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祁云渺被他盯得脸颊上的热意一阵又一阵地往外翻涌上来,再和越楼西面对面站下去,祁云渺想,她指定脑门上都得冒烟。
终于,祁云渺再受不了他的神情,道:“我不同你说话了。”
她想关门,可是越楼西的双手又拦在她的门缝之间。
“祁云渺,等你处理完那些事情,我们就成亲。”
他突然没头没尾地这么说了一句。
祁云渺整张小脸顿时红到比冬日里的辣椒还要更盛。
饶是祁云渺如今得知了这么多人的心意,但越楼西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站在她的面前,坚定地告诉她要同她成亲的人。
“莫名其妙!”
祁云渺再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词可以和越楼西说,在彻底关上自己的房门前,透过房门的门缝,这么和他骂了一句。
隔着紧闭的房门,祁云渺在转身之前,却还听见了一阵来自越楼西的促狭笑声。
他的笑声明明白白,当真一点儿也没有要避着她的意思。
这登徒子!
祁云渺真想再打开门,直接和他打一架算了,但想想自己打不过越楼西,她还是就此作罢了。
―
是夜,因为越楼西的关系,祁云渺原本不错的心情被打断。
她趴在床榻上,对着花灯出神想了许久,最后也不知是何时睡着的。
第二日睡醒,祁云渺对于昨夜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不断地在谴责越楼西上。
这人,瞎吃醋也就罢了,到底是谁同意要和他成亲的?他一意孤行,全然都不顾她的想法吗?
她把越楼西从头到尾骂了一遍,最后这才觉得自己浑身舒畅。
这日是正月十六,原本祁云渺今日晨起,是该先去见一见阿娘,同她还有越群山一道用早饭的。但是因为越楼西的事情,她这日清早,没有去见他们。
倒不是她过去一夜,还不敢见越楼西,起了歪心思的人又不是她,她有什么不敢见的?祁云渺只是有些不敢见阿娘和越群山。
几个月下来,越楼西对她的想法当真越来越坚定了,祁云渺原先在越楼西回来前,还能装做若无其事,去和越群山还有阿娘交流,如今她昨日刚感受过越楼西炽热的拥抱,今日便又得去同他们以父女兄妹相称,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觉得自己需要时间来缓一缓。
正月十六的清晨,祁云渺不曾去和沈若竹用早饭;接下来的一整日白日,因为越楼西一直在家休沐,祁云渺听说了之后,便也干脆不曾出自己的院门去。
她久违地在自己的院子里练习了几个时辰的武艺。
祁云渺如今射箭之术扎实,不论是什么地方,不论是什么目标,都能直接练开;而剑术也在稳步提升。有了越群瑶指点的她,渐渐于剑术一道上,也有了自己的领悟。
她这么爱出门玩乐的人,难得有一日整日都窝在自己的小院里。
她对外宣称是闭关。
终于到正月十七的清晨,祁云渺听闻越楼西跟随着越群山一道去上早朝了,她这才闭关结束,忙不迭起身去同自家阿娘见了面,和阿娘一道用了顿早饭。
一日不见阿娘,祁云渺积攒了许多元宵灯会时的趣事想要同阿娘说。
原本这些昨日便该说的,她想和阿娘说当时灯会的盛况,想和阿娘说自己买到的稀奇古怪的河灯,还想和阿娘说自己见到了可以溶于水的河灯一事……她的神情兴高采烈,小嘴喋喋不休。
可是渐渐的,祁云渺发现,不管自己怎么说,阿娘的神情总是淡淡的。
“阿娘?”她终于渐渐地不说了,关切地看着阿娘,想听阿娘说。
沈若竹出神的姿态被女儿给唤醒。
她恍惚间回过神来,将目光落在祁云渺的身上。
祁云渺便握紧了自家阿娘的手:“阿娘,你怎么了?是出什么事情了么?”
往日里祁云渺同沈若竹分享事情,沈若竹便是再无论如何,也不会是这般的脸色,高低会附和她两句,与她说笑的。
今日的她实在是太奇怪了。
祁云渺深切地看着阿娘。
便听沈若竹道:“渺渺,我们的机会好像来了……”
第九十九章 小越vs小晏,晏酬已找祁……
这是文兴五年的正月十七。
距离怀王死去,距离祁云渺上一回以为自己大仇得报,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
是日,祁云渺从自家阿娘的身边离开,满脸只写满了镇静。
来时高高兴兴的一张脸,走的时候却是满面佯装起来的镇静,可想而知,祁云渺是从自家阿娘的嘴里听到了些什么消息。
沈若竹告诉了祁云渺近来一些有关于宁王的进展,而这些进展的消息来源,则是来自于两个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裴荀与越群山。
裴荀与越群山?
