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疼?严重吗?”
徐清聿用锅铲翻炒着鸡蛋,等它成型后,将西红柿倒进去。锅里发出“滋滋”的响声,浓郁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现在好多了,不熬夜,不饿着就没事。”
云听安静地注视他的背影,永远不需要为生活琐事烦恼的徐清聿,也会有逼自己学会料理的日子。
唐老师呢?唐老师也不会下厨吗?
锅里的汤汁翻滚起来,徐清聿往里添了些水,然后从柜子里拿出挂面,抖散后丢入锅中,用筷子轻轻拨动,面条在水中翻滚着,西红柿的香味混合着鸡蛋的清香,充满了整个厨房。
云听靠在椅背上,看他将面条盛入碗里,动作自然流畅。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就放到她面前。
他说:“趁热吃。”
“谢谢。”云听拿起筷子,吹了吹,吃了一口。
酸甜适中,汤汁浓郁,面条软硬刚好,比她以前吃过的还要好。
简单的番茄鸡蛋面,因为出自徐清聿之手,变得与众不同。
云听在Z国读研两年半,只会做一点基础的菜品。
当时图省事,便住在当地的学生公寓里。
她对做菜一窍不通,靠便利店的速食品、楼下的中餐馆和外卖凑合过日子。
有一次,实验室的一个朋友问她:“云听,你都不下厨吗?”
“不会做。”她耸了耸肩,理所当然地回答。
也不觉得丢脸。
这不是她的借口,而是事实。她从小在父母的安排下生活,一切都规规矩矩。
八岁前家里的厨房是妈妈的地盘,而她的任务只是学习;八岁后,徐宅有专门的厨师。
以至于到了Z国,她连煮一碗白米饭都做不好。
那段时间,她认识了一个自来熟的女孩,叫奚晴 ,两人关系很好。
奚晴不想给家里增加更多的经济负担,除了繁重的课程和实验外,还经常兼职打工赚生活费。
但是,Z国对留学生的打工时间有严格限制,每周不得超过48小时。为了多赚一些钱,奚晴只能在公寓楼下的亚超打黑工。
云听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
她便向她提议:“要不……以后我的三餐你来管吧,我包了,给你薪水。”
“你是想让我当你的私人厨师?”奚晴一开始有些惊讶,但很快就笑了,半开玩笑地问,“那我做得不好吃,你可别嫌弃。”
“不会。”云听笑着回答,“你做什么我都吃。”
后来她的生活就被奚晴“承包”了,每天都能在宿舍里吃到热腾腾的家常菜。
那时她从没觉得不会做饭是个问题,反而觉得很方便。
…
浓郁的汤汁裹着面条滑进喉咙,但因温度太高烫得云听差点呛住。
“咳咳咳。”
徐清聿坐在餐桌的另一头,见状,倒了一杯温水,推到她面前,“不急。”
云听抿了一口:“谢谢。”
她用筷子拨弄面条,让热气散得更快一点。
可面条的热度依旧烫得她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尝,嘴唇被热气和汤汁染得更红,衬得她的皮肤越发白皙。
云听吃了一会儿,感觉到另一道目光,动作一顿,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
“徐清聿…你……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她问,声音融进厨房暖气
的嗡嗡声中。
徐清聿收回视线:“没有。”
“……我吃得很奇怪吗?”云听更不自在了,把脸埋在碗后,喝了小一口汤。
徐清聿话锋一转,“好吃吗?”
云听点点头,又觉得有些别扭,低声说:“好吃的。”
厨房和客厅都开着暖气,她便在睡衣外面加了一件大衣。
怎么这么热?
徐清聿还是直勾勾地看着她。
云听想找点话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唔声,词穷问:“你要吃点吗?”
这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只是随意一问,以徐清聿的性格,多半会拒绝。
徐清聿若有所思,而后点了点头。
云听怔住,筷子差点没拿稳。
“你……你也要吃?”
“嗯。”徐清聿答得干脆。
云听没想到他真的会吃,可是这碗面……她已经吃过了。
她笨拙地放下筷子,站起身:“那我去给你拿双筷子。”
“用你的就行。”
云听起身的动作僵住,回头看向他,弱声提醒:“可是……我已经用过了。”
徐清聿抬起眼,目光对上她的:“我们接过吻了,不是吗?”
