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长着一张让男人都忍不住艳羡的惊艳面容,却根本不会运用啊――精灵觉得,虽然他的长相是不及对方了,但是从讨喜程度上来说,他一定比对方优越,而且是优越上不少。
拜托,他可是会弹奏竖琴的精灵诶。
这种特长、外加上能说会道的特性,曾经让他获得很多人的芳心。
然而下一秒,他看到这位青年低头看向他身边的少女,原本在他看来客气而疏离的表情像是一下子打破了隔绝在当中的那层玻璃,变得像是流淌在酒杯当中,被那些信徒们命名为“艾格勒之辉”的金色酒水一样。
那是一款完全没有烈度的酒,口感柔和,温暖,并不刺激,而且,为了配出那样艳丽的金色,调酒师们在里头加入了大量的热带水果果汁做为原材料,因此喝起来甜滋滋的,适合那些刚刚从小孩子变成大人,对酒精的世界非常好奇,但是又担心自己酒量太差的人。
这样的人居然会露出这般的笑容?
精灵有点恍惚,他意识到了什么:他跟着的竖琴乐团是环绕着整个艾格勒波利斯演奏的,而这个街区是最近这两天才来的,不过他已经听说了这位耳朵下面长着浅蓝灰色翅膀的祭司,也听说了对方有一个和他一样来自地面的城邦,也信仰艾格勒,并且相当有钱的建筑师女友。
啊……
他在心里拖长了感叹的声音,大脑一时间有些宕机,他方才在看到这位年轻的实习祭司的长相的一瞬间所生出的那些,因为嫉妒而开始直接幻想对方的缺点的想法,在此时此刻全都变成了刺回向他的武器。
精灵感觉咽喉干干的,尖耳朵或许是因为被夕阳残照影响,那些残留在空气中的、来自艾格勒的热意让他的耳朵发烫。
他看着这位青年祭司伸手扶少女站起身,并且听到了低声的交谈:“今天有看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吗?”
声音也很柔和,和他先前想象中的那种冷淡的声音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脱开了对于这位青年祭司先入为主的认知,精灵意识到对方就算做为恋人似乎也是非常优秀的:从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前辈的角度来看,这家伙虽然年轻,但那些细节竟然都做得很好,甚至于他耳朵下面的翅膀――朝着已经让他心跳时速好一会儿了的少女略微倾斜,哪怕对方现在还没有在说话。
啧。
看来是失败了。
这位精灵倒是没有产生太多的负面情绪。
他只是花了一小会儿的时间来缅怀自己逝去的心动――他真的挺喜欢这位小姐的,也很失落于对方竟然已经处于一段感情之中。
不过他看起来是绝对没机会了:因为他还记得这位小姐看向自己的目光是什么样子的,于是现在就可以与她转过头,看向青年祭司时候的目光进行对比。
精灵下意识地、几乎是无法挣扎地将很短暂的三秒钟时间花在了随着对方转头而一瞬间变得特别清晰的下颌线上头。
不管从哪一方面评价,他都只能承认自己会因为在今天遇到了这位小姐,并且与对方彻彻底底、毫无希望的错误而在短时间内彻底丧失从周遭捕捉浪漫与美的能力。
就像是他悼念亡妻需要二十年一样,他将会用上起码三四个月的时间来走出这一段“失恋”的痛苦。
哦――这位小姐看向青年祭司的时候,眼角因为笑意而朝着下头弯弯坠的弧度都比先前和他说话的时候要大上不少,而且现在她的眼睛里头已经不带着好奇了,出现的反而是分享的欲望。
精灵还听到她说:“收获颇丰!听我说,我……”
啧。
精灵低下头去,看向手中的竖琴。
他已经有一会儿完全没有拨动琴弦了。
他重新加入了周遭同伴们的演奏。
*
艾格勒的神庙中如果藏有一些秘密,那也是需要花费时间经营才能够获得的。
所以,瑞秋对于星期日那边的消息非常耐心,她完全没有要催促对方的意思,今天也如先前那几天一样,她并未觉得星期日会带来什么震撼性的消息。
再怎么说,他现在都还是见习的祭司呢,就算外头给他造出来的风评再怎么好、而翁法罗斯的人们再怎么没有见过各种营销套路,什么套路来了都会像是只有七秒记忆的鱼那样咬上钩子……那也还是需要一定时间才能晋升的不是吗?