原谅祁云渺平日里真的很难将这俩人的名字联系在一起。
即便是要凑在一起,她脑海之中浮现的,也只会是越群山一副咬牙切齿看不起裴荀、却又在乎他着实得到过阿娘的样子。
酸里酸气的很。
但是阿娘的确就是这么说的。
她说此番的消息,是越群山昨日夜里带回来给她的,而那么大的消息,沈若竹有些不信单凭越群山自己,可以悄无声息地拿下。
果然,不出多时她便探听出了藏在越群山背后的还有一人,那便是裴荀。
自从上回怀王的事情过后,裴荀竟然到如今还在帮助她们。
祁云渺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从前她说的要给相府当丫鬟,还真不是开玩笑。既然她和阿娘都欠相府良多,那祁云渺想,如果裴相和阿兄愿意,等她长大
了便去给相府当丫鬟、当护卫来偿还自己和阿娘欠下的债,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
而她怎么也没想到,后面她和阿娘还会住进越家,而住进越家也就罢了,她都尚未开始还债,裴荀却又开始帮助她们更多。
祁云渺开始不知道,若是自己真去相府当丫鬟的话,这辈子能不能来得及同时还清裴家还有越家的这份恩情。
而裴荀和越群山都要算上的话,那如今,再加上晏家父子,再加上裴则,这些人全都是在帮助她和阿娘。
太多了。
不算不知道,一算竟有如此多的人,祁云渺略感诧异。
按照祁云渺一开始的打算,她和阿娘回京复仇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是以,在钱塘时,她们便连外祖父和外祖母都不曾告诉实话,回到京城之后,祁云渺还不曾同任何一个人告诉过自己的事情,即便是宋青语也不例外。
她以为自己和阿娘一路把事情瞒得很好,结果到头来,阿兄瞧出了她的心思,而裴相和越群山,也无法完全地避开。
沈若竹将一部分事情告知给祁云渺之后,祁云渺便听阿娘的嘱咐办事,先去了一趟晏家,送一封信。
因为祁云渺和晏酬已的相识是在回京之后,是在宁王和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是完全光明正大、没有一丝隐情的,是以,即便知道了晏酬已和阿娘的关系,她如今也不需要和晏酬已刻意地保持距离、避开联系。
刻意地保持距离,反倒显得可疑。
祁云渺照常来到晏家,坐在前厅里没等多久,便见到晏酬已姗姗来迟,前来迎接自己。
一日不见,晏酬已的气色似乎比前日夜里相见时要苍白了不少。
祁云渺定睛瞧着,自打新年正月开始,她印象中,晏酬已便几乎不曾再穿着有简单低调的样式,原以为,自己今日见到的也会是一个盛装打扮的晏酬已,不想而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一个面容疲倦,满面病态的少年郎。
少年的脖子上还缠着一道白布,模样可怜。
“祁姑娘来了……”晏酬已远远地看见祁云渺,尽量打起精神道。
“晏酬已,你这脖子是怎么回事?发生何事了吗?”祁云渺上来就问。
“哦,脖子……”晏酬已虚弱地地笑笑,抚一把自己的脖子,道,“无事,就是前日夜里回家,实在高兴,便想趁着天黑也练习一番射术,看看自己的实力,没成想,摸黑提起那箭羽时,不小心便划到了自己的喉咙,如今已经由医师看过了,没什么大碍。”
“箭羽划伤了自己的喉咙?”
祁云渺知道,虽然他们练箭时的箭羽是很危险,但是也不至于到提起来就能划伤自己的地步吧?而且还是脖子这般要紧的地方?
晏酬已的理由,她不是那么相信。
但是他既然都这么说了,说明其真实原因也许不太方便叫她知晓,祁云渺便也不打算多问些什么。
她正想和晏酬已单独待会儿,将阿娘的信笺交给他,但是在晏酬已话音落下之后不久,她却听边上晏酬已的小厮嘀咕道:“什么箭羽,祁姑娘,我家公子分明是被你家……”
“罄书!”小厮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晏酬已一声低喝,小厮便立时止住了自己的喉咙,不再多言了。
他唯唯诺诺、满是不服气地低下了头去。
祁云渺看看罄书,又看看晏酬已,直觉不对,对着晏酬已问道:“分明什么?晏酬已,你为何不叫罄书把话说完?”
“没什么好说的……”晏酬已轻扯唇角,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意。
祁云渺何时见过这般的晏酬已,寻常时候她见到的晏酬已,不论如何都是笑起来阳光又开朗的,如同春日的和煦微风,只一眼,便能叫人心旷神怡,仿佛见到春日里随风摇摆的柳枝。
但是如今的晏酬已,实在可怜得不像话,轻轻扯一扯嘴角,都满脸苦相,似乎是在苦笑。
“我这脖子上的伤,就是箭羽划的,罄书不懂事,胡说着玩呢。”她听晏酬已继续道。
不对。
很不对。
祁云渺再心大也知道,若是寻常时候,晏酬已绝对不会是这般和自己说话的。
前日夜里……她仔细思索着这个时间点。
前日夜里,正是他们逛元宵灯会的那一晚,那晚他们分开的时候,晏酬已的身上还没有伤,那就说明他的伤是在他们分开之后弄的。
而他们分开之后……祁云渺想起了越楼西。
那日她和越楼西一道回家,她过了整整一个时辰,都已经洗漱结束了,越楼西却突然来到了她的屋外,找她提起了晏酬已的事情。
是他?越楼西?
