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两只蛟龙被她坏了好事,不把她碾死绝不罢休。
眼见黑蛟一爪子向她盖过来,祝遥栀下意识凝冰为障,但她的灵力消耗太大,还没凝出一半蛟爪就向她扑过来,她只好闪身往旁边躲开。
那只爪子得有一扇门那么大,把洞中石壁都按塌了。
黑蛟一爪扑空,刚想抬爪继续拍向祝遥栀,森寒刀光一闪而过,黑蛟被斩断一爪,痛得发出嘶吼,声音沉雄,震得潭水翻涌。
祝遥栀有些诧异地看着提刀站在她身边的李眉砂,“你怎么来了?”
李眉砂说:“先把这两只孽畜解决了。”
祝遥栀心想,可能宿敌知道这两只蛟妖才是引发兽潮的原因,所以才寻到这里,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总之,有李眉砂一起,就轮到他们逮着两只黑蛟打了。
那两只蛟妖一见形势不对,扭身就要钻回潭水里,祝遥栀眼疾手快地挽出剑花,霜雪凝结,抢先一步将潭水封冻起来。
很奇怪,本来她的灵力损耗过大,但李眉砂一来,那些倾涌而出的水灵力竟然也能为她所用。
祝遥栀不由得想起之前曲涟说的话,冰灵根的修士最喜欢找水灵根当炉鼎,现在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这一愣神的功夫,李眉砂瞬间暴起,身影疾如雷霆,掠至蛟妖上方,手中长刀直直往下劈,刀锋刺入蛟妖头部,再沿着脊骨一路往下剖开,将骨骼和内脏一起搅碎,鲜血向两边喷涌,像是凌空盛放的花。
太凶残了。
祝遥栀看得心惊肉跳。
而李眉砂面无表情地抽刀,转而把另外一只蛟妖也杀了,原本泛着碧波的潭水被染得血红。
“这两颗蛟丹你要不要?”少年回眸问她,手腕翻转,一记漂亮的振刀将刀刃上的妖血荡开。
祝遥栀回过神,说:“你杀的,给你吧。”
李眉砂就说:“那我炼成丹药给你。”
他收刀入鞘,快步向她走来,“可有受伤?”
“没有。”祝遥栀垂眸打量了一下自己。
李眉砂掐指施下几个净尘诀,将两人身上沾染的血腥气涤荡干净,然后一言不发地把外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被衣袍盖住的祝遥栀莫名其妙地抬起头,“你干什么?”
李眉砂比她高了不少,所以这外袍披在她身上,衣摆毫无疑问地拖到地上,更别说上面还残留着少年的体温,让她有些浑身不自在。
“你的衣裳……”李眉砂轻轻转开眼眸。
祝遥栀被他一提醒,才发现刚才和那个破弹琴的打架,身上被划了好几道,虽然伤口都被莫名其妙地治好了,但被划破的衣裳还没来得及换。
其实什么都没有露出来,真受不了这些封建人。
“这个不用管,”祝遥栀摆了摆手,“我们先从这里出去。”
她脚尖一点,向洞口飞掠而去,抬手一碰,发现那道该死的屏障还在。
李眉砂在她身边问:“为何这里会有屏障?我方才进来时,并没有任何阻碍。”
“因为它只进不出。”祝遥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简单跟他说了原因。
她揉了揉眉心,“蛟妖都死了,也诞不出什么子嗣,这里不会一直锁死吧。”
李眉砂说:“没关系,可以强行破开。”
她的宿敌一向都如此单刀直入。
祝遥栀退后了几步说:“那你动手吧。”
李眉砂伸手握住腰间长刀,还没拔刀出鞘,身形忽然一僵。
祝遥栀疑惑,“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周围的水灵力有些躁动,缓缓向她围了过来,轻灵掠过她从衣袖中露出的手指。
“我应该,中了毒。”少年气息微乱,话语也有些沙哑。
“什么毒?”祝遥栀微微睁大了双眼,什么鬼东西能不知不觉暗算李眉砂?
李眉砂默了一瞬才说:“是情毒。”
祝遥栀:?
她尽量冷静地问:“什么时候?”
“就在这里。”
少年没有回头,她只听得到逐渐凌乱的呼吸声。
“这里?”祝遥栀疑惑不解,“那我为什么没事?”
