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聿刚从睡梦中醒来,眼神迷蒙,“嗯。”
*
一天结束后,云听望见桌上还堆着一堆资料,她放下工作,去见叶诗遥。
叶诗遥是徐清聿的表妹,现在正在读高一。
叶诗遥想买一条围巾送给她妈妈做生日礼物,早些时候就跟云听提过这个想法。但她没有昂贵奢侈品的购物经验,看中了一条围巾,是限量款,以她的人脉无法买到。
云听知道后,便答应帮她买,也答应保密。
回到家后,云听先去车库取车。
她已经很久没开车了,但她和叶诗遥毕竟不在同一个区,想来开车会更方便一些。
刚坐上车,云听稍微有些生疏,但好在很快熟悉了车的操作,踩了一脚油门出发。
经过一阵适应后,她找回了驾驶的感觉。
大约三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叶诗遥所在的学校。
学校的外墙上挂满了各种激励标语,红底白字的横幅在微风中飘动,字里行间写满了对高三学子的期许:“奋斗高三,决胜未来!”、“高考倒计时,拼搏不止!”
云听停好车,下车走到校门口,看到叶诗遥正在校门口的石凳上等她。
她穿着标准的校服,头发随意扎着,朝气蓬勃。
“大嫂嫂,你来了!真是太好了,今天好累。”叶诗遥看到云听,眼里放光,跑过来搂住云听的手臂撒娇。
叶诗遥和云听的关系很好,平常最喜欢和她吐槽学校发生的破事:“大嫂嫂,你知道吗,我最近每天都饿得不行,学校的食堂根本满足不了我。高三的窗口食物种类多,但不让高一高二和他们抢吃的,真是太难受了。”
云听听她絮絮叨叨的话,安慰道:“没关系啊,等你升到高三了,就能享受到更多的食堂福利,吃得更好了。”
叶诗遥噘起嘴,幽怨地瞥了云听一眼:“大嫂嫂,你怎么和大哥哥越来越像了,每次都说这种话,难道你们都是这样安慰人的?”
云听:“你呀,知足吧,我当时高一就强迫我们住校。”
叶诗遥嘿嘿笑了两声。
云听带她去了小吃街,叶诗遥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最喜欢吃“垃圾食品”,吵吵闹闹就是不肯回家吃饭。
“大嫂嫂,你是不是想让我胖三斤?”叶诗遥捂着肚子,笑得双眼弯弯,“你刚刚才帮我买了奶茶,现在又带我来这里。”
“谁让你刚刚说自己吃不饱呢?”云听戳了戳叶诗遥的额头,“还不是你嚷嚷着要吃,吃完就好好学习。”
叶诗遥听到可怕的“学习”两字,脸色大变:“嫂子,你能不能不要提学习这两个字,真的太恐怖了!”
云听轻笑,拉着叶诗遥走进了一家热气腾腾的小吃店。
两人点了一点招牌,炖得软烂的牛肉、酱香浓郁的卤味、热腾腾的锅贴……
菜上齐后,叶诗遥兴奋地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太好吃了!嫂子,你也快吃!”
云听吹了吹勺子里的汤,刚要喝一口,听到她身后传来一阵训斥声。
“你这次6校联考数学才考了53分!天天就知道打游戏,下次让你爸给你开家长会去。”
“妈,我觉得我下次能考得再低一点。”
“你敢!再考这么低,你就别回家了!”
“妈――”
“快吃,我出去接个电话 。”
叶诗遥竖起耳朵,一边偷听别人谈话,一边深有同感:“哎,我怎么感觉找到同道中人了。”
她咬着筷子,“嫂子,你是不知道,我妈也这样!我上次物理考了60多分,她说她怀疑我的物理老师看我太可怜了,故意放水给我加了几分!为什么高一要学10门课,我真的学不会!”
云听哭笑不得,“学习这事,还得靠你自觉。”
叶诗遥信誓旦旦地说:“自觉的人占少数。”
话音刚落,云听听到被训斥的女生拍了拍桌子,坚定地说:“姐,我觉得我还有救。”
云听:“听到了吗?多自觉。”
女生说:“王者荣耀这个赛季还有38天结束,我每周六回家,一周大概能打五把,假设我每次打巅峰赛,赢一把加100多分,那么我只要打20多把,在保证胜利的前提下,我马上可以打到市标百里守约。姐,我真的还有救。”
云听:“……”
云听好奇地转身,想看看女生,但只看到她的背影。
叶诗遥一口汤差点呛出来:“大嫂嫂,你听到了吗?”
云听揉了揉眉心,“听到了。”
叶诗遥还沉浸在刚刚的笑点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原来她觉得还有救是指她能打上市标?”
