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终于知道,是孤替她除掉薛谭的了?
嘴角勾起一道微弱的弧度,他笑起来,笑得极其鬼魅与不正常,“是啊。”
修长手指竖立,缓缓抚上她的脸庞,徐让欢温柔的望向她,“夫人都不知道,那日他苦苦哀求孤别拿走‘赤霞卷’之时,有多惨。”
指尖划过女人的脸颊,他感受到薛均安全身紧绷,整个人处在一种无法自控的颤栗里。
徐让欢笑容褪去,缄默一瞬,再次轻笑起来。
孤明白了。
想必夫人是同孤一样,听到这个好消息,所以开心坏了吧。
也不知道,夫人会如何奖励孤呢?
可惜,没有预想中的夸赞,薛均安强忍住颤抖,一把拍开他的手,瞪大眼睛看他,“就为了区区一个‘赤霞卷’,你连我父亲的性命都要毫不留情的取走,徐让欢,你还是人吗?”
她看起来很生气,是真的生气。
从指尖到到双颊都透着愠色的粉。
被打掉的手悬停在半空中,徐让欢一顿,沉默看着薛均安那张气疯了的脸。
如实说,他甚至不知道薛均安为何不开心。
明明他帮她除去了最碍事的亲人,她却反倒不开心了?
难道夫人不明白孤的良苦用心?
怕夫人误会,徐让欢的情绪也跟着变得有些激动。
双手拢住女人消瘦的肩头,他一字一顿解释道,“安安,孤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为了你!”
“为了我们的将来!”
“你为何……为何就不懂孤呢?”
子时,房中未点灯烛,徐让欢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中,只有腰间软玉时不时散发出微弱光芒。
薛均安缓慢拿出藏于腰间的匕首,面无表情,“哦?难道我应该懂陛下的心狠手辣吗?”
“陛下的意思妾身明白,”薛均安冷冷道,“莫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冷笑一声,“陛下的生父实乃穷凶极恶之人一个,可殿下因为自己的父亲对你不好,就要将妾身的父亲也脑补成大逆不道的罪人吗?”
话音落下,男人双手抖了几下,缓慢松开她。
乌黑长发遮在眼前,让他周身呈现出一种病入膏肓的极致美感。
男人垂眼,淡淡道,“母妃生前唯一的心愿。便是我们二人幸福一生。”
“孤有了这‘赤霞卷’,自然可以护夫人终生平安。”
温柔消散,下一秒,徐让欢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那老东西,那老东西居然想阻止孤?阻止孤拿到‘赤霞卷’?阻止孤和夫人白头到老?”
“所以你就把他杀了?”薛均安冷静的有些过头,反倒显得有几分诡异。
徐让欢眉眼温柔,“所以孤就把他杀了。”
“全天下的爹都是一个模样,他们不配为父。”徐让欢看着薛均安,笑得瘆人,“夫人。孤爱你。孤比那老东西爱你千倍万倍。全天下,没有人比孤更爱你。”
语毕,他倾身而下,将她揽入怀中。
温和的鼻息洒在她的脖颈,薛均安也伸出双手,回抱住他。
除却软玉微光,屋中惊现第二道零星的光线。
女人双手持刀,狠狠将那把锋利匕首刺入男人后背。
一下,
两下,
三下。
那该死的屏障无论如何都不见被毁掉的影子。
她实在忍不到徐让欢付诸真心的那天,眼下就想依靠蛮力将这道屏障刺破。
可惜,还是失败了。
没几秒,徐让欢灵敏的觉察到什么,松开薛均安,一把夺走女子手中的短刀。
短刀被男人夹在双指之间,徐让欢居高临下睥着她,“夫人这是想要孤的命?”
他说这话的时候,嗓子里发出近乎癫狂的笑容,眼尾也跟着抹上猩红。
不禁让薛均安下意识后退半步。
他好像……更兴奋了?
胸腔剧烈起伏,徐让欢冷笑着靠近她,“原来夫人竟这样痴迷想得到孤的身子?”
薛均安眉头渐深。
她知道徐让欢是疯子,一直都知道。
可她没料到他这么疯,竟把“杀他”理解为“爱他”。
可他眼里写满痛苦,不禁让她怀疑是否伤了他的心。
下一秒,笑容暗去,徐让欢一把抓住薛均安的手腕,面无表情睨着薛均安的眼睛,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手还是眼睛?”
