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得无礼。”直到清汀呵斥他,他才识趣的瘪瘪嘴。
“时候不早了,老夫也该走了。”清汀一把将那金蟾打回原形,对妧妧说,“这几日你便在书房住下,老夫会吩咐下去,给你备好草药调理身子,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再议究竟要谁下凡之事。”
说完,清汀提着金蟾的爪子,起身离开。
那金蟾也是执着,一直到临走前,都还一瞬不瞬盯着妧妧的脸。
*
天界的草药,效果极佳,没几天,妧妧便大病痊愈,恢复如初。
比起金蟾,谷非更像是一条猎狗,闻着味儿就来了,“听说前辈的伤势已痊愈?”
男人兴致勃勃,妧妧却露出提防的表情。
谷非笑笑,继续摇动着手中蒲扇,“别紧张嘛。我要去个地方。前辈要不要一起去?”
“哪儿?”她问。
谷非笑容渐深,“自然是去望夷殿。”好看看前辈是如何狼狈失败的。
望夷殿是天界窥伺凡间的捷径。
其实,大大小小的天官都具有自行查看凡间琐事的能力。
但如果是被明令禁止的天官抑或是仙力太低的外族,是不具备这项能力的。
就此而言,望夷殿真是个好地方,能让他们外族人也勘察到凡间的一举一动。
出了清汀的书房,大片大片的桃花林映入眼帘,坐落在仙境般的云雾之中,景色绝美无比。
美如画卷的仙境和那人间的炼狱相比,透着一股截然不同的平和。
妧妧跟在谷非后面,微微对这天界好奇却又不敢外露,悄无声息打量起周遭一切。
可那金蟾好似背后也长了眼睛,而且长得还不是一双普通的眼睛,而是一双能够窥探人心的眼睛。
“别想了。”谷非马上揭穿她的心思,笑着回头看她,“这天界可没你想象中那样和谐。”
说完,他意味深长,“天界也有天界的危机四伏哦。”
“何出此言?”妧妧也看着他。
女人皮肤白皙,身形清瘦,五官实属上品,可眉眼却透着清冷疏离之感。
谷非看她一眼,不自觉撇开脸,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前些天,天界派去魔界的眼线送来消息,据说魔尊伺机攻我天界已久,终于按耐不住,近些日子就要出手来攻了。”
说完,谷非一停,“不对,我和你说这些作甚。”
“前辈又没有抵御外敌的能力。”
他笑眯眯的,着实叫人不爽得紧。
妧妧冷着脸看他,刚开口想说些什么反驳得话,谷非脚步一顿,转身,“望夷殿。”
“我们到地方了。”
*
路入望夷殿的通道金碧辉煌,可惜这里无人看管,也是,大小天官都具自行勘察凡间的能力,外族人又难以进入天界,这里自然是人丁稀少。
今天还算是最热闹的。
“她究竟是谁!”还没正式踏入屋内,走廊里,只听女子撒泼似的大喊,“竟敢这样对我日后的郎君!”
声音凄惨,回荡在整个望夷殿内。
闻声,谷非和妧妧双双停下脚步。
接着,另外一道人声传入耳中,“哎哟喂!小祖宗您就别闹了!再不走,若是被人发现了,小的可担待不起啊!”
“实在不行了。你们,给我把仙子拉出去!可记着,千万不能被天君发现!”
谷非和妧妧来得晚,并未完整的看完这场好戏,来时已经散场。
下一秒,只见几个丫鬟抬着妙龄少女,急匆匆就往外面走。
路过二人之时,丫鬟们先是一愣,而后面面相觑,这才离开。
擦身而过之际,妧妧看清被抬那人的脸。
女子肌肤胜雪,如新月生晕,穿着一袭流光广袖仙裙,腰间系着的银丝带欲落未落。她眼巴巴的看着妧妧,四目相对,那女子似乎是请求妧妧帮忙。
只是还未等妧妧做出什么反应,身后的谷非就一把摁住妧妧的后脖,二人齐刷刷低头。
“恭送云曦仙子回宫。”谷非说。
直到脚步声渐远,谷非才松开她的后脖。
可这人是走了,顺便也带走了妧妧的心。
妧妧看着云曦仙子离开的地方出神。
此刻,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本能的看着云曦仙子离开的方向。
好一会儿后,谷非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别看了。人都走了。”
妧妧木讷的回头,看着谷非,“她这是怎么了?”
