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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利被杜德训得有点委屈，他老老实实地坐好，任杜德坐在他的发顶上，用脚胡乱刨了刨，还颇为挑剔地奥利的头顶上啄来啄去。
奥利咬着牙忍。
白鸟终于安静，可奥利反而着急——他不知道杜德的进度到哪儿了。
于是他试探性的小声问，“杜德，你开始了吗？”
白鸟干脆地伸出右翅膀，狠狠甩了一下奥利的脸。
奥利也不再说话。
————
不开灯的房间里，苏菲一个人安静的躺着。
和往常一样，她整个人躲进了被子里，头也藏了起来。 ——她并不确定索菲亚或者其他人是否在暗处监视着自己。
自从搬来这个新的地方，苏菲整个人意识越来越清明。
她在第三天的时候，想起了索菲亚是谁，也记起来关于自己的克尔曼皇家学院的工作的大部分事情。
而今天，她甚至想起了自己是一名穿越者——二十一世纪的社畜苏菲，在某天醒来突然发现自己穿越到了龙穴，旁边有一只蠢萌的、善良的、傻到她心动的红色巨龙，对……还有很多很多的金子，是奥利最爱的金子。
圣女使命什么的……真的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苏菲很想念奥利，也讨厌自己身上莫名其妙被加诸的“拯救世界的使命”。
苏菲用手捂住嘴，她不想发出声音，也怕是被人看出来自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翻了个身，苏菲调整自己的呼吸。
现在房间漆黑，让苏菲觉得舒适——之前自己在一间白色屋子，精神上受尽了折磨。
她不用深想也知道光明圣殿有关。毕竟，那白色的装潢和托利亚城的白色主神殿几乎一模一样。
苏菲深吸一口气，企图用奥利的金色双眼安抚自己。
一想到关于光明圣殿、预言、信仰之战之类的东西，苏菲脑子里就会不自觉跳出噩梦里各种乱七八糟的吓人场景。
慢慢来，慢慢想。
苏菲安慰自己。
她再次回忆起今天哈德森和索菲亚的对话——他们多次来看自己，很多对话也不防备她这个失忆的“傻子”。
虽然苏菲够幸运，蒙蔽了哈德森和索菲亚，但她还是没想太清楚，哈德森接下来会怎对待她这个承载光明碎片的“圣女”。
苏菲稍稍调整了下姿势，她心里一阵难过。
但事实就是这样，杜德从自己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说的很明白，穿越者在克尔曼大陆是有人权的存在——自己是可以用在炼药的物品，可以是用来被牺牲和保证和平的工具。
因为是资源，所以自己对自己没有决定权。
胸口的感觉更压抑了。
苏菲现在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继续伪装着失忆，伪装着天真——能拖一天是一天。
但自己这样苟且，怕只能勉强活到信仰之战的那天吧。
心又开始乱，苏菲再次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试图在脑海内想象奥利的形象——贪财的、迷恋金子的红色巨龙，有着伟岸的身躯，强大的战斗力。
还有……人形时迷人帅气的灿烂笑容。
只要想到奥利，苏菲的心里就会再次升起希望。她很期待和奥利重新再见，那时……或许，苏菲会想告诉他，自己喜欢他。
——不论自己还能活多久。
她猜，奥利听到这个消息会开心。
状态好了一点，苏菲又开始盘逻辑。
索菲亚体内有一枚光明碎片，哈德森负责操作移动光明碎片……再加上索隆多次指派自己去托利亚城，那就是说，索隆一定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刚进学院时，苏菲曾很感谢索隆院长的赏识和鼓励。
现在，她只觉得遗憾，如果……自己要真的是克尔曼大陆的土著就好了。在学院的工作体验比之前当社畜愉快很多，而且，她真的觉得索隆是一个为学生负责的好老师、为学院发展尽心尽力的好领导。
之前工作的很多细节都在安静的夜晚涌了上来。
苏菲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她的确忍不住怀疑自己认识的每个人——伯德小姐也对自己很好，那她对自己好是有目的吗？
还有艾丽卡，那天魔兽森林里，突然出现的艾丽卡，是不是也真的另有图谋？
库潘奇会对自己微笑，那奥利是不是也会被牵扯进麻烦中呢？
阿莱德、卡瑞拉、达蒙、厄尔、妮娜、巴林……
苏菲回忆着和他们相处的很多细节，质疑自己，质疑他们。
