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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可是一起去的？”佟佳禾问道。
何为禄摇头，“甚少同行。”
佟佳禾心里有些失望，探来的消息还是不够。
“内务府的徐公公告诉奴才，那天除了咱们承乾宫，同一时段去内务府的还有翊坤宫和永和宫的宫人。”何为禄又道。
昨日两人偶然碰见，徐公公也没问他来意，甩了甩袖子，伸手指着翊坤宫和永和宫的方向笑着说了一句，“可巧？”
聪明人无需多言。
何为禄承了他的情，这时也不忘在贵妃跟前提起徐公公对承乾宫释放的善意。
翊坤宫里住的是宜嫔郭络罗氏，永和宫里住的是德嫔乌雅氏，两人皆是皇上的宠妃。
对于这个消息，佟佳禾并没有感到惊慌，反而放下心来。没有人同陈庶妃参谋助力，她是不会碰瓷贵妃的，就算有那个胆量，也找不准那么好的时机。：
管他是宜嫔还是德嫔，如今自己在明，敌人也在明处了。
“娘娘，那这事要如何处置？”蒲雨好奇问道。
自家主子是贵妃不错，但并没有协理六宫之权，现在后宫的大小事儿大多都是太后娘娘在操持。
“皇上不是已经处置过了吗。”佟佳禾眉眼弯弯，心情十分舒畅。
陈庶妃可以无视贵妃，但是不能不在乎皇上。比起贵妃的报复，皇上的不满更让陈庶妃惶恐不安。
陈庶妃的事可以先放一放了，佟佳禾让人整理了四阿哥在承乾宫的衣物玩具，挑了几个四阿哥喜欢的让人给他送过去。
自己不能亲自过去，一是身体有‘恙’需要避人，二是太皇太后对自己的态度还不明确，贸然过去只会惹得她老人家厌烦，更不利于自己接回四阿哥。
佟佳禾特地吩咐殿内的一个圆脸爱笑，模样讨喜的二等宫女去慈宁宫走一趟。
蒲雨忧心道：“娘娘，让奴才或者何为禄去吧，好歹能在太皇太后跟前说两句吉祥话。”
知道蒲雨是为自己着想，佟佳禾温声解释，“这一遭，东西比人重要。”
贵妃病了这些天，太皇太后也没让四阿哥回来看望。古人最重孝道，即便四阿哥并没有记在贵妃名下，也应当让他们二人见一见才是。
蒲雨和何为禄是有地位有脸面的宫人，作为贵妃的左膀右臂，若真去了慈宁宫却连四阿哥的面都没见到，丢的是承乾宫的面子，到时候又要给各宫添一个茶余饭后的笑柄。
让一个眼生的二等宫女去，即便见不到四阿哥也没什么。
只需把东西送到，让四阿哥知道佟额娘记挂他，也让太皇太后知道，自己是疼爱在乎四阿哥的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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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慈宁宫便差人来请贵妃。
消息一出，承乾宫上下既欢喜又忧心。
佟佳禾的担忧不比她们少，慈宁宫那位老祖宗可不是一般人，自己穿越到这儿不过十天，这一步走的是不是太急了？
要知道在大清入关前，和蒙古科尔沁部已经联姻三十多次，太皇太后历经几朝，经历过的事和见过的人，比自己两辈子加一起都多。
看出来贵妃面上坦然，心中忐忑，蒲雨温声安慰了几句，“您去了，还能亲眼见一见四阿哥。”
贵妃生病期间，太皇太后派人来探望那是恩典，贵妃病好了自然要去慈宁宫谢恩的。
蒲雨长舒一口气，幸好太皇太后还给贵妃留了条体面的退路。这一来一回，四阿哥就能尽早回来了。
临行前，承乾宫上碧空如洗，佟佳禾坚定地向前迈了一步，跨过承乾宫的门槛。
自己出自佟家，又是康熙的亲表妹，就算之前有什么不愉快，看在贵妃真的病了一场的份上，太皇太后应当也不会难为自己。
慈宁宫。
佟佳禾眼观鼻鼻观心，就差把恭敬谨慎四个字刻在脸上。慈宁宫的宫人请她先坐下，说太皇太后正在里面换衣裳。