谷非转身,继续往里走,“她呀。她是云曦仙子,天君的小女儿。自小和仙君定亲,可今年呢,仙君下凡历劫去了,元神欲燃欲灭。云曦估计是怕未来夫君死在凡间,于是不吃不喝,以死明志,等着仙君的消息呢。”
妧妧边听边点头,跟上谷非之前,还悄悄捡起仙子掉落在地上的丝带,不动声色收入腰间。
她走的急,恰逢谷非刚好转身,鼻尖直直撞上他的心口。
谷非不甚在意,“也不知仙君此次下凡历劫如何。”
“仙君?历劫?”妧妧摸了下鼻子,下意识发出疑问。
谷非看着她疑问的表情,这下全明白了,他捧腹大笑,“合着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妧妧皱了下眉。
话总说一半的人,她素来不喜。
“没事。”而谷非就是这样一个人,“你以后就会知道的。”
“什么?”妧妧面无表情看着他。
谷非还在笑,“我不都说了吗?这天界,本就危机四伏。”
第60章 任务失败(二)
谷非的自说自话且刚结束,一个天官打扮的男子从旁边的屋内走出来,小官看见二人,手中拂尘落在肘间,不自觉皱眉,“二位是?”
谷非陪着笑脸,“见过天官,我们是清汀道长的徒儿,这厢奉清汀道长之命前来。”
小官看着谷非的后脑勺,又看看妧妧,迟疑的问,“方才你们可曾看见、听见什么?”
“不曾。”谷非一口回绝。
小官松了口气,将二人领到络凡镜前,“喏,进去吧。”
“谢天官。”谷非说。
*
络凡镜镜面极大,宛若一湖晶莹剔透的冰,平铺在巨大的石块上面。
二人心照不宣朝络凡镜走去,垂眸,人间之事一桩未见,相反,妧妧倒是第一次看清自己的脸。
作为一名从小习武的战士,她不像普通仙子那般,过分在意自己的皮囊容貌、在意自己日后是否能够嫁给一个好夫婿;她在意的,从来就只有如何变强,以及如何更好的完成使命。
所以,络凡镜内,出现一张和薛均安截然不同的脸。
如果说,薛均安是娇憨顽皮的大小姐。
那么,妧妧便是清冷淡漠的战士,自带一番冷傲无求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不敢亵渎。
很快,她的身影从镜子里消失,取而代之,出现薛均安的脸。
谷非看起来对这里熟门熟路,马上让络凡镜里出现自己想看的内容。
薛均安的画面一闪而过,很快,徐让欢的一颦一笑映入眼帘。
络凡镜里,出现她和徐让欢初次相遇的场景。
那是她和徐胜大婚当天,她慌慌张张,在宫中四处逃窜,不愿嫁给一个年老的昏君侍寝。
而徐让欢呢?
他顶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微笑着向她伸手,“姑娘,若是不想嫁给父皇的话,可要跟我走呢?”
……
接下来的桥段就没那么唯美了,更有甚者,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作为当事人,妧妧似乎不用再看下去。
当然了,她也确实没看下去。
此刻,她拧眉看着此前和徐让欢的点点滴滴掠过眼中,满心都在想着另外一件事。
谷非津津有味看着前辈被徐让欢折磨的画面,“啧”了声,摇头,“前辈你也忒惨了,是我我就跑啊。”
谁知妧妧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薄唇微微颤动几下,犹豫片刻,最终问出口,“你方才说……魔界准备攻打天界?”
“是啊。”谷非偏头,看着妧妧,“怎么?前辈怕了?”
妧妧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反问道,“魔界急着攻打天界的原因,可是因为仙君不在?”
“可能吧,”谷非耸了耸肩,“这可不是咱们这个阶级能知道的事儿。”
说完,谷非若有若无看她一眼,“前辈问这个作甚?”
“没什么。”妧妧淡淡移开视线,一双好看的眉毛拧成深重的颜色,心乱如麻。
谷非口中那位即将攻打天界的魔尊……究竟是何人?竟如此急着要毁天灭地。
莫非……
想到什么,女人的瞳孔陡然间放大。
莫非是徐让欢已经堕入魔道?成为魔君?
