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救她,他苦练功法,妄图堕入魔道。
他本就是一身邪魂邪魄,邪术练起来可谓是轻而易举。
而就在他即将大功告成,开启通往魔界的入口时,恍然间,他想起一件事。
混沌的紫色通道外,徐让欢漠然转身,往东宫外的密室走。
对了,孤在这人世间,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做。
*
东渊国师鹤丹,串通侍卫,故意让檀棠生闯入水牢,救走薛均安,将“红杏出墙”四字扣在皇后娘娘头上。
这件事,曾一度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自薛均安死后,鹤丹就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整日与穷凶极恶的罪人和野鼠呆在一起。
可那个时候的徐让欢对任何事都不上心,一心只想着如何复活薛均安,也就忘记了,要向罪魁祸首复仇。
事到如今,他才终于想起她。
那个心机颇深,能忍善嫉的恶女子。
地牢的暗门被打开,扑面而来先是一阵难捱的恶臭。
徐让欢站在牢房前,一手背在身后,另外一只禁不住抵在精致的鼻下。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打量了下牢狱中的女人。
彼时的鹤丹身着囚衣,灰头土脸,长发打结,头顶时不时还盘旋着几只苍蝇。
看见徐让欢,鹤丹眼睛都亮了,她赶忙从地上站起,双手握住牢狱,急切的往外喊,“陛下,陛下您来了。您终于来了!”
“我终于等到您了!”鹤丹的情绪颇为激动,口中唾液横飞,险些溅到徐让欢身上。
被徐让欢一脸嫌恶的躲开了。
“您一定是来放我出去的,对吗?”鹤丹呼吸急促,而后又觉得自己失了礼数,赶忙用脏乱的头发遮住自己被毁的半张脸。
她埋着头。
不……不能让陛下看见我丑陋的模样。
可徐让欢是真的不在意她,更不在意她说的话,以及她的样貌。
他只在意,如何羞辱她,如何让她承受与夫人同等甚至加倍的痛苦。
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徐让欢自顾自道,“孤信任你,再加上你也是女子,不会对夫人行无礼之事。这才将此事交给你来做。结果,你就这样辜负孤的信任?”
话音落下,鹤丹心下了然。
他不是来救她出去的,而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
双手颤抖着从栏杆上滑落,鹤丹瘫坐在地上,而后又跪地,用力将脑袋往地上砸,“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这样做,都是为了陛下着想啊!”
“哦?”徐让欢慢条斯理蹲下/身,笑眯眯望着她,“孤倒想听听,怎么个为孤着想法?”
鹤丹抿抿嘴,双手撑地,抬头看他,“那女子对陛下出言不逊,不知悔改!况且,况且她不仅不自我反省,还妄图再次对陛下行刺,”
鹤丹的眼珠滴溜溜转着,“甚至,甚至还和别的男人苟且!陛下留着她始终是个祸患!臣是为了陛下好,这才除掉这个祸患!”
“祸患。”徐让欢一字一顿重复,“你称孤的皇后为什么?”
他冷笑一声,“祸患?”
鹤丹心中“咯噔”一下,猛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咽了口口水,连连摇头,“不、不是。方才是一时情急。臣并没有对皇后娘娘不敬的意思。”
“是吗?”徐让欢依旧在笑,皮笑肉不笑,“你当真没有对夫人不敬吗?”
“孤也是蠢,居然事到如今才看透你的把戏。”徐让欢自嘲的笑了笑,“孤交代你,让你看着夫人,不让她离开水牢半步。于是你就自作主张,挑断她的手脚筋?鹤丹啊鹤丹,你可真有本事。”
说完,徐让欢的笑容阴去,冷冷打开牢房的门,缓步走了进去。
男人居高临下,像看一条狗一样看着鹤丹。
鹤丹慌慌张张,赶忙爬到徐让欢眼前,抱住他的小腿求饶,“陛下,陛下恕罪,臣做这些,都是因为太爱陛下了!陛下难道不懂臣的心吗?”
她当然知道,这绝非是她表白的最佳时机,可是,错过了现在,她怕她再也没有机会同他表白了。
“孤应该懂吗?”徐让欢面无表情。
鹤丹带着哭腔,“自从陛下第一次从他人手中将我救下时,我便深深的爱上了陛下,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想着陛下,陛下您不也是爱我的吗?否则又怎会将我一个东渊来的小臣留在身边,亲我信我呢?”
