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似乎不为所动,忽然,他将她拦腰抱起。
“你……”泠月心道,要不是如今四处寂静,她定不会如此这般任由他抱着。
沈亦安将她放回床榻上,对她说,“不必着急,你要信我,总会找到的。”
泠月自然是相信他的。
沈亦安将她垂下的一缕碎发拨到额边,看着她的眼睛,“不要再想其他的,快闭上眼睛。”
他的声音很温柔。
……
翌日,赛事开始,还真是规格较高的赛事,会场布置得清雅,还燃起了檀香,中台上摆着一个琉璃刻漏。
随着一声锣鼓敲响,宣布制扇新秀的比赛开始。
比赛前,由选手提前准备好材料,比赛时再依据赛事的主题来制作出雅扇。
可能是昨夜休息得不是很好,泠月心里又装着事,雕刻梅花扇头时,她不小心被刺到了手,指尖冒出一个小红点。
沈亦安就坐在前排看,看得他心里蓦地一惊,心心像是被人紧紧抓住。
不过,好在泠月很快就调整了状态,接下来都很专注。
看着她抿着唇,认真地在摹画。沈亦安眼中漾着笑意,他的娘子真是愈看愈可爱。
一个时辰后,比赛结束。又过了半刻钟,由江州的大师宣布了赛事的结果,泠月这段时间的努力没白费,她的作品获得新秀组的二甲。
之后,泠月还与沈亦安他们一同去“云扇荟”欣赏名家作品,见识了诸多珍宝,泠月有点心虚,与这些匠心工艺相比,她制的扇确实是“小孩儿”级别的作品。
李洪良笑着安慰她说:“小娘子倒也不用妄自菲薄,你这般年纪,能做出这样的作品,已经不错了,回去继续学就是了。”
***
很快到了八月十三,眼见明日就要回云州,原以为在江州怕是找不到什么线索,然而,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事情竟迎来了转机。
当时,泠月与沈亦安正在城内游逛,江城的伞也是极为雅致,她在挑选着,觉得好像有人偷偷跟着他们。
后来她故意与沈亦安拐进一条小巷子,终于被她逮到了那个跟着他们很久,鬼鬼祟祟的老头子。
泠月试探过了,那老头确实不会工夫,他们正打算将他扭送至官府。
不料那老头却问她,是不是萧鹤炯的闺女?
那老头说,十几年前,他在江州遇见萧鹤炯,萧鹤炯得知他要去京城,就让他帮忙捎带一些物品过去,是一个紫檀木漆金描花的木匣子,说是等他到京城时来取回。
后来老头去北境做生意了,那木匣子存放于家中,可萧鹤炯却一直未来取,他后来也知他家发生惨案,今日在会场看到泠月用的技艺,就是萧家的工艺,所以就想着来看看是否是萧家的人。
如果是萧家的人,他就将那木匣子交个她。
第69章
◎那你可不能再失约。◎
那位老丈姓高,为人不仅仗义而且还颇为谨慎。
即便是见了泠月制扇时所用的工艺,也不能放心,要泠月证实身份,以确保是萧家的人。
泠月跟他说了一些事,高老丈依然不太认可,还说有待查证,直至泠月取出萧钰之前给她的信物,那老丈才肯放心将木匣交给她。
一路上,泠月与沈亦安都小心护着这个木匣,生怕有什么闪失。
回到客栈,他们打开紫檀木漆金描花匣,里面装有一柄折扇,底下几张银票下夹着一封自白书。
萧鹤炯已在宣纸上,将当年之事写明。
原来,萧鹤炯收到太子的人送回的折扇后,就觉得折扇与当时所制有异。进贡的折扇皆是他耗费心血所制,折扇与此前有着轻微的区别,他还是能察觉出来的。
萧鹤炯是商人,也是制扇匠人,即便是有着祖传的制扇工艺,他也并未并非守旧,反而不断开拓,他自小也喜欢钻研,年轻时他还热衷于拜访药草大家,以便在颜料中加入草药,使得扇面不易褪色,并且防潮防虫蛀。
进贡的两柄折扇都是同一个系列,名为“只是雕花和扇面颜色、图案不同。扇面颜色分别是月华如银与黄河琉璃,可如今扇面颜色出现了异常,他对于颜色尤为敏感,即便浅一点便也不同。如:月华如银颜色看似一样,夜色变得深了一点。可是在阳光下更为明显。
当然,随着时光流逝,有点变化实属正常。只是,这变化,委实有点不寻常。折扇用到的技艺都是他尝试过的。
回到家中,他拿出之前试色的样本来看,确实不一样。不过他也没有留意此事,只一心仿制折扇,因为想要快点将扇制成。
不久,城中传来太子殿下突然身故的噩耗,真是好不容易得到太子的青睐,眼见差点到手的泼天富贵转眼成空。
萧鹤炯深感遗憾,为此消沉了一段时间。
一日,萧鹤炯收到梁熙泽的来信,问他可有发现折扇有异。
他将折扇有异与太子病故一事联系一起,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随即连忙回信给梁熙泽,跟他说了自己的发现。
萧鹤炯愈发觉得家中的折扇愈发烫手,他恰好要去江州做生意,就与梁熙泽约好在江州就见面。
两人碰面后,梁熙泽想到很有可能是折扇涂了涂毒物,为了弄清楚,他还托人购回几种罕见无色无味的毒物。
要萧鹤炯逐一在样扇上试,试了好几日,终于发现,一种名为“沉砂液”,符合折扇的变色。
沉砂液是一种慢性毒药,从外阜传入,无色无味,涂在物体上,慢慢会挥发出来,人若是接触多了,自然像是生病一样,让人脏器衰竭而亡。