薛均安冒出一身冷汗。
他想剁了她的手!取下她的眼睛!
她咽了口唾液,另外一只手重新摸上腰间。
“妾身只是好奇为何刀刃无法近陛下之身。”
拙略的谎言,不过徐让欢愿意配合她演戏。
“哦?是吗?孤的皇后,何时变得如此关心孤的身体?”他一把搂住女人的柳腰,将她圈在怀中,唇齿停在薛均安耳边,低声警告,“再有一次,孤真的会动手哦。”
“孤的小娇娇。乖乖留在孤身边,别做坏事。”
说完,他松开她,笑眯眯的,令人后怕。
望着徐让欢的背影,薛均安指尖微颤。
她应该再等等吗?
可是……错过这次机会,她真的还有机会吗?
方才,那屏障分明已被她的蛮力凿出一个裂口。
现在只要……
只要再往前一步……
这般想着,薛均安快速掏出随身携带的另一把刀。
说时迟那时快,她扑向男人,将刀狠狠扎向男人胸膛。
女人双眼紧闭,双手持刀,用尽全力朝他身上刺了一下又一下。
几秒又或者是十几秒后,刀尖如愿以偿刺入柔软的肌肤。
她睁开眼。
她成功了?
然而,现实并非想象中那般顺利,徐让欢面无表情被她压在身下,掌心被刀刃刺穿,此刻正一滴一滴往下流血。
“皇后如此不听话,这叫孤如何是好呢?”男人看着她的脸,满目漠然。
薛均安骑在男人身上,垂眸,与他对视不到半秒,将刀从他掌心拔出,再度狠狠刺向他的左胸膛。
这次她瞄得很准,足以一刀致命。
可惜屏障还在,即使只剩薄薄一层,可它的威力依旧巨大。它护住了徐让欢的命,让他只受些许浅薄的皮肉之伤。
刀尖插/入胸膛分毫,血液渗出,染红衣衫。
徐让欢毫无反抗的念头,痛苦的笑着。
似乎在笑,又似乎是在流泪。
“夫人难道,只是想取孤的性命吗?”长睫毛垂落下来,男人喃喃自语。
薛均安没听清他的话,微微蹙眉。
而就在她准备再次把刀拔出,重新刺穿男人心脏之时,徐让欢陡然间抬眼,自己将刀拔出心口,丢在一旁。
他仿佛一个没事人一样,淡漠起身。
也是,如今他修为颇深,这点小伤的确奈不了他何。
漆黑的眸子盯了她很久,徐让欢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朝外喊道,“来人,给孤把皇后关进水牢!”
顷刻间,诸多侍卫将未央殿包围。
“没有孤的命令,谁都不准放她出来!”徐让欢转过脸去,不再看她。
没有反抗的余力,三下五除二的功夫,薛均安被众多侍卫制服。
她被好几个侍卫压着跪在地上,怒目圆瞪,“徐让欢!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薛均安大喊道。
话音落下,徐让欢只觉胸口被人击了一剑。
他慢条斯理捻了捻胸口血迹,欣赏了一会儿,将它含入口中。
好一会儿,薄唇轻启,他转身看着薛均安,“孤要,世人都臣服于孤,然后,全部被孤的利刃染红。”
男人缓慢的俯身,单膝跪在她眼前,与她平起平坐。
他一手撑在膝盖骨上,另外一只,挑起女人的下巴,笑,“还有,更重要的是,”
“我要夫人,永永远远,属于我一个人。”
第53章 我爱你(二)
伴随着徐让欢诡异的笑容,男人修长手指在她鼻下一晃而过,一阵芬芳的气味传入鼻腔中,薛均安立刻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不出她所料,又是这个地方。
徐让欢最爱的地方——充斥着浓烈血腥气味的水牢。
手脚都被捆上沉重的铁链,薛均安背靠冰冷的墙面站着,宛若一个十恶不赦的千古罪人,马上就要被赐予死刑。
滴答滴答。
耳边传来水滴的声音,她淡漠抬眼,望着对面的那片愈发腥臭的血潭,冷笑一声。
与其说是冷笑,倒不如说是自嘲似的笑了。
“哈啊。”
此处除她之外,还有另外一人。
鹤丹坐在一边,打了个呵欠,扬头,“皇后娘娘,这是陛下特意命人替您做的餐食,您趁热。”
闻声,薛均安缓慢的偏头看过去。
映入眼帘是鹤丹喜上眉梢的模样。
薛均安嘴角绷了绷,又顺着鹤丹的眼神看过去。
只见,在她面前的地上,摆放着几个白馒头和咸菜。
就这么怔怔的看了几秒,薛均安垂下眼睛,乌黑长发遮住眸光,缄默一瞬,她道,“他没来?”
