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字路口,红灯亮起,我和他停在路口,他忽然出声,不知是对我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我向来崇尚科学,正如平安时期敬畏神明。即便是现在,佛寺香火也未曾断过,神社的参拜者也依旧络绎不绝。世界很大,人很渺小,总有些事是科学与神学解释不了的。无论我信或不信,我的心中总得容许这种可能的存在,而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地一并否决。”
我倒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
不管信不信,也要容许这种可能的存在吗……听了之后,我反而有些欣慰。
“藤原,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安室语气温和地向我道谢。
绿灯亮起,在他临走之前,我问道:“你们做的事会成功的对吧!”
安室朝我颔首,笑了笑,之后什么也没说,就冲入了过街的人流中。
在八原的日子有景光陪着,过得十分舒心。梅津老师打电话给我,说是帮我询问了多轨透同学关于多轨慎一郎的事。果不其然,多轨慎一郎就是多轨透的祖父,可惜早已去世。
我借着去还书的空档,在课间的十分钟内,见了多轨透一面。
真是漂亮的孩子。
我一见她就很喜欢。
“抱歉,就这样打扰你,但我很喜欢你祖父的书。”
她似乎有些惊讶,但随后面颊有些微微泛红,“谢、谢谢!祖父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没有和她说有关阵法的事,这种事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不太合适。要是这孩子真的去画一个阵法,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那可就遭了。
课间的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我给了她自己的电话号码,“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虽然这么说有些唐突,但之后若是有类似的书籍,可以推荐给我吗?”
她接过了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笑着说:“当然可以。”
“再见,您慢走。”
多轨透说完后,很快就转身回了楼上,而我则是抱着书本去了图书馆还书。
“不借了吗?”管理员问我。
“是啊,过两天就要回东京了,下次来得寒假了吧。”
“哎呀,在东京工作啊。是什么工作?”
我笑着说:“是高中老师。”
“是老师啊,真好。”管理员欣慰地笑着,“那么这位老师,我们寒假再见吧。”
“好的,寒假见。”
右肩胛骨的伤口已经结痂,没什么大问题了。子弹本来就没有伤到神经,就连医生都说神奇呢。除了失了点血,有点疼痛外,什么后遗症都没有。唔,或许结疤会难看一点,不过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去疤并不是什么难事。
将行李收拾好后,我定了飞往东京的航班,正好有折扣价,一下子省了不少钱。
“等到了东京,我一定在公寓里所有的空地上都画上阵法。”
“那可是个大工程。”
“你说我要不要地板换成阵法的图案?”
“莳子,这个工程还要更大……”
第40章
工程倒不是问题,主要这是租的公寓,房东那儿可能有些麻烦。唉,不是自己的房子就是麻烦,果然还是得自己买套房子啊。
我这么想着,已经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存款,结果算来算去,发现自己工作三四年来,根本没存下多少钱。诚然帝丹的薪资相当可观,而且米花公寓因为是凶宅所以租金也并不贵,甚至还很便宜,但东京的消费也很令人唏嘘,加之在参加工作后,每个月也会往家里寄一部分钱。
“虽然生活绰绰有余,但买房子果然还是异想天开啊。”我有点苦恼。
景光无奈地说:“所以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买房子了啊。”
“哎呀,只是想想嘛。”
回东京那天是工作日,滋叔叔上班,贵志上学,塔子阿姨送我去车站。因为出门较早,所以时间很充裕,我们走得很慢。行李箱的轮子在路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我看到路边的枫叶红得像火焰,忽然间就想到了清水寺的红叶。
“之前也去过……”我喃喃自语。
塔子阿姨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去哪里?”
我反应过来,朝她笑笑,“没什么。”
她没有怀疑地回过了头,我在心底松了口气。
不过……
那时趁着周末,我们确实去了京都。因为时间很赶,所以就选择了清水寺,那是个观赏红叶的好去处。他说没能和我一起看到盛放的樱花很遗憾,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和我一起看到如火的枫叶,就好像我们的恋情也是火红的。
遗憾的是,我们没能一起看到来年的樱花。
四季轮回,我们却只轮了一半,现在想起来,都令人窒息。
每一次的分别总是令人惆怅。和塔子阿姨在八原车站告别,她给了我一块御守,说是在神社所求。原先在医院我以为她只是说说,要是神明有用,那不得忙死。
呸呸呸,莫说神明坏话,神明的心眼可是比毛孔还小。
目送着塔子的背影离去,我叹了口气上了前往熊本的大巴车。
在熊本机场办理好登机牌后,我就去了一家咖啡厅买了杯咖啡打发之后的时间。要不是公众场合,我真想将阵法铺在椅子的下面,这样就能和景光一起喝咖啡了。真想快点到家啊,如今,我对家的依恋真是越来越大了。
“藤原?是藤原吧?”
