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传部大一部员三男两女,这几个人中冬绒最熟悉的还是一个叫做荆飞航的男生。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几乎每次冬绒写稿的时候,都会和他分到一组。
他要离开座位去近景拍摄的时候,冬绒会坐在他的位置边上帮他看着相机包。
而作为回报,他也会向现场的活动主持要一份活动流程单,让冬绒回头核对稿子。
荆飞航性格外向,平时也比较爱聊天,即使冬绒和他聊不了几句话,也不会感觉到无聊。
她觉得和他呆在一块还挺舒服,至少不用和其他人呆在一块时那样,还得费劲地找话题。
团代会的稿子按照轮次交给了冬绒,这次的稿子她有点没头绪,额外多问了学姐几句。
学姐热心地告诉她,这个活动一直以来都是由组织部那边负责,有什么问题直接对接相关人员就行。
冬绒在自己的好友列表里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了组织部的几个成员。
忽略掉最熟悉的那个名字,她找到了在实践活动的时候说上过几句话的方科,想提前对一下明天的流程。
方科过了一阵才回她:这个活动我们部长没交给我,你有什么事问周枕景吧,这次活动他负责。
冬绒无言地盯了屏幕两秒,艰难地消化了这个噩耗。
但是为了明天的稿子能够顺利完成,她还是决定妥协去将流程表要到。
只是工作对接而已,又不掺杂什么私人感情。
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这么想着,冬绒胸腔中忽然熊熊燃起无数勇气。
她飞快在编辑框里打了一句极其疏离客套的话,打算眼睛一闭直接发送出去。
然而还没来得及实施,手中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沉寂的聊天框中多了条消息。
zzj:[文档]
zzj: 这是明天的活动流程表,参加会议的团委老师以及主持人的发言稿都在里面。
zzj :如果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可以直接问我。
要是换做平时的冬绒看见这样的消息,指定会反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亦或者是“你好关心我,我都还没说话你就知道我需要什么。”
但是这次,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回了句客气的“谢谢,收到”。
第二天才刚下课,冬绒就收到了荆飞航的消息,说是可以一块去活动场地布置。
和他会合之后,她忍不住问出埋在心底很久的疑惑:“为什么每次活动都是你和我一块啊?”
荆飞航意味深长地拎着相机包:“说不定是想着重培养我们成为明年的副部长。”
冬绒笑笑:“还是你自己升吧,我明年没打算继续留部。”
“少骗人了,不想留部那怎么寒假的时候还参加了实践活动?”荆飞航不解,“而且还和组织部的人玩得挺好。”
他凑近了一点,神神秘秘地低声道:“哎,你知不知道那个组织部的周枕景?他基本已经是组织部内定的副部长了。”
“如果你竞选副部成功,到时候记得多和他打好关系。”
“他以后说不定会成为学生会下一任主席呢。”
冬绒脸上的笑容变得淡了一点:“我说过了,真的没打算留任竞选副部。”
“本来我也没多大追求,来学生会只是想锻炼一下自己。”
荆飞航也不勉强她,表示理解:“也行,人各有志嘛。”
他这么说着,两人一块踏进会议室的大门。
周枕景作为主负责人比他们俩还要来得更早,已经在调试检查现场的各项设备。
短短几天没见,他看起来比之前要更瘦了一点,穿着松垮宽大的黑卫衣,帽子下的脸色还带着点病态白,漆黑清淡的眼瞳看人时含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除了专注做手头上的事之外,他微微垂着脖颈,对周围的事物反应都很冷淡,似乎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致。
偏偏荆飞航是一个十分自来熟的人,拎着相机十分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迎了上去。
“周枕景,你来得那么早?”
