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她回头看向江府的方向。
江玄还在家里等她,她承诺送完亲就回家的,她还想和他在一起。
“我要回去救江玄。”
“少卿府已经被查抄了,”他抓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看天,“早就被烧得一干二净,你现在回去有什么意义?!”
浓重的烟雾遮蔽半个天空,黑魆魆压得人喘不过气。
明明早晨还好好的,躺在一起想以后的日子,江玄说要给她买蛐蛐和小猫,要每天早起给她做早点。
“我一定能比城东的那家做的好吃,到时候就不用担心老板休假买不到了。”他用唇去亲她酥软的手心,直白的爱意全洒出来。
“不想要蛐蛐……就养只小猫,小猫可喜欢我了,我小时候还和一只流浪猫是朋友。小狗就不用,我善妒,怕你觉得它更可爱些。”
“姐姐,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我想你以后的时光中都有我。我希望你先离世,痛苦就都留给我,只希望在你弥留之际我能陪在你身边。”
从前他也笑,但眼睛是空荡荡的,思绪黏黏地溶化在濡雨的潭水。现在那双眸子去接纳窗外白花花的亮光,给眸中的叶霁雨镀上明艳的金边。
叶霁雨糜烂颓废的人生终于有点光亮。
江玄像只潮湿鲜艳的蝴蝶,颤颤巍巍落在肩头,去吻她这具膨胀腐烂的尸体,光秃秃的骨架开出水淋淋的花。
而现在这只蝴蝶偏要飞走,她用力去够,用枯烂的肋骨去网。
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她不允许。
这个骗子。
明明做出承诺。
骗子。
那把由他手腕血洗涤而成的剑,她还没有用。
第43章 美梦 怎么能自甘堕落
“……哎呀, 你怎么不听劝呢!”
祁歌气得甩掉拐杖,拉着叶霁雨的袖子不让她走。
她任由祁歌扯,脑海里翻出一个念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读档, 而现在就是万不得已。
读
轻紫色的飘带在空中舞着, 街上酒楼挂的旗也在飘, 叶霁雨的注意只被那飘带吸了去, 紧随其后的是马嘶,她才看到江玄骑在一匹白马上。
江玄朝她伸出手,那手腕上的纱布上又缠了一圈黑布,和他今天的一身玄色锦衣很搭。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或许是因为见他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积压的那口气终于呼出去, 叶霁雨才得以放松,能去仔细端详他。
“……”日光晃得她眼睛痛。
其实也算花痴。
“上马。”他笑起来原来是有梨涡的啊。
眼前那只手被挡住,祁歌探了个脑袋出来:“上马啊, 你还愣着干嘛, 还想咋样……难不成家里还有个男的要去救?哇塞你们夫妻玩得真是刺激。”
叶霁雨瞪了祁歌一眼, 推开祁歌上了江玄的马,面无表情地搂住江玄的腰。
看祁歌一瘸一拐地爬上另一匹马,三人愣了一下。
系统冒了句:“……书里有这剧情吗?”
“……”这破系统像某些弹幕,碍眼又没用,老是发表一些降智言论。叶霁雨无语至极。
叶霁雨:“先趁乱出城。”
城外。
三人找了个地方稍作休整。叶霁雨和江玄待在一起, 祁歌在一旁给腿做康复训练, 气得一脚踢在木桩上。
“我去处理给兰馨安葬的事, 便没待在府里。”江玄趁机给叶霁雨解释。
他取下肩上的布包,拆开是两把剑。
把那把剑身有血红纹路的递给她,道:“见你送亲没有带剑,我不想让别人保管, 就一直背着。”
她点点头,将那把剑拴在腰间,双手握住他冰冷的手,垂眸像是劫后余生。
“没事就好,莫名被查抄,不知道缘由……反正现在京都是待不下去了。”
祁歌取下叼着的草根:“你们和我一起回白鹤山。别说京都,见现在这情况你们是哪都去不了,只有白鹤山不受政府管辖,无权干涉。”
叶霁雨凝眉问道:“那不就是你家吗?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没急着回答,他踢了踢腿,眼中有些凄凉。
“某人的遗愿。”
见祁歌伤感,她和江玄都沉默坐在一旁,只听见呼呼作响的风声。
她受了很多伤。脸颊手臂背脊都好了,疤痕也不大显眼,可风吹过来时隐隐约约会有刺痛,像是萎缩麻木的苹果有一个小洞,也许是小虫的居所。
震天的哭声陡然爆发。
她和江玄抬头去看祁歌。
“我也太惨了吧……刚痛失所爱就爬起来急匆匆上街找你这个情敌,还要帮忙救情敌和她丈夫……”他又迅速振奋起来,“娇娇,我是不会放弃追求你的,我愿意等,等到李朝那男人去世!”