突如其来的呼唤令我诧异地回过头。
“哎呀,果真是藤原!我就说这背影一看就是藤原,真巧啊!”
来人看到我的脸,露出了笑眯眯的表情,她端着咖啡坐在了我的对面,而我当然也认出了她。大学时社团的同学,模样与现在基本没什么大变化,无非是穿衣化妆风格改变罢了,当然如果整了容就当我没说。
“好久不见,松原。”我同样露出了笑容。
大一因为打工,我没有参加社团的时间。大二时期,滋叔叔升了职,薪资也翻了一番,塔子阿姨特地打电话来让我不要那么辛苦。
我嘴上说着答应,但兼职依然没落下,但自己也在思考,像是便利店、超市这类地方的兼职还需要做下去吗?如果说这类工作可以帮助我适应与陌生人交流,那么大一我已经干了一整个学期了。
我得更换兼职类型。
校内的网站会更新一兼职内容,于是我那时经常登录校内网来寻找工作,而发布兼职工作的正是校内的兼职社。顾名思义,这个社团就是因为兼职而成立的,这和读书社没什么区别。
社长手中有人脉,需要兼职的话就会将信息发布在社内,有意向的只要联系他即可。
于是抱着“反正要打工也要学分”的想法,我就加入了兼职社,刚加入不久就在社长的介绍下,成为了一名国中生的家教,工作轻松,薪资可观。这也是我后来成为一名教师的契机。
兼职社一共有八名成员,松原就是其中之一,不过我们关系一般,或者说我和所有社员乃至小组同学的关系都挺一般的。能共同合作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我听说你在帝丹教书?”松原问道。
我说是。
她又说:“毕业之后你都不怎么联系我们了。”语气中带着一丝抱怨。
我就说工作很忙。
这话都这么说的,用工作来推脱是再合适不过了。
“那你呢?近来在做什么?”我反问道。
她朝我眨眨眼说:“你猜猜?”然后喝了一口咖啡。
我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我实在猜不出来。”
她放下咖啡杯笑起来,年轻的脸上尽是笑意,“你猜都不猜就知道自己猜不出来了?”
听她这么说,我也只是微笑。
而后她对我说她目前在迹部财团工作。
“迹部财团吗?真了不起。”我毫不吝啬地对她表示夸赞,而她显然也很受用。
我看了眼时间,也就过去了十分钟,离起飞还有段时间。
“所以你这次来熊本是出差?”我打算再跟她聊聊,虽然也没什么意义。
但松原却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脸色甚至有些凝重,我被她骤然变化的脸色暗自心惊,随即便听她说:
“我是去参加朋友的葬礼。”
不知为何我感觉有些冷,呼吸顿了顿,我道了一声,“节哀。”
很快,她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不说这些事了。既然今天见到了你,我就想着要不要举办一次同学会,就我们兼职社的怎么样?你看看哪天有时间?反正我们都在东京。”
她期待地看着我。
我的表情有点勉强。
同学会啊……
我委婉地询问:“那我们兼职社近几年有谁失踪、死亡,或有谁与谁之间有不和的吗?”
松原:? ? ?
“毕竟谁没事会去参加同学会呢……”
一想到同学会,我右肩胛骨的伤口就在隐隐作痛。
和松原相遇之后,沉寂已久的兼职社的群就活跃起来了,一个个都在@我,我也一一回应了。手指从手机上离开后,整个人都觉得很累。
真奇怪,自从毕业后基本就没有人在里面发信息,怎么现在突然就活跃起来了?
突然有个人@我,对方的ID我并不熟悉。老实说,我现在压根就没法将ID与兼职社的成员对上脸。能认出松原也纯粹是运气好。
【@藤原,下周末的露营有兴趣吗? 】
我停顿了几秒,才回答道:【不好意思,下周末我有约了。 】
【男朋友? 】
【不是啊,现在也该结婚了吧,都好几年了吧? 】
【@藤原,所以是和男朋友有约还是老公有约呀? 】
明明知道对方是调侃的语气,但我仍感到自己的心脏沉甸甸的。
算了,不回了吧,就当自己忙碌没看到吧。这么想着,我索性直接屏蔽了消息。
“不开心吗?”景光问道。
我情绪低迷,“怎么开心的起来啊。”
我到底还是没有将地板改造成阵法,只是多画了几张,铺设在公寓的各个房间,这样我就可以随时看到他了。
“要和我说说吗?”