于是她也就习惯性地先开始分享自己的所获了。
“至少到目前为止,艾格勒还没有表现出会把一艘飞舟击落,让上头从僭主到平民在内的所有人悉数杀死的杀伤力。”
瑞秋轻声说道。
“或许是因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想要驾驶着飞舟去天外探测究竟吧――还有那则传闻,就是方才那位精灵竖琴手告诉我的,据说艾格勒也曾经对天外感兴趣的这则传闻,我觉得它真实的概率并不低。”
她说话的声音压低了,但是也没有那么收敛――瑞秋亲眼见过欧洛尼斯,而那些没有成为令使的黄金裔中,也已经有六个拥有了半神的权柄,哪怕留在奥赫玛的仅有两个。
反正泰坦们都不是令使,她并不担心自己说的话会被对方觉察到。
记忆命途在这方面就真的很占优势。
她一边说着,眼角的余光还扫视过了两旁在绿植之后的店铺。
最近这段时间她天天在附近晃悠,已经对这些店铺颇为熟悉,相信再过上一段时间,比如说星期日转正了的时候,她已经会对这里的店铺了如指掌。
“稍等一下,我在这里、”瑞秋从绿化带中留出来的,又或者说是被这儿的居民们在不影响美观的情况下“留”出来的一道狭窄的缝隙中钻到更靠近店铺的一边,因为这条缝隙确实窄窄的,而她的裙子有一条并不那么听话、并不那么被她好好约束的裙摆,她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声音因此变得很是费力。
“我在这儿预订了一个蛋糕,小蛋糕,是蜜果盏的同款,放了很多水果,是特别好的小甜品……”
瑞秋站在柜台前头,问老板要自己预订好的那个蛋糕,提起来之后就直接递到了星期日手里。
“拿一下――反正这个蛋糕是给你的。”
星期日其实是有些惊讶的,他诚然已经确认了吃甜食的绝对正确性,但是,这个蛋糕也太突然了。
倘若是瑞秋自己想吃,他并不会有任何的意见,但是……他?
瑞秋:“对啊,知更鸟小姐在我们离开匹诺康尼的时候和我说过――‘如果你们此行要去的地方,无法与外界联系上的话,或许我为你们买的布丁蛋挞就无法准时送到你们身边,那时候要记得买点甜品……我觉得哥哥虽然不抗拒甜品了,但是他应该已经没了自己去买甜品的习惯吧’。”
她模仿知更鸟的语气也模仿得非常像,惟妙惟肖的,语调也很像。
“于是,我就去问她要了对你来说比较重要的日子――如果我对于时间的估算没错,也就是将来到艾格勒波利斯的这段时间也计算进去的话,按照正常的时间流速、对应你故乡的历法,我猜测今天有可能是你的生日。”
只可惜,因为那颗星球被星核带来的灾难毁灭得有点儿太彻底了,以至于现在也没有人知道,当初年幼的兄妹俩并未能够学会的本地历法到底是个什么机制。
瑞秋在网上搜罗了很久,找出来的历法计算方式仍然相当模糊,只能大概地估算出一个范围――而在这个模糊范围的基础上,还要叠加上翁法罗斯本地的时间扭曲现象,时间流速问题,以及,涉及到的时空穿越问题。
总之这么些个需要计算的内容全部叠加在一起,就算是瑞秋也只能咬着牙皱着眉头狂算半天,最终也只能算出这么个不准确的答案来。
――“不过,再让我多算一些,让这个日期变得更准确一点,那我就受不了了,再算下去我都要算死了,所以就先姑且这么认定上一天,嗯,还有明天和后天,我都连着预订了三天蛋糕了,总有一天能够撞上的吧?”
第55章 就不告诉你
其实,在星辰璀璨、文明如恒河沙数、不可胜计的世界里,生日这个概念,基本上都是一些还没有离开其文明发源行星,又或者是刚刚离开其发源星球,尚且还没能来得及从本土原生的天文历法概念转换成为星际历法的人才会比较看重的。
毕竟,不同的行星围绕着不同的恒星转悠,自转和公转的速度都很不一样,在有些地方,行星或许一整个琥珀纪才绕着恒星完成一次公转,而在另一些地方,一个琥珀纪已经够行星绕着恒星转出永远不会消失的残影来了。
年、月、日夜――这些概念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很大程度上是压根不存在的。
既然没有了统一的纪年,自然也就不太可能出现什么能够对应上的“生日”,反正像是在匹诺康尼,除了一些刚刚被星际和平公司发现的星球上,那些靠着原始的资本积累快速地发家致富的人之外,就没人有过生日的需求。
而且,既然每一天都可以是享受欢庆的日子,那也就没必要将这种日子很放在心上,不是吗?