苏菲忍不住觉得自己阴暗——那些平时共事的同事，被她在用一种挑剔到极致、每个人都努力害自己的思维，分析着过去相处的一点一滴。
可人和人的相处，怎么可能一点真情都没有。
苏菲叹气，她只是想认真的生活——实在分析不下去，苏菲就开始幻想，想象着自己写完了库潘奇小队的报告，想象着自己帮奥利的投资得到了收益，想象着和伯德小姐一起吃甜品说八卦……
苏菲实在是不想，不像认为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想要自己的命。
第130章
一阵尖锐的刺痛突然袭来！
苏菲咬紧了牙,只感觉脑内一阵白光——好像什么东西强制挤进了自己的世界。
这种情况之前从未出现过！
“苏菲？”
一个声音突然在苏菲脑内响起。
“你是谁……”
苏菲调整呼吸，企图用意志力忽略突然袭来疼痛。
“我是杜德啊，你最喜欢最可爱的小白鸟, 我可想死你啦！”
脑内的声音欢快又热络, 仿佛已经认识苏菲很久了。
“杜德？……疼……”
苏菲只觉得双耳侧传来尖刺的噪音, 然后那声音转得闷闷的, 甚至她的骨膜也发烫发疼。
“……我疼，我……你知道怎么了吗……”
加大深呼吸, 苏菲握紧了被角, 她蜷起身子抱起腿, 默默忍受。
杜德……好像是一只白鸟。
她被压制的记忆又回来了一些——这个声音, 之前她被关在白色房间时，明明也听过。
“忍一忍啊，马上就好！”，杜德劝慰里透着欢乐。
他正为找到苏菲开心呢, 嗯……连上奥利那边的意识，就没问题啦。
还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啊。
——白鸟一边调整自己的施法，一边胡乱蹬腿, 完全不介意自己的爪子勾住了奥利的头发。
而偏僻小路的长椅上，奥利直挺挺坐着,就算疼到龇牙咧嘴也不敢动弹。
……
过了半分钟，苏菲感觉疼痛似乎过去了。
她试着用意识继续和杜德交流，“你是杜德……奥利呢？”
“哼，就知道找奥利。我辛辛苦苦忙前忙后……”, 没听到苏菲对自己的关心思念，杜德有点吃醋，“你等一会啊, 奥利马上就来。”
白鸟故意磨蹭了一分钟。
他又借着苏菲探索了一下感知范围——说实话，活的身体就是不一样啊。死鸟的身体、铠甲人的身体，哪个都不如苏菲这个普通的活人好用。
杜德定定心神，忍住顺势夺了苏菲身体的冲动——奥利的大脑里已经植入了自己的烙印，他不该为了苏菲这一点小小的利益毁了自己的全盘计划。
……
“啪！”
白鸟狠狠地又伸出翅膀，抽了奥利一巴掌。
奥利气得已经咬牙切齿、直喘粗气了。
——这只臭鸟，有什么账他都记着呢，等所有事都结束了，他非得好好花几天收拾这只蹬鼻子上脸的臭鸟。
“你说话！”，杜德语气嫌弃又不耐烦。
“说什么？”，奥利没听明白。
“说啊，说！你是不是傻！”，要是白鸟有眉毛，现在他的眉毛肯定扭成了大虫子——非常无奈，杜德终于吐出了个长句子。
“你用意识说话啊，和苏菲说话。”
“！”
奥利顾不得再和杜德生气，他尝试叫了一句，“苏菲？”
“苏菲？”
不对啊，没人搭理他。
杜德摇摇头，“奥利，……我让你用意识说话，那嘴就可以不用说出来……”
奥利也着急，他完全没意识到，是杜德自己一开始就没讲清楚。
他胡乱点点头，重新用意识在脑内试探地叫了一句。
“苏菲？”
“嗯？”苏菲回答的声音很虚弱。
“你怎么样？现在好不好？我听说你之前受伤了，你得到治疗了吗？你最近吃的怎么样？睡得怎么样？光明圣殿有没有逼你做什么你不愿意做的事？还有还有，现在你知道自己在哪儿吗？我真的、真的特别努力想救你……”
奥利叽里咕噜就说出一连串的问题。
天知道，他可想死苏菲了。
“奥利……？……奥利……我好……”
脑内这个提了一连串问题的声音，是奥利——苏菲下意识念出那个她思念的名字。
“好什么？”
奥利更心急——怎么说说一半就没声了，而且，怎么听起来气息那么弱？
“苏菲！苏菲！”
感觉到奥利对自己的关心，苏菲赶紧说了一句，“……我挺好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
苏菲意识到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奥利……，其实过得不好。
一点也不好。
想见奥利，苏菲太想见奥利，想面对面看看他，摸摸他的鳞甲，和他吃饭……两个人一起随便做什么都好。
可现在，只能听见声音，
苏菲眼圈泛泪，思绪混乱，她知道自己不该分心想这些没用的……
短暂的沉默中，杜德的声音突然跳出来。
“蠢龙，你别一口气问问问啊，让苏菲一个一个说。再说，时间有限，你就别关注吃饭睡觉这种没用的破事！”