他坐下来,语气温和地询问。
我摇了摇头。
他也没有究根问底,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我要不要听贝斯。
“家里没有贝斯。”
他说:“或许邻居有。”
“邻居是北川,安室说最好不要接近他。”
景光眨眨眼,“他是你同学,借个贝斯不算过分吧?”
“那我要向他怎么解释?我又不会贝斯。”我总不能说我的幽灵男友想要给我弹贝斯所以我来向你借?
他似乎也露出了一个困扰的表情,“那确实是个问题。”
他托着下巴,仿佛在沉思。
随后他想了个办法,说要教我弹贝斯。
我:? ? ?
我本来不想同意的,但是他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他居然会露出这种表情吗?
“你不觉得这副表情配上下巴的胡渣格外滑稽吗?”
“诶,是吗?”他思索般地摸了摸胡渣,“我还蛮喜欢这些胡渣的,莳子不喜欢吗?”
我:? ? ?
“我怎么可能喜欢啊,太扎了。”好想买把剃须刀给他剃干净啊。
他突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是在接吻的时候吗?”
“没错!”我仰起头果断的说道。如果是以前还会觉得不好意思,但是现在我完全没有那种反应。作为情侣,接吻不是很正常吗?
他眨了眨眼,忽然朝我压过来。
“干什么啊?”
嘴里说着抱怨的话,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抱住了他。
他将满是胡渣的下巴蹭在我的脸上,又扎又痒。
我赶紧将他的脸别过去,结果他又换了一边。
“莳子,这可是我特意留的胡子。”他表情正经地对我说。
我不可思议,“特意?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是他工作过于辛苦所以没有时间打理自己,下巴上才长出胡渣,没想到居然是特意留的!
我正想问他为什么特意留这种胡子时,门铃声响起了。
“等等再问你!”
我走向玄关,确认是邮递员后才开了门。
“是什么东西?”
接过快件,关上门,景光问道。
“不知道,先拆开看看……美工刀在……”
拆开以后,快件里面只有一封请帖。
“请帖?谁要结婚了吗?等等,这个名字……”
居然是大学时期兼职社的社长!
“可是他为什么会邀请我参加他的婚礼?”
我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要去吗?”景光问。
我眉头深皱,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去了吧,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就跟同学会一样。
第41章
理智上我不是很想去参加婚礼,但情感上,这毕竟是兼职社社长的婚礼,虽然已很久没有与社长联系,但是想到大学时期受他照顾,所以就完全没法冷下心来。
社长锦织修也比我大两届,我的兼职很多都是他帮我联系的,而且还都是时薪高工作轻松的家教工作,对此我一直很感激他。
“那期间为什么没有联系他?”景光听了我的话后问道。
我想了想,说:“大概是不合适吧。”
“不合适?”
”嗯,因为前辈毕竟有女朋友嘛,所以联系什么的还是掌握分寸比较好,除了有关社团兼职之类的事,基本不会私下联系。”毕业以后退出了社团,以及进入社会后变得忙碌,那联系自然而然的也就没有了。虽然有联系方式,但也只是吃内存而已。
景光思索了下,问我:“所以你成为教师的契机是因为兼职的家教?”
我没想到他会关注这个问题,不过……
“确实有这一部分原因。”我点点头。
为何成为教师,除了学生时代的兼职,主要是当时帝丹先找到了我,我也就顺理其章地进入了帝丹实习,一直留到现在。
“说起来,锦织前辈现在才结婚,明明已经交往了那么多年了。”
翻出了锦织前辈的聊天框,上一次聊天居然还是在三年前,停留在我的“好的”这一条讯息上。
景光凑过来,指着说:“群里这个头像好像没有说过话。”
这我倒是没有注意过。重新翻回群里,确实没有这个头像的讯息。
“毕竟要结婚,一定很忙吧。”
高中时期有家亲戚办婚礼,塔子阿姨前去帮忙,我有幸目睹了忙碌的场景,那时就想到以后要是我结婚,一定不要办婚礼,这笔钱还不如去旅行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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