至少星期日从小到大接触的环境都是这样的,毕竟就连知更鸟都不会记得他们两个的生日应该怎样计算,只会记得要在同谐命途,以及家族认定的节日,要用一些哥哥喜欢的东西来和他一起庆祝些许。
整个宇宙里头,至少在星期日所能够接触到的、并且能够完成这些推算关系的人当中,也就只剩下瑞秋一个,会因为上辈子二十有余的那几年的经历,从而觉得这些东西很有必要。
瑞秋其实也知道这一点。
她并不是个不能适应环境的人,不过,既然是在扮演恋爱中的情侣――从而能够将他们一男一女的特长都给发挥出来,并且不让外人觉得他们同行并且同居是一件奇怪的事情,那么做一点这方面的功课也是当然没有问题的。
棕灰色的长卷发,和浅蓝灰色的头发与羽毛――这种几乎迥异的发色,还有绿色的眼睛与金色与蓝色的眼睛,这样的对比很难用亲缘关系来解释。
也就只剩下了恋爱了。
所以她就这么做了:行动能力超强的人就是这个样子的。
*
星期日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他的生日到底应该怎样计算了。
就更别说还加上层层的历法转换运算――瑞秋计算这个都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他自然是不可能在一瞬间完成所有计算的。
他也不知道这个日期是不是正确,一瞬间也在想着自己是否要从此以这一天为生日纪念――不过或许也不太合适,因为此时正在翁法罗斯的过去,时间仍然没有那么好计算。
星期日的大脑中想过了很多,但是这些情绪以及思考绝大多数都是那种无法用语言来说明的,他最终也只能提着装着蛋糕的盒子,走在瑞秋身边,非常愧疚于自身竟然无法对于当前的情况做出哪怕半点的回应。
他的目光追随着瑞秋的背影,看着对方棕灰色的长发随着步行要摇摇晃晃,脚步有点儿轻快,看起来甚至略微有点儿像是在蹦跳。
夕阳像是单肩的披风一样盖在身上,星期日盯着她,片刻之后,他加快了脚步,和瑞秋保持着并肩的位置,一路回到了他们的住所。
瑞秋买的这套房子不小,但是外头配套着的院落倒是小小的,不算高的一道白墙,门口相对偏窄,一扇上头有些雕花的木门上头镶嵌着一些金属,雕花呈现出来的花纹是艾格勒的神迹。
在艾格勒波利斯的文化之中,这些神迹被认为是能够对于居住在院落中的居民以庇护的。
推开门的时候,挂在门上头的风铃摇摇晃晃,声音轻灵得很。
院落当中有着一架秋千,秋千还挺大,硬要说的话两个人也能够坐下,宽度也还行,要是性质来了,在上头摇晃上一两个小时也不会让人觉得厌烦。
秋千边上还有一个不小的花坛,花坛当中有各种能够让丹恒非常感兴趣,甚至会花上大约一两天的时间在记录上的翁法罗斯古代花卉。
此时黄昏已经快要尽了,看到的一切景象,都已经变成了在光辉与昏沉的影响下,变成了那些景象的剪影。
瑞秋是很喜欢这个院落的:她切实在这间院落里实现了自己相当多的想要的设计――一个小小的院落,一栋漂亮的房间,虽然风格上头整体还是翁法罗斯的风格,但是整体上算是圆满了瑞秋的一则昔日梦想。
*
室内的灯火比外界要明亮太多了。
那一个个的灯台上头放着的都是仿照着艾格勒的眼睛做成的灯芯――瑞秋对于眼珠子风格的审美并没有那么高的接受度,不过她却很是愿意在这儿多多地运用眼珠子这种风格进行装修。
最好是能够结合她的审美,进行一些融合……瑞秋觉得她自己的审美水平和匹诺康尼的人们其实大差不差,如果她觉得好看了,大概匹诺康尼的那群人就都会觉得还不错――画风诡异、有些奇怪,色彩绮丽而绚烂,或许会很乐意为了她的设计花点钱。
瑞秋亮起了灯,在灯光下头摊开一张已经写了一些内容的羊皮纸,笔尖蘸了墨水之后,在上头已经写好的字段之后写上一个日期。
前面几天记录下来的内容,基本上都没有带上太多非常重要的内容,都是艾格勒波利斯中比较细节的地方:一整个艾格勒波利斯的地理图形,一些看起来藏着一些秘密的地方……
在今天,瑞秋记录下来了第一句――下面划了一条象征着重点的直线的:艾格勒对于天外有所好奇。
星期日说:“今天老祭司对我说,过几天之后会让我知道一个秘密。”
在艾格勒的神庙之中,能够被称之为秘密,并且还有什么规则啊、破例啊……什么的,其实并不算多。顶多就是一些针对神术的研究,又或者,是一些对于神谕的研究。
瑞秋略一沉思:“我觉得这件事必然会和艾格勒有关。”
星期日:“多半如此。”
他将蛋糕上头的丝带抽开:“毕竟,这些人对于艾格勒的信仰相当深厚,我想象不出他们违抗艾格勒的神谕,甚至是在打算做点什么大事之前,甚至都不去请一道艾格勒的神谕的可能性。”
一个堪称黄金的时代,一个哪怕尼卡多利这样的泰坦存在,但是整体仍然非常和平、并且就算有些什么纷争也落不到艾格勒波利斯这儿来的时代。
艾格勒波利斯的祭司们就算想要搞事情,也多半与凡俗的世界没有多少关系――哪怕在这里,神权和世俗的权力其实是相互重合的。
瑞秋:“我觉得精灵是个不错的信息来源,他们的寿命很长,也知道很多,而且他们种族的传说往往能够指向更为遥远的过去。不过……我们好像并未在奥赫玛看到纯种的精灵?遐蝶也是个尖耳朵,但她似乎不是精灵。”
这看起来就像是个湮灭在了历史之中的种族,只剩下一些与人类通婚的存在留下了一些基因的片段,表现为尖尖的耳朵,又或者是像缇宝那样特殊的“人类”,还长着一双翅膀。
她今天从那位精灵竖琴手那边获取的消息相当不少:尤其是对方对于艾格勒不一样的认知,某种程度上来说,从精灵口中说出来的艾格勒的形象,甚至在一些比较顽固而老派的祭司们口中,这种都可以被算作是需要拖出去的异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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