在场一共就三个人,冬绒跟在荆飞航的身后,以一种避无可避的姿态和他迎面。
她没有和他对视,只是交错开望向远处地面,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但是即便是这样,她仍然感觉到有束无法忽略的视线,一直盯着落在她的脸上,好像要灼烧出一个洞。
冬绒听着他们交谈了两句,悄无声息地往边上挪了几步坐下来。
人员开始陆续进场。
参会成员到达前,所有的灯光被调试降暗,她听见荆飞航和往常一样拜托她:“我去后面拍进场照了,人有点多,等下麻烦记得帮我看一下设备。”
冬绒应了一声,捧着自己的笔电,习惯性往他的座位那边走去。
走近了才发现,荆飞航的座位旁边还坐着个人。
他的膝盖上也放着一台电脑,连接着团委书记等会儿要上台演讲的多媒体幻灯片。
他半倾斜着身子,屏幕的灯光映亮了他那双潮冷的眼睛,黑色的碎发搭在额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现场人员的消息。
冬绒有点不想过去了,就这样抱着笔电蹲在荆飞航的座位边上。
“你经常帮他看东西?”
声音传来的那一瞬间,冬绒有点懵。
抬眼看过去才能确定,刚刚的确是周枕景开的口。
和手机里经常连麦的声音有点不一样,他平时正常说话的时候嗓音疏冷,没有麦里那么柔和。
冬绒装作没听见一般继续埋头在键盘上打字。
她蹲的位置正好是人员进门的地方,过道很窄,有点影响到别人走路。
在第二次和不小心碰到她的陌生人道歉后,冬绒站起身,看着荆飞航散落在地上的几样器材设备,还是选择坐了下来。
她强迫自己专心盯着眼前的电脑,然而坐在身侧的周枕景存在感实在太强,注意力始终无法集中。
屏幕上的光标一直在闪动,却始终没思绪落下一个字符。
眼看着马上会议就要开始。
冬绒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喉咙,打算把荆飞航喊回来提前开溜。
她挪了一下身子,刚准备起身。
就见身旁的周枕景像是在她身上额外安放了只眼睛一般,无比精准地圈住了她搭在电脑上的手腕。
冬绒的手下意识狠狠瑟缩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的手温度有点凉,周枕景愣了一下,立马松开手,转而改为牵住她的袖口。
她睁大了眼睛回视他,目光有警告的意味,挣了挣示意他放手。
他沉默了一瞬,但仍然没松,低低哑声开口。
“别走。”
冬绒胸口猛地一跳,感觉手心好像被小狗的舌头舔舐了一下,正在湿漉漉地发潮。
周枕景偏脸看着她,像是害怕被拒绝,特地将话说得很快。
他小心翼翼的目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有点道不明的可怜。
“我只是想和你说两句话。”
“可以吗?”
第32章
Rebirh 32
冬绒将他的话听在耳中,其实还是有点不可避免的意动。
她的眼睫轻微颤了颤,原本冷硬的嗓音软和下来,态度也松动了些:“那你……你说吧!”
周枕景吸了口气, 正要开口, 这时,前方忽然奔来个人影,急匆匆打断他:“周哥,PP准备好了吗?老师马上要上台了!”
冬绒猝不及防, 脸腾一下就烧红了, 火速想把衣服从周枕景手里抽出来, 恨不得掉头就跑。
然而周枕景的目光不管不顾地直白紧盯着她,牢牢攥着她不放。
一副大有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架势。
他阻着她的去路,固执地拧着眉焦急开口:“冬绒,你先听我……”
“等会儿再说!”冬绒连忙制止他,恨不得伸手捂住周枕景的嘴, 往后面指了指示意道, “有人在等你,你现在得先去干活!”
周枕景没有理会,只是专心锁住她的眼睛, 他涩声道:“我不想去。”
“……我怕等我回来之后你就走了。”
冬绒的心尖像是被不轻不重地拨了一下, 险些破功。
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工作最重要,她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微微撇开脸回答:“你先去吧,我还得帮荆飞航看包呢。”
“……至少在活动结束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来喊人的那个男生站在离他们远两步的距离,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轻咳了两声催促:“周哥?好了吗?”
