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她的喜欢就像一块玻璃,稍微用力就会破碎。
云听害怕失去这份仅存的脆弱的关系。
虽然她和徐清聿不算熟络,但至少能每天见面,能在同一个屋檐下相互问候,这已经是她的全部了。如果告白,如果失败,他们连这点相处的可能性都会消失。
她不是一个勇敢的人,至少在感情方面。
“快到了,小姐。”司机师傅亲切的声音拽回云听飘远的思绪。
云听从回忆里挣脱,抬起头。
“工作很累吧?一路上您都没说话,看起来心事挺重的。”
云听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走神。”
司机见状,也不多问,只是点点头,笑着说道:“没事儿,生活嘛,难免有点烦心事。说出来就好,自己闷着反而更累。”
“生活再难,车还是得往前开,人呢,也是一样,别老盯着后视镜,看前面就好了。”
这句话简单直白,云听脸色稍缓,“谢谢您,师傅。”
司机耸了耸肩,看得比谁都通透,“您别看我是开出租车的。接人送人这事儿,看着简单,可要是真想做好,也得讲究点。你得知道目的地在哪儿,也得知道什么时候该出发,什么时候该停车。人生这事儿,其实也差不多。”
“师傅,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机微微一笑,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意思很简单啊。遇到想去的地方,就得敢出发,别等太久。”
他顿了顿,目光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就像咱们这行,错过一个好单子,心里得后悔半天。人生呢,更是这样。遇到重要的事儿,就得抓住机会,别让自己以后想起来后悔。”
云听沉默不语,司机的话像是在她心里投下了一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司机见她没说话,道:“姑娘,我不知道你在纠结啥,但我瞧着,你应该是个有想法的人。你要是心里有个‘目的地’,就别怕麻烦,勇敢点儿,直接去试试,成不成都是另一回事儿。”
…
不知不觉,车子已驶到目的地。
望见熟悉的小区入口,云听再次道谢,付了车费后推开车门。
寒风袭来,她拢了拢外套,抬头看见家家户户的暖色的灯光,心情复杂。
推开家门,客厅里的气氛依旧沉重,凝固了的空气中飘着一股紧张的火药味。
云闻坐在沙发上,双手环胸,脸上的表情又气又倔;孟妍则站在茶几旁,不时挥着手,激动地争论几句。
云渡靠在沙发另一边,抱着水杯装作若无其事。
“爸妈,姐,我回来了。”云听换好鞋子,打破僵局。
孟妍立刻转头看她,看到了救星一般:“快小听,来劝劝你姐姐!清聿这么好的结婚对象,她居然说不想嫁!”
云闻冷哼一声,反驳:“我就是不想嫁!什么叫好对象?我喜欢他吗?我爱他吗?你们问过我吗?他喜欢我吗?他爱我吗?你们问过他吗?”
云听连忙走到两人中间,摆摆手试图缓解气氛:“好了好了,别吵了!妈,姐,你们冷静一下行吗?”
孟妍转过身,不再多说。
云闻不肯善罢甘休,指着孟妍说道:“21世纪,娃娃亲,说出去不觉得好笑吗?”
云听坐到云闻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顺气。两次深呼吸后,她下定了决心问:“姐,你真的不喜欢徐清聿吗?”
“听宝,我不喜欢。”
再三确认后,云听抬起头,郑重对孟妍说:“妈妈,我想和徐清聿结婚。”
此话一出,客厅寂然,三个人直勾勾地看着她。
孟妍问:“小听,你说什么?”
“我想嫁。”云听直视孟妍,“妈,我喜欢他。我一直喜欢他。如果姐姐不愿意,那我愿意。”
孟妍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云听,声音陡然拔高:“你说你喜欢清聿?你从什么时候开始……”
“很久了,但既然姐姐不喜欢他,不愿意嫁,那我想争取一次,哪怕他不喜欢我,我不想后悔。”
气氛如一根拉到极致的弦,紧绷得令人窒息。
云渡咳嗽了一下。
孟妍皱起眉,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小听,你不行。”
“妈,为什么我不行?”
孟妍没有抬眼看她。过了几秒,她模棱两可回答:“你的职业……不适合清聿。”
“职业?我的职业有什么问题?”