女生的妈妈接完电话回来,就听到女儿的宏伟计划,语气里满是怒其不争:“你是上学还是上王者?!我供你读书,是为了让你考市标百里什么的吗?!”
“妈,你不懂,这真的很难……”
“抓紧吃,以后你就算求我,我也不会让你逃晚自习了。”
“妈――”
叶诗遥叹了口气,没有控制音量:“要是我高三了,我妈绝对会让我去图书馆学习。”
这话被女生的妈妈听到了。
“夏夏,以后周日你也去图书馆学习,别整天窝在家里…”
*
云听回到家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推开门,屋里很安静。
阳台方向,她听见徐清聿在和人打电话。
云听放轻脚步,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客厅通往阳台的落地窗开着一条缝,夜风灌进来,带来淡淡的烟草气息。
徐清聿半倚在栏杆上,指尖夹着一根烟,火光在夜色里忽明忽暗,侧脸隐没在光影交错之间。
云听站在门口,听到徐清聿说了几句。
“她还好吗?”
“……嗯。”
夜风吹乱了他的话语,她听得不是很清楚,只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
“我会过去。”
“……嗯。”
“我会照顾好她。”
“Elara不会……”
听到熟悉的名字,云听蹙眉,心有疑虑:Elara,是那个调香师的名字吗?徐清聿认识Elara女士?
还有照顾好她,“她”是谁?
第40章 “我答应她保密”
电话结束, 徐清聿抬手摁了摁眉心,回过身时,看到云听站在他的身后。
他说, “回来了。”
云听点头,目光经过他指尖尚未燃尽的烟蒂上,试探问道:“徐清聿,刚才……你提到的名字, 是调香师吗?”
徐清聿口吻平静:“你听到了多少?”
“零零碎碎的。”
“不过那个名字……我听得很清楚。”
云听盯着徐清聿眼睛,试图从他的神色里捕捉到什么。
徐清聿垂眸沉默,斟酌后没有给出肯定或否定的答案:“没什么事。”
云听眨了眨眼,向前一步:“你不是说过,我想知道的事, 你都会告诉我吗?”
徐清聿又沉默了,他掐灭烟,身上的烟味太重,他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抱歉。”
“……?”
“别的事情, 我都可以告诉你。”徐清聿没有敷衍云听,直接告诉她实话,“唯独这件事,不行, 我答应她保密。”
云听安静了一分钟:“好,我知道了。”
*
翌日, 云听蜷缩在被子里。
半梦半醒之间,手机震动,连续不断的噪音将她从困顿的状态中撕扯出来。
她探出一只手,在床头的方向胡乱摸索。
手指碰到了柔软的枕头, 再划过手机充电线,直到指尖触及手机冰冷的机身。
云听将手机拉回到身边,微弱的光映在她的脸上。
“喂?”她迷糊地接起电话。
“云云,你现在忙吗?我感觉心脏有点疼,闷闷的,还有点喘不过气,能陪我去趟医院吗?”辛亦桐语速连成一片,几乎不给云听反应和思考的时间。
云听缓了一会儿,才清醒:“怎么回事?是太累还是熬夜?”
“可能是一晚上没睡。”辛亦桐忧心忡忡道,“我这人太容易多想,总觉得自己得了什么大病。你快点,我都快吓死了。”
“好。”云听利索起身,快速洗漱,“我打车去找你。”
“别打车了,我在你楼下。”
前前后后用时不到十分钟。
云听赶到楼下时,辛亦桐已经给她买好了早餐。
牛奶加三明治,牛奶还是温热的,三明治是她最喜欢的芝士鸡排煎蛋。
“你总算来了!”辛亦桐把早餐递过去,“快吃点东西,小心空肚子低血糖发作。”
“你不是心脏疼过一次吗?医生说没事的。”云听接过早餐,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里面有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和男士香水味,酒精的辛辣气息混杂着香水的腥甜。
云听捂住鼻子,嫌弃地摇下车窗,“你昨晚干了什么?酒驾还是在车里…?”
辛亦桐无力地开口:“我昨晚喝醉了,喝得挺多的,后来找了个代驾回家。”
云听“哦”了一声,“你就是晚上没睡好吧?之前不是有过类似情况吗?”
辛亦桐发动车,嘴里念叨:“这次不一样,上次是闷,这次又闷又痛,说不定是心肌梗塞的前兆!”
