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大喜:“要是说成了我就送你几件玻璃花瓶,和水晶的一模一样!”
“哈哈哈哈哈!那倒是不赖!”花瓶还是很好的,总能找到地方摆上。
买卖顺利,大厨炸了两份唐扬鸡块送出来。一份是多摩点单用来招待朋友的“大餐”,另一份算作对帮了大忙的跑腿姑娘的感谢。
“慢点吃,我再去炸些天妇罗。”
多摩的朋友还没来,二百提起筷子夹起金灿灿的鸡块塞进嘴里,马上弯起眼睛笑得美滋滋:“好吃!”
青年捏着小酒杯坐在她身边看她一口一口美得冒泡,抬起手朝厨房方向吆喝:“再加两份拉面!”
十五六岁正是能吃的时候,二百却瘦得一马平川,多摩看不得这半大不小的孩子受苦,心里已经在想要不要去珊瑚屋多接几个委托。
这回他能在鸣神岛多盘桓几日,理应替旧友多看顾看顾他的小妹妹。
再说了,小朋友嘛,投喂一个两个还是三个,区别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他这么想着,衣襟内的小东西动了动,很快探出个毛茸茸的白色小脑袋。
“咪……”
蓝膜尚未退完的小奶猫怯生生探头观察这个充斥着食物香味的新世界,二百挑眉看向这位“同僚”,侧身挡住冈崎老板的视线。
料亭里是不允许带宠物进来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就餐时旁边有只活动物。不过这个事儿也不是太绝对,一般来说只要客人不把爱宠大喇喇放出来显眼,老板通常都会默认小东西并不存在。
多摩心虚的放下手把这个小脑袋戳回去藏好,小猫咪不懂两脚兽的良苦用心,把头一低又钻出来。
“咪呀!”
好香!是什么好吃的呀?
第11章
“这……嘿嘿,嘿嘿……”
多摩尴尬的咧开嘴,企图用干笑抹过这件事。他当然知道二百在勘定奉行府的主职工作内容,要是能预料得到今天会在乌有亭遇上这孩子,他一准儿把猫咪寄托在旁人家里再来见她。
二百睁开眼睛,露出那双惊艳的异色瞳仁,用手指虚点着小猫咪对它严肃道:“朋友,你这业务水平……不行啊!”
只是咪咪叫还远远不够,表现诚意怎么能不躺下把小肚皮露出来呢?
“咪?”
猫咪太小,还没学会怎么喵。它歪着小脑袋露出天真懵懂的无辜脸,女孩子细瘦的手摸摸它的小耳朵:“学不会就算了,快藏起来吧。小傻瓜,藏得慢了会被大貉妖抓去变成猫饼吃掉哦!”
她的手上多少沾了些鸡块味儿,小猫侧头退上一步,软软刺刺的小舌头贴过来追着舔。
多摩垂下视线,温和的无奈笑着,任由她和猫咪一起把自己的衣服弄得乱七八糟。
“额……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少年站在乌有亭门口,声音里带着玩味的味道。
他一副看好戏的嘴脸,皱起半边眉毛诙谐调侃。
青年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作势要把桌上的炸鸡块倒进衣襟里喂猫:“万叶小少爷,你这是哪儿学来的欲言又止呐?”
会这样说话证明他们关系极好,腰间同样佩着振漂亮打刀的白发少年并不生气,弯起眼角和嘴角走到二百和多摩中间。
“咦?是小白啊!”他认得这只小猫。
“咳咳咳!咳咳!”冈崎老板战术性清嗓子,不等他再次发出声音多摩抱起猫就往外走:“你们两个乖乖在这儿坐着吃拉面哈,我带小白出去转转。”
大厨刚好把拉面端出来,青年侧身让路小跑出去,怀里小白猫咪咪直叫。
馋死喵了,真的真的不能投喂一块吗?
“别叫别叫,带你去抓鱼!”
