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到了。”
她的眼睑微红,似乎有一场雨掠过内心的柔软之处:“好……”
她又想起母亲,当初一觉睡醒后就再也没见过。
所以她问他:“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他只是笑笑,笑意不达眼底:“你愿意吗?”
她没有回答。内心已有答案,她并不愿意,她不想一直留在这个世界,她还有好多事情未做,生活让她不能够停下脚步。
即便日子无趣又麻木
醒来时便到了江府。时间处于傍晚与黑夜的交界,月亮爬上来,太阳也放弃挣扎。
侍女帮她盖上盖头,江玄搀扶着她跨过马鞍,在宾客的祝福声中走进喜堂。
红色的爆竹在空中炸开,乐师们也开始奏乐,恍惚中她听见赞礼者在说话
“一拜天地——”
她弯腰照做,却感到一阵耳鸣,头痛欲裂。
“叶霁雨…”
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叶霁雨有些懵,现场宾客的嘈杂和奏乐声让她不禁怀疑是幻听。
“二拜高堂——”
“快醒醒…”
真的有人在对她说话,这声音很耳熟,她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一股伤感之情莫名涌上她的心头,她喘不过气,脸憋得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夫妻对拜——”
她转身时隔着盖头看见了一个人影,不太真切,她只觉得头好晕,思绪好乱。
“不要…”急迫、哽咽。
她弯腰和江玄对拜,完成了仪式的最后一项。
…
坐在床边,她大喘着气。
嬷嬷说盖头要等夫君来揭开,她选择慢慢等。盖上盖头什么都看不见,就可以认为什么都没发生,她心乱如麻,选择这样暂时逃避。
拜堂时是谁一直在说话,还有那个人影到底是谁?
她叫了几遍系统,那个小家伙又不理她。
她又不敢轻易尝试读档,好不容易推的进度别一朝打回解放前。
江玄说应付完宾客就马上过来,希望如此吧…他在身边起码安全些,遇到刺客起码有挡箭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睡梦中醒来。自己竟等到睡着了,盖头也掉在地上。
窗外月光如水,她等得实在是不耐烦,选择去后院看看风景,遇到刺客大不了读档到还待在屋子里的时候。
当朝尚书令的院子果然气派。池塘中的水月与天上的明月争辉,池塘边的人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衣着华贵的小孩手中捧着一只白猫,他正将池水覆在白猫身上给它洗澡。
她刚走进一步,他就抬头直勾勾盯着她,她被吓得连连后退。
那张脸极其动人且勾人心魄,明明是个孩子,眼神却极其冷漠。似乎这具躯体中住着个垂垂暮老之人,或是长生不老的仙人。
“小朋友你好啊…”她只能尴尬地笑着。
“你就是叶玑玙吧。”他的声音与长相极其不符,像一只软绵绵的小兔,估计是还没换声。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有些紧张。今日的异常实在是太多,她一整天都如同弦上的薄丝,害怕稍不注意就会被切割成两半。
“你穿着婚服。”
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自言自语:“……对啊…我穿着婚服呢。”
叶霁雨蹲在他身边,看着他给小猫顺毛,回忆涌入脑海。
“你是老皇帝身边的人吧,我见过你,你当时正忙着喂猫。”
他不说话,算是默认。
她看见他眼下有颗痣。也是在左眼,只不过位置更靠下,接近面中,不禁感叹长得还真是和江玄好像:“老皇帝也来了吗?”