周枕景回头看了他一眼,胸口起伏,在脑海中做了番艰难斗争。
最终还是不太情愿地垂下眼,拿上电脑跟着他离开。
临走前,他尤不放心地交代。
“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冬绒赶紧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把周枕景送走,她抿着唇低头整理了一下被弄得有些凌乱的袖口。
庆幸于这里的光线不太明显,那双微微发烫的耳朵藏在黑暗中,没有被人注意到。
会议马上开始。
冬绒收敛心神,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重新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没还写完的稿件上。
写完稿子冬绒又将内容回顾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无误之后,这才提交给了学姐。
没过一会儿,学姐回复消息,夸赞她稿件写得不错。
冬绒得到夸奖,十分有成就感地弯了弯眼睛。
手头上的活都忙完了,她松了一直绷在心里的一口气,开始变得有些无所事事起来。
冬绒撑着下巴将目光投向台前,连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睛就已经自动开始寻觅起了周枕景的身影。
还没等她找到人,肩头猝不及防被拍了拍。
冬绒心中漫起一阵紧张,等到回过头,才发现是拍照拍完回来的荆飞航,她的目光没忍住,流露出一阵失望。
“你的包,东西都在呢,”她示意了一下地上,“一样没丢。”
“谢了,”荆飞航弯腰将自己的相机收好放回包里,喝了口水,他兴高采烈地告诉她,“我们部门学长也刚忙完,正好在附近,他说我们工作辛苦了,要请我们吃东西。”
“你去不去?”
冬绒摆了摆手,她不太喜欢去这种人多的交际活动:“你们部门的人去就行,我就不去了。”
“不止我们部门的,你们学长学姐应该也在,估计组织部和文体部的那几个也在,”荆飞航招呼道,“走呗,反正有人请客,就当是去蹭饭了。”
冬绒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但她想起之前答应过周枕景要等他,于是又不得不婉拒:“……我等会儿还有点事。”
“什么事?”
“我——”
还没等冬绒把话说完。
身旁的荆飞航像是忽然看见了什么,目光一震,起身招手喊人:“哎!周哥!”
周枕景估计是才刚忙完急匆匆跑回来的,胸口喘息未定,额前发丝都跑得有些凌乱飞扬。
他边迈着长腿往这边走,边沉着目光不动声色打量他们两个人。
周枕景盯着荆飞航笑容满面地往自己身边凑过来,眉心不自觉一皱,冷声道。
“你在这干什么?”
他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
然而荆飞航并没有听出周枕景的言外之意,而是乐呵笑着发出邀请:“等会儿一块吃饭去吗?”
周枕景没立刻作答,而是看向冬绒,反问。
“你去吗?”
两双目光同时盯着她,尤其是荆飞航,几乎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期待。
冬绒被看得压力有点大,后撤了一步,最终还是松口回答:“……应该去吧。”
周枕景毫不犹豫跟上:“那我也去。”
“这就对了嘛!”荆飞航满意地打了个响指,“我先去和学长那边说一声,你们赶紧收拾完东西出来。”
他说完,心情极好地出了门。
整个会议厅空旷到只剩下了冬绒和周枕景两个人独处。
之前在麦里不管聊什么都觉得自然,自从知道了对方是谁后,冬绒一回想起自己肆无忌惮出口的那些话,总觉得有点无地自容,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直到现在她也没能完全接受周枕景就是那个一直陪她聊天的人。
冬绒半抬起脑袋,悄悄用眼睛瞥他。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周枕景给人的第一感觉都是冷冰冰的,慵懒淡漠,长着一张能力极强的优等生脸,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而和她聊天的那个人,却是有点嘴硬心软,自卑厌世,焦虑又敏感,像只极度缺爱摇尾乞怜的坏脾气小狗。
反差感太强,以至于她从来没敢把两个人放在一起猜想。
即使是现在,冬绒盯着他,心头也忍不住生出一股恍惚的别扭感。
她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觉得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忍不住又连连看了他好几眼。
周枕景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插兜站着,甚至低下脑袋,纵容她肆无忌惮地打量。
“那个……”冬绒率先开口,打破两人间的沉默,“你上次的病好点了吗?”
周枕景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他原本以为冬绒会质问他为什么要骗人,再不济也会对他不客气地冷嘲热讽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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