嫔妃们见人和不见人穿的衣裳是不一样的，比如在自己住处时就可以换上家常衣裳，但是见人就要讲究一个体面。
太皇太后身份更加贵重，一举一动都代表了
皇家，更是不能出差错，佟佳禾对宫人略点头便坐了下来。
这样胡思乱想着，一阵珠帘脆响，佟佳禾猛地抬头，看见一个半白头发的妇人缓步走过来，肤色略深的方长脸更显面容端肃，只往她这儿扫了一眼，就让佟佳禾坐立难安。
佟佳禾站起身，等太皇太后坐下后福身请安，得到对方颔首示意才坐下。
“贵妃身子骨可好些了？”太皇太后的声音颇为洪亮。
听太医说这病来得又凶又急，是真真切切病了一场，太皇太后心里确实有几分担忧。今儿一见又仔细看了几眼，佟贵妃的脸上铺了淡淡一层香粉也遮不住憔悴，人也比之前清瘦许多。
佟佳禾轻声回道：“多谢太皇太后记挂，太医说这段时间臣妾的身体养得不错，已经大好了。”
太皇太后微微点头，“虽说你年轻，但身子方面也不能大意，要注意保养。”
蒙古出身的嫔妃体质大多比满人和汉人好，太皇太后这个年纪已经熬走了很多老人。说起养生她颇有心得，因着佟贵妃是皇帝的亲表妹，又跟孝康章皇后是嫡亲的姑侄，太皇太后又多叮嘱了几句。
蒲雨立在佟佳禾身后，垂首听着太皇太后的话嘴角微翘，换成别的嫔妃不一定有那么大的脸面，太皇太后愿意和贵妃这样说话，四阿哥的事情就好开口了。
佟佳禾再次起身，“臣妾领训。”
太皇太后对原身佟贵妃向来冷淡，两人单独接触的时候几乎没有，全是在重大场合上互相说几句体面话，维持面子上的交情而已。
果然礼尚往来几句后，太皇太后的语气也淡了，显然不想再多交谈。
上了年纪的人，精力大不如前，见太皇太后面上已露疲色，身旁的嬷嬷就给她添了杯浓茶。
这就是慈宁宫要赶人的潜台词了。
方才说的都是闲话，四阿哥的事儿一句都未曾提及，佟佳禾假装没有眼力见儿，抿了口茶后，笑盈盈地望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一盏浓茶下肚，见贵妃仍然端坐在那儿没起身，顿时有些头疼。
她怎么也没料到佟贵妃这样娇弱，把四阿哥抱走后人竟真的不好了，更没料到最要面子的贵妃此时竟赖在这儿还不走。
四阿哥自满月后就被抱去承乾宫，一开始贵妃也是真心实意养着这孩子的。自从孝昭皇后薨逝后，贵妃私心渐重，慢慢地冷落了四阿哥。
宫里皇嗣不管生母出身如何，那都是皇家血脉，哪能让别人糟践，既然贵妃不肯尽心，宫里自有愿意对四阿哥尽心的人。
自己和皇上暂时还没考虑好四阿哥的归宿，索性晾贵妃一段时间。
太皇太后收回视线，瞥到后面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便向那儿看去。
只这一眼，太皇太后的头更疼了。
佟佳禾一直密切关注着太皇太后的一举一动，现在见她目光转了一瞬，不禁顺着太皇太后的目光看去，发现拐角处有个缩成一团的影子。
因为影子太小，她一时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心里嘀咕可能是太皇太后养的猫儿狗儿听到动静跑过来了。
此时影子的主人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来，两人的目光就这样对上了。
佟佳禾猛地瞪大了眼，这哪是猫儿狗儿，缩在墙角的分明是四阿哥！
第6章 不希望贵妃有孕
四阿哥今日穿着一身浅绿色衣裳，因为方才赶来的急，白嫩的小脸被热气蒸得通红，很是可爱，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揉一揉。
佟佳禾和四阿哥大眼瞪小眼，现在用脚指头都能猜到太皇太后一定注意到他们了。