李眉砂缓声说:“是蛟妖的信香,从伤口渗进来。”
“你什么时候受了伤?”祝遥栀完全没有印象,无论是刚才分海截断兽潮,还是斩杀蛟龙,宿敌一直都是好好的。
李眉砂忽然转身往洞中另一边走去,疾步与她拉开距离。
祝遥栀只听得到他清冷泛哑的声音:“刚才我把你的伤转移到了我身上。”
她怔了一下。
第81章 自困锁
洞中一片昏暗, 清脆的水滴声反而衬得更加幽静。
祝遥栀浑身不自在。
她想起之前系统所说的话,更加不自在了。
好消息是,两只蛟妖已经被斩杀, 现在这里是安全的,而且再蛟妖残留的余威震慑之下,不会有孽物和海兽靠近。
坏消息是, 李眉砂被蛟妖发/情期的信香影响了。
四舍五入等于宿敌也发那个啥了。
祝遥栀顿时牙酸起来, 李眉砂凶残如斯, 要是真的忍不住对她做什么, 她可能逃不了。
但她觉得,宿敌应该不至于,毕竟之前一直看不惯她。
她想了想, 提议道:“要不你先把这个屏障破开, 我们先出去……去找医修?”
这里太空旷,她的话语回荡起潮湿的余音。
李眉砂隔了片刻才说:“我的灵脉,很乱。”
他的声音隐忍而沙哑,哑得带了些好听的磁性。
祝遥栀心想, 李眉砂在尽力压制,估计没有余力做其他的事情。
那她一个人也没办法破开屏障出去啊。
她有经验, 这玩意一旦发作就不是能一个人压制下去的, 要是能自我压制也就不会发作了, 而且越是克制, 后面的反噬就越是剧烈。
祝遥栀衡量片刻, 很缺德地问了一句:“如果不解决, 你会死吗?”
李眉砂说:“不知道。”
祝遥栀甚至已经听出了他话语间凌乱的呼吸声。
会不会死不知道, 但她知道, 这种东西一直强忍也不会消退, 反而会愈演愈烈。
好吧,现在摆在她面前的问题是,第一,她一个人出不去,而李眉砂暂时也没办法帮她离开这里。
第二,如果不管宿敌,后果难料,要是宿敌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一个人在这里不知道要被困到什么时候。
不行,她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她还要出去找墨天音算账,不看着司空玉和系统暴死,她绝不甘心。
虽然很不自在,但祝遥栀思来想去,她都只剩下一个选择。
祝遥栀权衡再三,还是只能往李眉砂的方向走过去,她板着一张脸,表面平静,内心在尖叫抓挠。
万万想不到,她有一天会沦落到不得不和宿敌做恨的下场。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孽缘。
这几步像是花光了她浑身的力气,所以祝遥栀借着掌心焰的柔和灵光,瞥见一角玄色衣袍,就面如死灰地说:“我好像只能把你睡了。”
她的声音透着一股浓浓的绝望。
祝遥栀还在盯着李眉砂的衣角,所以不知道宿敌脸上是什么表情。
只听见少年的呼吸凝滞了一瞬,才说:“不情愿之事,就不必做了。”
看吧,宿敌果然也不情愿。
但现在就算他们都不情不愿,就这么干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必须出去!
祝遥栀迈着坚定不移的步伐,走完了剩下的几步,甚至刹不住脚还踩到了李眉砂的袖角。
她记得之前当魔教圣女被李眉砂逮着杀之后,她还发过誓,总有一天要把宿敌狠狠踩在脚下。
――现在她确实做到了,只是跟她原来想象的不太一样。
绣鞋的琉璃珠花被玄色衣袖衬得更加醒目,辉映着她掌心灵焰的光泽。
祝遥栀好歹收回了脚,垂眸才看清楚李眉砂现在是一副什么光景。
少年闭目盘坐,衣袍铺曳至地,身上还缠了好几道幽蓝锁链,束缚在脖颈和四肢上。
祝遥栀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李眉砂自己用灵力凝成锁链锁上去的。
可能宿敌真的担心控制不住做出一些让他在清醒的时候恶心不已的事情。
喵了个咪的,李眉砂以为她就很情愿吗?要不是迫不得已她怎么会跟宿敌做恨!光是想想都不可能。
祝遥栀很不自在,她刚才只是短暂地瞥了一眼李眉砂,视线就有意无意地移开了。
现在她又不得不看了回来。
然后她才发现,李眉砂周身结了一层冰霜,几张引冰符不断凝出幽冷入骨的霜寒之气。
因为原本就是她的灵力,所以她才觉得不冷。
祝遥栀有些愕然地说:“你拿我的冰灵符就是做这个?”
李眉砂还是闭着眼,只是泛红的眼皮轻颤了一下,末了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祝遥栀已经开始牙酸了。
好吧,按理说她已经拿了李眉砂那么多灵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也没什么立场管宿敌要怎么用她的灵符。
但她仔细一想,这一次是因为宿敌受到蛟妖的信香影响,那之前是为了什么?
不消片刻,祝遥栀就明白了,因为之前邪神给她解合欢蛊,还有后来剔除繁衍血脉,这些李眉砂虽然不知道来龙去脉,但他知道某些不可描述的细节啊。
她有些心情复杂,怔怔地说:“你看起来也不重欲啊。”
看起来杀欲比较重。
李眉砂倒是坦然:“我非草木,焉能无动于衷?”