她徐徐抬起头,见徐让欢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继续说,“我知,我知陛下对皇后娘娘有情,陛下是因为觉得对皇后娘娘愧疚,所以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的,对不对?”
“我不在乎,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希望每天陪在陛下左右就好。成不成亲什么的,我不在乎!”
她的这番话蠢得厉害,徐让欢不自觉笑出了声,反唇相讥,“成亲?和孤成亲?你也配?”
过于直白的讥讽,不禁让鹤丹的心凉了半截,她有些歇斯底里,“我哪里比不上她?我将一颗真心全部奉上!我助你称王称帝!她呢?她根本就不爱你!陛下也是聪明人,何不和我在一起,我们一起毁掉这世界呢?”
说着,她松开他,拍拍自己的胸口,笑着哭,“我们,只有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们有相同的志向,相同的喜好……我们,我们会是最合拍的夫妻!”
语音落下,她再次抱住徐让欢的小腿,深吸一口气,贪婪的嗅着徐让欢衣料上的气味。
“陛下,陛下……”她迷恋的叫着他。
痴迷的表情,真叫人觉得恶心。
徐让欢拧了下眉。
看够了她自我感动式的表演,一脚踢开她。
在鹤丹吃痛的叫出声之前,他伸脚踩在鹤丹的指骨上,一下一下,用力的往下踩。
“陛下!啊!”鹤丹痛苦的叫起来。
可她叫的越是惨烈,徐让欢就越觉得兴奋。
直到女人纤细的双手被踩成肉泥,徐让欢这才满意的收回脚。
他蹲在地上看她,“不解气呢。”
她无暇去顾他是什么意思。
“对了。”他想到什么,粲然一笑,“孤想到更好玩的东西。”
说着,他将匕首竖在鹤丹脸上,“孤记得你,最小心的,便是这半张脸了吧?”
下一秒,笑容褪去,徐让欢阴着一张脸,“不如就由孤来毁掉吧。”
*
折磨鹤丹,以及,抱着薛均安的衣裳,时而大笑,时而奔溃大哭。
这是自薛均安死后,徐让欢最常做的两件事。
每每提到薛均安,他就疯得特别厉害。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在少数,他们偶尔夜会感叹,新帝上位不久,就神志不清,简直是天要亡我朝。
但,不可否认的是,徐让欢疯归疯,他称帝的这几年,是千百年来、鲜少的和平盛世。
因为他记得,他的夫人,生前最大的愿望,便是看到太平盛世。
第59章 任务失败(一)
听说,人死之前,生前一切美好的事都会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美好的事情,薛均安想,那会是什么呢?
奇怪的,不可遏制的,这一秒,她想起那位浴血奋战的少年将军。
少年一袭战袍,英气十足,与平日里眉目俊朗的翩翩少年郎形象大相径庭。
她想起那位温柔俊美的男人,料峭冬日,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浸入冷水,为她清洗贴身衣物。
她想起那个耳根子容易泛红的少年,只因她唤他“阿欢”,冷白皮肤上泛起的红晕便久久不能散去。
……
细细想来,确实是这样的。
她这一生,一直陪伴在徐让欢左右。
不管好的、坏的、难捱的,全都是关于他的记忆。
几段说不清道不明的片段闪过眼前,薛均安还是没有醒来,相反,她做了很长、很长的一场梦。
她梦见,徐让欢从檀棠生手中夺过她的尸体,发了疯似的寻太医为她救治。
她梦见,不可一世的徐让欢哭成泪人,整个人瘫在地上,将她抱在怀中,撕心裂肺的叫喊。
她梦见,少年近入疯魔,一边贪恋的与那具腥臭腐烂的尸体承欢,一边手段用尽,想让她睁开眼。
她还梦见,徐让欢踩断了鹤丹的指骨,抱着薛均安的衣裳,时而大笑,时而奔溃大哭。
众人感叹,新帝上位不久,便已神志不清……
直到——
“妧妧。”
她感觉到有人在用力推搡她的肩膀。
“妧妧!”
那人又唤她一声。
她这才拧了下眉,被迫终止了这段极具预知性的梦。
长睫毛微微颤抖,忽闪几下,女人缓慢的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是清汀道长那张满目愁容的脸。
见她醒了,清汀道长挺直的腰板这才松懈,他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坐回床边,“你终于醒了。”
他声音不大,怕惊扰到她。
谁知,床上的女子似是没听见他的话一般,视线依旧呆呆盯着天花板瞧。
这是哪儿?
