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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唤雨一脸惊痛，眼泪扑簌而落。
她脸上呈现一股狠意，阴戾道：“你不肯动手，那就我来，我为你背负所有的罪孽！我姬唤雨向来是爱一个人爱到死，走一条路走到底！”
她转过身，大肆暴露自己的后背。
她赌姬卧雪下不了手杀掉她。
她也赌对了。
姬卧雪的弓箭早就瞄准了她，可这个百发百中的神射手，手指颤抖得像筛子，几乎握不住弓。
看着她义无反顾，她没有勇气松开弦。
姬唤雨一勾甩出去，刺破了正在护着三岁孩童的丹珠的胸膛。
勾身再一搅动，丹珠喷出血花，松开孩子的手，轰然坠地。
“丹珠――”
盘旋天上的皓焰看见这一幕，发出凄厉的锐鸣。
“我要杀了你们！！！”
它悲愤到极点，鸟眸赤红，从喙间酝酿更爆裂的凤凰火，喷向姬唤雨。
姬唤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立刻躲避，三两下跳到远处，脸上带着得逞的畅快表情。
“哈哈哈哈哈，这个丹珠败坏了不少我们的好事！我早就想弄死她，今天总算杀了她了！”
她扭头看向姬卧雪，四周的混元宫人为避开凤凰火，早躲避到山下，可她还松柏一般站在路的中央，纹丝不动。
姬唤雨感到不妙，大喊：“姐姐！快躲开啊！”
姬卧雪只抬头看着天空中悲鸣的凤凰。
它痛苦地哀鸣，发了狂的喷着火焰，让所有混元宫人四散而逃。
它也看见了她，仇恨的血眸紧紧地盯着她，拍打着翅膀向她飞来，口中聚集更大的火球。
姬卧雪听到姬唤雨的惊恐尖叫声，她叫自己躲开，她在冲过来。
可她脚一下也不想动。
凤凰火球像太阳一般温暖炙热，自天空而落，为人间带来清朗。
她闭目，听到它主人的爱与痛苦的呼号，听到双方宗门的交战声和哭号声，回忆起雪原中嘶吼疯狂的巨蟒，回忆起跪在她脚边哭求的姬唤雨，回忆起童年的自己第一次拿起弓箭，射向红色的靶心，她高兴地拍掌，父母温柔地看着她。
人皆有所爱，爱便生痛，痛则伴苦。
这般爱恨纠缠，实在太累了。
来世做一只白鸟吧。
暴烈的凤凰火将那一道放弃抵抗的雪衣身影尽数笼罩。
她昂着头，迎接火光，迎接死亡与新生。
“姐姐――”
姬唤雨凄厉地大叫，只那一瞬间的耀眼光芒，过后，向来不沾染纤尘的姬卧雪变成一具焦尸。
她连滚带爬地跑到她身边，不顾一切地抱住她。
凤凰火的威力世间罕见，再加上她毫无抵抗之力。
姬唤雨一个拥抱的力度，姐姐在她的怀里化为了飞灰。
“啊啊啊啊――”
姬唤雨仰天哀嚎。
雷声轰鸣，大雨滂沱而下。
皓焰再欲对她喷出大火，喉间却只能咳出血。它正要飞向姬唤雨，几名躲在暗处的混元宫人射出数枚羽箭，正中它的翅膀。它悲愤绝望地哀鸣，坠落树丛中。
四喜回来接人，见此情况，立刻跃进树丛中，救起了皓焰。
“丹、丹……”它喉间艰难挤出两个字。
四喜含着泪说：“别担心，闻人姐姐带走了她。”
平安门门人在闻人丹珠等人的掩护之下，大部分都成功撤离，逃进十万大山中的其它据点。
但这次的突然袭击，仍然死伤无数，所有人都伤痕累累。
金元思昏迷不醒，他被落天奇生生断了一条腿，现在失血过多，命在旦夕。
