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秋甚至都不用跑起来。
她走到白毛青年面前,将棒球棍从对方手中抽了出来。
很奇妙的是,她以为对方握住棒球棍的力气会很大,然而事实上却并非如此――瑞秋轻而易举地将这支棒球棍抽出来,拿到了手中。
下一秒,她握着丹恒的手臂,扶着这位其实体重相当轻的青年朝前走了两步,让他距离白发青年更近了些许,击云的枪杆与对方的盔甲相距只有不到一米――不是枪尖,而是更安全也更没有杀伤力的枪杆,随后给予了丹恒一个平平挥出的力气。
做完了这些之后,瑞秋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排布,随后,她还回过身来走了几步,一直到自己站在了相对安全的位置,这才终于结束了这首速度的小曲的播放。
下一秒,时间开始正常地流动。
因为瑞秋的第一手原动力,丹恒的枪自然且平地朝着在甚至在那极短的时间里意识到了瑞秋有所动作,只是没能看清对方的动作是什么,也没办法反制或者抵抗的白发少年的肩膀上。
瑞秋的力气并不大,丹恒也没来得及加大力气,所以这一下造成的伤害实际上并不严重,只是让那白发的少年在错愕中睁大了眼睛,随即被抓住了这一机会,将击云的枪尖对准了他咽喉的丹恒就这样限制住了生死命脉而已。
至少在瑞秋看来,这比起一位武人夺走另一位战士的武器这样的行为,要客气上太多了。
她看到对方脸上露出无奈的、歉意的微笑,缓慢地朝着已经开始说“抱歉,我承认我方才的举动很不礼貌,但这样的冒犯之举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样的话的青年。
瑞秋慢条斯理地将对方的话还给了他:“很抱歉,我也知道当前我们这一边的动作很不客气,但是这样的冒犯之举是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我无法确定下一秒你是不是又要夺走我伙伴的武器,随后转手对准我的另一名伙伴。”
第49章 不要随便插旗
瑞秋打量着面前的青年,对方已经很能看懂形势地举起了双手:“抱歉抱歉,诸位――但我仍然建议你们收起武器,毕竟这儿仍然是野外,疯王尼卡多利的眷属仍然遍地肆虐,它们会将一切举起武器的人视作敌人。”
他顿了顿,说:“虽然我知道按照诸位的能力,一定能从这些敌人中撕裂出一条通路,但是我对各位说实话,我正在掩护一队手无寸铁的平民迁移到圣城奥赫玛,各位的武器不仅仅是你们对这些纷争眷属的宣战,更有可能会转换成架设在这些平民头顶的悬锋。”
星有些犹豫地将瑞秋还到她手上来的棒球棍往下按了按,丹恒手中的击云却是仍然半寸不离白发青年的咽喉。
丹恒:“我要如何相信一个刚一见面就对我们表现出了敌意的人?”
白发的青年尚未来得及开口,从瑞秋他们身后,就有一位将短短的红发也编织出了很精巧的发型的女童缓缓飞落,她背后那双纤细的翅膀居然也很能够支撑得起她的身体,甚至还飞翔得相当快。
“小――白――!你又乱来。跑那么快,把我们甩在后面,这下好啦,你看你,是不是惹上大麻烦啦?”
很稚嫩很清脆的童声,但是语气却是非常割裂的童真与老成的结合体。
她走到白厄身边,抬起婴儿肥未褪的脸颊,越过最前方的丹恒看向瑞秋:“实在是不好意思呀,我们是雅努萨波利斯的缇宝,曾经当过小白的老师,现在我们会好好教育小白的!”
她飞起来,在白厄的额头上敲了一下,肉嘟嘟的小拳头握紧之后显得圆滚滚的,像是一只小小的鼓槌。
这一下敲得很轻。
“见到别人的第一面就去抢人家的武器,还是偷袭,小白,这样也太不礼貌了。”
白发的青年挠挠头:“抱歉,缇宝老师,但是这几位朋友不同寻常。”
他抬眼看向瑞秋四人:“我碰巧在四周巡逻,便听到了各位先前造成的动静,各位是从天上来的。只可惜,各位,天上这两个字在翁法罗斯是个禁忌。在这一点上,我想,列位甚至得庆幸你们遇上的人是我。”
天上……
这种禁忌和先前袭击了列车车厢的东西有关么?
瑞秋没有说话,丹恒便接过了与对面沟通的责任,他纠正了白发青年的说法:“不是天上。我们是来自天外的旅客,你们也可以称呼我们为’开拓者’。”
临时地,他将瑞秋和三月七都收在了“开拓者”的身份之下。
顺带,他也将击云收了起来,不再用锋利到能够轻易切割龙鳞的锋刃对着白发青年的咽喉,但却仍然抓在手中,绷着警惕的心神。
白发的青年:“……天外么?”
