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璟的眼中笑意更深,反握住她的手,在她手心轻吻一下。
手心似乎被烙铁灼烧了一小片,虞悦下意识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僵硬地悬在半空中,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瞪着梁璟:“你……无赖!”
梁璟见好就收,抿唇忍笑,把袖箭塞到她手里,伸出食指戳戳她气愤鼓起的脸蛋:“我好像忘记这个该怎么用了,夫人再教教我好不好?”
第52章 阴谋“你受了委屈,怎么会……
傍晚,门房来到忘忧堂,站在门口毕恭毕敬道:“王爷,姚公子来了,正在前厅候着呢。”
从前梁璟所在的供宫殿只有姚含均可以不必通报,直接进入,如今的瑞王府亦是如此,是梁璟对他的绝对信任。
斜卧在榻上的虞悦从举着的书后面探出脑袋:“姚公子这么晚来恐怕是有什么急事,你快去吧。”
坐在另一侧的梁璟合上手中的书,叮嘱道:“嗯,我先去看看,若是太晚了你就先睡吧,不必等我。我去叫绣鸢进来陪你。”
梁璟快步到前厅,见难掩焦急的姚含均在厅中踱步,心下一沉。他性子沉稳,很少因为什么着急,又是这个时间前来,想必是很棘手的事情。
“仲匀,我们去书房。”
姚含均小心地关上书房的门,直奔主题:“我觉得齐国有阴谋。”
梁璟皱皱眉:“齐国二皇子?”
“今日我收到了齐国使团返国的上报,发现其耗用与之进京相比的少了许多,但人数及车马却没有减少。我差人去问,他们说是之前算错了。一个人算错也就罢了,他们礼部和户部那么多人复核,竟能都算错了?我想了半天,总觉得不对劲,怕是有什么阴谋。”
蕃客进京前,需上报鸿胪寺进京人数、身份、车马、物资数量和礼单。离京前需再次上报核验,为其办理返国手续,并计算、给予返国所需路费,安排其出京。
今年恰逢宣文帝五十大寿,大手一挥表示为他们清算返还进京路费,以示大朔的豁达大度,所以蕃客需将预算清单一并交上。
其他国家的虽也有出入,但大体对得上,偏偏只有齐国进京前的费用比返国的费用多了不少。
这让敏锐的姚含均心生戒备,左思右想一下午后,决定在上报鸿胪寺前,还是先来找梁璟商量一二。
听到不是与二皇子有关,梁璟眉头舒展了不少:“也许是使团中有人捞油水,上报齐国时报得虚高不少。没想到今年会要预算清单返还进京路费,便与返国时的对不上了。”
“诶?”姚含均眨眨眼,“有点道理,但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梁璟沉吟片刻,“二皇子与虞家有夙怨,这次出使大朔的本应是三皇子,不知为何变成了他,我想应该是有所目的,但目的是什么仍未可知。”
能驱使二皇子亲自前来的,除了对虞悦的仇恨,他想不到其他理由。
“怪不得王府周围多了许多羽林军,原来是为了保护你的王妃,”姚含均先是恍然大悟,后又显露不解,“不过要有仇也是与定国公和虞大公子有仇,不至于连累到姑娘家吧。”
梁璟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两年前边城一战,齐国为何突然泄了气,屡战屡败吗?”
“嗯……”姚含均努力回想,“柱国大将军遇刺,二皇子重伤,致使齐军军心涣散。据说那箭矢再偏半分就正中二皇子心脏,无力回天了。怎么,这箭莫非是文弱的虞二公子所射?”
姚含均压根儿就没往那个外表娇美的王妃身上想。
“真正与敖云廷有仇的,是虞悦。此事说来话长,你只知道,他一直认为是虞悦差点儿害他殒命的就够了。”
梁璟没有提起晏广济,此事与他无关。敖云廷压根儿不知道当时是谁射中的他,才会把他差点死了和齐国战败的仇恨都加诸在虞悦身上。
“啊???”
