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殿下去人界历劫之前,交给了我一支当年司乘射于扶桑上的箭。我在神界用了许多追踪之术,直到与你初见那日,它才给了我指示。
“那箭标明的地点,就在慎海边。我担心司乘发现了殿下历劫的身份,便立刻下界查勘,但在赶到的一瞬间追丢了那抹踪迹。
“而如今……它又出现在了你的故乡。”
“孽海。”穗岁喃喃道,“这与鲛魔有关?”
她沉思片刻再说:“你们怀疑司乘会与鲛魔联手,对神界不利?那孽海中时光流速禁制的消失,也同此人有关吗?”
这一回姜林晖并未答话,伸出一只手指在书案上极缓地敲着,过了会儿才说:“原本此事只在私下进行调查,没有定论之前不该告知众神,可是殿下这一回却在寻到孽海旁的踪迹后即刻招来几位神官,宣布开启大阵的计划,同时让明梧做好启用北殿弟子的准备。
“而他对此事的解释只有两个字――直觉。”
一个战神的直觉在战场往往是格外精准的,可是黎橄蚶葱惺挛戎兀没有十分的把握,便不会凭着九分揣测就冒然出手。
“一定有让他更为不安的警示,但他不能说。”穗岁说。
姜林晖有些惊讶地挑眉:“你如此笃定?要知道阚南荀可反对了整整三日,被殿下强行压下才一同开阵的。”
穗岁垂于膝头的手紧了紧。
姜林晖又说:“但我与你有相同的看法,殿下他应该有比我们知道更多隐秘之事的渠道――譬如当初给我的那一支后羿神箭,至今都无人知道他从何得来。”
“我得回去了。”
“所以你有没有一点头绪――”姜林晖连忙喊住穗岁,“为何连北殿的学子们都被通知做好迎战前的准备,你却在这紧要关头,被殿下关了五日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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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万家阵从开启的第四日到第七日会自行运转,今日应当是黎樗们护阵的最后一天,接下来静等第七日追踪到司乘便算大成。
穗岁回到储宫的时候黎榛姑挥谢乩矗她便站在自己殿前的紫花大树下愣神。
姜林晖走前留的问题穗岁并没有想到确切的答案,心中隐约有两个猜测。
要么那司乘与她有着某一种联系,让黎楸匦胫Э她才能做这件事;要么……黎楦本信不过她,认为她没有一个合格神影需要具备的战力,所以觉得带上她会是个累赘,决心放弃她。
无论是哪一个理由,穗岁都觉得有些牵强。
但好在不管是什么,她还有时间向黎槲矢雒靼住
这样想着,穗岁的心神稍微定了定。
然后她才发现储宫中有些不对劲。
――她造出来的那棵绯红色花树下,什么时候垂下来了一个秋千?而秋千上,正有一个外表上看起来约莫七八岁的孩子,对她灿烂地笑着摇手。
小孩儿似乎已经观察了穗岁许久,见她终于发现自己的存在,十分兴奋地喊道:“姨姨,你发了好久的呆呀!”
一边喊着,他轻松地从秋千上跳下来,朝着穗岁快速跑来。
穗岁呆滞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这孩子光是外表上看起来就大有来头!除却他脸上张扬得有些过分的笑容,五官长得与黎榧其相似。
一头银发才蓄到下巴处,挑起一半在头顶双侧扎了一对非常可爱的冲天麻花辫。
穗岁忽然觉得手很痒,想去摸一把,却又极力克制着这股冲动――这孩子一看就是神宫王族,还没摸清对方的身份,她是半点不敢造次的。
小孩一眼便看出她的想法,自己伸手抓了一下辫子:“很可爱吧?”
穗岁僵硬地点了点头:“请问您是……”
“我是神孙呀~”
说完,小孩就看到自己眼前漂亮得不似真人的姨姨化作一尊裂开的石像。
“太子殿下有儿子?!”
“对呀对呀!”小孩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眯成狐狸状,频频点头,“所以姨姨是谁,为什么在我爹爹的储宫里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屁孩儿到底是sei呢!
大副本要开啦!大家圣诞快乐嘿!
第68章 我自然是心悦太子殿下的。
“我是……太……太子殿下的神影。”
穗岁原本脱口而出的话是“你爹的神影”, 可是这变故给她的打击太大,她实在是没办法把这两个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就还是干巴巴地唤了一声“太子殿下”。
“哦。”小男孩儿努力抬头看着穗岁, 又说,“姨姨好像一直在看我的辫子,我自己扎的, 你也很喜欢吗?”
穗岁点了点头, 又摇了摇头。
这男孩长得与黎樘像了, 用她无比熟悉的面孔, 作着这么出格的打扮……实在是太惊悚了。
“不过我爹爹这么英俊潇洒,姨姨和我爹爹住在一起,你的心上人不会介意吗?”