云听脑袋嗡地一下炸开,脸颊涨得通红。
她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把筷子递到徐清聿面前,双手举着筷子的动作像是在交出某种象征意义的信物,又像虔诚地呈上供品。
有种奇妙的仪式感,她说:“那……那你吃吧。”
徐清聿接过筷子,指尖碰到她的手背。
云听迅速缩回手,红着耳朵左右张望。
徐清聿垂眸看着手里的筷子,唇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
弧度转瞬即逝,云听没有发现。
他夹起一筷子面,尝了一口:“太甜。”
云听:“啊?不甜吧…”
“太久没做,糖放多了。”徐清聿陈述事实,“你喜欢吃甜的?”
云听回:“小时候我妈做的番茄鸡蛋面总是偏甜,所以我一直觉得这样刚刚好。”
“你喜欢就好。”徐清聿不置可否,又补充一句,“你吃得很香。”
云听:“…是…是吗?”
徐清聿不对劲。
碗里的面已经凉了几分,温度全部转移到了云听的脑袋里,被热气蒸得发烫。
徐清聿说如果是云闻,他不会问云闻想吃什么。
换个意思是不是:因为是她,所以他会问她想吃什么?
这一句话又拨动了云听平日小心封存的情绪。
是不是意味着,在徐清聿的心里,她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云听猛地摇了摇头,不敢继续想下去。
她向来不对感情抱有过多期待。妄自菲薄是她的本能,毕竟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
她一鼓作气把面干完,完事又喝了几口汤。
抛开别的不谈,真的挺好吃的。
徐清聿瞧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他的手指正搭在桌上,指节分明,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反射着柔和的光。
云听想到了不可描述之事。
脑袋“嗡”的一下彻底关机。
虽然只是一枚素戒,但它并非普通的戒指,而是出自一位著名的大师之手,采用了极为珍贵的材质。
它的每一寸弧度都经过精心打磨,材质的独特与大师精湛的工艺,使得它看起来既简洁又不失高贵。
虽然戒指的外观没有过多的修饰,但正是这种不事张扬的设计,才能凸显它的稀有与独特。
徐清聿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和她…时没有摘掉戒指,戒指的外圈触感冷冽,进入身体时,寒冷感如电流般穿透她的肌肤。
云听不适应地动了动。
徐清聿低下头,看到她的反应,唇角极小幅度一勾,问:“怎么?”
云听喉咙发紧:“有点…冷…”
徐清聿:“很快就不冷了。”
云听和他商量,被刺激地已经破音:“徐清聿…拿出来好吗?”
和大多数人偏重使用一只手不同,徐清聿无论是左手还是右手,灵敏度和力量都强得惊人。
此刻,他精准地找到了她的敏。感。点,并好意安慰云听:“不用担心戒指,它防水。”
云听:“……!!!!!”
*
云听抓起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口,不行,不能再想了!
徐清聿洗澡的时候戒指有好好清洗吗?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黄色的废料。没有什么能比把结婚戒指放进那处来得更令人羞耻了吧…
不行,必须转移注意力,必须甩开那个面红耳赤的场景。
云听脑子又开始升温,里面的水汩汩冒泡,且已经渗出。
于是,她没话找话问:“徐清聿…你不让姐姐吃夜宵是因为不健康,让我吃是因为……我身体健康吗?”
徐清聿:“。”
他靠在椅背上,眉心皱了一下,无奈又有些无语。
“云听。”徐清聿抿唇,似乎在极力忍耐:“你觉得我让你吃夜宵,是因为……你身体健康?”
云听耳根滚烫:“我……我随口问的……”
不如不问。
徐清聿唇角动了一下,但他没有再接话,只是伸手将云听吃剩的碗端起,径直走向厨房,留给她一个高大的背影。
云听意识陷入停顿。
这一刻,她的胃被填满了,而她的心,好像更空了一些。
她犹豫半秒,站起身,小跑着跟在他后方。
徐清聿弯腰将碗放进水槽,淡定地冲洗碗里的汤渍。
云听站在厨房门口:“徐清聿…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我来洗吧…”
徐清聿继续用清水冲刷着碗,语气平淡:“不用。”
云听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必须解释清楚,不然两人只会越来越尴尬:“我就是……就是随口问的,我没别的意思。”
这一次,徐清聿终于有了动作。他放下手中的碗,用毛巾擦了擦手,转过身,眼神拆解她的心思:“那你是什么意思?”
云听一下子语塞,垂下头不敢看他,“就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突然有点不适应。”
徐清聿直起身,伸手将擦好的碗放回橱柜,淡声问:“云听,你很怕我?”
