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人惊异的是,她的尸体是直直的坐在板凳上的,所以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她后脑勺的那个伤口就那样哗啦啦的流出血液,将她整个背部浸染的湿透了,也将她身后半尺的地面也全部浸上了鲜血,同样,这些鲜血如今也已经凝固了,但是仍旧看得出,当时这鲜血流淌的场景。
而那个弓腰驼背,拄着拐杖的男人,也是死于他自己的武器。
那根血迹斑斑沾满锈迹的拐杖根部的铁钩,就那样勾着他的舌头。
没错,这人的舌头被这铁钩从口腔里给拉了出来,长得跟吊死鬼一样。
拐杖被倒插在桌面之上,偏偏桌面除了拐杖插进去的那个洞,没有一点裂痕,而因为拐杖是被倒插的,导致那铁钩也是倒立着的。
所以这个弓腰驼背的男人不得不站在凳子之内,桌子之外的方寸之间,就那样支着脖子,让自己的舌头被倒立的铁钩勾住。
血液从他的口腔里流出,可是仅凭舌头上的伤口是流不出那样多的鲜血的,偏偏他的鲜血像是桌布一样,将整个桌面铺了个满。
而他的尸体像是被冻僵了一样,就那样靠着细细的拐杖站立着,背部的驼峰高高的耸起,他的双手展开撑在桌面上,看上去就像是他自己这样站着的一样。
在他对面的座位上,就是那个脸上有斑拿着折扇的男人,折扇的机关已经完全弹了出来,原来是折扇顶部有着如同锯齿一般的铁片。
这人与他们的表情都不同,他闭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在十分平和地微笑着。
而那把这扇倒插在他的胸膛之前,在这折扇之上,他表情平静地微笑着,在这折扇之下,浑身的血液将他下半身湿透了,他竟是被一柄折扇划分成了两个模样。
李寻欢的表情,越看越凝重:“好狠毒的人,好恶毒的杀人手段,我竟不知江湖上何时出现了这样的人物。”
这四人的伤口,其实都不算特别大,并不能造成这样遍地鲜血的情况,偏偏他们每一个人身上流的血液,已经超出了他们原本的伤口大小能够流出的血液。
人若是一击毙命,在他已经失去生机之后,他体内的血液会逐渐凝固,再加上现在是冬日,何处又是敞轩,外面还下着雪,这里的空气应当十分寒冷才对,更会加速了血液的凝固。
所以这满地的鲜血是有人故意而为,是下了毒,让他们不能动弹,活着流出这样多的血液,再这样无力地看着自己将血液流尽而亡。
阿飞也皱着眉头:“这样的手段,倒像是魔教。”
只这四人就算将血液流干,也无法造成这样浓重的血腥味,二人心里有所准备,再继续往里面走去。
内堂的大门,站着一个人,确切的说那是一具尸体,或者说半截尸体。
正是那原本与金狮镖局的查猛一起的神踪无影虞二先生。
他原本是个瘸子,可是却能将轻功练到了极致,够让自己踏雪无痕,同样,他的轻功也足够让他在遇到绝大多数高手时快速逃跑,可在这里,他没能跑得掉。
他的手还抓着大门,身子微微前倾,做出一副要逃跑的姿态,他的身上并无明显伤口,看起来像是被冻僵了一样,就保持着这样前行的状态,凝固在门边。
可是他的身下仍旧是一大滩血迹。
走近了一看才发现,他的双腿已被不知如何锋利的利器给切断了,切口平整,他已失去了他的双腿,却被人用冰雪将双腿和身体重新连接了起来,冻成了一个冰雕的模样,这才能将它固定在一起。
而在他的背后,四个童子就像是拼接的木娃娃一般,被人给拆散了四肢,头颅整齐的摆在一边,血迹更是不必再重复赘述。
就连李寻欢这等见多识广杀了无数人的人,也不免觉得这人的手段十分残酷:“中原武林,我想不出有谁有这样残忍的手段,若真是魔教之人,倒是有些猖狂了。”
他皱着眉头看向身后的铁传甲:“此等手段,江湖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此人心性之狠辣,又如此之猖狂,魔教何时如此高调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铁传甲一路皱着眉头跟着走了过来,听单李寻欢的话,他摇了摇头回答道:“这些年未曾听过魔教崛起的迹象,也未曾听过魔教出了什么厉害的人物。”
李寻欢有些忧虑:“这江湖怕是要不太平了。”
此时,阿飞已走到了这客栈的最里面,他对着李寻欢道:“这三人应当不是与外面的人被同一人所杀。”
“哦?”李寻欢快速往里面走了几步,在走到最里面的时候停了下来,是客栈的柜台内侧,连接着后门,背后是客栈的后院。
从后院一路往这客栈的地窖之处走去,这路上躺了三具尸体。
一具尸体身材肿大,像个癞蛤蟆一样矮矮短短,另有一男一女,看上去像是一对普通的客栈夫妻一样。
李寻欢叹了口气:“这躺在地上的瘦干的小老头,正是这客栈的老板,而这中年女子应当就是老板娘了。”
这三人应当是最正常的死亡之相,这个身材肿大的男人,死于内伤,像是被谁用拳头重重的击打,胸膛前全都凹进去了,应是内脏全部破裂了。
而另外两人嘴唇留着乌黑的血倒在地上,像是死于中毒。
阿飞走上前去凑近了看这几人的长相,若有所思道:“好似有些面熟。”
他当然不会认识这样的人,觉得面熟自然是因为移花宫的情报网。
情报网不只是消息,还有相关人物的画像,还有许许多多的东西,阿飞自小生活在移花宫,也知道移花宫的情报网收集的东西究竟有多么的详细,有这样的资源,他怎么会不好好学习呢?
