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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月轻轻摇头，说她想留在这里。
她是最应该留在这里的。
凌洲服下这毒药，也是因为她。两年前，池雨带着泠月出逃失败，池雨被处死，奎星楼里也有人认为，泠月虽然年纪尚小，但也该解决掉，是练敬先保下了她，只是受了刑。
而练敬先之所以留泠月一命，是因为凌洲答应服下练敬先给的毒药，让凌洲为他所用。
想到此，泠月又想落泪。其实师兄早就不欠她什么，他为她做的实在太多。
沈亦安也理解她，也不再劝，将一个小巧的暖炉塞到她手里，那是他方才让人买来的，叮嘱她照顾好自己。
这个小院挺僻静的，只是附近好像时而有野猪出没。
明汐翻了个白眼，“她又不是琉璃做成的，哪里来得那么脆弱，想当年，她……”
话没说完，就硬生生被陆澄打断了。
“沈大人，今日劳烦你了。”陆澄微笑着，接着又跟沈亦安聊起别的话，一面朝明汐使了个眼色，让她别说了。
明汐：“……”她也没说啥，不就是想说泠月以前曾被投入刑房，她独自面对一条恶狼呢，最终还是安全出来，虽然受了点伤，可这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就不让说了！
她深深地瞪了陆澄一眼。心道：这阿澄，等下再找他算账。
陆澄本来也不想说话的，不过他显然猜到了明汐师姐接下来会说什么，这才打断她的话。
他要维护泠月师姐在姐夫心中的形象，不能让他知道师姐一人就能屠狼！
他对沈亦安的印象还不错，他长相清俊，才学出众，家世显赫，虽说武功是比不上师姐的，可那不是正正好么？这样他也就不用担心师姐被欺负了。
陆澄对这个姐夫，实在是太满意了！
而且，他之前也打听了，不少小娘子对这姐夫虎视眈眈呢！
师姐找到心爱之人不容易，所以，他要对姐夫好一点。
泠月并不知晓师弟的心思，望着陆澄如此热络地与沈亦安聊天，还亲自送他出门，觉得怪怪的！
素日里对人淡淡的阿澄，今日怎变得如此热情。
＊＊＊
这两日，凌洲的状况比之前好了一些。不过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对于煎药喂药这些都是很是上心，也细心留意着凌洲的变化。
凌洲的身体还是虚弱，可整日闷在屋中也不是办法，他们给他买了轮椅。暖阳和煦时，他们陪着他在到村子里的小溪里钓鱼，或者去附近欣赏湖光山色。
因为师姐师弟都很给力，泠月也是有时间处理其他事，扇铺的生意和婚仪，她也有在处理，经常城里城郊来回奔走。
下午，明汐看着师兄与师弟下棋，不久，就见泠月进来了，还带来一位姑娘。
泠月也没想到，黎蕴竟然识得雪上千夜这种毒药，而且她还知晓此毒是怎么制成的。
这不，待黎蕴一到京城，泠月连忙接上她，往这边来。
明汐与陆澄听到泠月说，已寻来良医时，都很兴奋。
当他们听到，她说的良医是眼前的姑娘时，都不由自主睁大了眼睛。
只因黎蕴也只是二十多岁，不过是一个比他们稍微大点的姑娘，那些年老的大夫都对此毒束手无策。
对上师姐师弟不可置信的神情，泠月道：“别看她年纪尚轻，她已跟随桑离大夫学医五年了，医术高明，我之前的一些病症，都是她给我治好的。而且，黎大夫她还识得雪山千夜。”
黎蕴自小生长在边境，家中就是采药为生，她曾遇到过一位药师，药师正是霍依族人，黎蕴负责给她送草药。那药师也教了她一些制毒本领，那药师没多久就离世了，黎蕴与那药师学了不到一年，她已掌握了不少毒物的制作。
不过黎蕴志不在此，还是想学医术，希望能帮助更多的人远离疾病的苦痛。她后来就到中原来，遇到悬壶济世的桑大夫，一开始桑大夫不肯收她为徒，不过她还是一直坚持，一直跟在桑大夫身边帮忙，终于打动了桑大夫。自此，她便跟着她学医。
前一段时日，桑大夫跟她说，她已经可以出师了，不用再跟着他了，桑大夫也打算在自己的家乡住下。
黎蕴便打算继续游历，一面医治病人。那日，她离京不久，就受到桑大夫的信，信上有详细说到此毒的症状，黎蕴记得这些症状极是符合“雪上千夜”，恰好，她离京中也不远，就过来了。
“鹿娘子谬赞。”黎蕴淡然一笑。
泠月笑着道：“不必妄自菲薄，就劳烦你替我师兄诊治了。”说着，便拉着她到凌洲身边。
黎蕴道：“我一定尽力而为。”
凌洲对自己的毒，如今已经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抱着撑得一时是一时的心态。不过他也没有自暴自弃，讳疾忌医。
他方才也在留意着，这位年纪轻轻的大夫，一直在观察自己的状况，她的眼神极是坚定，似无所畏惧。不知为何，那一刻，他忽然生出枯木逢春之感。
凌洲微笑着朝她点点头，表示自己会配合医治。
黎蕴从盒子中取出工具来，接着帮凌洲卷起衣袖，用银针刺破凌洲的手腕，将血滴到金色的小盆中，接着，她又忘里面撒入药粉。