他对上了落天奇，为了拦住落天奇，将自己的本命如意玉扇自曝，又以身为饵食，拖延时间，让门人尽快逃走。落天奇生性残忍，戏弄虫蚁一般戏弄他。
等闻人始影姐弟赶到，金元思一头灰白长发寸寸染血，落天奇的脚已经踩在他大腿处。
“你是平安门幕后联络各大宗门、掌管后勤的副掌门，可修为战斗力都这么差啊，没人反你么？还坐轮椅，是真的残疾了吗？那我断掉，你会有知觉吗？”
令人牙酸的骨裂粉碎之声响起，金元思咬破了下唇，唇肉模糊，一句声音都不肯发出。
“还有你老抱着个花盆做什么？难道里面有宝贝？给我看看？”
落天奇捏着下巴，好奇地看着他护在怀中的小小花盆。
金元思将花盆护在心口。
落天奇的娃娃脸上满是恶意，一脚踩在他护着花盆的手指上，踩得他骨节碎裂。
“不要……”怕他真的踩碎花盆，金元思眸带水光，从牙缝里挤出求饶之音。
落天奇愣了愣，哈哈大笑，“你竟然不是全然的傲骨，也有心头所爱嘛。”
他残忍地抬起脚。
闻人姐弟赶到，同时出剑，落天奇见形势不对，立刻躲闪。闻人姐弟剑锋凶猛，他交手后无法占上风，便同门人一起后退。闻人姐弟趁机救走金元思。
凌尘为助凌黛儿不在平安门，金元思命悬一线，丹珠身死，皓焰重伤，可谓损失惨重。
闻人始影念起这兵荒马乱的一切，只觉脑袋嗡然。
“元思哥哥怎么办？丹珠姐姐是最好的医师，可现在……”
四喜捧着一个花盆，站在病房外哭得涕泪不止。
闻人始影：“我们没有人会医术，之前都是你做丹珠的助手。四喜，坚强起来，从前丹珠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做，现在就靠你救回金元思一条命！”
四喜抹进泪水，将花盆交给闻人始影。
“这是元思哥哥最宝贝的芍药，始影姐姐，交给你了。我一定保住元思哥哥的性命！”
四喜带上几个会医术的女修，冲进病房。
众人焦急等候，四喜出来时，满头汗水，眼神却镇静非常。
“元思哥哥的性命保住了。”
不等门外众人高兴，四喜又涌出泪水。
“他的腿彻底废了……之前他还能起身，现在，他只能永远地坐轮椅了。”
闻人始影拍她的后背：“活着就好。”
四喜：“元思哥哥非要我把最好的丹药先紧给皓焰用，他现在吃的丹药根本不够，还在发烧。都怪我平时不好好炼丹，追不上丹珠姐姐和凌尘哥哥的丹术。”
“这不怪你。
“闻人始影，“谁也没想到，我们居于深山中，竟然能被他们直接找到，并且偷袭。”
几人正说着，屋外有人大呼“门主！”。
凌尘率先而入，问：“元思在哪，我有丹药，带我见他！”
四喜：“这边！”
主心骨回来，外加带来了凌黛儿等一干人，还携了满满的丹药及物资。
金元思和皓焰的性命终于保住。
但整个门派依然破败不堪，人心惶惶。
四喜不知流了几道泪，从早忙到晚的救助病人。
花盆被她好好的端放在床边，忙碌的她便没有注意，花盆中生了一颗小小的绿芽。
第83章 故人归来（一） 寡夫的生活
归蓬单膝跪地， 额头破了个口子，血顺着眉眼鼻侧流下。
他身体不敢有丝毫摇动，只低头说：“姬唤雨携着姬卧雪的弓箭， 奔进她之前隐居的雪山中，自刎在山里。”
归蓬回忆起出雪山前看到的那一幕，如丝细雨消散，雾霭也被风吹开，银装素裹的天地， 清冷干净。
从纯净雪白的山丘里飞出两只鸟儿，一青一白， 振翅轻唳，缠绵相绕，飞进云端。