这般想着,女人的喉结抑不住滚动了几下。
难道任务失败后根本没有任何补救的途径,只能放任历史重演,天地被毁?
不。
不行。
绝不行!
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女人身体一瞬间僵直在原地,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可神经大条的谷非却是完全没觉察到她的变化,照旧是一脸漫不经心。
男人双手从背后抱住脑袋,看着络凡镜,仰天长叹,“唉。前辈这完全就是单方面被碾压嘛。没什么好看的。”
说完,他大手一挥,络凡镜上的画面悉数消散。
谷非放下手,揉揉从刚才就一直咕咕叫的肚子,笑眯眯的,“肚子饿了。咱吃饭去吧。”
然而,和谷非不同,妧妧此刻就像是一具每天都生活在高强度精神紧张中的行尸走肉。
魔界即将攻打天界一事,更是彻底扯断了她脑中的那根弦。
望夷殿内的空气突的凝固,稀薄得叫人窒息。
“你自己去吧。”妧妧抬起眼,声音冷冷,“我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
妧妧口中的要紧事不是别的,正是去找刚刚碰面的那位云曦仙子。
多亏云曦掉落的丝带,否则她还真没正当理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入仙女的宫殿。
也不知这丝带究竟象征何意,门外的侍卫竟只是看了一眼,就放任妧妧进入仙子的寝宫。
“仙子的寝宫在这里,请随我来。”侍卫毕恭毕敬。
“……好。”妧妧回答。
从大门到寝宫,一路通畅。
侍卫将她带到寝宫外,深鞠一躬,面色慌张,匆匆离开,“告退。”
好似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妧妧站在寝宫门外,刚举起手,指节欲要轻叩门板。
下一秒,屋内传来劈里啪啦清脆的响声。
“凭什么!”
“我问你们话呢!”
云曦撒泼似的将桌上花瓶悉数掀翻在地,怒目圆整盯着手下丫鬟瞧。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看!那是我未来的夫君!是仙君!你们何德何能敢拦着我!”
飘逸的流光水袖随着女人叉腰的动作,在空中荡起一道又一道散落金粉的弧度。
丫鬟们被吓得大气不敢喘,面面相觑不到半秒,纷纷垂眼跪地,去捡地上的碎片。
服侍了云曦这么久,她们很清楚这个时候顶嘴的下场。
一瞬间,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云曦自幼饱读诗书,虽说是被逼无奈,但照理而言,她自然知晓此事与丫鬟们无关。
可她有气没处撒,只能在窝里横。
于是,云曦抿嘴皱眉,一瞬不瞬盯着丫鬟们的背影,大叫,“说话!”
丫鬟们还是没说话。
“再不说话,信不信我让父亲,东方青帝出来治你们?”云曦呵道。
她搬出威名远扬的青帝,丫鬟们手中动作一顿,咽咽口水,“仙、仙子您消消气。其实这都是青帝的意思……”
青帝怕女儿胡闹,索性恳请天帝断了女儿监视未来夫君的念头。
语毕,云曦先是一愣,而后将最后一个完好如初的花瓶抱起,重重砸在地上,“滚!”
“都给我滚!”
“是、是。”丫鬟们作鸟兽散。
*
“咯吱”一声,门打开的那一秒,妧妧的手还愣在门板上。
四目相对,皆是一愣,妧妧缄默一瞬,透过无数丫鬟的肩,直直看着云曦,“云曦仙子,小的偶然捡到了您不小心掉落的丝带,特意前来归还。”
说完,她低下了头。
丫鬟们见来了替罪羊,纷纷离开这是非之地。
云曦大抵也察觉到丝带消失,失而复得叫她眼中光芒一闪而过,只一秒,又黯淡下去。
云曦疾步走过来,接过女人手中的丝带,绑回腰间,“你是方才望夷殿的那个?”
“是。”妧妧说。
门没有关,妧妧默认为是准许她踏入寝宫的意思。
“谁的人?”云曦又问。
“回仙子的话,我是清汀道长的门徒。”妧妧回答。
云曦系好丝带,居高临下看着妧妧的身影,“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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