沈亦安:“折扇有毒,那就能解释,为何当年检查东宫物品,皆无发现染毒。”
故太子身体一向康健,此从鼻腔进入,长期以往身体恶化。这也是为何故太子身体忽然发病,情况突然恶化,一度危殆的情况。
兴许是梁熙泽也害怕会被人截获,经过考虑后,他只取样扇与青河琉璃折扇归京。
萧鹤炯原是留在江州等消息,等梁熙泽的信,可是好几日都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他意识到不妥,便自留书一封,将折扇与物品交于一位友人,让他先带入京城。
萧鹤炯回云州准备搬迁事宜,只是没想到,他回云州不久后就……
泠月叹了一口气:“可惜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梁熙泽被人灭口,证据被毁,而萧家也残遭屠戮。只是,如今凭着这些证据,真的能将那些凶手定罪吗?”
沈亦安宽慰她道:“放心吧,即便很难,郡王他定会彻查此事,还所有人一个公道。”他随后写下一封密函,唤来暗卫,“务必将密函与证据交给穆清郡王。”
泠月想起那位郡王来,此前曾与他有几次交谈,他笑起来温和却不失威严,遇事沉稳从容,她不会看相,但隐约觉得他是个顶厉害的人。
那如今就等着郡王这边的处理,相信不用很久,就能有好消息。
想到此,泠月顿觉心里轻松不少。
沈亦安却不像她一般轻松,此前因怀吉城叛乱一事,谭家二房深陷豢养私兵的重罪。而如今谭家又牵涉到故太子一案,恐怕不久就会掀起一股腥风血雨。
此前圣上也许是顾虑到这点,已经在信中提及让他做好处置工作,不久就要回京。现今,应当还要再争取早日回京。
***
临近中秋节,云州府城极为热闹,大街小巷早早就开始悬挂灯笼,还有各种样式的花灯。
中秋也是商户最爱的节日之一,清川扇铺早在此前推出应节的商品,如团圆主题的纨扇等,吸引了不少客人。到了十四日,清川扇铺贴出休沐的文书,让师傅与伙计得以回家与家人团聚。
泠月他们在中秋节前一晚赶回来。
翌日,泠月起来不久,欢快地跟着欢婶去拜神,祈福。
回来后,歇了一会,欢婶提着几盒包装精致的纸盒给她。
“这是谁家送的礼?”泠月有点茫然。
原来许氏早前遣人送了中秋礼到萧宅,欢婶就去四处采买,给泠月备好回礼。
她让泠月拎着去知州府。“虽然沈家说不用回礼,如今两家既已定亲,还是有来有回的好,这些礼品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都是我精心挑好的,有云州当地的特色,外来的人还不一定知道呢!”接着,她又给泠月逐样介绍。
“欢婶你真好。”泠月心中又生出感动和温暖来,又抱着她撒娇。
欢婶笑道:“沈夫人定会留你用午膳的,那你就陪她聊聊天再回来,晚膳我做了你爱吃的菜。”
“好。”泠月露出甜甜的笑容来,他们当真是把她当家人在宠。
泠月回屋简单打扮一番后,在欢婶的叮嘱中出了门。
临近中午,知州府后宅极为热闹。
许氏泠月来了,愉悦地牵着她的手进去,嗔道:“哎呀,来就来,怎还带那么多东西。”
“欢婶给准备的,大多是一些具有云州特色食品,许姨您尝尝,看看喜不喜欢。”
泠月将礼盒给许氏介绍了,许氏觉得新奇,拆了两份来吃。“味道不错,也怪新鲜的,那我返京时给家人准备的土仪,得加上这些。”说着,叫来嬷嬷一一记下。
许氏又问她在江州怎么样?她也知道,二郎此次是换了身份跟她出去,听说她还帮二郎查案。
泠月便跟她说了沈亦安在江州的一些事,将她哄得心花怒放。许氏如今觉得这样一个小娘子也不错,二郎性子冷,如此互补就很好。
正说着话,嬷嬷进来禀告,说是二公子来了。
须臾,果然看见她那面如冠玉的儿子,泛着笑容走过来见礼。
他一眼就看到了母亲身旁的泠月,三千青丝挽成双蟠髻,乖巧又灵动,单是望一眼就让人心折,倏地目光相对。
沈亦安朝泠月微微一笑。
其实方才泠月,是打算暗暗看他来着,他今日穿的一身天青色云鹤纹锦袍,他长身玉立,面容俊俏,儒雅清贵。
泠月压下被抓包的几分心虚,淡然地回了一个笑。
许氏也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暗戳戳举动,暗暗哼了声,心里顿生一丝促狭之意,就继续拉着他们聊天。
瞧着儿子好几次向她投来求饶的目光,她这才肯放过他们,找了个借口,说是去换衣裳。
走过沈亦安身边时,果然见她的好大儿,给她一个赞许的笑容,似乎在感谢她的深明大义。
她极为高傲瞥了他一眼,这才走出花厅。
“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沈亦安正在书房处理事务,听到她来了,过来了。他们之前约好今晚一起去赏花灯。
难道是她迫不及待想见自己?他心里再次欢喜起来。
泠月觉得他的笑,怎么似别有深意。
会不会是觉得我想他了?所以才提前过来。她解释道:“许姨遣人送了中秋礼过来,我过来回礼。”
“那今夜的晚膳可是要回去?”