孟妍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染上些许复杂的情绪,而后很快低下头,避开云听探寻的目光。
她没有解释,起身收拾起桌上的杯子,“总之不行,你别再提了。”
“下周日,订婚典礼。”
*
Kai:「Zeph,听说你要结婚了?!」
Kai:「那个……你们中文叫啥来着?恭喜,祝你们,白什么?啊!白头尾」
Elliot:「白头到尾。」
Elliot:「呸,被你这个傻逼影响了,白头到老」
Kai:「你才是傻逼!」
Kai和Elliot是徐清聿在国外读书时认识的。
Kai是典型的M国人,身材高大,性格外向。中文不太好,能看懂,但不会说,却偏偏喜欢用中文聊天,中文水平介于“基础”和“自由发挥”之间。
Elliot是华裔,性格相对稳重些,偶尔也暴躁。
徐清聿:「嗯」
Elliot:「Zeph,说真的,什么样的美女能让你动了凡心?」
Elliot:「漂亮到哪种程度?像电影明星?还是会弹钢琴?」
Elliot:「Zeph,像你这样冷淡的人,就喜欢那种特别热情的?火花撞冰山?」
徐清聿:「的确热情」
Elliot:「哈哈哈,我就说吧!你这种冷冰冰的人,就需要一个热情的老婆,跟你互补!」
徐清聿:「她对我没有感情,我也没有」
Kai:「!!!」
Elliot:「???」
徐清聿没有再回复,起身去卫生间洗澡,将手机放在洗手台上。
平日里,他鲜少洗澡时带手机进来。但今天,似乎受到了潜意识的驱使。
他脱下衣服,将衣服整齐地挂在一旁,接着解开皮带。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上面显示了一条新消息。
是云闻发来的。
徐清聿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看到消息的内容只有一张照片,没有文字。
他一眼就能分辨出这不是云闻。
照片里的云听睡着了。
房间的暖气显然开得很足,被子松松垮垮地盖在她的腰间,她只穿了一件浅色的吊带睡衣,薄薄的肩带滑落在手臂上,露出白皙的肌肤和修长的脖颈。
凌乱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发丝遮住了她的脸颊,但依稀可以看到她眼尾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
什么都没露,又像是什么都露了。
那种脆弱的美感让人不自觉地生出冲动。
一种近乎占有的冲动。
徐清聿喉结滚动了一下。
手机又震动,云闻发来第二条消息。
云闻:「聿哥,不好意思,发错人了!你就当啥都没看到。」
徐清聿盯着看了很久,神色无异地保存照片,回:「嗯」
…
浴室氤氲出一层薄雾,水流沿着徐清聿宽阔的肩膀滑下,冲刷他结实的肌肉。
他身材极好,常年久坐,却没有一丝赘肉。
肩宽腰窄,线条分明,胸肌饱满而不夸张,显露出一种极为匀称的美感。腹部更是平坦紧致,六块腹肌如刀刻般排列整齐。
胸膛起伏间,他缓缓抬起头,常年的手术训练让他的手既敏感又精确,亦能控制速度。
他抬起手臂,速度加快,手背上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随着动作愈发明显。
墙上溅落温热。
闷热的浴室飘过淡淡的腥味。
“云听。”
*
群里,Elliot和kai的消息接连不断。
Elliot:「Zeph,像你这种无欲无求的人,的确不像是会喜欢别人的人!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工作、再工作!感情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吧」
Kai:「长,不懂」
Elliot:「性。冷淡,Sexual apathy」
Kai:「!!!」
Kai:「Zephyr,I know a doctor who is incredibly skilled in treating this kind of condition.」
…
徐清聿闭着眼睛,发泄过后的喘息声沉而不稳,宛如一头尚未平息怒意的野兽,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暴戾气息笼罩。
积压在心底的东西,显然不是一次简单的发泄能够彻底驱散。
倾泻的欲。望在空气中还未完全散去,房间里静得可怕。
徐清聿整个人透出一种近乎自我折磨的克制感。他的手再次抬起,却在半空中停顿了,最终垂下。
不够。
不满足。
几秒钟后,他转身关掉花洒,水流戛然而止。
他拽过一旁的浴巾擦干,穿上衣服出去。
徐清聿:「Dr.M,I was just thinking about my future wife‘s younger sister, and…(迈克尔医生,我刚刚想着我未来妻子的妹妹…)」
徐清聿:「This is the second time(这是第二次)」
Dr.Michael:「Come over when you have time.(有时间过来一趟)」
第7章 “怎么,要跟他回去?”……
“如何找出酒的灵魂,把它转化为消费者能感知的嗅觉语言?”
“如何用气味讲述一个与众不同的故事?
