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车反方向而驰。
超声设备没有问题。
手术过程也没有问题。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是整个项目部这几天焦头烂额一直在忙的一件事。
听沈培延刚才那句“归功于她”的话,叶璇明白这里面或许有事。
她回到医院,去找了向晨。
“你对沈培延做了什么。”
向晨装傻:“啊?”
“好话不说二遍。”
向晨撇嘴:“也没做什么啊,就是让他吃了点苦头,把他那两次给志华造成的损失发给了业内几家公司,让他们聘用的时候谨慎考虑。”
这算是堵死了沈培延的求职路。
是秦郅诚的作风。
他从来不承诺什么,只做,雷厉风行,手段干净。
叶璇侧眸,看了向晨一眼。
向晨后知后觉回过劲儿来,“您的意思是,这事跟沈培延有关?”
叶璇其实很了解沈培延,在某些方面来说,所以她点头:“猜测。”
虽然沈培延把偷情隐藏的很好,但这些年来和他相处,叶璇也能察觉出他在处理某些事上的分寸不够,太过杀伐气。
这样的人,唯利是图,最容易没有底线。
更何况,他已经被逼上绝路。
破釜沉舟,自然要背水一战,拉她下水。
叶璇点头:“帮我去查,看沈培延现在在哪儿工作。”
她说完这句话,感觉头有些晕,不免定了定。
“叶经理?”向晨扶住她。
“没事。”
前几天顾着培培那边的事,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精神紧绷太严重,有些疲倦是正常的。
“不然您去休息一下吧。”向晨抿唇,“这么下去不行,身体会累垮的。”
叶璇摇头,“哪里休息的下去,你立刻帮我去办,就算是对我最好的帮助。”
这话向晨在秦郅诚那边也听过,他叹了口气,“好,我知道。”
“对了。”叶璇说,“秦总呢。”
向晨眼神不明,皱了皱眉,“一早被秦董叫走了。”
――
“不过就是底下人出了个医疗事故,也值得你抛下一切工作去管?”
秦董站在秦郅诚面前,语气不佳地拍案,“你这两年到底是怎么了,做的事越来越疯,才不声不响结了婚,现在自己的事都顾不完竟是去顾小事了!”
秦郅诚坐着,表情那样平静,“这就是您来找我的原因,来教训。”
“难道我不能吗?我是你老子!”
秦郅诚看了他一会儿,不知为何,秦父现在总是很抵触他的眼神。
明明和小时候一样沉默寡言,不爱说话,可眼神偏生就是那样幽深。
“叔叔!”
谭嗣不知从哪冒出来,推门而入,急急打断父子俩的纷争。
秦父看见谭嗣,微默,“小谭。”
“诶,叔叔。”谭嗣笑得平缓,“我来找郅诚有事,不知道您也在这儿,如果忙的话我在旁边等着,您先聊。”
说完,他就真站在一旁动也不动。
秦父剩余的话又怎能开得了口,几番欲言,愣是咽下了。
他讳莫如深看了眼秦郅诚,“总之,我只和你说一句,记住你姓什么,凡事做之前考虑清楚。”
说罢,拂袖而去。
谭嗣望着秦父离开的背影,“这是来当说客了?”
他扭过头,重新看向秦郅诚,“和你猜得没错,那医院的另一批超声设备,的确跟许家有关。”
那医院是中医院底下的附属医院,里面的不少设备也都是中医院运送。
也就是说,跟许家脱不了干系。
秦父大概也明白秦郅诚早晚能查到这里,所以提前过来提醒他,凡事不要做过火,要估计着秦许两家的颜面。
秦郅诚眼神平淡,“他倒是心疼许家。”
“是啊。”谭嗣皱眉,“不理解,每次一提到许家两姐弟,他比谁都紧张,小时候我都怀疑许家两姐弟是不是他的私生子。”
秦郅诚淡淡抬眸,看向他。
谭嗣正要说什么,被他的眼神吓到,一愣。
“……你怎么这个表情,否认我啊。”
秦郅诚没说话。
“我草!!!”