殿上的姬梵， 坐在王座之上， 默然不语， 眼神放虚，想起了某道躺在他怀里的身影。
落天奇拱手说：“吊柳所制出来的毒烟，无色无味， 他站在上风放了。我们的人提前吃了解药不受影响，可以确定他们的人定然都身中此毒，命不久矣。”
姬梵意兴阑珊， 挥手让他们下去。
他走向金笼楼内， 金笼楼上还保留着音折使用过的一切痕迹，一丝都没有变化。
他躺在音折睡觉的软榻上， 将毛毯搂紧怀里，嗅闻着毛毯上音折的气味。纵然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甚至放置法阵， 将这里精心维护，可历经三年，气味还是攥不住的消淡。
他松开毛毯，进入自己的法相天地中。
这里比最开始的冰天雪地还要寒冷、死寂，是无人敢踏足，风雪怒号的绝境。
石佛早从海中升起，端正神圣，面色却痛苦扭曲，手捧莲花冰棺，低头，无神的双眸紧紧凝视着掌中冰棺。
姬梵寻来的来自北海仙葩之上的坚固玄冰，可保尸体千百年不腐，容颜如旧。
他一跃而上，来到冰棺边。
小蛇闭目安静地躺在里面，好像只在睡觉。睫羽鸦黑，嘴唇红润，琼鼻小巧，脸颊上还保留着浅浅的霞晕。她死时并没有这样干净，满身鲜血，泥土混杂，狼狈不堪。他为她一点点擦拭干净身上的鲜血和尘土，拂去尘埃，还她玉润美丽的模样。
他清理得太仔细，以至于瞧见她身上一些特殊的红痕。那时他胸膛内翻江倒海，恶念凶猛，恨不得化为巨蟒在林海中追踪凌尘个一年半载，直到把他活生生撕碎。
他知道，一定不是小蛇同意的。那个草莽之徒，定是百般诱惑小蛇，诱惑不成还要强迫于她，她为了保住性命，不得不婉转奉承。
凌尘生得那样瘦弱，相貌又丑陋，不及他万分之一，小蛇怎么可能看中他，绝对是他使了狐媚手段，这才爬上小蛇的床。
姬梵完全不怪小蛇。这样的恶徒新婚夜抢走他的新娘子，是他守护不到位，营救不及时，怎么会是她的错？
她柔弱可爱，又这般貌美，才让凌尘生出了邪念。
姬梵跪在棺边，手隔着玻璃棺轻轻触摸她的脸，看了许久都挪不开眼神。
有一天她能回到自己身边，他一定会将他好好藏在自己的法相天地中，任何人都不能夺走。
想到这里，他侧脸隔着冰棺贴上音折的脸。
“你说人皆有所爱，从前我不太懂，现在却好像有点懂了。姬唤雨那般阴毒的毒蝎子，也能为姐姐赴死，这便是心头所爱吧。”
他的嘴唇溢出一声微弱的叹息。
“在酆都好好等我，好吗？等我到了化神期，能通人间地府，我就去找你，将你带回我身边。”
“这一天，不会太远。”
*
月朗星疏的夜，四喜睡得深沉，白日拧紧的眉头，夜间松开后也留下数条淡淡竖纹。
床边花盆，悄然开了一朵小小芍药，花苞绽放之时，里头躺着一条青绿色的小蛇。
音折狠狠伸了个懒腰，睡了个极其舒服又漫长的一觉。
那天凌尘同金元思在屋外说话，她趁机服下了假死药。在身中凌尘长刀死后，她剩下的半颗内丹就悄悄飞到了金元思手中。
金元思曾经告诉她，这假死药服下后会舍弃旧身体，内丹保留，勤浇灌灵气，能更快诞育新身体。
她能隐约感觉到金元思将她种在了松软的泥土中，除了一开始中刀很痛，后来睡得很香。
她偶尔还能听到金元思的念叨声，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好像老奶奶追忆过去。