叶霁雨:“呃……你真的很莫名其妙。”
江玄:“不要对自己的寿命太有信心。”
“我为什么是情敌?”叶霁雨平息情绪。
祁歌:“你是娇娇的情敌。”
叶霁雨回:“叶娇娇不喜欢你。”
她就不应该说,一说就哭到地动山摇,自己捂住耳朵,江玄也帮她去捂,还是挡不住鬼哭狼嚎。
*
逃离追兵的那种心惊肉跳的场面没有出现,一路上只是累,累到睁不开眼,还风餐露宿。
沿途的城镇很少。遇到过几处村寨,客栈当然没有,只能买几个饼就继续上路。
晚上江玄骑马,叶霁雨靠在他肩上睡觉,他就一言不发死死瞪祁歌。
白天就换叶霁雨,从前她上过马术课,算是得心应手,江玄搂着她看沿途的风景,她和精力旺盛的祁歌互呛。
叶霁雨:“她就是不喜欢你啊,比起你她更喜欢我。”
祁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心机,别想挑拨我和娇娇的关系,我是不会接受你的!”
叶霁雨:“我也不喜欢你,我拒绝被你接受。不服打我,不过你就别想吃饼了。”
他们走得匆忙都没带银子,江玄带了几条叶霁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丢掉的手帕,祁歌带了半个馒头,她便在路过村寨时拿身上首饰换饼。
金价比市场价低了许多,但也没有办法。
路过小溪,三人生了篝火准备休息一晚。
早些天她便发现江玄和祁歌之间有些奇怪,祁歌的性格有时很讨厌,但江玄从不开口说什么,只是默默盯着,手背上青筋暴起。
特别是当祁歌自信地让她“别吸引注意”。
余光会看见身后江玄阴恻恻的目光,眼睫不停颤抖,放在她肩头的手不自觉抓紧。
他已经好久没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了。
或许是因为以前认识这张脸的原因,她怼祁歌会不客气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都骂,可江玄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要同他调情?”
颤抖手紧抓住她的双肩,高大的身躯压得她喘不过气。支支吾吾的话语被逼出喉管,气竭声嘶:“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姐姐费尽心思让他难受。”他捏住她的下巴,逼她视线抬高。
“……真嫉妒啊。”
醋意满满的吻落下,连带腰间的重重一掐。
耳边的红延烧到面庞,脸颊是淡淡的紫红。她流着泪,鼻尖嗅到微微的腥气,水淋淋的唇张开,似乎瞧见自己血涔涔的舌尖。
江玄在舔唇角的血,蜡白的脸上有悒郁的喜,笑到脸颊酸胀。
……
叶霁雨被篝火烤醒。
她闭眼揉了揉额头,脊背起了一层汗,汗珠顺着后脖流进肩胛。
惺忪睡眼环顾四周,祁歌正躺在地面呼呼大睡,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饼。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努力驱使麻木木的双腿。
嘴里干涩无味,忆起溪边有棵枣树,她本想去摘几颗解渴,瞧见江玄正坐在岸边。
他背对着她,她只看见右手拿着什么东西,白皙的手背被冷水浸得红肿。
“……”
她还是走了过去。
腥味灌入鼻腔,一条鱼正趴在石头上不停挣扎,江玄若无其事地用匕首刮鱼鳞,技术并不好,鱼皮被刮掉几块。
注意到她的靠近,江玄抬头笑了笑,发丝湿哒哒黏在脸侧,月光下鼻尖镶了白灿灿的光。
“怎么不睡了?”
“……热到睡不着。”
他的话幽幽的,惹人迷糊:“饿了吗?”