谭嗣整个人都傻了。
第124章 合理利用
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秦郅诚也记不清了。
但他记得,当他七八岁被父亲暴虐鞭打过后,瘸着腿走出门,却瞧见刚才还对他严厉相加的父亲走去了许泊身边,温柔的摸着他的脑袋。
后来,他听到了父亲的电话。
也听到了,许泊原来是父亲的种。
是秦父和外面女人的私生子。
那时候秦父还需要仰仗着周女士,不敢声张,只好向那个女人高价买下这个孩子,断了和她的关系。他又无法处理,只得托许父帮忙,谎称这是个孤儿。
那时赵副院长的确怀了个孩子,但早产,没生下来。
前后不过十几天,正好撞上赵副院长伤心之时,看着孩子乖巧,也真就留下了。
许父到死,赵副院长到现在,都不清楚许泊的真实身份。
秦父如今的年纪早该颐养天年,可惜大儿不在国内,小儿又冷血冷性不跟亲近,只得把关注放在许泊身上,想多看他几眼。
那怎么才能真正成为一家人呢?
就是让秦郅诚娶了许娴。
这就是秦父的计划。
但现在,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了。
谭嗣缓了好久,才终于接受这个事实,他叹气,“抱歉啊哥们,兄弟我出去抽根烟再冷静一下。”
秦郅诚,“一起。”
阳台外,谭嗣猛抽着烟,秦郅诚只是望着远处高楼大厦。
“所以这些年你对许家这么好,不单是因为许父,也是因为许泊?”
“不全是。”秦郅诚淡道,“鲁迅先生有一篇文,叫《骂杀与捧杀》。”
谭嗣眸光震慑,“你这些年助纣为虐,居然是为了对许家捧杀……?!我还以为你是憋屈受辱,没想到你憋了个大的。”
秦郅诚不知该怎么说。
或许两者都有,人不是单一片面的,人都很复杂。
他对许父有愧怍;他对许泊有抵触;他对许娴,有对许父的承诺,也有着趋近于平静的嫌恶。
嫌恶她的疯,嫌恶她的狂,嫌恶她不可一世施作在自己身上的恶。
但秦郅诚不会反抗,甚至不会对她动手,因为他对许父有承诺,所以他会一如既往的护着她。当然,她也被他纵容的越来越疯,越来越无法无天,终有一天,会食到恶果。
这个,和秦郅诚就没什么关系了。
谭嗣的烟抽的有点发抖,“这事儿如果真是许泊干的,你要怎么做。”
“没有如果。”秦郅诚一锤定音,“就是许泊。”
至于怎么报复……
他突然想起某个夜里,叶璇坐在身旁,冲塔说的话。
“后来,我才知道这世上从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只有针扎在他们身上,他们才会真的知道痛。”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这是他的叶璇,教给他的道理。
……
秦郅诚回到医院,向晨刚出来。
“叶经理在车上,实在熬不住了,正在里头补觉。”
秦郅诚从右侧上车,里面的叶璇靠着车窗休息,身上盖了件厚外套。
车内开着热气,暖烘烘的。
但男人上车,还是带上了一股清淡的沉淀气息。
秦郅诚将外套脱下,要给她再披一层时,她醒了。
“回来了?”她有点轻微感冒,鼻音不重,但能听得出来,“吃饭了吗?”
“嗯。”秦郅诚说,“让向晨多送了些来这里,刚让他给你留了,不急,等睡够了再出去吃。”
叶璇点点头,她闭着眼,自然而然将头偏过来,靠在他肩膀上。布料O@声随着她的动作轻响,她慢慢打了个哈欠。
“如果忙的话,你可以不来这边的。”
她是在说,如果秦父不允的话,他不必管这边的事。
秦郅诚懂她的意思,“我说了,会管,不会出尔反尔。”
叶璇摇头,“我不是站在你身后的女人,我自己也可以,况且,我不想你为难。”
这本来就是她的项目。
如今出了问题,她来担,于情于理都不该让秦郅诚越界来帮忙。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不会为难。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秦郅诚说,“你可以利用我,叶璇,因为我是你的资源。合理利用资源,让自己事半功倍,也是一种手段。”
叶璇无言以对,耸肩,淡淡地疲惫笑一笑。
“况且,这件事,的确需要我来做。”秦郅诚这样讲。
叶璇睫毛颤了下,听他问,“你让向晨去查沈培延现在的就职?”