白发的青年:“有幸与各位见面,今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列位,尤其是这位小姐――”
他盯着瑞秋。
“――时隔许久,又让我体会到一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感觉。野外还是有些危险的,我们先走到安全的地方再说吧,我先前对各位说的并无半点谎言,前头有一些难民仍然停留在神庙之中,我和缇宝老师奉命护送他们前往圣城奥赫玛避难。各位,不妨随我们一同前往。”
“哦对,还没有自我介绍呢,缇宝老师都已经介绍过自己了――我是哀丽秘榭的白厄,很高兴与各位见面。”
丹恒应下了白厄的邀请,却没有在对方转身的时候直接跟着他们往前走,而是回身,先看了看仍然有些茫然的星,随后又看向瑞秋和星期日:“怎么说?”
星期日:“对方给出的信息很少,是在有意地防着我们,丹恒先生,请问倘若方才瑞秋没能出手,棒球棍切实打在了击云上,会是如何?”
丹恒:“击云是好枪,但是在铸造的时候就更偏重了杀伐而非坚固,至于星的球棒,这是从黑塔空间站得来的奇物,虽然黑塔女士没有讨要回去,但能够进入她法眼的奇物都绝非凡物。倘若对方力量用得够巧,击云有可能会断开。”
这一段与前世相关的记忆,丹恒还是知道的。
前世的饮月君没什么需要防御的时候,绝大多数情况都用云吟法术解决问题,因此击云从一开始就不是用来格挡的武器,打造它的人剑走偏锋地着重增强了武器的锋利程度――就像是偏科,但是好的那一科特别好。
星期日:“在都有充足准备的情况下,对方没有信心拿下两位,所以才选择提前趁着两位不注意出手,这样的话,哪怕在队伍分开之后,武力也确实可以作为保底的一张牌。”
“另外,”他垂下长长的睫毛,“这两人从头到尾都没有透露出多少有用的信息。”
星期日并不喜欢说别人坏话。
尤其是,不喜欢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因此,在白厄和缇宝都已经走开的时候,他的说话语气也保持得非常平和,甚至说出口的话语也是相对温和且克制的。
瑞秋:“他们很在意世界之外这个概念,或许天空对于他们来说是个禁忌。”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没有星月的天空像是一块全然漆黑的幕布,仿佛这个世界就是在魔术师的斗篷之下存在的,一个属于鸽子以及兔子的世界一般。
瑞秋:“过会儿慢慢试探两句吧,翁法罗斯之外有很多星系和星云,理论上来说不应该完全看不到那些天文结构的光芒。虽然这一点背后的真正原因估计没那么容易搞清楚,但它必然是对于翁法罗斯这道谜题的解谜很有必要的信息。”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
当然……还有一个问题。
她觉得自己在来到翁法罗斯了之后变强了不少,至少技能表现出来的形式变得限制更少了。
现在都不一定要唱出声来了,在脑子里想到相关的歌词和旋律竟然就能够成功……
也不知道这是福兮祸之所伏,还是单纯的,意味着黑天鹅把她请到这个地方来是个再正常不过的选择。
与世隔绝的翁法罗斯,彻底与世界断绝了来往、甚至在绝大多数人眼中隐匿而不可见的地方,这个世界的诸多“底层逻辑”,每一条看起来都很有点大料可以挖。
瑞秋沉吟:“在这两个人之外,我们最好先不要在对方面前提起天外来人这样的概念。用边陲已经覆灭的小城中,最后从这些纷争的爪牙手下幸存的、名气没有那么显赫的黄金翼吧。”
*
跟随白厄还有缇宝去往的厚重古城墙之后,是一群正在争辩“to be or not to be”的本地人――虽然没有那么经典戏剧,但也确实是在生与死之间纠结的存在。
瑞秋冷眼看着白厄有模有样地安置下那些愿意跟随他前往奥赫玛的人,又拜托缇宝去劝说那些倔强的,不打算离开这处城池的人。
他们的动作都很熟练,看起来像是已经这么做了无数次,或许在这个世界的其他地方,也是成天有与之相似的事情发生着的。
这样的世界……可以称之为“末日”了。
白厄说会在安全了之后,尽量详细地对他们说明情况,此时,虽然他们尚且没有面对面站着、互相有问有答,但在他请求瑞秋他们跟着缇宝走的时候,也就表现出了差不多的意思:可以一边走一边说说情况。
瑞秋在这很是短暂的一路上看到了白厄几次出声打断他们与外人的交谈――每一次都准确地卡在丹恒说出自己身份之前,哪怕丹恒其实已经经过了提醒,并不打算将“天外”这两个字,或者“开拓”这两个字轻易说给旁人听。
她还看到了缇宝使用出的,和先前那只粉色长耳朵的飘浮生物相似的能力:通过将部分的空间临时转化为过去,从而在废墟上构建出临时的道路。
但是,与那只粉色的长耳朵生命比起来,缇宝的力量很显然要弱小一些,她无法长时间维系完整的过去情形,只能在自己身边一段距离之内维系着这样的过往,这一点就和直接将整个目力所及之处变成了过去模样的小东西形成了颇为鲜明的对比。
瑞秋轻声与星期日说:“从白厄的实力来看,他绝对不是个普通人,就算是打算偷袭,能从星手上顺走武器也是很难的了。”
要知道,在黑塔空间站的相对底层部分,阮・梅在那边尝试着培育出的碎星王虫,生命状态没有那么稳固,当然强大程度也大打折扣的繁育令使可都没能对星偷袭成功。
而他对于缇宝的态度、缇宝对白厄的称呼……这些都能够得出缇宝地位绝对不低,而且能力也绝对不差的结果。
唔……
瑞秋:“对方只出现在了星的梦里,会不会是因为星核的缘故?”