祁云渺问道:“你这伤是越楼西弄的?”
“不是!”一听祁云渺提起越楼西,晏酬已的神情瞬间比适才有精神了一些,却是错愕和惶恐,“不关越将军的事,祁姑娘切莫冤枉将军了!”
她冤枉越楼西了吗?
祁云渺知道从晏酬已的口中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便又转头去问罄书:“罄书,你说实话,是不是越楼西来找过你家公子,然后在你家公子脖子留的伤?”
祁云渺火眼金睛,罄书终于得到了可以告状的机会,忙不迭对着祁云渺点头。
“祁姑娘!天地可鉴,我家公子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那夜,越家公子以祁姑娘兄长的身份自居,直接不请自来,提刀杀到了我家公子的面前,两人说了几句话,起了些争执,越家公子便直接提刀,放在了我家公子的脖子上……”
“事情发生后,公子也不许我们告诉祁姑娘,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我家公子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呢?”
真是越楼西做的……
祁云渺一时对着晏酬已脖颈上的那圈白布充满了愧疚同怜惜。
“对不起啊晏酬已,是我的错,我没有管好他。”
“无事……”事已至此,晏酬已只能和祁云渺道,“这哪里关祁姑娘的事呢,都是罄书多嘴。这伤口其实不深的,不消几日便能痊愈,祁姑娘若是晚几日过来便好了……”
他这么说,祁云渺当然只会是越发对他感觉到愧疚和心虚了。
她先不急阿娘信笺的事情了,与晏酬已叮嘱道:“那你这几日快先别练习射箭了吧,先好好休息要紧,伤有医师看过了吗?药膏有涂了吗?如若是刀痕的话,记得伤好之后最好用些祛疤的药膏,若是你没有药膏,我那里有……”
“药膏有。”面对着祁云渺喋喋不休的关心,晏酬已总算露出今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道,“药膏有,医师也见过了,祁姑娘请放心吧。”
他的状态实在不好,就算是笑起来,讲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也是,伤到了脖子,又有谁敢说话用力呢?
祁云渺默默对着那道刺眼的白布,记住了晏酬已脖子上的伤,是日,她完成了阿娘对自己的嘱托之后,便快马回到了越家,终于主动去找了越楼西。
“越楼西!”
她在侯府的后院里找到正在练习弯刀的一身红衣的越楼西。
祁云渺记得,自己最初见到越楼西时,他便是这般的样子。
他总是喜欢穿一身红衣,腰间佩一把特别的弯刀。
弯刀轻易不出鞘,据越楼西自己所言,是因为他的弯刀还没练好,怕轻易伤着人。
越群山之前也有说过,这西域来的弯刀,据他所知,整个上京城会熟练使用的人,不超过三个,而越楼西便是想成为这第四个。
越楼西收回丢出去的弯刀,将刀柄握在自己的手里,听见祁云渺中气十足唤自己的声音,他难免回头笑道:“怎么?你终于敢出来见我了?”
“……”
谁不敢见他了?
祁云渺快步走到越楼西的面前,气势汹汹地问道:“越楼西,晏酬已脖子上的伤,是不是你做的?”
“……?”
这姓晏的,还真找祁云渺告
状了?
越楼西不想,祁云渺今日来找自己是为了这事。他轻扯了扯嘴角,原先开朗的笑意瞬间在橘红色的夕阳下,瞬间显得有些玩世不恭,回答道:“是。”
“越楼西!”祁云渺便道,“你怎能如此幼稚!”
“你就不问问我为何才和他拔刀相向的吗?”越楼西寒下声来,与祁云渺反问道。
祁云渺不想问。
越楼西去找晏酬已的目的,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觉得晏酬已心思重,觉得晏酬已对她也有那等心思,所以不想要晏酬已继续再来靠近她。
但这也不是他可以直接同人拔刀的理由啊!
他们武将拔刀,是该将刀尖对准世上的恶人,对准危害国家的仇人,而不是指向无辜的百姓。
拔刀向弱者,这算是什么英雄?
祁云渺和越楼西相视了许久,都没有说出那句想听他解释的话。
越楼西初始还能理直气壮地同祁云渺对视着,渐渐的,倒是自己莫名其妙地气笑了。
“你就这般相信他,不愿意相信我吗祁云渺?”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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