男孩扭头看她,眼神中没有多余的情感,淡如一潭死水:“没有,我代他来送礼。”
氛围又沉寂下来,良久她听见他说:“…新婚快乐。”
“谢谢你。”她笑着去摸他的脑袋,他也没躲,只是身体有些抖。
她这才注意到他的右脸有一道不短的疤痕,在月光下是粉色的,如同花瓣一般。莫名想到那个带疤男人,那个拿刀架在她脖子上的人,但年龄显然不对。
等她从思绪中回过神,男孩早已施展轻功离开,只留下微颤的桃树枝。
疑点越来越多了。
她一步又一步走在青石板上,盘算着去亭子里歇歇,忽地瞥见个人影往她这边过来,紧跟在身后的是手持长剑的江玄。
“姐姐小心!”他几乎是声嘶力竭。
她刚准备逃跑就被黑衣人抓住,剑架在她脖子上,她不敢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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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关键时刻就失灵是吧。
女人的脸被黑布裹住,还不停地往外渗出血来,声音沙哑至极“让我走,不然就杀了她。”
她被女人勒得无法呼吸,痛苦地看着不远处的江玄。
“你不会杀她的,我知道你不忍心。”他的脸上有几滴血迹,衬得他惨白的面庞竟有些邪魅,叶霁雨莫名有些恐惧。
女人显然是被拆穿,有些无措。看着不远处的池塘,心一横拉着叶霁雨一齐跳了进去。
女人抱着她沉入池塘,混乱中她挣脱开,刚想向上游去,却被女人抓住脚腕拽下池水的深处。
叶霁雨与女人缠斗着。那人像个疯子般不停将她往下按,她被迫呛了好几口水,力气似乎也将用尽。
她用尽全力扯掉她裹脸的黑布,看到的却是自己。
满脸是血,歇斯底里的自己。
下一刻,血水贯穿她们的周围。
那张和她长着同一张脸的人腹部被剑刺穿,惊恐地睁大眼睛,慢慢沉入塘底。
江玄将剑拔出,他的双眼通红。神情中有怨和恨,但更多的是一种快感,活像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低头看着脚下越来越模糊的自己,浓烈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说的味道让她想吐,视野泛白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卧房,她坐在床边,盖头也未被掀开。
难道是梦…
大口呼吸着空气,屋内的熏香却让她连连咳嗽,直到那抹清冽的竹香袭来。
江玄轻轻掀开盖头。两人在微弱的烛光中对视,叶霁雨心中的恐惧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他带来的安全感。
“让姐姐等这么久,是我的错。”他拿起桌上的酒杯,倒满酒作势要喝下,被她夺了过去。
她随意将酒杯扔在地上:“别喝了,伤身体。”
“这是合卺酒啊姐姐。”
“……还有没有多余的杯子?”自己怎么老是做蠢事。
江玄让侍从端上一副新的酒杯,叶霁雨只给他倒了点酒。
两人各饮半杯后交杯喝下对方那半,她只觉得这酒杯有一股清香,抬眼看向面前的江既白,他将酒一饮而尽,于是她也照做。
她犹豫半天还是问了:“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身上很香?”
“真的吗?”他的眼睛亮亮的,眼睑下的那颗痣很美。
其实他整个人都很美,像是竹叶中藏着的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即便会带来枯萎腐朽,却让人无法抗拒。
叶霁雨有点想亲他
她的脸红得不正常,他也觉察出来了。紧紧抱住她不松手,她算是彻底丧失理智。
“姐姐,看着我的脸。”
她照做,盯着他的面庞。
“看看我的眼睛。”
那是一潭静谧且深不可测的湖水。
“看看我的嘴唇…”
她没忍住亲了上去
[支线任务已完成]
滚烫的泪水滴在她的鼻尖,她问他为什么要哭,他说是因为感到幸福。
室外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池塘的水面,搅浑了血水与池水,池底的尸体冒着诡异的光。
第4章 少卿 貌合神离罢了
晨光熹微时。
叶霁雨从睡梦中醒来,坐在床上眼睛还没睁开就开始叠被子,然后便听见床边的轻咳。
抬眼与床边的两个侍女六目相对。
她缓缓放下手中的被子,侍女也自然地叠起床边的薄被,她则懵懂地下了床。
“少夫人醒啦,奴婢服侍少夫人梳洗…”
她接过侍女手中的水杯,看向空荡荡的床铺,转头问道:“江玄呢?”
昨晚真让她开了眼,她又当爹又当妈的伺候了他一晚上。江玄估计是喝了太多酒,脑袋醉醺醺的疯狂说胡话,一会哭着喊着要抱,一会又疯疯癫癫地在床边笑。
想过把他打晕,看到那张哭到支离破碎的脸时还是没忍心。
只能熬到半夜等他哭累到睡着,她才取下繁杂的头饰随便洗漱了下,躺在床边几乎是要掉下去,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少爷一大早就去上朝了。”侍女一边回话,一边将她的漱口水倒在痰盂里。
“他还要上朝啊?”她有些惊讶,以为他会是那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毕竟他和花楼的女人那么熟。
她脑袋一抽来了句: “他咋不去逛花楼?”
两位侍女同时发声:“啊?”
…
叶霁雨冲进书房,没等江玄反应过来就掀开他的袖口。一抹朱砂红映入她的眼帘,她难以置信地摸着手腕上的红点。
侍女说他手臂上有守宫砂,她不信,亲眼看见后却愣在原地。
什么雷书…
江玄无辜地眨着眼睛:“你干嘛?”
她尴尬到极点,眼神胡乱瞟着,被书桌上的文书所吸引。
江州近日多惨死,有民见怪于林,请少卿察之。
“你还是少卿啊…”她拿起桌上的文书,发现只有这一页,扭头问他,“有尸检报告吗?”