“对。”
“他跟了许泊。”
叶璇心底顿时如明镜清晰,“原来是他们两个。”
“接下来的事我做,你需要做的,就是将一切放心交给我。”秦郅诚语气放低,“愿意吗?叶璇。”
口吻倒是莫名的郑重,叶璇筹谋许久的计划,在此刻要交权给秦郅诚。
意味着,她要对秦郅诚有百分百的信任。
呼吸静默,良久,叶璇鼻尖沁着他冷调的气息,忽然觉得很安心,又很熟悉。
她仰面看他,轻声:“即使没有结婚,我也会答应你。”
秦郅诚好像轻吻了吻她的眉心,又或者是额头。
记不清了。
好几天没休息好,叶璇头昏脑涨,意识也不清明,就记得用本能回亲他。
也不是接吻,而是那种依赖的亲亲。
亲他的喉结,下巴,唇角,汲取他的温暖,像是在温暖的海港旁。
夜色将暗,车内暖黄的光线在两人身上打下。
秦郅诚被她亲着,大掌抚在她的颈后,以作安抚。因为这个举动,叶璇突然疲惫的轻抽气了几声,是少见的脆弱模样,被如此轻泄透出。
秦郅诚感觉到心口有些疼。
他在心疼这个姑娘。
总是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总是有着可以扛起一切的样子,但她其实也很累。
不远处,正提着还温的饭菜出来找叶璇的唐虹刹出脚步。
这次,她清晰看到了车内抱着叶璇的男人。
唐虹安静了会儿。
“唐总监,叶经理……”
身后有员工出来,她迈了半步,用身形挡住,“叶经理还在休息,再等等吧。”
员工轻叹:“叶经理想必是累坏了。”
她这两天还要忙家庭,还要照顾女儿,其实很少来医院,都是叶璇在盯。
唐虹想起刚才那个隐隐颤抖的身形,好像是她没见过的叶璇,很累,很疲惫。片刻,她轻呼出口气,“谁说不是呢。”
第125章 暴风雨前
昆仑RC729的临床试验出问题,所有进程止步不前,项目也要暂时被终止。
这半年来,昆仑是整个项目部的心血,赵总工在听到消息后,眼眶泛着微微的湿意。
他深吸口气,转而去安抚其他几位工程师的心情。
“总还会再有的,不是吗?”
按照规程,这些有问题的医疗器械要被全部送到中心,一台设备不能留。
在看着现场的工作人员把一台台器械搬走,众人的心情无疑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被送出去,心在滴血也不为过。
然而就在要搬倒数第三台的时候,向晨却出现了。
“稍等。”他冲着那批人里的负责人说,“临时有情况,可能需要双方接洽。”
向晨拦住工作人员搬走器械的消息不多时,传到了许泊耳中。
彼时他还正坐在姐姐的工位上,听到这个消息时眼皮都轻颤了下。
他很清楚,向晨不到必要时不会出手。
“那边安排妥当没?”他不放心的打了个电话过去。
“您放心,钱给够了,人都已经送出国了,绝不可能有任何后顾之忧。”
听到这么说,许泊的心才算是微微沉下来。
不会有事的,他做的天衣无缝,不会被发现。
再说,就是真被发现,也还有姓沈的在背着锅……
他撂下手机,站起身。
推开科室的门,正要去找他妈,却在不远处看到了赵副院长身边的男人――秦郅诚。
对面两人也看到了他。
不知为何,赵副院长眉头紧皱,一副烦闷的表情。
他唇微动,下意识后退半步。
“你给我过来,许泊!”那样冷厉的声音是许泊从未在母亲口中听到的,他定了定。
“……哥。”
他看向秦郅诚。
秦郅诚却未回复他一句,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
沈培延刚回到上沪,就看到了在医院的母亲。
说实话,沈母风光高傲了一辈子,从未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候。
躺在床上,插着管子,面色发白,还尚处于昏迷当中。
他以为,他对自己这个母亲没有什么感情,可看到这一幕,还是有些昏了头,那种不可名状的情绪将他包裹,心被狠狠抓紧。
“什么情况?”
郑宋摁住他的手,“培延,你要冷静点,现在家里全靠着你支撑。”
他简单讲孙佩佩的话详述,沈培延一言不发。
沈母给孙佩佩送粥?
不可能。
但也没有第二种可能,因为他很了解孙佩佩,她太胆小,太懦弱。
沈培延在病床前守到下午,沈父才终于出现。
沈培延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见到自己这位父亲了,结婚的时候他也是匆匆露了一面就离开。
他没有出轨,只是不想看到沈母。
所以这些年都在学校里生活,教书育人是他的一切。
他跟沈母在一起经常会争执,沈母那套打压人的方式他忍受不了,所以搬出去很多年了。
如今,听到消息赶过来,看见妻子这样,说不触动是假,但却因为太多年没见,有种来看望亲戚的不适感。
父子俩相见,沈培延看到他手上提着的礼盒,笑了。
“爸是来探亲戚的?”
沈父尴尬,将东西放下,“我只是觉得什么东西都不带就回来,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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