穗岁局促地指了指身后自己的宫殿:“我住这里, 我们没有住在一起, 小殿下请不要误会。”
她看着小男孩儿仍然笑吟吟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小殿下的母亲呢?不是……我什么心上人?”
“娘亲应该过会儿就会寻过来。姨姨的心上人,我在掌医殿门外听到的呀。”
“……”
穗岁表情有些扭曲:“您都听到什么了?”
“听到您说自己心有所属,对仙使只有敬重之情, 然后爹爹就生气地把你关起来啦!”
“等一等,”穗岁连忙伸手喊停, 蹲在男孩身前, “小殿下, 这两件事情之间呢, 其实是没有因果关系的, 您……您是不是没有听全呀?”
小男孩脸上的笑容分毫未变, 看着穗岁慌乱地对自己解释着, 唇边还不得不挂着勉强的笑容, 似乎更加高兴了。
同时他心想:自然是没有听全的。
方才他眼疾手快地捂住刚从殿里走出来的十四的口鼻, 才听了两句话,就被浮茶强行带走了。
这话听一半,不上不下很是难受,所以才跑来储宫寻人问个明白。
没想到他在这树下坐了那么久,看着穗岁过了好半日时光,才终于引来了她的注意。
男孩歪了歪头,伸出双手拇指相对,一同往下压了压后说:“原来没关系啊……那么姨姨是姜大人的相好吗?”
穗岁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掉到地上了。
黎槟茄的冰川性格,怎么可能养出这样的儿子!
“神孙殿下……您是大殿下的孩子吧?”
谎话被拆穿,男孩也不羞愧,点头的幅度很大,脑袋上的麻花辫就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扇动着,十分有趣。
“姨姨好厉害呀,叫我尤尧就好。”他伸手扯了扯穗岁在地上铺开的袖摆,“所以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心悦谁呀?”
那位传说中的大殿下能带出这样性情的孩子,倒也不奇怪了。
可是他才多大,把这些词汇教给这么小的孩子真的好吗?
穗岁忽然有些怜爱起尤尧了。
她终于不再按捺自己的手,在尤尧的辫子上轻轻摸了一把,然后弯起杏眼,弯腰与他说:“我自然是心悦太子殿下啦!”
“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穗岁的语气中立刻带上三分哄骗小孩的意思,随后又竖了根手指在嘴唇中间,“你能不能替姨姨守住这个秘密呀?除了尤尧殿下,我还没同别人说过呢。”
尤尧立刻交叠双手遮住自己的嘴巴,再次动作夸张地点了点头,一双浅眸瞪得大大的,十分可爱。
穗岁心想,黎樾∈焙蛞渤こ烧飧瞿Q吗?难怪禹殊殿下会对这样的小白团子起了捉弄心思。
“那你和姨姨拉个钩好不好?”
“什么叫拉勾?”
“嗯……就是人族之间许诺的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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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家阵成后,黎榇由窆主殿走出,正想回去,却被明梧喊住。
“殿下留步。”
黎樽げ交厥祝就见明梧脸色虽然有些不大好,仍仪态周全地给他行了个礼。
“何事?”
穗岁虽然别有目的地于入夜后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但确实对他休息有益,即使连着三日护阵,作为灵力损耗最多的人,他如今却是四人中看起来状态最好的那个。
明梧显然透支了灵力。
因此黎槲⑽Ⅴ玖缩久迹不知她有什么要紧的事,非得赶在此刻向他禀明。
“神影大人从回生岭出来后,曾经向下官打听过一个人的下落。这几个月来下官翻遍神界留存的资料,亦遣属下外出查探,都没有寻到此人踪迹。虽然神影大人要求我不得将此事泄露,但下官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同殿下汇报。”
“……”黎樾闹幸约有个猜测,开口问,“谁?”
“大人打听的人,叫禾山。”明梧脸上满是困惑,“听她描述应当是个有神力的神官,可哪怕用了化名,也不该完全失去线索。下官心中有些不安,怕此事与叛神……”
黎樘手打断了明梧的话:“和司乘无关。”
他的回答异常干脆,不但看起来十分笃定此事,更像是清楚那个人的身份一般。于是明梧的脸上一下子没有隐藏好惊讶的情绪。
黎榉置骺醇了,却也不多解释,只道:“我知道了,之后若是她还问你,你都告诉我一声。至于禾山……不劳你挂碍,也无须再寻此人。”
“是。”
说完,黎榛作一道银光,从主殿宫门前消失,降落到储宫院外。
他原本习惯地打算抬手挥开宫门,却敏锐地觉察到里面有别人的存在。
黎榘氪棺叛郏沉思片刻,做了一件他从未做过的事。
――他站在高耸的宫墙外,放了神识入院,然后……
偷听起院内二人的对话来。
“所以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心悦谁呀?”