所以他的学习内容也包括了这些情报,躺在地上的三人,那个面目肿大的男子,倒是有些难以分辨,可是这另外两人看上去像是他曾经见过的画像的模样,应当不是江湖上不出名的人物,只是他一时之间不太想的起来了。
李寻欢倒是认识,因他十多年前离开关内,与这客栈掌柜有过一面之缘,许多事情他未曾说,也未曾点破,但并不代表他不清楚。
他对着阿飞道:“这个掌柜,应当是当年的紫面二郎孙逵,那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李寻欢一说,阿飞便想了起来,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他!”
以阿飞的年纪,不该听说过他,李寻欢问道:“你也知道他是谁?”
阿飞道:“我听说过,紫面二郎孙奎……当年明明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若是继续闯荡,恐怕也能成为一方赫赫有名的江湖名人,可惜胆大包天,竟然勾引了江南七十二道水陆码头总瓢把子的妻子,并且私奔去了,从此便销声匿迹。”
阿飞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没想到竟是到了这边关荒凉之处,开了一家小酒家,如今却遭此横祸,实在是让人唏嘘。”
他的目光转向那个女人:“想来这便是当年那位赫赫有名的江南七十二道水路码头总瓢把子的妻子,名满江湖的美人蔷薇夫人了。”
可是这位当年美名远扬江湖的蔷薇夫人,像普通的老妇人一般那样躺在地上,再也看不出昔年的美貌的痕迹。
李寻欢的目光看着那个身材肿大的尸体:“倒是不知和他们死在一起的这人是谁?”
第89章
阿飞瞧了一眼:“若这个老头子是昔年的紫面二郎孙逵,而这个老妇人是名满江湖的蔷薇夫人,那这个男人应该就是七妙人中的黑心妙郎君花蜂了。”
李寻欢问道:“何以见得?这三人难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所以他们才会一起出现。”
他看向那所谓的黑心妙郎君花蜂,那是一个像肉球一样的脏兮兮的疯子模样的人,他没有双腿,像是被人恶劣的砍断,并且已经砍断了很多年。
他的头发长满了虱子,又脏又油,乱糟糟地缠绕在一处,身上满是污垢,离得远远的,哪怕这是冬日,也似乎能闻到他身上的臭味,还有他那如同癞蛤蟆一样的身材……
“虽然奇妙人中的妙郎君不是什么好名声,可是他有妙郎君这样的称号,自然是有道理的,听说他还勾引良家妇女,我想那些人应当不会是瞎子,这样一副模样,怎么能够勾引良家妇女呢?”
阿飞淡淡道:“那些良家妇女自然不是瞎子,也不是疯子,不是傻子,当年的妙郎君花蜂是可以勾引的,只是在他勾引了江南七十二道水路码头总瓢把子的妻子之后,他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据我所知,当年真正与蔷薇夫人私通的人正是妙郎君花蜂,而非紫面二郎孙逵。”
“蔷薇夫人与妙郎君花蜂私通之后怀了孽种,此事自然被江南七十二道水路码头总瓢把子发现了,蔷薇夫人不愿自己的情郎陷入危机之中,便挑选了一个替罪羊,于是她去勾引了紫面二郎孙逵。”
“不过看这三人的模样,妙郎君花蜂变成了这副样子,想来蔷薇夫人最终选择了紫面二郎孙逵,两人一同将罪魁祸首囚禁,以至于昔年的妙郎君变成了如今我们所看到的这副样子。”
李寻欢不禁皱眉,叹了口气:“她有孩子,有情郎,恐怕妙郎君也没有想到,女人竟如此易变……”
若不是轻信了自己的女人,以妙郎君花蜂的手段,也不会变成这个模样。
“女人易变,男人又何尝不是?”阿飞冷不丁的突然说了一句。
不过他很快转移了话题:“想来这三人,因是自相残杀而亡。”
妙郎君花蜂应该是一直被他们关在地窖里面,能够在这两人身上下毒,他在这被囚禁的日子里,从来没有放弃过,于是他终于等到了机会。
客栈外不知出了何事,令蔷薇夫人和紫面二郎孙逵放松了对他的警惕和囚禁,或者说他们二人已经顾不上了,这才中了招。
铁传甲甲的声音,从后院的后门处传来:“少爷,这里还有死人。”
阿飞和李寻欢继续顺着路往后门处走去,地上散落了一地的暗器,倒着一辆破碎的马车,马车的车身还在,马儿却已经跑了。
在这后门之处,散乱着好几具尸体。
阿飞和李寻欢一具具的辨认而去:“这里这么多暗器,这个女人应当是千手罗刹了,传闻,她能将十三种暗器同时发出,可惜……竟然也死在了这里,还如此的不体面……”
千手罗刹是个女人,还是个爱打扮自己的女人,所以她的穿着必定十分华贵,镶嵌了许多珠宝,是因为如此,所以她的衣服被人扒去了,就这样光溜溜的躺在雪地上,而她的胸口插着一柄短矛。
短矛的顶端镶嵌着一个翡翠。
“杀了人还要扒衣服,只因为衣服上有珠宝……杀了他的人,应当是……”
铁传甲大声道:“棺材里伸手,死要钱……施耀先!”