单单依据病症，还不能全然断定，凌洲中的毒就是雪上千夜。保险起见，黎蕴用药再验证。
观察片刻，她方道：“确实是雪上千夜。”
明汐问她，“那可有方法能解此毒？”其他人的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
黎蕴思索片刻，随即点头。
泠月心下欢喜，与明汐他们相视一笑。
黎蕴又道：“我知晓雪上千夜的毒源，只是……”
她从未见过解此毒的药方，也只是凭着雪上千夜制作的的药材，研制出药方，因解药还未有人试用过，她并不能确保药效。
黎蕴将顾虑告知他们，随后又补充道：“此外，药方会用到一味药，名为思藤草，病患要忍受如虫蚁噬咬的痛苦。同时，有可能会引发其他不适，如轻则会致幻，重则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泠月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怕药方若是无效，还会给师兄带来痛苦。
凌洲倒是平静，他如今这身体，觉得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总好过像个废人一般。
“姑娘放心好了，我能承受得住的，若是情况没有变好，也请姑娘无需自责，无论是何种结果，我都能接受，请姑娘放心医治。”
黎蕴点头，接着交代这段日子需要注意的事项，接着又去写药方，当中有几味药材，她得要他们帮忙寻找。
第87章
◎大婚前夕。◎
对于他们来说，寻找药材并不是难事，在沈亦安和鹿映山的帮助下，很快就将罕见药材一一准备妥当。
黎蕴将炼制好解药后，来到鱼池边，先用鱼试药，确认无碍后，才开始给凌洲服用药物。
过了七日，药效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凌洲的气色明显变好，脉象从微弱恢复为稳健，之前她已经替他施针也是有用。
凌洲除了要忍受解药起效时的苦痛，一切都挺顺利。
黎蕴也没有立刻就离开，本着对患者负责的态度，她还会多留一些时日，帮助凌洲调养身体。
泠月又盛情邀请她参加她的婚仪，她自然是欢快地应了下来。
正值初春，春意盎然，翠竹蓊郁，草木纷纷抽出新芽，后山的山茶花也开了一大片，绚丽夺目。
凌洲状况好转，这日，他们结伴到后山来踏青。
吃过甜点，明汐与泠月两人争相跑到小山坡上去放风筝，
“明明是我的比较好看，你画的蛇，也太难看了。”
“总比你的大鱼好。”
“什么大鱼，你眼瞎啊，我的是送福锦鲤！”
争辩了一会儿，两人又在比试，看看谁的风筝飞得比较高。
黎蕴看着她们笑了笑，眼睛望向北边。
方才上山时，他们遇见几位挖草药的妇人，她们说山里面还有些药草，只是里面可能有猛兽，他们不太敢去。
不久，黎蕴双眸微动，她发现了一株野灵芝，正挂在那悬崖边上，压下心底的一阵激动。
她便跟凌洲说，她要过去看看。
怪石嶙峋，陡峭得很，实在不易上去，黎蕴正苦恼着，她要从哪里爬山去。
这里，好像有点危险。算了，还是爬吧，这棵灵芝看着不小了！她取出钩子来。
“啪”一声，那株野灵芝从上面掉了下来，就掉在她跟前。
它不是无缘无故掉下来的，而是被银针打下的，当然她也不知具体是怎么做的。这些日子，她与泠月他们一起，已经见识到他们的厉害，已经对此见怪不怪！
黎蕴高兴地走过去捡起来，放进布包里面。
回过头来，果然是他。
一袭青衣的凌洲，这几日，他身子康复得很快，原本孱弱不堪，如今已是精神焕发。
薄薄的阳光洒在他脸上，显得他格外俊朗。
黎蕴与他相识不到十日，不过她还挺佩服他的。
那思藤草的威力，很多人是受不住的，他竟没怎么叫苦，硬生生地忍了下来，而不是要她开麻沸汤止痛。
她原以为他只是一个莽夫，后来才知，凌洲的学识也还不错，好多她没有见识过的，他都知晓。
凌洲走过来，跟她说：“方才那几位大娘说，深山中偶有猛兽，还是我与你一同去吧。”
他没有询问黎蕴，也知她不会拒绝。
她长着一张清秀的脸，性子文静，看着与一般闺秀一般，实则胆大得很，不拘泥于小节。那日，他用药后身体上有些变化，面对着一位年轻的女郎，他还有点不好意思给她看。
而她极为淡然对他说，“医者不分男女。”随后，命他脱掉衣裳，心无旁骛，认真地替他分析病症来。他心中自嘲一笑，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
凌洲对于这位救命恩人，很是感激，眼下定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涉险，自己却无动于衷。
莫名有一股悸动在心上盘旋着。“好。”黎蕴爽朗笑笑，与他并肩而行。
他们自然是无暇在意，那隐藏红茶花从中的两张娇脸。
“你挡住我了，我这边看不太清楚啊！”明汐小声抱怨道。
泠月：“你挪过来一点吧，快，不然要看不到了。”
“好险，幸好我们及时过来，你有瞧清么，方才蕴姐姐笑起来也太好看了。”
