾一人。
望月十二郎将这些做了修音和模糊处理发到论坛上,以此呼吁更多人关注校园\\\\暴力,关注学生的心理健康。
至于东京私立男高,校方的默不作声也受到了舆论的谴责,最终被勒令停校整改。
桃季侑梨不知道这是否是一个好结局,但希望像景吾一样的受害者会是最后一个。
十六七岁这是一个奇迹般的年龄,少男少女都应该生活在阳光下,快乐长大再自然变老。
早晨七点。从警局出来的桃季侑梨想,她成为侦探的理由又变多了。
......
案子处理完毕,迎着七点的太阳,一行人站在警局门口伸懒腰地伸懒腰,打哈欠地打哈欠。
第二天了,今天依旧是个工作日。五条悟接到了伊地知洁高的紧急电话要立马赶去熊本县。
桃季侑梨突然想到一件事,连忙喊住五条悟离去的背影:“对了,我收拾行李时发现了一张支票,是不是悟悄悄塞进去的?”
五条悟停在原地,做出了思考的姿势:“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这是悟大人沉沉的爱。小桃子你懂不懂啊!”
桃季侑梨又叹了口气,语气略显无奈:“我又不是小孩子啦!自己会挣钱,说不定悟以后老婆都娶不到,还得靠我给你养老呢!”
这话刚说完,五条悟就露出一副泪流满面的样子:“呜呜呜,我就说小桃子心里有我。”
在伊地知洁高的七通电话后,虎杖悠仁总算带着他的老师离开警察局门口,二人去往熊本县执行秘密任务。
留在原地的桃季侑梨很无奈,只好向二人远去的背影挥手告别。
第30章
东京的工作日总是车水马龙, 上班族、中学生。这才早晨七点,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满人行道和斑马路。从办公大楼的落地窗往下看,密集的人群像一盘细沙, 尤其集中在靠近车站的交叉口。
五条悟和虎杖悠仁离开后,完成任务的桃季侑梨和太宰治也该返回侦探社。二人带上一叠厚资料, 从茫茫人海中, 买票再登车, 现在终于坐在开往横滨的特快列车上。
位置靠窗,二人面对面坐着。列车刚启动,就见桃季侑梨迷迷糊糊,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若不是乘务员刚好递来茶水,恐怕,她真的会一头栽在地上。
坐在对面的太宰治丝毫不见困意,望着窗户外面兴致缺缺:“小桃季困的话可以稍微眯一会,回到社里国木田又该催着我们写工作报告了。”
桃季侑梨困得睁不开眼睛,语气也蔫蔫的:“是有点困,通宵好累人。明明大家一起出任务,太宰前辈怎么这么精神?”
联想到昨晚的幼稚争吵,桃季侑梨一阵警觉。她来了精神,环顾四周,问道:“该不会在想卧轨自杀或者是找哪个美女殉情吧?”
“真的假的, 小桃季你会读心术吗?”太宰治语气夸张,比平常的反应更浮夸。他是铁了心要调侃半梦半醒的少女,还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可桃季侑梨把玩笑当了真, 脸上的神色由犯困转变为失落。慌慌张张,接连说了好多话:
“不行!绝对不行!”
“在列车上找乘务员殉情是不被允许的!”
“而且...而且国木田先生绝对会生气的。”
桃季侑梨一紧张就口不择言的老毛病又犯了。她慌不择路,竟然搬出国木田独步来压制太宰治。显然是没用的,越说越没底气,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低着头不说话了。
这副样子逗笑了太宰治,少女低着头都能听见他的憋笑声。桃季侑梨玩弄着长袖,嘀咕着抱怨道:“这有什么好笑的,还不是因为前辈有前科嘛....”
最终太宰治败给桃季侑梨的一本正经,他拿出平时邀请美人殉情的语气。碍于列车空间狭小,他并没有做出类似单膝下跪的动作。右手牵起少女,左手抵在领口处,说:
“骗你的。”
“要说美丽的殉情对象,我对面的小桃季不就是绝佳选择吗?”