每当成年人不那么靠谱的时候,“靠谱”这两个字就会无缝贴合在未成年身上。二百和陌生的白发少年对视片刻,各抄各的筷子埋头苦吃。
钱已经花了,不吃不就浪费了吗?!
唐扬鸡块搭配豚骨拉面,胃口小小的稻妻人能撑得直打嗝。二百连汤底都干光了,靠在椅子上揉肚子。
“呼哈……吃好饱!充电完毕!”
她发出超大声的赞美,冈崎老板和老板娘同时投来欣赏的目光。
枫原万叶忽然就明白多摩说得“情绪价值”究竟是什么意思了,被人坚定的大声称赞,哪怕水田里的牛也会感到高兴吧。
“咳咳,”他挪挪屁股,试了几声后跟着大声道:“好吃!”
二百扭头看向突然发出声响的少年,他立刻收起那份棱角,眉眼平和,语气舒缓:“呐,您好,我是枫原万叶。”
“……”
二百还以为他和多摩一样都是流浪的穷苦低阶武士,没想到居然撞上个真少爷,要是早知道这样她才不会坐他隔壁吃东西!
枫原家的少爷啊,是社奉行派系名下的雷电五传,锻刀世家名门之后……可惜也已经没落了呢。
如今鸣神岛上只剩天目锻刀坊还在苦苦支撑,另外那四脉除了【一心流】枫原家尚有后人存世,其他的早在动乱中烟消云散。
雷电五传代表着雷之神传下的五种锻造技艺,所以这五个特殊的刀匠世家在社奉行供职而非跟随天领奉行。当年那场大乱子甚至波及到先代社奉行导致其夫妻双双早逝,二百在勘定奉行府中也有所耳闻。
凹沂贾杖衔九条家是乐于看到雷电五传包括神里家一块倒大霉的。按道理讲锻刀之事理应归于武备,当由天领奉行统辖,社奉行的职责范围在于祭祀与教化,不与刀兵相干。如果雷电五传只简简单单打造些礼仪性的装饰品,那九条家也许还能想得开。结果雷电五传不论哪一脉几乎代代都有名作现世,赤木一门更是首开以“晶化骨髓”锻造杀人刀的先例。
源源不绝的钢刀利刃从踏鞴沙涌出,九条家反倒要受神里家掣肘,心里能舒服就有鬼了。所以当年之事九条家必然藏身其中推波助澜,终于一举将深得鸣神宠信的社奉行一脉彻底打压。
自那以后吧鹘橛爰依掀奋闲谈时经常提起这段往事,反复复盘的目的就是为了防备九条家故技重施调转矛头指向凹摇1暇构┭军队是要花钱的,幕府士兵又不是九条家的私兵,他们当然不愿意花销自家财富替别人养兵练兵。而凹沂掷锬媚笞诺酒薜牟普大权,某种意义上也卡着九条的脖子。
二百这还是头一回从贵族子弟嘴里听到有人对她使用“您”这个敬称。虽然枫原家已经没落,但是鸣神岛不知有多少落魄世家子弟,走在路上还不是一样拿眼角看人。
“哦哦,”她有些拘谨的往外挪挪,眯起眼睛避开枫原万叶的注视:“小的名叫二百,您要有事儿尽管吩咐。”
这是稻妻普通人遇到士族阶层时最标准的应对。可不敢招惹,别管寒酸还是阔绰,他们腰上挂着刀呢,急眼了给你一刀捅也白捅!
只能自己受着。
“……”少年张着嘴一滞,意识到对方急转而下的态度所来为何,他苦笑两声:“您不必如此,抱歉,是我唐突了。”
二百忙从椅子上跳起来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别别别,少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说完她伸长胳膊捞起盘子一股脑将没吃完的唐扬鸡块倒进袖子,拢好后浅浅鞠了一躬转身就跑。
少年望着被她逃跑带出的风吹落的猫毛,无语凝噎。
他真的不会随便从路边选中一个无辜平民试刀,枫原家几辈子也没出过这种变态!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厨房传出麻鸭在笼子里挣扎的大叫,听上去更像一长串狂笑。
少年悻悻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吃完碗里的食物,起身问冈崎结账。老板握着小酒杯朝天上举了一下:“玩儿去吧,这账要是记在你头上多摩回头不得拆我的招牌?”