星期日:“不无可能,又或许是因为丹恒的经历较为复杂,不如星那般容易走上全新的命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仅仅去过了黑塔空间站、雅利洛六号、仙舟罗浮以及匹诺康尼,就拥有了毁灭存护以及同谐三个命途的力量,并且都是从星神的瞥视而得来。”
就属于是那种,怎么想都是天赋异禀的存在。
瑞秋:“……你说得对,我觉得,倘若那只粉红色的小东西没有坏心思的话,星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再觉醒上一条记忆命途了。”
智识到底还是不太可能,怎么想都不太正常,那些天才俱乐部的成员是多么聪明才会被博识尊赏识并且投以一瞥,星……星和他们一样?
星期日:“我赞成你的观点。”
他们两个非常整齐地朝着星那边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星挑起眉毛:“啊?”
瑞秋摆摆手:“没什么,你忙你的。”
之后的救援和劝说都和瑞秋关系不大。
此时的她显得沉默寡言了不少,但是那双绿色中带着一丁点蓝的眼睛却还是一如在匹诺康尼那会儿一样,很明亮地注视着四周。
星期日看到,在那位红发女孩缇宝伸手,通过一段不短的祷言将一部分废墟变成过去完好的建筑的时候,瑞秋的嘴唇也在几乎微不可见地蠕动着。
她在偷师。
或者用更合适的说法:她像是一块干瘪的海绵,正在快速汲取着一切和翁法罗斯本地有关的知识。
“你要试试看吗?”
他看到瑞秋没有再默声言语,而是垂下眼睫,抿着嘴唇――这是她一贯以来在背诵完毕之后回忆自己是否背诵得足够准确的时候的模样。
于是星期日环顾四周,在那些或有裂痕,或是顶端已经缠绕上了干枯的树藤的、曾经白得能够在阳光下塑造出圣洁感到立柱和联拱之间,找到了一处倒塌的壁龛。
壁龛中并未供奉着泰坦,而是一尊高挑丰腴的美女形象(此时的她尚且无头,只有穿着衣褶层层却柔软地贴合身体的轻纱)――这种建筑材质非常坚固,岁月对它的磨损效果并没有那么的好,直到如今都还能从地上倒塌的那些废墟之中看到一枚连着一截脖颈的脑袋上头看到线条格外柔美的面容。
很显然,这是用来尝试方才缇宝演示过的那个小技巧的很合适的实验对象。
星期日说的声音不响,没有打扰到另一边正在进行的、关于那位有些难以说服的老祭司的正经对话。
瑞秋的回答同样轻缓:“嗯,稍微等一会儿――我们可以稍微留下来一小会。”
此时已经不在匹诺康尼,星期日不用伪装外表,瑞秋也不用为了不暴露他的伪装而正儿八经地对着他的耳朵说话。
那样还要稍微踮一踮脚尖,说真的,有点累。
所以她现在都是对准耳羽说话的――反正星期日的听力又不差,他肯定是能够听到的。
但是星并不想过分正经,她一直观察着四周,当然,并不是瑞秋那种探寻的目光,更多的是那种非常正统、非常经典的开拓命途的好奇。
这会儿,好奇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指指点点:
“喂喂!在这种场合,不要光明正大地说小话啊!”
瑞秋脸都没红一下:“毕竟是和你们讨论的事情无关的方面――抱歉,暂时失陪片刻。”
她走到了那根立柱之后,对着这一处壁龛伸出手,同时低声念诵起先前缇宝的话来:“我呼唤你,欧洛尼斯,揭开记忆的帷幕,再度唤起往昔的涟漪。”
淡淡的烟尘之中,壁龛恢复了原样,大理石雕塑的女子嘴上噙着平和的微笑,手中抱着双耳陶罐。
瑞秋还是有一点点兴奋的,哪怕真的就只有一点点:“好耶,成啦。”
翁法罗斯的环境已经到现在为止的遭遇都让她保持着紧绷、冷静与理智,但没道理她就真的一点儿情绪波动都没有了。
骄傲,这种情感还是会有的,而且还不少。
雀跃了一小下之后的瑞秋看向星期日,怂恿他:“我感觉它不太难,而且你在梦境里的时候也经常调动忆质诶,不如试试看?”
“你还记得那句祷言的,对吧?”
这种时间上的小把戏所搭配的祷言并不复杂,短短一句,听个两三遍之后就算是星都会背了,就更别说星期日。
星期日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嗯……好。”
*
但是在白厄说要回答他们问题的时候,短暂脱离了一小会儿“主线”的瑞秋却及时回来,并且在丹恒之前抢先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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