也是,
就算是疯子,
遇到刺客,也会避之不及的吧。
语毕,鹤丹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而后慢吞吞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她走近些,“您放心,这几日,陛下都不会来见您了。”
鹤丹走到薛均安身前,伸手抚起薛均安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皇后娘娘真是好狠的心呐,竟要谋杀亲夫?”
“真是个……蛇蝎美人。”鹤丹眯起眼。
薛均安面无表情偏开头。
手上突然一空,鹤丹倒也不勉强,漫不经心转脸,拆开薛均安手腕上的链条,“皇后娘娘还是吃些东西垫巴垫巴吧,免得还没等到斩首那天,就提前饿死在这牢狱之中。”
鹤丹那语气极轻,轻的好似一片羽毛,可又那样强有力,宛若那羽毛是系在一把箭上的,狠狠射中薛均安的心。
她似乎是想告诉薛均安。
昔日皇后娘娘风光不再,命不久矣。
此刻留薛均安一命,只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年轻帝王想要再折磨她一段时日,将她的痛苦最大化后,然后再送她上西天。
链条解开落地,随之落下的,还有薛均安那颗不愿放弃任务的心。
发丝凌乱的女人一言不发,抓起地上的馒头,一下一下往自己嘴巴里塞。
没人知道此刻的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望着薛均安被磨破泛红的手腕,鹤丹慢条斯理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眉眼含笑。
“皇后娘娘怎就如此不爱惜自己的羽毛呢……”
这皇后之位一旦空出,就是我鹤丹大展宏图的时机了。
吊诡的气氛里,鹤丹看着薛均安,不自觉陷入幻想。
肃杀的高楼之上,徐让欢手持利剑,亲手抹掉薛均安的脖子。
头身分离,血花四溅,溅在他英气十足的脸庞。
而后,男人利落的收起佩剑,将薛均安送的软玉一举抛下高台。
徐让欢言笑着牵着自己的手,向众臣子宣布,将我鹤丹封为新一任的皇后。
再然后,他会和我拜堂、成亲。
红盖头下,我羞涩的等待他到来。
他轻轻掀开盖头,笑着看我,告诉我,他爱的是我,和薛均安的婚事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他说,他不在乎我脸上的伤,更不怪我刮花了薛月娥的脸。
他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脸,轻轻吻上我的伤口,温柔至极,“夫人这般美丽,孤今生只爱你一人。”
沉溺于想象之中,鹤丹幸福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整个人缩在椅子里,感受徐让欢留下的气温和余温,就好像男人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一样。
好一会儿,她才看着薛均安,说起事不关己的风凉话,“你知道吗?打从见到陛下的第一眼,我就深深爱上了他。”
她看着薛均安。
可薛均安眼神空洞,似乎根本不在乎她说的话。
鹤丹“啧”了声,“无奈陛下的眼光真是不佳,竟喜欢上你这个丑八怪。”
说罢,鹤丹脸上露出憧憬的神色,仿似徐让欢曾救过她的命,“像陛下那样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就该和我这样的美人儿在一起。”
紫黑色的面纱被摘下,露出底下被刮花的半张脸。
触目惊心的红色疤痕让薛均安不免一愣。
鹤丹立刻露出阴狠的眼神,“怎么?皇后娘娘是对我的话有质疑?”
薛均安看着她被毁掉的半张脸,缄默一瞬,低下头,继续啃手中的馒头。
鹤丹也继续自己的独角戏,“皇后娘娘怕是不知道吧?”
“很久以前,陛下曾经来过我的国家。”
“那时,四处硝烟弥漫,战乱不息。身为敌国质子,在东渊那个小国,陛下自然不受人待见。”
“而我呢?”鹤丹仰着脖子,发呆似的说,“我的处境也没好到哪儿去。因为,我是巫师的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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