哪有老大人请客让小孩儿出钱的,丢人!
万叶无可奈何走出乌有亭,找几个路人问上一圈就在天目铁匠铺后面的小瀑布旁找到了光着脚摸鱼的青年。
小白趴在石头上晒太阳,白绒绒的毛团子晒得筋骨松软几乎瘫成一张饼。青年将裤脚和袖口高高挽起扎紧,踩在没过小腿的冰冷山泉里摸索。
一人一猫出门时都对这个水坑寄予厚望,然而忙了一顿饭的功夫还是两手空空。
“万叶?”头顶上方光线变暗,多摩直起腰看向上方平台,少年正捏个竹叶子趴在栏杆上朝下看。他擦了把摸鱼累出来的薄汗,诧异道:“二百呢?”
论起摸鱼的本事和运气,还是得看二百哥!
他要是不提二百还好,一提起二百,万叶就垮着脸吹吹耷拉在脑门上的那撮红色头发:“她好像对我有些误解,只是互通姓名而已就被吓跑了。”
“噢……”多摩倒是能理解二百,换了他在那姑娘的位置上,他也会看见士人就脚底抹油。
青年淌着水走回岸边,穿好鞋袜放下裤腿衣袖,抱起昏昏欲睡的猫咪招呼万叶:“走吧,换个地方,这儿没鱼。”
“好。”少年单手撑着石栏杆一跃而下,振袖飘飞间人已经稳稳落地。
他从多摩手里接过小白,摸摸猫咪圆乎乎的后脑勺,小家伙喉咙里发出响亮的呼噜声。
“这次回鸣神岛,你打算待上多长时间?”万叶把猫咪rua得哼哼唧唧,追着友人的脚步朝可能有鱼存在的浅滩走。
“看情况吧。”他答得一点也不走心。
剑道馆的馆主在自家檐廊下愁眉苦脸来回踱步,扫过多摩和万叶,难得热情的朝他们挥挥手打招呼。
这三个人都有神之眼,全在天领奉行的催讨名单上。
“嗯嗯,我这儿还有点事儿,改天再约哈。”多摩抬手算做回应,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走出去老远他才侧身对万叶道:“那家伙虽说是个武痴,可剑术实在一般。门下弟子也不出去见世面,天天就窝在鸣神岛上自吹自擂。”
“你怎么知道他剑术烂?”
万叶露出好奇的表情,多摩抬起下巴就笑:“就刚才跑掉的小二百,我打不过她兄长,她兄长打不过她父亲,她父亲打不过她!这馆主还输给我过呢,你说他什么水平?”
枫原少爷:“……”
不是,这……这完全看不出来啊!
“为什么那位姑娘名叫二百……有什么特殊含义?”
关于打架实力的这个问题,万叶明智的跳过去不予讨论。多摩叹了口气左右看看然后压低声音:“你不要怪她怕你,她一家四口因为轻信士人最后只留下个孤女苟且偷生。”
“二百就是她母亲把她卖给勘定奉行的卖身价,二百摩拉,这个事儿鸣神岛上至各大家族下至贩夫走卒,很多人都知道,袄贤方枳攀樟羲狠狠捞了笔好名声。不过二百的本名么……不要再提才是对她最大的保护。”
二百摩拉多贱啊,没人会把她当回事,这份轻视保护着小姑娘让她平安长大。不然每次提到她就会有人回忆起当年的冤案,一回忆起冤案难免那些良心有亏的家伙在辗转反侧中狠下心一不做二不休。
枫原万叶:“……”
虽然明白自己只是被某些拟人的家伙牵连了,但心底还是有些小别扭。
其实我真的可以信任一下啊!