殿内的空气像凝滞了一样，太皇太后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佟佳禾禁不住放缓了呼吸。
原身朝思暮想的四阿哥就在眼前，可是理智告诉佟佳禾，在太皇太后没开口前，自己不能说话，哪怕叫一声‘四阿哥’也不行。
冷静，要冷静。
“佟额娘……”被人发现后，四阿哥主动开口道。
小孩子独有的奶声奶气，又饱含委屈和思念的意味，四阿哥一声呼唤，让佟佳禾不得不注视着他。
四阿哥急切地小跑几步，又在距离佟佳禾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仰着头问道：“佟额娘的病好了吗？还疼吗？胤G很担心佟额娘。”
慈宁宫的宫人告诉他，佟额娘病了，所以自己才被接到太皇太后这儿。小孩子唯一能想到的病，就是疼痛。他很担心，不知道佟额娘有多疼。
自从来了慈宁宫，自己亲近的乳母不再提起承乾宫的事儿，更是绝口不提贵妃娘娘这几个字。
佟额娘这次来，是要接自己回去吗？
胤G认真又担忧的语气，让佟佳禾心软的一塌糊涂，可是她没法回答。
四阿哥奶声奶气的关心，把殿内紧张又窒息的氛围冲散地一干二净。太皇太后的脸色缓了缓，若有所思地看着四阿哥身边的乳母。
难道是她故意教四阿哥这样做，好有理由让贵妃带着四阿哥回承乾宫？
瞧着贵妃和乳母的举止神情，并不像是提前串通好的，况且慈宁宫铁桶一般，四阿哥身边的宫人来这几日，并没有机会往承乾宫通风报信。
“佟额娘。”见对方不理自己，四阿哥又叫了一声。
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紧紧盯着佟佳禾，生怕她会从自己眼前消失不见。
佟佳禾微微低下头，看到四阿哥眼里真切的担心，心中的焦虑平息掉了大半。只要四阿哥是认自己的，她就有信心带他回承乾宫。
只不过现阶段自己的‘病’好没好，还需要太皇太后来决定。
“佟额娘很好，胤G别担心。”到底还是不忍心看四阿哥皱着小脸的样子，佟佳禾对四阿哥温柔地笑了笑。
她好，并不代表病好，算是委婉回应了胤G。
四阿哥乖巧点头，眼巴巴地望着佟佳禾的脸，两只手像无处安放一般，一会儿放在身前，一会儿背在身后。
佟佳禾看出来胤G这是想让自己牵着他，可碍着那么多人在，又察觉到了现在的氛围不对，不敢说出来。
贵妃和四阿哥原本亲密的母子二人，现在如此拘束，四阿哥还不到三岁，就已经会看人脸色了。蒲雨看这场景，人都要碎了。
太皇太后不免多看了一眼贵妃，多日不见贵妃性子竟也稳了些，很是难得。
再瞧跟在四阿哥身边的乳母，行事恭谨又有分寸，那日到了慈宁宫也只慌了半日便稳住了阵脚。由此可见，贵妃挑人的眼光也是好的，给四阿哥配的人也都本分。
可惜，奴才对皇子尽心，贵妃这位做主子的却被后位迷了眼，心竟不在照料抚养四阿哥身上了。
“胤G。”太皇太后眯着眼笑道：“好孩子，快过来。”
佟佳禾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看着四阿哥规规矩矩地向太皇太后走去，小小的人儿请安后才让乳母抱着坐下。
太皇太后问了他今日吃得如何，睡得如何，便笑着让人把他带下去。
四阿哥从进来到出去，只待了半炷香时间，佟佳禾心头一紧，仅凭着贵妃之前的所作所为，这已经是太皇太后同意让自己与四阿哥见面相处的极限了。
太皇太后的话音刚落，四阿哥愣在原地，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佟额娘自己最近认了多少字。
宫里的孩子都早熟，就连太子和大阿哥在慈宁宫都规规矩矩地，不敢出格更不敢放肆。
哪怕四阿哥还有话没说完，还是乖巧地牵起乳母的手向殿外走去。他红着眼眶忍了一会儿，泪珠子还是落了下来。
这边眼泪还没滑落到下巴，就被格外注意他举动的乳母不动声色地擦掉。