姚含均瞠目结舌,震惊得无以复加。怎么每次谈到虞悦,都能颠覆他的认知。
“不是,说来话长,那你长话短说不就行了。”姚含均急道。
这件事是虞悦的秘密,在征得她的同意前,就算是姚含均,梁璟也不会轻易告诉,“改日有机会再告诉你。”
姚含均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平白吊人胃口。
梁璟全当没看见,“明日我派人去京城周边查探一遭,看是否有异常。你把使团所有人的身份再核验一遍。”
车马和礼单不好作假,唯一能够有出入,且产生大量花费的是人数。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隐匿了这些人的行踪,但一定是带着目的前来的。
小孩儿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
书房,虞悦倚在雕花软榻上看探子传来的简报,千吉敲门进来,问梁璟:“后日就是四皇子的冠礼了,王爷要带什么礼去?”
在裕贵妃的软磨硬泡下,宣文帝终于同意先为四皇子封王赐府,在生辰那日举行冠礼,并亲自到场。
梁璟抬头对虞悦道:“夫人,你说呢?”
虞悦听到四皇子就来气,没礼貌的小孩儿。
不过她当皇嫂久了,似乎忘了,四皇子比她还大两岁呢。
她翻了个白眼儿,都不带转身的,仍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简报,愤愤道:“带巴掌就够了。”
梁璟听出她语气不对,挥挥手让千吉先出去,凑到她身边,问道:“他怎么惹到你了?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虞悦撇撇嘴,“没什么。”
她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没必要说出来让他跟着一起生气,改日找机会拿麻袋套了他,拖到街角打一顿出了气就是。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见她遮遮掩掩,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梁璟有些担忧。
虞悦算得上好脾气了,很少见她因为什么事生气。她也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性子,近日他并没有发觉她有什么情绪不对的地方。
而且她许久不曾与四皇子见面了,不会平白产生这么大的怨气。
虞悦不开口,梁璟就这么盯着她看。二人僵持着,书房内的气氛陷入了一片死寂。
“到底是什么事连我都不能说?”她越沉默,梁璟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半强硬地掰着她肩膀把她转向自己。
“不是你说要相互信任的吗?”
虞悦很是无奈,她不是喜欢告状的人,真的觉得这件事不是很有必要说,任谁听到弟弟调戏自己妻子能不生气的。
“他三番两次陷害于你,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她胡诌了个理由。
“撒谎,”梁璟淡淡道,“说实话。”
虞悦叹了口气,败下阵来:“我也不是故意瞒你,我就是觉得没有必要。”
“你还是不信任我,有没有必要不是你决定的。”
梁璟周身的气压都低下来,眸光沉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几乎从未露出这样的神情,虞悦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他真的生气了。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紧张地舔舔唇,“就是万寿节宫宴那日,我出去醒酒的时候碰到他了,他对我……挺无礼的。”
“无礼”二字可以包含许多东西,梁璟咬紧后槽牙,“他对你说什么了还是碰你了?”
“没有,他没碰到。”虞悦连连否认。
那就是有意想碰,被她躲过了。
梁玠这个混账东西!他不了解梁玠,还不了解男人吗?
梁璟强忍怒气,尽量平静地问她:“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自己能解决的小事,没必要向你告状。”
“你受了委屈,怎么会是小事?”
虞悦一怔,这个回答,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他生气的,竟然不是因为妻子被弟弟调戏而产生的占有欲,而是以她的情绪优先,心疼她受了委屈。
他的心思比她想象的细腻得多,也比她想象的在乎她。
莫名的,她鼻子有些发酸,不只是感动。还有受了委屈后有人关心才会喷涌而出的情绪,是一旦有人关心,一击就破的坚强的伪装。
她眼圈发红,眼眶中氤氲出泪花,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猛地扑进他怀里,环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颈窝处,轻轻地吸着鼻子。
梁璟第一次见她哭,瞬间慌了神,有些不知所措地抬手拥住她。
颈边感受到温热的濡湿,顺着他的锁骨流进衣领消失不见,他的声音温柔地能滴出水来,满是心疼和歉意:“看来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对不起,我不该这时候还凶你。”
他一边轻拍她后背一边解释:“我就是觉得,是我做的还不够,你才会一点也不依赖我,还不够喜欢我。”
“我从小就不娇气,这种事我也没放在心上,况且当时我也狠狠踩了他,不算憋屈。”虞悦摇头蹭着他脖子闷声道。
怪不得后来梁玠一瘸一拐地进来的。
梁璟偏头在她鬓角亲了一下,声音带着笑意:“现在怎么就娇气起来了?”