她便迷迷糊糊地点头。
“我抓了条鱼,烤给你吃。”说着,匕首刺入鱼肚,稀疏的血流进溪水散成一片,像是赤色轻纱网住整个小溪。
她又点点头。
处理好鱼又拿树枝穿起,两人坐在篝火旁烤鱼。
叶霁雨感叹:“你会的还挺多,之前还以为你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想到是我。”
江玄只是笑,没说话。
“哇,什么这么香?”祁歌突然坐起来,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鱼。
她瞥了眼一侧的江玄,见他低头抓她的手,冻红的指节惨兮兮地缩进手心。
叶霁雨:“自己吃饼。”
祁歌答:“小气死了,一条鱼而已,让给我怎么了?小心鱼刺扎嘴……”
“要吃自己去抓,我不是你妈。”
“姑娘你格局小了是不是?一条鱼三个人吃也可以,我不是来赶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众人拾柴火焰高,三人吃鱼名节抛!”
两人面色凝重地看他,只听见木柴被烧得噼里啪啦。
她还是没忍住:“你****有病是不是?我****把你***,*你**,滚啊!!”
抓起一块石头就砸向他,“咚”的一声落在他额头,眼前一黑直接被砸晕了。
“……”
她把树枝递给江玄,站起身远远望了一眼,得出结论:“晕了,没死。”
树上乌鸦嘎嘎叫,斑驳树影落在地上碎石,暖融融的火将石子烧得青蓝,她又坐回他的身边。
鱼皮被燎得酥脆,叶霁雨用匕首轻松将鱼肢解,将一块鱼腩递给江玄。
“听过路人说再走一日就能到槐林县,那里应该有客栈,到时候就在那住一两日,骑马也骑累了。”她擦拭起匕首。
唇边的温热让她愣住,垂眸看到嘴边的鱼肉,正由阴白色的的指尖轻柔捏着,香气涌了过来。
她的面庞似乎恢复些气色,张嘴任由那块鱼肉被送进来,那平滑的甲盖掠过她的舌尖,沾上点点水渍。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被江玄抓住,听见缥缈的声音:“手上有灰。”
“嗯……”
两人的肩紧挨在一起,却都不说话,只是手背时不时蹭着,感受缝隙与凸起。
坐也是坐在一起,叶霁雨冻腻的手被抓住,引进水中,两只手缠在一起,江玄的指腹去拭她沾上鱼鳞的虎口。
溪水荡漾,这时早没了荷叶,水面浮的是落叶。
水声扰乱了她的心绪,不自觉想起那个荒唐的梦,自己怎么会做这种梦?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梦。
上学时做过类似的,但那是因为怕生物人体考不了高分,在梦里复习知识。
这又是因为什么?怎么能整日沉迷于这些?怎么能自甘堕落?
“娘子。”
“啊?”
她回过神去看他。
自己那只手明明刚刚都泡在水里,现下已经被带着轻抚他的腰间,手背上的水珠滑落,滴在他的锦袍上。
手一僵,又被往下带。
“你……”叶霁雨被吓到,想缩回手却被他牢牢抓住。
手一动,又被往下压。
“不想吗?”
只能扭头不去看,见溪水哗啦啦地流,撞上岸边的石头猛地绽开。
尸体浮出水面。
第44章 道歉 我不喜欢你
那具尸体穿着一身墨色铠甲, 手中还紧攥长枪,致命伤是胸口的剪矢。叶霁雨对这打扮有印象,对那箭矢也有印象。
就是拦马车的那群人, 箭矢和射杀马夫的那支一模一样。
“看穿着是御林军。”江玄清醒了些, 缓缓松开叶霁雨的手。
她的手心烫极, 望着水面的尸体, 轻声询问:“莫不是京都出了什么事?怎么说查抄就查抄……没找到我们,他们估计不会善罢甘休。”
脑海里卒然闪过那张脸,仿佛又亲临宫宴。
当时她不敢抬头去看所谓的芈学士,回府后也试图将不好的回忆忘掉。不该这样的,也幸亏她没忘。
夫妻同心, 其利断金。
老皇帝说的不是废话,是窝窝囊囊的暗示,又大胆地下令查抄少卿府。
站在上位者的角度, 江玄就是一个资本少爷非要为群众着想与他们为敌, 将他们肮脏的人体实验给抖出来, 把他们以供取乐的场所给关掉的……逆子?
果然喝酒才懂喝酒啊,叶霁雨和江玄当时都没怎么喝,两人互相打掩护把酒倒掉,只喝寥寥几口意思了一下。
老皇帝把太子送去打仗,恐是陷阱, 而少卿已经被打成了太子党。太子党, 真奇怪, 还以为太子应该和皇帝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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