“没有的…”
“嗯。”徐清聿反思了下,“我说的话和我写的字,都很让你误会吗?”
云听:“……”
她知道徐清聿在说什么,他在翻旧账。
世界上大部分医生都有一个共性:字写得难看又难懂。
那些潦草的字成了另一种语言,除了医生自己,恐怕没有人能看得懂。
然而,云听万万没想到,像徐清聿方方面面出类拔萃的人,居然也会有一手如此丑陋的字。
小时候,她见过他的字,每一个字都端正得像是印刷出来的一样,一笔一画都规规矩矩。
但云听出国回来,有一天,她无意间看到沙发上有一本摊开的笔记本,她不小心瞄到了内容。
笔画曲折凌乱,像是草草写下的速记,形如蝇头小楷,却又完全不成形。
她下意识以为,这是云闻写的,毕竟云闻写字总是很随性,看心情。
当她心情愉快的时候,字迹像她的人一样潇洒利落,可当心情不好或者赶时间的时候,字就会变得无比简洁,每一笔都草草带过。
云闻还有一句至理名言:只要你写的够潦草,老师就看不到错别字;背书时只要你背的够快,老师就听不出你背错了哪。
碰巧这时云闻回来了。
云听拿着笔记本走到她面前,开口:“姐,两年多不见,你的字怎么越写越丑了?我都看不懂你在写什么,还有…你怎么丢三落四的,万一找不到怎么办?”
云闻捏了捏她的脸:“这才不是我写的。”
云听:“啊?”
又碰巧,徐清聿也回来了,他站在门口,黑发被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他说:“是我写的。”
云听是想死的。
这是她和徐清
聿位为数不多的交流之一。
她刚才说什么来着?
她出息了,她骂徐清聿字丑加丢三落四?
“对…对不起。”
徐清聿路过云听身边,从她手中抽出笔记本:“写字只是记录,有些时候,写得工整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能快速、有效地把事情表达出来。”
说完,就上楼,留下云闻和云听大眼瞪大眼。
*
面对徐清聿,云听除了道谢就是道歉,“对不起…当时是我眼拙…其实,你的字挺潇洒的…”
徐清聿睨她:“没必要说违心话。”
云听老实巴交:“潇洒…不算违心话…”
徐清聿笑了下,眼神变得柔和,高高在上的冰山,有了一丝接地气的人情味。
温暖的光线从他眼底溢出,慢慢融化掉云听心里的局促和紧张。
明显,是心情很好的笑容。
云听失神:“你…笑了…”
徐清聿听到她的话,微微挑眉,笑意更深了:“我笑了,怎么了?”
云听有些懵,徐清聿在这一刻,突然变得不那么遥远了,她说:“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徐清聿借用云听的台词:“谢谢你。”
又补一句:“我才知道自己原来挺好看。”
云听到临睡前还是没有搞明白徐清聿为什么要笑。
一点征兆都没有,一点原因都没有。
总不能是嘲笑她傻吧?
她又开始新一轮的翻来覆去。
黑暗中,徐清聿幽问:“床不干净吗?”
云听停下动作:“不是的…”
“那是我的睡衣不干净?”
“也不是…”
徐清聿说:“云听,我给你煮面,不是因为你身体健康,而是我不想让你饿着。”
云听扯过被子,捂住自己的脸,这句话的冲击力好大!
好了,这下更睡不着了…
徐清聿疲惫摁了摁太阳穴,“云听,明天下班,我来接你。”
“接我干、干什么?”
“买衣服,你的衣柜是空的。”
“哦…好。”
第22章 “闭眼干什么?”……
次日清早。
云听牙刷蘸着牙膏在嘴里打着圈, 另一只手摸索拿起手机,解锁屏幕。
屏幕亮起。
【秘密小天地(99+)】
云听停止刷牙,脑袋还有些发昏, 她什么时候多了个群聊?
群名很陌生,但成员头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点进去一看,是辛亦桐拉的群,群里除了她和自己, 还有云闻。
辛亦桐估计是夜里兴致来了,一时兴起拉了个小群。云闻也没闲着,虽然消息寥寥,但每一条回复都直戳重点。
云听继续刷牙,一边滑动屏幕往上翻消息。
群里未读的消息实在太多, 密密麻麻从昨晚一点十五分开始,辛亦桐的消息就像连珠炮一样刷屏,云闻也偶尔地冒出一两句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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