整段话钻进耳朵,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全身的血液直充头顶和脸颊,整个人红红烫烫,再无困意。桃季侑梨僵着身子,一动不动,连眨眼都不会了。
她觉得自己无比疯狂,竟然觉得这种感觉很像求婚。
距离横滨还有一段距离,一路上桃季侑梨困意全无。心跳太快,吵的她根本闭不上眼睛。
等她再次缓过神,已经站在武装侦探社的电梯内。到了这一步,桃季侑梨总算想起些什么,她连忙问道:
“太宰前辈,谷崎君和与谢野医生呢?他们没有和我们一起回来吗?”
太宰治也没想到她会现在问这个,轻笑着回答:“噗,小桃季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吗?”
“是谷崎君驾驶直升飞机在天上支援我们的。他们二人当然是坐直升飞机早就回来了,估计现在已经在办公室了吧。”
说完,又观察到桃季侑梨脸上难以形容的表情。太宰治认真思考后:“小桃季是想坐直升飞机吗?那我是不是该去考一本飞行执照?”
这种语气像是什么暧昧玩笑,尤其是在密闭的电梯箱内,二人不过隔着几步的距离。好不容易忘记在列车上发生的种种,那燥热的回忆再次钻进桃季侑梨脑海中。
她有些急了,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笨...笨蛋!我是在想该怎么吐槽!”
桃季侑梨结结巴巴刚说完,“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门外还站着一个威严的身影,是社长福泽谕吉。
这位久经战场的剑士总是自带气场,板着脸盯着电梯箱内的小小空间。桃季侑梨像干了亏心事似的,悄悄闪躲眼神。很像那种高中生偷偷谈恋爱被父母当场抓到的感觉。
就在这时他们两个被点名了:“太宰、桃季。”
桃季侑梨被吓得一个激灵:“是!!”
小脑壳里在想:是不是武装侦探社不许办公室恋爱,社长要批评他们嘻笑打闹。但是员工手册上没有这方面的条款...不对!她和太宰治又不是那种关系,最多是她单方面比较...有一点点欣赏太宰治而已。
想到这里,桃季侑梨抬头刚想开口解释。却听见威严的社长说:“你们两个人相处不错。”
...就这?
一番波折后,桃季侑梨终于坐到自己的工位上。与椅子完整接触后,她像一滩软泥似的赖在桌面上。桃季侑梨需要给脑袋降降温。现在还不到八点,沿途发生的事情好像比几日的出差更加累人。
半小时后,武装侦探社照常进行会议。会议的大致内容是对“宫城县特大珠宝失窃事件”、“田代岛神龛事件”这两起案子的来龙去脉做出结案归纳。
会议结束后,桃季侑梨已经超过十三个小时没有休息了。上眼皮打着下眼皮,整个人昏昏沉沉地坐在电脑前,啪嗒啪嗒地敲着键盘,没一会就睡着了。
再之后桃季侑梨自己也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再次睁开眼,看见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原来她在医务室的小床上睡到了下班时间,屋外的太阳快要下山了。
手机放在枕头边,桃季侑梨单手去摸,然后打开屏幕。现在的时间是:傍晚五点三十五分。
“糟了,已经这个点了。”
这一觉睡得安稳,疲惫的身体也缓了过来。桃季侑梨立马起身穿好鞋子,将睡乱的床铺整理好后,又重新扎了头发。
昨天她和裁衣店老板约定晚上六点在店里碰面,现在距离六点还有二十五分钟。用走的来算,这很勉强。不守时可不是好习惯,少女一路飞奔,基本上踩着点抵达裁衣店所在的街道口。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来晚了。”桃季侑梨气喘吁吁地推开店门。
店内只有老板一人,他坐在桌椅前画着草图。这是一位六十岁上下的老先生,上身是墨绿色毛衣,下裤是卡其色的。见有客人来了,便摘下老花眼镜,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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