第12章
出了乌有亭二百便径直赶回离岛。
其实她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畏惧贵族,但是大环境如此,太特别的个体会被排斥出生存圈。她还没有以一己之力孤立全世界的本事,自然老老实实低头。
不过她也确实必须回一趟离岛,一是回勘定奉行府应卯,二是找久利须打包万国商会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小件玻璃制品。
等她搭乘自己改装的动力澡盆赶回与凹液笤合嗔的荒山,奉行府内针对大小姐嫁妆扈从的争夺战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比丘尼光华院向家主吧鹘榻ㄒ榍布拮逯惺柿渑子,有道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奉行大人深以为然。此消息一经传出,除了满院子仆妇下人,凹业募依虾头旨乙泊橙胄碌哪诙氛匠∮肴道。
自古以来婚嫁都不是件小事儿,平民还讲究个搭伙过日子呢,对于有点地位的人家来说更是如此。操作得好了两家资源精力合在一处,双双在交易中收获颇丰;操作得不好了很有可能翻船,两家反目成仇不死不休。但人总是盯着好的那方面看,不好的谁也不觉得会在自己身上发生。
有些人比较务实,只打算在可选范围内选择一个合作伙伴,他那待嫁的女儿或许还能在无望的命运中成为极少数幸运儿。有的人目光高远格局宏大,已经想到若干年后万一家主的千金没能为夫家诞下子嗣,今日埋下的伏笔不就刚好派上用场?
不止生了女儿的人家会这样打算,为儿子选择妻子的人想法也是一样。个人情感在家族利益以及个人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每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呀,享受了家族提供的优渥物质,就要有为家族贡献一切的觉悟。
大家族如此,小家庭亦然。
父亲比较务实的适龄侍女们已经被接回家了,有心杀入名利场搏个前途的女孩们无论是否出于自身愿望,都被送进另一个院子生活。
吧鹘槭遣换崛梅旨业呐儿绊了亲生女儿的路的,不管千里嫁入哪户高门,她都必须牢牢坐稳主母的位置,死也得死在那个位置上才行。但是分家献上的女儿同样也是资源,很会精打细算的勘定奉行不准备让她们的存在被浪费。
二百钻进杂役院子,本就忙乱的下人们在突然多出来一院子娇客后变得更加忙碌。那些分家的女儿给大小姐做玩伴和侍女的时候待遇与现下是不一样的。现在她们都是家主手里的贵重物品,需要小心伺候轻拿轻放。
“二百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厨房管事差点老泪纵横,这死丫头跑出去就是一整天不见人影,多个干活的人大家也能轻松些啊!
杂役姑娘从身后拎出个不起眼的口袋塞给她:“喏,给您淘换来的上好香料。”
其实是卖给乌有亭剩下的那点样品渣。厨房管事手脚不干净也不是一天两天,平日案内用得上香料的只有家主与大小姐两处,她自然大着胆子时不时抓几把攒多了拿出去卖掉。谁承想突然多了一院子要好吃好喝好招待的临时支出,每日都会少上些许的香料匣子可不就捉襟见肘?
厨房管事打开袋子往里看了一眼,七八个小包挨挨挤挤,混在一块儿的味道辛香刺激。
她连忙将口袋扎住抱在怀里就往厨房跑,中途不忘给才抓到的“壮丁”派活儿堵住悠悠众口。
“去厨房后面的水井打水去!”
这就算好活计了,只消坐在井边等着谁来要水就倒一桶,不用冒风险也不用四处跑断腿,非常适合身份低贱容貌却格外惹眼的年轻女孩……当她并不想利用天赋的美丽去博得更轻松的生活环境时。
“好嘞!”二百很有眼色的闪身溜去厨房屁股后面的空地,坐在井栏旁伸开腿休息。
这个坐姿放在男性身上也有些过于不拘小节了,杂役姑娘却一点也不怕被人嘲笑――她不去前面当猫的时候总会在和服下面多穿条裤子,半女不男不伦不类但很有安全感,而且非常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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