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依然孤独的转个不停
……”[1]
星:“诶,是好听的耶~”
她的语气和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见到了什么世界第八大奇迹,瑞秋垂在身侧的手悄无声息地捏紧了拳头。
确实是很好听的。
歌曲本身就是好听的,不管是编曲还是歌词,又或者是瑞秋本人的音色以及她那还算不错的歌唱技巧。
在瑞秋开始哼唱的时候,就听到了完全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乐器演奏出来的前奏音乐,为此还稍稍睁大了点儿眼睛的黄泉觉得很不错,她微笑了下。
而黑天鹅则觉得,或许瑞秋更适合的学院不是筑梦学院而是谐乐学院――她看起来就像是个移动的ktv,随时随地都能原地开始麦霸,何必去打那个赛博的灰?
瑞秋结束了歌唱,而她面前的,这位看着装束似乎是从遥远的地方赶赴匹诺康尼,专门是为了这场谐乐大典而来的客人也缓慢地在眨了几下眼睛之后,朦胧甚至于懵懂地苏醒了过来。
她看起来还是很困,仿佛太一之梦仍然在争取着这个不是凭借着自己的个人意志挣扎苏醒的意识,黑天鹅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嗨,你还好吗?”
她们尽可能妥善地安置了这位客人,让她不要在这种怅然若失的心理状态下,被重新拖回太一之梦里头。
“情况非常不妙,这一点再次得到了肯定。”黑天鹅说,“不是每一个意志都足够坚定到拒绝一场满足自己所有内心渴望的梦境。所以……现在的星期日身后,不仅仅有齐响诗班的力量、橡木家系十万人的意志,还有着一整个梦境的,不愿从太一之梦中苏醒过来的人们。”
星:“听起来真的很可怕,现在他们真的能做到一人一口唾沫淹死我们所有人了。”
瑞秋:“……听起来怪恶心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能够隐隐约约听到歌声的地方了,瑞秋现在对于歌声音乐之类的都非常敏锐:“知更鸟小姐?”
黄泉:“是的,一位自行从梦中醒来的坚强之人,若非她的持续用歌声为我们指引方向,恐怕忆者也无从进入你们的梦境。”
黑天鹅:“毫无疑问,一位真正的同谐。”
*
知更鸟的歌声引来的是此时此刻所有的清醒之人,而就在此时此地,他们需要尽快给出一个可行的、当下立刻可以执行的、并且对梦境以及沉浸在这些梦境中的人们本身尽量不造成伤害的计划。
毫无疑问,非常困难。
但好像也没有那么困难。
波提欧将自己巡海游侠的身份自报家门,瑞秋其实知道黄泉一定不会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巡海游侠,毕竟没有谁不是压根没有bgm,而是bgm就是一片空寂的虚无,并且会将周遭一切的声音都湮灭在其中的――除非其本身便是走在虚无命途上的存在。
但是这里真的有巡海游侠诶。
“犯不着惊动仙舟联盟,一辈子只能用一次的宝贝你好好留着吧!”他强硬地用自己机械改装过的手按下了丹恒蠢蠢欲动的去掏结盟玉兆的手臂,“成千上万的自由意志而已,小意思――”
“交给巡海游侠来解决。”
“……会有无数流星划破天际,那是巡海游侠集结的火光。他们从银河四方赶来,不问缘由、不计代价,只因我们遵守一条共同的底线――”
“巡猎的飞星,只会坠落在最漫长的夜晚,而在它身后――将是黎明的到来。”
“我们已经沉寂了太久。是时候让全宇宙的懦夫、蛀虫和压迫者们重新想起巡海游侠的名字了,就由我来打响第一枪!”[2]
星观察到,随着波提欧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慷慨激愤,越来越昂扬而斗志澎湃,瑞秋的神情也逐渐有所变化。
她有些担心也有些奇怪地观察着自己的这位朋友,意识到她的嘴唇在蠕动,好像有什么话语憋不住了一定要说出来。
事实上,如果星能够借一个蓝牙耳机,并且将其与名为瑞秋的这台“设备”联机的话,那么她将会听到像是黄钟大吕一样的钟鼓鸣声在她的颅骨之内回荡,震荡着嗡嗡的余响。
波提欧,瑞秋和这位巡海游侠素未谋面,但在对方说出这几句话之后猛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信任和亲近感――毫无疑问,这和她的上辈子关系不小。
她当然听说过很多次巡海游侠,这可是她小学初中的时候班上所有人最盼望自己能够加入的组织――巡海游侠几乎代表着一切激烈的理想,一切朴素的公义,对于赤子之心能够打出的可是拳拳暴击。
但是,因为巡海游侠在她出生之前就已经沉寂了下来,所以瑞秋并不能很好地通过各种新闻动向了解到巡海游侠这个组织――她确实擅长收集信息、盘通逻辑不假,但这也需要有足够多的信息做为土壤。
而她故乡所在的那颗小星球,毫无疑问只能通过星际和平播报这样的广播来或许相关的星际消息。
所以……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头一次和一位真正的巡海游侠见面的时候,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既视感,会产生――
当世界年轻时,为了所有人的自由而战斗,不分国别不分文明,能够在同一支队伍里听到几十种不同的语言,还有对懦夫蛀虫压迫者的宣战……倘若这样的一股精神无法与“国际纵队”这四个字背后洋溢的精神相互勾连,那还有什么能够与之相匹?