“有人心疼自然就娇气。”她说话间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搂他的腰搂得更紧,“哭不是娇气也不是懦弱,只是发泄情绪而已。”
“好好好,”梁璟笑着抚上她的后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不管大事小事,不要自己一个人受着,都告诉我好不好?”
虞悦又蹭着他脖子点头:“知道了。”
梁璟轻轻拍着她,还抱着她左右晃了晃,虞悦破涕为笑,从他怀中挣脱开,“哄小孩呢你。”
“嗯,哄小孩呢。”梁璟心疼地用手指蹭去她的眼泪,笑答道。
“你本来想如何解决?”他问。
虞悦在空中挥了两下拳,“先改日找机会拿麻袋套了他,拖到街角打一顿。其余朝廷上的事,我还没打算好呢。”
四皇子不是喜欢栽赃吗?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她还没找到一个能够完美撇清瑞王府嫌疑的栽赃之法。
“也太便宜他了,”梁璟冷笑一声,“正巧不知道冠礼带什么去,就先送他一份‘大礼’吧。”
第53章 遇刺“我当你们是找什么呢……
裕贵妃嫌剩下的空闲王府都不如瑞王府气派,跟宣文帝吹了好几天的枕边风,要求重新建一座和瑞王府同等规制的王府给梁玠。
一提到钱,就是触到宣文帝的霉头了,什么枕边风都不好使。
白崇观的修建耗费巨资,即便已经停工,前期花费的也不少,而后向死伤百姓家中分发抚慰金又是一大笔钱。
再加上大肆铺张的万寿节,宣文帝抄家得来的横财挥霍得也差不多了。
国库还要应对不时之需,不能完全掏空,况且也支撑不了修建一个规制如同瑞王府奢华的新王府。
于是宣文帝把自己当亲王时的王府赐给四皇子,裕贵妃才作罢。
就是可怜了内务府,不止要忙活圣寿节的事,还要忙活安王府的修缮翻新。从别处借了些人,才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冠礼前把王府复旧如新,并布置得锦天绣地。
冠礼当日,安王府宾客盈门,热闹非凡,京中大半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前来贺礼。虽不完全是与易家交好的官员与世家,其中亦有中立,没必要与易家交恶的。
不过谁与易相不合,此刻便一目了然了。
比如右相李孟年和御史中丞崔弘。
李孟年出身赵郡李氏,赵郡李氏名盛家风,祖上拜将称相者不乏其人,对易问峰此等奸臣嗤之以鼻。崔弘出身博陵崔氏,虽官位不高,但为官清廉,更是看不上结党营私,在朝中一手遮天的易问峰。
由侍者带路,一路进到举行冠礼的院中,入了席,虞悦环顾一圈四周可谓奢靡的布置,忍不住咂道:“啧啧啧,易家还是太有钱了。”
看起来是完全擦着最大规制的边布置的,快赶上太子的规制了。
梁璟对此一点也不关心,攥了一下她的手,问:“冷吗?”
今年天气有些异常,冷得比往常早很多,明明才十月下旬,却感觉很快要入冬了似的。
早上临行前,梁璟特意给她披了件斗篷,不过她嫌斗篷和身上的礼服不搭,影响她的精心搭配,在下马车前脱掉了。
“不冷。”虞悦为了面子咬着牙说道。
确实是有点冷的。也不知是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好的原因,还是今日天气格外冷的原因,明明往年这个时节穿这些是够的。
“手这么凉,还说不冷。”
梁璟转头吩咐千吉:“去把披风从马车上拿下来。”
“我不想穿,”虞悦表示抗议,“一会儿中午太阳高照了就暖和了。”
“不穿就回家。”梁璟的语气不容置喙,“为了参加梁玠的狗屁冠礼,冻坏了身子算什么。”
若不是为了献上“大礼”,他才不稀得来。
她还穿得那么好看。真想把她关在府中,不让别人窥探到她一丝一毫的美。
虞悦伸手去捂他的嘴:“你小声点,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
说完,她的视线移到自己的手上,想起那日他在院子里耍赖落在她掌心里的吻,生怕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再做点什么,飞速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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