吃饭睡觉，怎么是没用的破事？奥利他只是想知道苏菲好不好。
“那……苏菲，你、你先说，我不说话。”，奥利声音低下来，还透出一丝紧张和沮丧。
“我现在……伤好得差不多了。”，苏菲说话的语速很慢。
虽然听到奥利的声音让人开心，可她还是留了个心眼。
只要杜德一说话，她就觉得头疼，那种尖锐的疼痛虽然可以强行忽视，但苏菲就是觉得不对劲儿。
“这里的食物都很好，还有人专门照顾我。”，苏菲停了一下，她知道哪里不对了，“杜德，我……”，
所有关于杜德的记忆，都是刚才杜德介绍自己后突然恢复的。
她刚才竟然以为一切记忆恢复都理所当然，完全没察觉到任何不对劲儿——之前记忆里断断续续不连贯的地方也都恢复了，甚至……
苏菲觉得，自己好像突然“记起了”一切——过去往事历历在目，只要苏菲想，她就能回忆起过去发生的每一件事？
自己的大脑，好像把过去发生得一切录成了可以随时回放的视频？
这……不是人脑的逻辑，难道是魔法造成的？
苏菲缓慢的讲述突然停下，她的停顿有点太长了。
只是试着随便回忆一点过去的事情，海量的细节就同时涌过来，苏菲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些回忆相处，她甚至想吐。
“苏菲，你怎么啦？”，杜德开口问。
“我不太舒服。”，苏菲解释了一下，她用一只手锤胸口，企图让自己好受些。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不适应魔法锚的原因。”，白鸟开始解释自己之前在苏菲的大脑里做了什么。
“为了让你和奥利能用意识沟通，我可是无私地牺牲了自己的灵魂呢，你这应该是魔法的排异反应……咳咳，我的意思是，这是高级魔法，没事儿，你一会儿就好了。”
“那我怎么没事？”，奥利随口问。
“你是龙啊，皮糙肉厚的，什么都感觉不出来。”，杜德还不忘揶揄奥利。
苏菲长长地吸气、呼气，打断自己蔓延的回忆。
她重新专注到和奥利还有杜德的谈话中。
“之前，我可能受伤了吧……但我之前一直在睡觉，现在身体没有伤。”
苏菲下意识留了心眼，她没说太多重要的信息。
她觉得杜德的解释奇怪，但自己又不想告诉他关于自己“超级记忆”的事情。
自己日日相处的同事、领导都想要自己的命，杜德可是一个亡灵法师，那他……现在没精力分析，苏菲只希望自己时惊弓之鸟多虑了。
“杜德，我们还有多少时间……”，苏菲突然发问，“我记得你一根羽毛可以沟通十分钟？”
“哦豁，小苏菲，你的脑子还是很好用的嘛。”，杜德的声音明显自豪，“放心，我这种魔法很高级，你就痛痛快快聊天，撑过一个小时不是问题。”
“杜德，你、你自己之前说可以不偷听的，快上一边去，我和苏菲说话。”，见杜德又开始抢着在苏菲面前表现自己，奥利又开始着急。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要说悄悄话。”杜德不屑，但声音却没下线。
“一会儿给你们两个留点说悄悄话的时间。可现在重要的是沟通信息！我主持，你们就听我安排，咱们三个把信息沟通会开得高效一点。”
杜德直接抢过了主动权，“苏菲你先说，就从你去了魔兽森林开始说。”
苏菲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我在魔兽森林里遇见了魔兽，第三天的时候，库潘迪他们被攻击了……”
奥利突然打断，“不行不行，这样讲一个小时说不完。我之前从几个学生那里了解到一些信息，和你说得差不多……而且现在更重要的不是这些事。
苏菲，你知道吗，芬利家族基金会说有个贪污案，还说你贪污了钱。之后可能会对你进行审查，你先和我说说这件事，我还能帮你准备准备。 ”
苏菲一愣，“芬利家族基金会贪污？我没有啊，我工作都是很认真的。”
“奥利！”
杜德显然很不爽，奥利关心则乱，说话逻辑不连贯，把局面搞得越来越乱。
“你要是想节省时间，就按我说的来。别东一句西一句，苏菲你先说。”
苏菲很轻的叹了口气。
她其实不太想说。
对于魔法师，不论是自己共事的那群光明魔法师，还是杜德这个看似友好但本性恶劣的亡灵魔法师，她都下意识抗拒，心怀戒备。
苏菲开口，“……要不然这样吧？我觉得奥利说得也对，如果我一个人从头讲到尾，你们再问细节之类的真的要花很久。但实际上，我大多数日子都在昏昏沉沉的睡觉。你们说说你们知道的消息，我来补充，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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