哇……
至少在某一刻,她是真的很想对波提欧说“你们还招人不”。
成千上万的自由意志可以解决,他们的出现,会做为撬动太一之梦的武器,让秩序的基础变得不再坚固,而接下来,便是怎样在梦境的禁锢变得宽松的基础上,将那些沉浸在梦境之中的人从中拔出来了。
这同样是困难的一步,哪怕有知更鸟的歌声做为引导,有同谐的力量构建阶梯,却不表示那些人们愿意做出抗争――事实上,这里毕竟是匹诺康尼。
是什么让匹诺康尼在整个星际获得那么大的声誉,成为知名的度假圣地之一?是什么让游客络绎不绝地来到此处,让富豪们在梦境中徘徊不去,甚至于将这里看做故乡?
是梦。
在美梦之中,瑰丽的幻象以及对于忆质的调动不同于现实,很多在现实绝对无法实现的享受,在美梦之中却是很容易达成的。
换句话说,很多人一开始就是冲着享受和完美的生活来到匹诺康尼的,他们天生来就是被星期日拉过去做为秩序基石的上好原材料。
如果在太一之梦中享受了完美且看起来没有尽头的一生,那为什么还要醒来呢?梦境和现实有什么区别――反正这个世界怎么样,都是我眼前看到的,只要我心中认为它是真实的,那么它就是真实的。
很好理解,也有很多人的人生中有过这么认为的阶段。
黄泉:“所以,我会让他们不得不自救。当面对着生死危险的时候,自救是生命的本能。”
她握着那把长刀,看起来平静,但是在场所有人无不知道她虽然不算是真正的令使,但能力早已到达了令使的水准,甚至还是令使中格外强大的那一种。
三月七找对了路,她循着歌声小跑过来,一到场就听到了这样的话,有些紧张,双手握拳放在胸前:“会有什么……副作用吗?我是说,虚无……”
“是的,会有一定的代价――在于秩序曾经编织的那张保护梦境的网络会被我一同粉碎。”
黄泉说,
“不过,倘若三月七小姐你在担心的是匹诺康尼的人们会不会因此被虚无浸染,那反而不是什么问题,因为沉眠无相者的阴影自每个人的诞生那一刻便悬浮在所有意志的头顶,换言之,哪怕我们只是平凡地度过一生,我们也算是在虚无的命途上走过了一小段旅程的。”
她对着梦境斩去的一刀确实会带来虚无的影响,但是,也不会太多――一点点,不影响后续的生活。
“其实,秩序构建的这张保护网还是好用的,倘若他们没有想着更进一步,将所有人都拉进同一场梦境中的话,我还挺喜欢这样的安排呢。”
秩序毕竟是曾经镇压宇宙,甚至于让毁灭没有诞生机会的星神,只要不走极端,秩序当然是很向善的一种命途――只可惜,所有的命途中都有极端,假面愚者里头有邪恶乐子人,而就算是无名客这种充满英雄浪漫气质的组织里也诞生过奥斯瓦尔多・施耐德。
三月七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这不算是太大的代价,而且,秩序能够做到的,同谐多用点心,也未必不能复刻。
黄泉环顾四周:“那么,就这样――”
“或许……黄泉小姐,其实也不一定。”
瑞秋突然出声,她从走进这个物理意义上的圈子开始就一直在倾听旁人、安静地沉默着,而现在,她的声音中还带着少许的不确定。
“您或许不需要斩出那样具有毁灭性的一刀。”
黄泉:“请问,这要怎么讲?”