“我自然是心悦太子殿下啦!”
黎槌そ蘼湎拢倚着玉色宫墙,闭上双眼。
……骗子。
他心想。
“无论您多不想承认,他都是您的一部分。”
“我不懂,可是我在意您。”
“您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其实是可以在我这里显露出来的。”
“天理人情之外,三界六族之中,只要是您想做的,我都陪着您。”
……谎话连篇,满口诓骗。
“神界对您不公平。”
“我只属于您。”
“我心有所属,对仙使只有敬重之情。”
“我自然是心悦太子殿下的啦!”
……彻头彻尾的骗子。
哪怕他从来没有把她的话放在过心上,却也不允许有人这样愚弄他。
黎檎准备收回神识走入储宫内,却忽然察觉到又有一人往此处走来。
他迅速掐了一道神术,隐匿自己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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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岁与尤尧的拇指贴在一起,完成拉勾的仪式后,莞尔一笑,心下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小孩子好骗一些,说起瞎话来也没什么内心负担,不像……
况且她给姜林晖带去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这误会太大,可得赶紧掐在摇篮中,别越传越歪了。
穗岁起身,对尤尧说:“需要送小殿下回神子殿下的寝宫吗?我还不曾……”
“你这么大人了,有没有点分寸呀?”
储宫大门忽然打开,轻盈地跨进来一个身着碧色裙衫的女子,长得十分温婉大气,声音柔和似水。
她语气中有些焦急,可化在那样软绵绵的语气里,让人听着只觉得身心舒畅。
女子这才发现尤尧身前还有一人,顿时收住匆忙的脚步,嗔怪地看了眼尤尧后,对穗岁微笑:“你就是那位神影穗岁吧?”
穗岁略一思索,便对她行了个礼:“参见神子妃殿下。”
“你喊我浮茶姐姐吧。”女子一愣,掩唇失笑,“大殿下与我都不讲这些规矩。”
她虽这样说,穗岁却也不敢真的失礼,只当是句客套话。
浮茶也不勉强,又说:“大殿下喜欢周游各地,是以我们平日不住在神宫里,才这么久了还没与你见上一面。”
她低头看了眼尤尧,抿唇道:“一回来就给你添麻烦,还好阿椴辉凇!
“没有,不麻烦的。”穗岁摇了摇头,“小殿下非常……纯善。”
浮茶愣了一瞬,无奈地叹了口气:“禹殊!”
“尤尧”眉欢眼笑地抬头:“在呢。”
穗岁:“……”
她不自觉地退后几步,随后低头悄然张望,开始四下寻找藏身之地――储宫还是太小了,堂堂神族太子的宫殿,怎么可以不加几个暗道,布几个大阵,好方便她钻缝潜逃呢?
一阵白烟散去后,禹殊现身于人前,哈哈一笑,对着穗岁点头示意:“叨扰了。”
浮茶满面无奈,伸手轻轻在禹殊肩膀上拍了一下,转身对穗岁充满歉意地解释道:“他就是这样的人,你千万别误会……我儿子本人很可爱的,没有这么奇怪。”
穗岁眨了眨眼,神识裂了一地,好不容易接受了现实拼合起来,在浮茶这句话下差点前功尽弃。
这要她怎么回话!
好在浮茶又对禹殊说:“你也真是,幸好阿榛姑换乩矗否则……”
“谁说阿槊换乩吹模俊
穗岁与浮茶皆是一愣:“什么?”
禹殊回头,对着储宫门口的地方抬高声音道:“阿椋怎么有人回自己家还躲躲藏藏听墙角的――”
穗岁彻底失去了控制表情与想法的能力。
她动作极其缓慢地抬头,跟着浮茶往宫门口看去。
不消片刻,就看到了黎榈纳碛啊
他缓步踱来,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不想打扰兄长兴致。”
穗岁欲哭无泪,这下好了,她也不用想办法逃走了。
什么兴致?戏耍她的兴致吗?
黎榈降资谴邮裁词焙蚩始听他们对话的?
有没有人能来救救她?
穗岁悄悄又往后挪了两步,想要缩进树下的阴影中,竭尽全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浮茶看到了她的举动,讪讪地拉住身旁乐呵着与黎榇蛘泻舻挠硎猓对黎樗担骸澳前椋我们就不打扰你了,等下还要带尤尧去父神母神那边。”
黎槎运点头示意,然后侧身让出一条路。
禹殊任由浮茶拉着自己往前走,只是路过黎榈氖焙蛭潞偷匦ψ牛对他轻眨了一下眼,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阿椋几个月不见,你怎么比上回更冷了。”
黎椋骸啊…”
然后就听到禹殊用更轻的声音补了一句:“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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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送走了禹殊和浮茶,穗岁对着黎樾欣竦溃骸暗钕禄乩戳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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