太皇太后愿意把四阿哥抱来慈宁宫养着，是四阿哥的荣幸，是天大的恩赐。哪怕……心底再怎么不乐意，都要做出欢喜的模样。
佟佳禾看向四阿哥的目光温柔而沉静，眼见着四阿哥走远了才收回视线。
她一定会想办法把四阿哥接回承乾宫，这不止是原身的意愿，也是自己的。
蒲雨立在后头看着主子和四阿哥如今的情形，两人尚且亲近，若不是太皇太后执意如此，贵妃娘娘恨不得今日就把四阿哥领回去，四阿哥也愿意跟着娘娘回去。
见过了四阿哥，佟佳禾再也没有理由赖在慈宁宫了，眼见着太皇太后对自己的忍耐已经
到了极限，佟佳禾起身行礼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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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贵妃的背影，太皇太后眼神晦涩不明。
皇上自幼没能在生母跟前长大，如今成了天子，自然对佟家十分照顾。这份照顾就体现在佟家两个舅舅在前朝身居高位，佟贵妃在后宫也是独一份的宠爱。
贵妃没有孩子，那就抱来一个给她养，毕竟位份低的嫔妃是没有资格亲自抚育皇嗣的，这也算不得特别偏爱。
只是四阿哥在承乾宫受到冷待，皇上都能看在贵妃的面上视而不见。太皇太后心里有些动摇，万一皇上把对生母的遗憾转移到贵妃身上，不把子嗣放在眼里……
这个念头在她心底生根发芽后，再也拔除不掉。
太后在贵妃病重的时候强行接来四阿哥几时自己授意的，宫里皇嗣金贵，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些。
只是今天，她一眼就看出四阿哥对贵妃的眷恋和不舍。
四阿哥自满月就被皇上送到贵妃的从承乾宫，贵妃也悉心养育了两年多，这孩子对贵妃是有真感情的，不然也不会听到贵妃来了就急急忙忙从后殿跑过来。
太皇太后心里开始犹豫，总得让孩子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额娘。
可贵妃……她怠慢皇嗣，她不称职啊。
皇上先头没了那么多皇子，子嗣艰难。若是后宫没了规矩，人人都能怠慢皇嗣，自己绝不会纵容这种风气影响大清的未来。
思及此，方才的犹豫一扫而空。
“苏茉儿，你觉得四阿哥应该给谁抚养？”太皇太后问起身边人。
苏麻喇姑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眼角的细纹更显得人慈和，“依奴才看，四阿哥对贵妃娘娘更亲近。”
“你呀你，说话还那么直。咱俩相伴几十年了，你能不明白我的意思？”太皇太后指着她笑骂道。
苏麻喇姑也跟着笑，只是绝口不提贵妃了。
“罢了，到底是因着贵妃养了他三年，四阿哥还小，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太皇太后叹道：“再过一段日子，就忘得差不多了。”
苏麻喇姑安静且耐心的等待太皇太后把话说完，她不问，自己便不答，只要认真倾听就够了。
几十年如一日。
太皇太后突然发问，“佟家挑的嬷嬷送去承乾宫了吗？”
“奴才听说，人还在内务府教规矩呢，瞧那边的意思是要再等一等。”苏麻喇姑用蒙语回道。
主仆俩日常都用蒙语，除非皇上来了才会说些满语，汉语更是极少说起。虽然现在大清江山多半是汉民，太皇太后的汉语也仅仅停留在能听能说一些常见话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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