阿飞瞧了瞧:“可若是他,他绝不会留下这样的武器。”
短矛的顶端还镶嵌着翡翠,那个死要钱怎么会任由它留在千手罗刹的尸体上?
李寻欢点头:“没错,除非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铁传甲又道:“这短矛制作的如此精美,莫非是江湖上的那位败家子花花大少潘小安?”
李寻欢认同:“怕是这两人一起动手。”
再往前走去,果然看见了这两人的尸体,马车的尸体旁,还躺着两名貌美的侍女。
阿飞冷声道:“合作杀人,可宝物只有一件,所以两人必会反目。”
貌美的侍女和潘小安的尸体,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死前,十分的意外的模样,说明他们对于他们被杀,完全没有防备,甚至十分的惊讶。
“施耀先先出了手。”阿飞下了定论,“交友不慎,潘小安怕是没有料到他会如此之快的被背刺吧?”
“可惜,施耀先似看似是最终的得手之人,却并没有得到什么。”
施耀先的尸体,面对着这里躺着的四具尸体,跪在了雪地上,他的胸口背心和脖颈之处皆有一道伤口,而这些伤口,正如这死去的四具尸体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但是与之不同的是,他的伤口与这死去的死去尸体上的伤口一模一样,却没有如同这四具尸体一样的死相正常,他的每一道伤口中都涌出了大量的鲜血,将周围的血滴浸染出了一大片鲜艳的红。
看到尸体这个样子,李寻欢才道:“此人是被敞轩动手的那人所杀。”
事情终归又回到了原点。
那个动手之人究竟是谁?他制造的每一处伤口都看不出任何派系武功的痕迹,也并不能看出武器的痕迹,而此在这里的这些人,也并非都是无名之辈,为何死得毫无还击之力?
“现在重要的是,那个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拿走金丝甲?他拿走金丝甲,有什么目的?”
都说金丝甲的用处并不大,此人的武功如此之高,金丝甲对他的用处也不会特别大,但若是在两大武功差距不是特别大的高手对战之间,金丝甲的用处可就大了。
此人若真是魔教之人,是魔教新出的高手,那他拿走金丝甲,是否是对中原武林有所算计?
李寻欢问阿飞:“你觉得拿走金丝甲的人会是金钱帮的人,或者是那个少女吗?”
阿飞却反问他:“你觉得呢?”
李寻欢顿了顿,回答道:“我对金钱帮的作风并不熟悉,这样狠辣的手段似乎不是他们的作风,但是在我没有真正接触过金钱帮的人之前,我怕是不能下这样的定论。”
金钱帮的作风是霸道,一向如此,却不会是这样的狠辣,可是李寻欢也知道,上官金虹野心勃勃,他虽应该不该如此狠辣,却也不是什么君子。
所以李寻欢道:“一个人若是拥有了金钱,权利和地位,可偏偏还有一样东西没有达成,那他一定会日思夜想,抓心挠肺的想要做的这件事,当一个人想要做到一件事的执念达到了顶点,那他会愿意为此付出什么代价,便不是别人可以凭借对他的推测能够猜出来的了。”
若是上官金虹,对于天下第一这样的执念达到了顶点,他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想要,只有这一个执念的时候,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这是旁人无法下定论的。
所以也不能够说下手的人,不会是上官金虹的金钱帮。
而对于另一个粉色衣服的少女,李寻欢继续道:“金钱帮已经如此霸道,而这个少女却与金钱帮似乎有平起平坐之感,它背后的势力恐怕也不容小觑,甚至面对金钱帮,绝不会有退让之意。”
阿飞点了点头:“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上官金虹确实对天下第一十分有执念,他也确实不是什么君子一样的人物,若有拦路之人,他必定会派人清除,如果有什么手段可以让他在对决之时得胜,他也不会真正的去讲究什么公平。
只是因他这人十分自傲,所以他也自傲的自己不会使用下三滥的手段,但这并不代表他会阻止自己的手下使用旁的手段,也不会以君子的行为准则去要求自己的门下人做事。
不过阿飞却没有直接回答李寻欢的话,而是转头对着一旁的铁传甲说道:“你家少爷知道金钱帮,为何不知道那个穿着粉色衣服的女子是出自什么门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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