瑞秋的手指关节发出轻轻的“咔”地一声响,她握拳握得太紧了,但此时她也紧张,所以并未听到这轻轻的一下,她说:“我的灵魂还能记得发生在上一辈子的事情,黑天鹅小姐已经知道了,在我关于前世的记忆中,有一些……与如今的情况、与巡海游侠、还有无名客们相似的历史,以及,那个世界还有一首传唱广泛的歌曲。”
关于她的情况,其实是说来话长而且很难长话短说的,瑞秋对此有着足够的自知之明。
因此,她干脆拽过黑天鹅,让对方帮忙造一个忆泡,让在场的大家共享一下,也省得她多费口舌浪费时间。
黑天鹅已经习惯了随地开始干活这件事,叹了口气:“好的,亲爱的,我帮你。”
考虑到在场都是脑子好使的人,再不济也有充足的江湖智慧,一心二用对他们来说不算难事,瑞秋在黑天鹅制造忆泡并将它们分享给其他人的时候也在讲述自己的想法:
“我没有与大家一同入睡,我稍微多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清醒,而在这一段时间里,星期日和我说的话,我觉得还算有点重要。”
“还有,在,额,我的第二段梦境里头,他和我有一段交谈,不过这段交谈的重要性没有之前那个重要。”
瑞秋在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三个月多的记忆里面疯狂搜寻,一遍尽快地将自己的条理逻辑梳通。
“我觉得他对于这条路是否走得通也有一定的质疑,而知更鸟小姐――”
她对着知更鸟点了点头。
“先前您说过,您认为星期日先生是被匹诺康尼束缚着的。”
知更鸟:“是的。我离开匹诺康尼之后见到了很多,那些事情,它们支撑我愈发坚定地走在同谐的命途上。”
“但是星期日没有这样的坚定,他有的是更为原始的希望所有人都好的善心,却没有一条确定的命途可走――他其实也不信仰秩序。”
瑞秋说:“所以,他其实是容易被说服的,黄泉小姐您需要证明的,其实只不过是这场太一之梦对您来说是脆弱的,倘若您出刀,完全可以造成整个阿斯德纳星系之中,现存的所有生灵平等地被虚无吞没。他不会绑架上那么多的生命――这一点我相信。”
“另外,”瑞秋说,“我记得在匹诺康尼的官网档案上记录过他的履历,他去当过一段时间的铎音,并且很喜欢在匹诺康尼各处了解人们的生活和苦痛。这很好,但是在匹诺康尼这样的地方,他能够得到的消息太片面了,片面的消息,悲观的结果,然后就有了自己悲悯地承担一切痛苦的救世主想法――但是,诸位能够看到我的记忆吧?”
“一段真实的历史,人们自救与互救。”
“用更方便各位理解的方式来说好了,国际纵队是一群类似巡海游侠的组织,他们有着截然不同的出身,来自不同的国家,不同的阶级背景,但是他们跨越山海的距离,去拯救被压迫的人――也拯救尚未被压迫,但是同样有可能被压迫的他们。”
“用一个更简洁的说法:他们心目中存在着人类命运的共同体,而他们切实在构建这样一个大同的世界――而我觉得这样的世界比起星期日先生自己空想出的太一之梦,更贴近两位曾经互相许诺过的乐园。”
瑞秋:“还有一首歌,同样也在忆泡里了,它的歌词可能会更合适一点。总之――反正黄泉小姐不管怎样也可以用虚无的一刀威胁人们从梦中醒来自救,我想不妨先试试看比较平和的解决办法。”
她首先看向的是知更鸟,因为,瑞秋觉得自己做出的这些各种意义上来说应该是有利于星期日的判断,对于知更鸟来说应该算是一丁点儿好消息,对方天然更站在偏向于星期日的阵营。
事实也果然如此,知更鸟对她说:“将歌声传播到梦境各处,这本来就是同谐的能力,如果您打算用这首歌来影响沉睡中的人们的话,我会帮您的。”
黄泉没有拒绝:“可以,那么,需要我怎么做?”
瑞秋很干脆:“砍一刀,把我送过去。然后……尽量牵制住星期日先生,他能强制把我送进梦里,虽然我怀疑他不会这么做。”
黄泉:“没问题,反正顺路。”她也要把无名客们送出去,对齐响诗班的战斗不可能只发生在一个维度,正如巡海游侠被波提欧召唤而来之后,也会在第一时间加入战斗。
*
黄泉和无名客们应当还有一段没有完全说清的过往,因此,瑞秋并未在意自己被提前一点从梦境边缘撕裂的那道小小的口子甩了出去。
她甫一落地就看到了齐响诗班的金属色外壳,以及在天空更高处,此时已经像是一切幻想作品中的流星雨一样充斥了整个天空,拉出一条条圆弧形光带的巡海游侠们。
这种时刻……瑞秋深吸一口气,在这个已经彻底因为联觉梦境、太一之梦以及其他各种稀奇古怪的梦境特质而被纠缠了个混沌不明的空间中,她感觉到星穹列车的各位已经在另一侧就位。
首先……是用歌曲来试试看,这首歌本身,以及它所传唱着的精神、代表着的故事,是否可以更好地激励一部分人从梦中醒来――当然,还有一句瑞秋没有对其他任何人说的话。
她觉得,整个太一之梦,也可以称之为星期日本人的梦。
兴许,你也应该从梦中醒来。
她跳过了第一节,直接从广为流传的那个版本的第二节开始唱起: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创造人类的幸福
全靠我们自己
……”[3]
原曲恢宏的合唱效果是瑞秋所无法复刻的,但是正因为是这首歌,所以倒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人们可以用摇滚来唱它,可以用阿卡贝拉来唱它,可以用rap的形式来唱它……就像是几十种不同的语言都可以在同时混杂在一起,而每个人虽然不懂那种语言,却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与自己一样。
此时此刻,原先已经三下五除二,灵活得堪比一只猴子似的爬上了匹诺康尼最高处的波提欧已经射出了铁尔南最后的遗物。
他看着满天飞星,心中暂时那种与有荣焉的自豪充斥得很满很满,而就在这一刻,他听到了那首先前在瑞秋分享的记忆中听到过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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