太奇怪了。
前面磨磨蹭蹭那么多不简单介绍一下官配职位,这合理吗?在一本玛丽苏小说里添加悬疑剧情,这合理吗?
“姐姐好奇这个?”
“…嗯”她点头但没抬头。
[支线任务更新:和江玄一同调查案件]
把她弄到哪里去了,这是这本书该出现的情节吗?她的任务不应该是讥讽女主,给女主使绊子吗?为什么这种背景板角色还会有支线任务。
这才新婚第一天啊。婚假都不止一天,这本书却迫不及待地逼她拉磨干活。
能不能给她的新婚夫君也安排个攻略她的支线任务。
“听当地仵作说,尸体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他的眉心微动,理了理刚刚被翻开的袖口。
她支着下颌看他:“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她才不在意,她想说的是现在是早膳时间。新婚丈夫给她端茶是应该的吧……不对,这是封建社会。
他有些欲言又止,别扭地回答道:“去江州一趟,你在府里…”
她立马打断:“我也要去。”
“……”
江玄一直不同意她去。她一遍遍读档,劝他亲他骂他打他都尝试过,最终争取到了这个机会。
她就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领导最喜欢听员工说这种话。
第二天叶其康在马车前泪如雨下,控诉着自己的新女婿。
“我女儿的命咋这么苦啊,现在朝上谁不知道江州那个地方会吃人…新婚才多久就要去受这种苦……”
……爹你不是昨天还特别高兴吗?
她在马车里擦着昨晚熬夜赶制出的手术刀,透过纱帘看江玄实在扛不住了才出来。
叶其康见到她哭得更惨,她连忙把江既白护在身后。“是我自己要去的,你不要说他。”她维护的不多,手是虚挡着的。
叶父听后瞪大双眼,急匆匆地将叶霁雨拉到一旁。
“女儿,你为啥要去那种地方?”
“父亲是知道些什么吗?”她来了兴致。
“嗯…”他捋了捋胡子,面色凝重,“他们都说是惹怒天神降下的灾祸。”
“怎么不降雨?挺干的。”
“……啥?”
封建迷信,适用于一切无法解释的社会存在。不过她都穿书了,也不奢求得到什么解释,毕竟最无法解释的存在就是她自己。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死了都要干活。
还结了冥婚。
还是踏上了去江州的路,这条路比预料之中的长,江玄和叶霁雨在马车里擦了一整个白天的手术刀。
夜晚侍从们忙着生火做饭,马夫给马匹喂着从府里带来的草料,两个主子似乎在哪都打扰到他们干活,于是两人干脆跑到悬崖边吹风。
生前没享受过如此轻松的时刻,大多在无限的压力中度过,叶霁雨长舒一口气,任由晚风将步摇吹得叮咚作响。
江既白伸手刚想抱她,空洞的眼神就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为什么要杀我?”她眼中的光冷若冰霜。
他没有回答,皱起眉头摸了摸她的脸颊,眼眸中只看得见担忧:“姐姐你怎么了?”
她只是机械般重复:“你为什么要杀我?”
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她一咬牙将毫无防备的他推下山崖,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三、二、一……
读档
刺骨的风刮得呼呼作响。江霁雨投入到身边人温暖的怀抱中,两人相顾无言。
看似更近一步,不过是貌合神离罢了。江玄很可疑,冥婚对象疑点多多,她死了都不放过。
叶霁雨选择暂时相信他,亦或者说是不得不信,那双澄澈至极的眼睛让她挑不出错处。
白日他们不停奔波。离江州越近,遇见的祭祀活动就越多,还真如父亲所说,叶霁雨心想。
空气中难闻的熏香呛得她整个人都喘不过气。长时间吸不上清新的氧气,她的头都昏沉沉的,枕着江玄的腿昏睡。
鼓乐齐鸣的场景吵的睡不着,她抬手摸着他光滑的脖颈,捏着他的下巴。
“好吵,把他们赶走。”
他只是微笑:“好…”
一阵争吵后又彻底安静下来,她只听见马蹄声阵阵。
梦中她又在医院做手术。
冷色调的灯洒在她身上,四周静谧到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
医用消毒水的味道麻痹了她的神经,再次睁开眼她躺在病床上,自己的位置被江玄所占,她看着他划开她的肌肤。
“姐姐。”
她被摇醒。
看见面前的江玄嘴角有血,身后是一片火光,隐隐约约能看见十几双贪婪的眼睛在黑夜闪着幽光。
“中了埋伏,那些流民疯了…快走……”
“……烦死了。”她想翻白眼。
他们不停奔跑。叶霁雨时不时扭头看向身后的流民,数量不减反增,全都不顾一切冲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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