陆澄拿着两只线轴，控制着两只风筝，不让它们落下，不然等下要挨揍。同时，无奈地望了他两个冤种师姐一眼。
不过两位师姐近日还算消停不少，相处和睦，虽然偶尔还会因琐事吵嘴，不过偶尔还能看到她们愉快地聊天，这，也还不错吧！
……
看着师兄与黎蕴的走入深山里，看不到他们的背影，明汐与泠月这才从花丛中钻出，在附近的草地坐了下来。
明汐以前很喜欢与泠月怄气，因为总觉得师兄对泠月特别好，如今得知真相，她也理解师兄。其实师兄对自己也很好的，不过她喜欢比较。如今回想起来，多少有点幼稚。
而且与泠月分开一段时间，又重聚，她发现，她还挺喜欢她的。就是有时待在一起，又忍不住说话夹枪带棒的。
明汐忽然开口道，其实她早就想着跟她道歉了，可好几次都开不了口。“上次的事，对不住了，差点害你……”
明汐得知泠月的行踪后，确实是有点生气，可是她也还是有分寸的，知道泠月被楼里其他人找到，会是什么下场。而她在与师弟说话时，没有察觉到周回就在附近。
就是因她不经意间透露出泠月的行踪，奎星楼的人才根据线索找到了她。听师兄说，那次刺杀，泠月险些惨遭大祸，而沈亦安为救泠月受了伤。
明汐也不知，她会不会原谅自己，不过现今自己道歉完，她心里也轻快了一些。
泠月望向她，从她眼中看出了愧疚。“不怪你，师兄跟我说了，你也不是有意的。”
明汐：“你真的相信我？”
泠月点点头，她是知道明汐的，虽然一直小打小闹，可她是真的不坏。“都过去了，也不能怪你。”
明汐不知为何，心里有点感动，如果是自己，她可不见得那么快原谅。
她朝她笑笑，“你还挺大方的啊，怎么觉得你出去一趟，有点不同了，厉害了！”
“我一向如此，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明汐：“……”这人真是不经夸！
泠月又跟她聊起自己扩张扇铺的计划，并邀请她也加入。“扇铺本就是师姐家的产业，你若是能来，我想她也一定会赞同的。”
明汐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婉拒，直言制扇太复杂，不是很适合她。
“这些年我也不知自己在忙什么，还没弄清楚自己想做什么，你也不用担心我，我离开了奎星楼，也会像你一样，过得好好的。嗯……我会先歇上一段时日，正好，阿澄邀我去他的蜀地，他自己一个人，我不大放心，索性就陪他去好了。”
泠月颔首，又问她：“可定好动身去蜀地的日子啦？”
“还没有。”明汐：“等参加完你的婚仪后，我们再看看。”
“沈亦安对师兄的事也是有心，一直在为他寻良医与灵药。爱屋及乌，可见，他真的很喜欢你。你命还挺好啊，有这么好的人在你身边。”
泠月看了眼前面的陆澄，又瞥了眼明汐，心中不禁腹诽：她经常说师兄偏心，也不知她何时才能发现，她身边有个人一直偏向她呢！
两人喋喋不休说了好多话，明汐决定要去将军府帮泠月筹备婚事，她说虽然她不懂，但也是可以帮忙的。
明汐：“我是你师姐，怎么也得帮你看着。”
泠月：“……”这个时候想起是师姐啦，她比明汐小两个月，不过从小到大，明汐不让泠月叫她师姐，两人一直都是互相唤对方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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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婚期也仅剩几日，凌洲的状况已大好，泠月也将重心放回到婚事上，这些日子就待在将军府，不出门了。
她也没有闲着，忙着绣嫁衣、中衣等，当然，其实不是她绣的，她拿针不太行，侍女们都帮她做好了，她就在上面补几针。
鹿映山是三品云麾将军，唯一的亲妹妹出嫁，自然是很重视，早早就开始帮妹妹筹备婚事。
姑母鹿氏除了给亲亲侄女添了好大一份嫁妆外，这些日子也忙里忙外。大婚前一日，清晨，她就笑眯眯地过来将军府，仔细检查，看看有哪些还没有准备妥当。
对于侄女的婚事，她真是越看越满意。
定下亲事后，她与沈家人也会面了几次，沈家家风是真的好，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想来也是，不然怎么培养出沈亦安这般的如玉君子。
所以，对于这门亲事，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最重要的是，因为她也渐渐清楚侄女的性子，别看她看着柔柔的，其实是个有主见的人，断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一个女子，只要自己内心足够强大，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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