辛亦桐与云听不同,云听是那种对医院能躲则躲的人,无论感冒发烧还是磕碰流血,都能硬扛过去。
相比之下,辛亦桐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她是典型的“草木皆兵”性格。只要身体稍有不适,比如头晕、喉咙干,连皮肤上起了颗小红点,她都能脑补成重大疾病。
然后内心就会出现一场惊天动地的心理斗争。
不多时,她便打开手机搜索症状,越查越怕,最后手忙脚乱地预约医院门诊。
为此,辛亦桐家里有一套专属的小药箱,里头备着从常见感冒药到各种保健品。
不过,她的“危机意识”只在疾病方面生效。
她可以因为一次轻微的咳嗽奔波于医院,但转身又能在熬夜蹦迪的派对上“挥洒汗水。”
一到周五晚上,她就拎着高跟鞋踩在夜店舞池里,酒杯举得高高,笑声混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
用最贵的护肤品,熬最晚的夜。
吃最贵的保健品,喝最烈的酒。
云听咬了一口三明治。
她对此很无奈,但也劝不动。
辛亦桐知道过度担心没意义,依然会在一个小问题上无限放大,最终将自己困在不必要的焦虑里。
云听思忖,或许她也该找个医生结婚。医生能真正约束她,能在她不断游走的边界上,给她设下坚固的界限。
如果辛亦桐执意不听,医生也能拿出一套无懈可击的健康理论,轻松将她说得哑口无言。
*
医院的门诊大厅照旧忙碌,诊室的门时开时闭,患者来来往往。
在这里,工作日的标签没有什
么意义,医院的繁忙从不会因此降低。
辛亦桐拉着云听直奔心脏科门诊,挂号、排队,动作一气呵成,明显是轻车熟路。
“别走远啊。”完事后,辛亦桐指着不远处的座位,“你在那等我,我去趟卫生间。”
“好。”云听目视她捂着肚子,踏着**厘米的厚底鞋迅速消失在转角。
她收回视线,环顾四周,等候区人满为患,嘈杂无比,座位也所剩无几,便没有坐下。
云听掏出手机,漫无目的地翻开朋友圈,滑动屏幕。
她看到Kai发了一条朋友圈。
照片里的背景有些模糊,应该是在一个城市的街头,或是一个仓库门口。
镜头对准的是一个身穿外卖员衣服的年轻男子。他戴着口罩,云听一下子就认出了照片中的人,Elliot。
咦?他怎么去送外卖了?
难不成Elliot的家族真的断了他的资金来源?可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让他落到如此境地吧?
估计只是想体验生活?
云听默默点了个赞。
刷着刷着,云听无意听见路过的几位护士的窃窃私语声。
她未刻意去留意,但那几句愤慨的话语,像锋利的针尖,一下刺穿她的注意力。
“听说1804病房又吵起来了……”
“这些家属,出事就找医生,哪怕根本不是医生的错……”
“真是过分,明明是他们知情不报,出了问题倒怪我们徐医生?”
“是啊,家属还跑到主任办公室闹,说是医生态度不好,耽误治疗。”
“唉,这种事情太常见了,明知道自己有错,偏要把责任全推到我们头上。”
“主任好像还在安抚他们,真是难做人……”
声音逐渐远去,留下微弱的余音。
云听注意力偏离,听到护士讨论的内容,心里翻涌起不好的预感。
徐医生?难道是徐清聿吗?
云听正在思索,“哒哒哒”的脚步声音越来越近。
辛亦桐从走廊另一头快步走了回来。她一边低头整理裙摆,一边朝云听挥了挥手:“我回来了。”
见一时半会轮不到她,她拉起云听的手挤到第三排的中间,原本坐在那儿的一对夫妻刚走,恰好剩了两个位置。
辛亦桐一只手捂住胸口,感受心脏的跳动频率:“云云,你说我这心脏问题会不会是遗传?我小舅的心脏病就是拖到最后才发现的!”
云听侧过头看她:“你小舅是五十岁才查出来的吧?你才二十多。”
辛亦桐鼓嘴:“别小看小毛病!这些年心脏猝死的新闻还少吗?”
说罢,她瞪了一眼云听,“你就不担心自己吗?上次心脏疼的时候,我劝你来看,你说什么?拖着!拖着!”
云听:“我了解自己的身体,这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听吧。”
辛亦桐撇嘴,百无聊赖地前后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又开口问:“哎,来都来了,你就不顺便去看一下徐清聿吗?”
云听解释:“他这几天不在医院,去给下面的小医院做培训了。”
“培训?”辛亦桐拖长语调,感叹了一声,“啧,不愧是优秀医生,还兼职育人,了不起了啊!”
云听不语,目光没有焦点,
她记得徐清聿说,他去参加一个为期三天的专业培训,结果这已经是第六天了,怎么还要去?
平常徐清聿都会和她一起吃早饭,但今天她睡醒时,发现徐清聿一大早就已经出门了。
没有任何预兆地离开了,一句告别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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