一个个接踵而至的问题像一股股暗流,搅得云听头疼不已,疼痛顺着神经传导下来,胸口也跟着抽紧。
她翻阅手边的资料,指尖掠过标注重点的地方。
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坠,字也在纸上模糊不堪,漂浮、扭曲,不受控制地飞舞,让她无法沉下心来。
云听阖上双眼,按揉太阳穴,工作上的难题让她如置深海,昨晚的吵架又留下情绪后遗症。
缓了一会儿,无果。
她颓然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尝试深呼吸,可效果仍然微乎其微。
又缓五分钟,她起身去了茶水间。
公司今天换了一种咖啡豆,云听视线扫过,上面映着“Ethiopian Yirgacheffe”几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人工手写的标注:芳香四溢,柑橘和茉莉花香。
她不喝咖啡,倒是喜欢咖啡的香味。
咖啡豆倒入磨豆机,细碎的撞击声伴着豆子的香味立刻涌了出来,高贵的香调让她清醒了一瞬。
热水缓缓注入,咖啡粉翻腾并释放出深浓的棕色液体,蒸汽升腾。
云听站在一旁,双手环抱,神情有些怔然,盯着咖啡一滴滴机械化地流入壶中。
尽管思绪被头疼和昨晚的争执打乱,云听回到办公室后还是将工作计划仔细调整了一遍,标出优先级,准备在团队会议上分配任务。
下午的团队会议,她将计划投影在屏幕上时,逐条向团队成员讲解:“时间紧,我们要在一个月内完成初步的香调选择,所以请大家集中精力,特别是调研组,务必拿出可靠的市场数据。”
她用激光笔指着几处重点:“威士忌香调厚重,烟熏与橡木气息更符合男性审美,常象征成熟与力量,适合定位商务或私密场景。”
“而白兰地与香槟则以柔和果香和清新气泡捕获女性青睐,易与浪漫、庆祝等场景联结,适合作为女性市场的突破点。”
“伏特加中性清冽,风格多元,既适合年轻消费者的个性表达,又能通过调酒突破传统界限,兼容多元消费需求。”
“每个香调的实验成本我已经初步核算,相关负责人可以在会后确认具体细节。”
*
忙碌了一下午,时间一晃到下班,云听合上笔记本,准备离开。
走出办公楼时,夜幕已经降临,冬夜的风透着一丝寒意。
路灯的光晕被寒气裹挟,散成一片朦胧的橙黄色,在湿冷的空气孤寂不已。
她拉紧大衣,拨通辛亦桐的电话。
“云云,忙完了吗?”对面接通电话。
“下班了,过来找你。”云听笑了笑,轻灵的嗓音掺了些倦,“你不是今天晚上有课吗?我去听听。”
辛亦桐笑声爽朗:“好啊,你昨天放我鸽子,我等着你的补偿呢!”
云听爽快答应:“没问题。”
辛亦桐默了一秒:“不过我讲的是《大学生的爱情与性》,你确定要来听这个?”
“正好最近压力大,听听课,换换脑子。”
“那建议你吃完饭再过来,我这下课已经八点了。”
“好的。”
云听赶到教室时,辛亦桐正在调试投影仪。
教室里的学生三三两两地坐着,她选了个靠后的位置,低调地缩在角落里。
辛亦桐注意到她,朝她招手。
她回以一笑。
云听研究生毕业半年多,重临校园,不免有些怀念。
看到熟悉的讲台、课桌和陌生的面孔,脑海里浮现出几年前的记忆。熬夜赶论文的日子、和好友在自习室偷偷聊未来的无数夜晚,仿佛就在昨天。
可惜时间不可逆转,如今的她只是一个路人,暂时走进了旧时光。
打铃声响起,辛亦桐在屏幕上放出今天的课题:“性与爱――它们总是相伴而生吗?”
“大家觉得,对一个人产生性冲动,是否就意味着爱?”辛亦桐轻松地抛出问题,丢给底下的学生。
与其他枯燥、长篇大论的课程不同,这门关于性与爱的选修课显然让人精神一振。
有的学生放下手机,有的目不转看着讲台。
教室无声了片刻,而后一个男生举手发言:“我觉得性冲动和爱是不同的,性冲动更像是一种本能,而爱则是一种情感,包含了更多的责任和深度。”
“没错,这是一种常见的观点。”辛亦桐点点头,“但也有人认为,性冲动是一种情感的外在表现,代表这个人对你有强烈的吸引力,甚至可能是爱的一部分。你们怎么看?”
另一名女生接过话:“我觉得性冲动可以是爱的开始,但不一定代表爱。有时候只是短暂的欲望,不一定能持续。”
辛亦桐道:“实际上,心理学家们对性和爱的关系也有很多研究。一些观点认为,性冲动和爱是两种独立的机制,但它们常常彼此影响。你可能因为爱一个人而对他产生性冲动,也可能因为对一个人产生了性冲动,进而试图去理解他,甚至发展出感情。”
“那么辛老师,如何区分这两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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