她权当作伴奏，继续睡。
等到睡醒之时，钻出花盆，看着长大了不少的四喜，她才意识到应当过去了好几年。
如今她假死一事，应当只有金元思知道。
音折不想再牵扯四喜，就让这小丫头误以为她死了吧，以免又生出如同云璃一般的悲剧。
她想了想，爬上房梁，游走在各个房间，查探消息。
正巧有两个姐妹睡不着，坐在廊下说着这几日发生的事。音折大概了解到平安门门人方被混元宫人偷袭，损失惨重。
音折心头微凛，瞬间对应上原文的剧情。
不过原文中，丹珠是为了救凌尘而死，而不是为救小孩。凌尘并没有去帮凌黛儿，坐阵大本营，金元思和皓焰也毫发无伤。
至于姬卧雪姐妹，这不是凌尘后宫中的姐妹花么？
要知道这本书的结局可是凌尘左拥右抱，后宫无数，大被同眠。光是书里描写过有点姿色的女性角色都对凌尘示好，更别提美人，连亲妹妹也是哥控。
但剧情走到现在，一片魔幻，除了他还是和姬梵有解不开的死仇，音折已经不知道后面是什么走向了。
音折正盘在廊柱上，做梁上蛇君子。
底下两个说悄悄话的妹妹，忽然吐出淡绿色的鲜血来。
“二妹！”姐姐惊惧交加，立刻扶住妹妹的身体，大声呼救起来。“救命啊！来人啊！”
妹妹血喷出来后，口吐白沫，躺在地上抽搐不止。
房间纷纷亮起了灯，也传来不少呕吐和呼叫的声音。
整个营地都被惊动，修士门人纷纷惊醒。
凌尘率先出来查看情况，发现与混元宫交手的人都或多或少中了奇毒，此毒初时不明显，过了三四日后就会发作，昏迷抽搐，口吐白沫，丧失行动力。
一时间，本就带伤的门人，又倒下去了十分之**。
凌黛儿也同师父姑苏明苒赶出来。
姑苏明苒是个纤瘦削薄的女人，眉眼凌厉，没有任何女性的柔美之色，抬眼转眸时的锋利神色，能将人刺伤。
她从芥子中取出医药箱，给中毒的门人诊治，见的病人越多，神色越凝重。
“他们中的毒像是由一种罕见的蛇毒精心调配合成。毒性可以缓解，但彻底解毒必须有对应的解药。首当其冲便是弄清楚是什么蛇的蛇毒。”
凌尘略一沉吟，便说：“有可能是黑极梵音蛇。”
“黑极梵音蛇？”姑苏明苒神色一变，“这种蛇……多年前被姬家人抓捕到几乎灭族，没想到如今还有。”
梁上蛇君音折便猜出来，这肯定是当初吊柳从她这取走的蛇毒，研制的毒药。为确定猜想，她趁人不注意，滑下廊柱，爬到一个中毒的女修身边，小心嗅闻着她吐出来的淡绿色血液。
果不其然，这就是她的蛇毒。
凌尘：“知道蛇的品种后，该怎么配制解药？”
姑苏明苒：“这就有些麻烦了，解药必须取蛇的一味涎液。但黑极梵音蛇世所罕见，如今也许仅存一些在西夷洲深处，再就是白玉京姬家的万妖窟内关着。我们该如何去寻找？”
凌尘想到惨死的音折，心头一痛，面色灰暗。
“先抑制毒素。倘若实在没有旁的解毒方法，那我们兵分两路，我去闯姬家，黛儿和皓焰去西夷洲寻，始影g朗元思镇守宗门。”
白玉京姬家对平安门来说不亚于龙潭虎穴，而去西夷洲寻找罕见的妖蛇更是大海捞针。
大伙儿心头都没有把握，皆面色沉重，气氛萎靡。
“呕、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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