她拧了下眉。
她记得,她死在檀棠生怀中。再睁眼应该回到天界,回到天界那个暗无天日培养精英杀手的秘处,而不是……不是此处微风习习、舒适温馨的屋内。
妧妧徐徐眨了下眼,
一旁的清汀只觉她是还没从任务失败的阴霾中缓过来,他捋捋苍白的长胡须,耐心的又问一遍,“妧妧,你可清醒了?”
她如梦初醒。
对了,在人间呆的太久,久到她差点儿忘了。她本不叫薛均安的,她有两个名字,一个是编号十七,一个是妧妧。
妧妧缄默一瞬,看着清汀,点头,“是,师傅。徒儿醒了。”
顿了顿,她补充,“那任务……”
清汀道长打断道,“任务失败了。”
“抱歉。是徒儿无能。让师傅失望了。”她颇有些落寞的垂下眼帘。
清汀没打断责怪她,挥了挥衣袖,看向门外的景致,“罢了。这任务本就非比寻常,老夫知晓,你已尽力了。”
老实说,他确实知晓,因为他曾幻化成郑太医的模样,看到了她所遭受的一切。
随着清汀的话音落下,气氛静了几秒。
“所以我……还得回去吗?”妧妧无奈的笑了下。
清汀回头,看着她,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最终没说。
他点点头,再次移开视线,“你且先在这儿养伤吧。等伤养好了,再去也不迟。”
这儿?
妧妧这才打量起四周,屋内整洁淡雅,和清汀道长素来闲适淡然的形象契合。
她猜测,这里是清汀道长的书房。
此前,她从未来过这里。
作为清汀散养的杀手,她只能呆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终日习武练功,与同辈互相残杀。在这里,她没有朋友,只有争夺。
他们必须争出最强的那一个。
而最强的那一个,也就是她被入选下凡担“拯救苍生”之重任。
那段只有血泪的记忆,她记忆尤存。
或许从心底里来说,清汀道长只觉她是一颗低贱植株,不配踏入真正的天界大门吧。
妧妧缄默一瞬,再次为自己的失责抱歉,“抱歉未能杀掉徐让欢。”
“但徒儿保证,在他毁天灭地之前,徒儿一定手刃他。”
苍白虚弱的脸庞,配上坚定无比的复仇信念,显得极为凄诡。
清汀看着妧妧发白的面庞,于心不忍,“这些日子我亦培养了一个新的徒儿。你不必对此抱有太多执念。若你不能完成,我便派她去便是。”
语毕,屋外陡然间出现一男子的声音。
“你失败了?”
“真是没用。”
顺着声音望去,屋外阳光刺眼,妧妧微眯起眼,才看清男人的身影。
只见,男人一袭白衣白袍,乌黑长发如流云倾泻而下,荡落腰间,眉眼里噙着几分玩笑,手中蒲扇缓慢煽动,截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架势。
不过,他说的话可没那么讨喜。
这一瞬,妧妧像极了一只警觉的猫,毛发竖起,凶神恶煞盯着他的脸,似乎随时都会扑过来,抓花他的脸。
谷非看出她的敌意,双手举高走进来,懒洋洋道,“前辈好,我叫谷非。是你任务失败后的第二计划。”
谷非嘴角噙笑。
妧妧盯着他那张阴柔的美人脸,沉默几秒,看向清汀,“师傅,你要一个男人去取得徐让欢的芳心?”
简直天方夜谭。
清汀似乎早就预见她会问这个问题,笑了笑,看着谷非,“这便是我选他的原因。”
“谷非。”说着,清汀冲谷非打了个响指。
谷非收到指令,笑容戛然而止。他点了下头,停下手中蒲扇,就在妧妧眼前,摇身一变,立刻幻化成女子形象。
看着面前白肤红唇、腰身纤细的女子,妧妧一愣。
清汀解释,“谷非的原身是金蟾,可以随意转换自己的身份。”
“原来如此。”妧妧看着清汀。
一转眼的功夫,谷非已经变了回来,男子形态的他继续漫不经心摇动着手中蒲扇,他好似对她这个任务失败的笑话很感兴趣,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她瞧,“论能力,我怕是远胜于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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