泠月道:“我定是要回去跟他们用膳的。”
沈亦安:“那我今夜陪你一起回萧宅用膳,待用完膳,我们再去赏花灯?”
泠月点头,忽又说:“我与梁心颐好久没见了,她今晚也会过来一起赏灯。”
“你是说,梁心颐,她也来么?”沈亦安不紧皱了皱眉。
泠月嗯了声。
“此前不是说好的吗,今夜只有我跟你。”沈亦安喃喃道。
泠月对他道:“之前是这么约定的,可是计划有变啊,心颐,心颐她一个人待着也无聊,而且她还知晓城中哪处有好玩的。”
沈亦安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只道:“此前我跟你提过的,我应该很快就要奉召回京,今日圣上果然又在催促,这段时间我应该会赶着完成那些公务,怕抽不出时间来见你。”
泠月了然,原来……
她笑了笑,又跟他说:“那等心颐回家后,我再多陪你逛一会儿。”
沈亦安深吸一口气,回应道:“好,那你可不能再失约。”
傍晚沈亦安与泠月在萧宅用完晚膳,登上马车前往东平河畔。
夜幕降临后,城内一片火树银花,依然亮如白昼。不久,马车停下,他们来到了河边,他们都瞧见眼前停着的那一艘双层画舫。
第70章
◎她没做梦,果真是他!◎
画舫上除了挂着彩绸和灯笼,还有挂上了应节的花灯。
七夕时,泠月也去过一次画舫,不过那时遇上不甚愉快之事,还未来得及好好赏景,她觉得有点可惜。毕竟,她还是第一次登上如此华丽的画舫。
今日托梁心颐的福,总算可以好好在画舫上,赏云州府城夜景。
顷刻,她便看见,船尾上一位娇妍的小娘子正朝他们招手。
“泠月,沈大人,这边!”梁心颐兴致勃勃地向他们喊道。
泠月见到她,兴奋地朝画舫的方向去。
登上画舫。
画舫荡了荡,泠月只顾着看那精致的玉兔捣药花灯,没有留心,一时没有站稳,身体不禁往后微倒。
下一瞬,沈亦安极为迅疾地上前,一把扶住了她的腰。
待她站稳后,沈亦安方松开手。
这一幕恰好被从船舷上下来的梁心颐看见,她朝泠月微妙笑了笑,又牵着她的手,附在她耳畔旁不知说了什么。
不久,只见泠月脸颊微红,深深地瞪了她一眼,还作势要挠她。直至梁心颐求饶,这才作罢。
梁心颐见人已到齐,正打算吩咐人,可以行驶时,忽然看见一位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子正往这边跑。
“等等,等等我,哎、子澈……”
说话的人是楚寻。
与平日落拓不羁的风格不同。
今日的他,竟着一身竹叶纹青斓衫,头发干净利落地束起,活像一位儒雅斯文的谦谦公子,以至于一开始他们没认出他来。
如此清秀的打扮,再看那一双桃花眼,还真有风流俊彦之感。
梁心颐杏眼圆睁,不悦地瞧了眼他,问:“你来做什么。”
楚寻笑答:“中秋佳节,我的好友们都相聚于此,怎能缺我一个呢?”疑问的语气,答案确实肯定的。
他打听了好久,终于知道今夜梁心颐与泠月在此赏月,他立时就尽快赶过来。
幸好,还来得及!
梁心颐白了他一眼,觉得这厮脸皮还挺厚,上周自己明明已与他说清楚,怎又来了。
她不想搅了大家的雅兴,抬了抬手,示意船工放他上来。
泠月刚刚有在暗暗观察两人的神色,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些秘密。
四人悠悠地上来二层,露天正适合观赏圆月与两岸夜景,他们围着中间花梨木圆桌坐下。
夜凉如洗,云飘月移。
边上放着一个小泥炉,沈亦安为他们煎起茶来,刚刚吃完月饼,正好可以解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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