说的也是。
祝遥栀垂眸,瞥见少年鬓边碎发已经被冷汗打湿,眼皮红如一瓣花,眼尾也烧成了一抹上挑的绯色,因为他的眉眼覆了细碎银霜,所以这种病态的潮红更加明显,雪地梅花一样地刺眼。
双唇依然色泽浅淡,但抿直成线,下颚也崩得很紧。
看起来安静而隐忍。
如果不是眉眼间的薄红,还有身上的锁链,祝遥栀都要怀疑他在入定修炼。
看起来非常能忍,比其她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说真的,祝遥栀真的担心宿敌把自己给活活憋死了,那她一个人真的不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
“你能不能别忍了?”祝遥栀觉得自己现在有些面目扭曲。
李眉砂哑声说:“你离我远些。”
平日里清冷的声线,现在沙哑得不像话,伴着轻而低的喘息,竟然莫名好听。
祝遥栀只觉得这几个字羽毛一样撩过她的耳朵,有些痒痒的。
她四处飘忽的视线安定下来,肆无忌惮地落在少年身上,她才发现,李眉砂在细微地战栗着,特别是当萦绕在周围的冰灵力一丝丝蔓上他的身躯。
这种姿态有些罕见。
祝遥栀还能清楚地回想起来,李眉砂是如何冷着一张脸与她刀剑交锋,如何杀人不眨眼地剿灭魔修。
但现在,哪怕被霜雪封冻,他面上还是浮起一层薄红,像是一捧冰雪融开,里面开出了桃花。
她觉得有些新奇。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祝遥栀的话语捎了几分兴味,“好像也不是很恶心。”
少年勾着薄霜的眼睫颤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祝遥栀心想,李眉砂可能真的觉得被迫与她苟/合很恶心,都不愿意睁开眼看她。
她尝试和他讲道理,公事公办地说:“我一个人出不去,但我又不想和你一直耗在这里,所以再不情愿,有些事情也不得不做。”
李眉砂像是未曾动摇半分:“不必勉强,只要我将信香逼出,丹府清明,我们就能出去。”
祝遥栀轻轻瞥了一眼少年额上细密的冷汗,毫不意外地说:“你未免太过天真。我不用问我都知道,你现在肯定比之前还难受。”
“……”李眉砂没说话,似是默认。
祝遥栀嗤笑一声,不屑道:“你一看就没中过这种阴损玩意,不可能逼出来的,你也是压抑,反而越是煎熬。”
李眉砂的关注点很奇怪,他只是轻声问:“那些时候…你是因为中了情毒?”
祝遥栀“嗯”了一声:“所以听我的,忍耐无用。”
“所以之前,你也并不情愿?”少年声音沙哑得有些破碎。
祝遥栀:“不然呢,我不至于为了这种事情死掉,多不值当。”
“……”李眉砂沉默了下去。
他面上似乎苍白了几分,原本浮起的薄红随着血色褪尽。
少年盘坐如僧侣入定。
祝遥栀都有些烦了。
她带着些警告意味地说:“我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你做好别逼我。”
说完祝遥栀才反应过来,她这句话怎么有点强取豪夺的味道。
都怪宿敌不作为,把她逼成了这副模样。
李眉砂只是重复道:“你离我远些。”
祝遥栀冷呵一声,“好得很。”
因为是她,所以就如此不情愿?
真是岂有此理,被信香影响的又不是她,她都没有说什么,哪里轮得到死对头来不情不愿?
祝遥栀生了几分火气,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上前一掌劈在李眉砂肩上,想要直接将他按下去。
李眉砂瞬间睁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哑声问:“你做什么?”
“你。”祝遥栀没好气地说。
她发现李眉砂竟然还想挣扎,越是挣扎她越是生气,所以她干脆整个人都跨了上去,双手按着少年的肩,用膝盖卡着劲瘦腰身,厚重腰封上有不少镂空雕饰,还缀了环佩玉简,磕得她都不想说。
李眉砂还在挣扎着想把她推下去,隔着衣袖扣住她的手腕,想把她的手推拒开。祝遥栀哪里肯挪开手,就和他相互角力,两人几乎扭打在一起。
祝遥栀真的很想打他,多大点事,就不能老实一点,就不能乖乖配合吗?!
离谱的是,他们明明没想打架,但真的像是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她手脚并用想压制李眉砂,而李眉砂想把她推开,最后她发鬓上的簪钗都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李眉砂力气很大,哪怕都这种状态了还是差点把她掀下去,祝遥栀急中生智,用灵力凝出冰棱钉住那些幽蓝锁链,将李眉砂牢牢锁在地上。
既然宿敌非要作茧自缚,那她不用白不用。
“这下老实了吧。”祝遥栀缓缓呼出一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一层细汗。
哪怕李眉砂都落到这般田地,她还是险些制不住他,都出了一身汗。
“你,下去。”少年轻喘着气,呼吸缭乱,上挑的眼尾一片灼红,连眼睑都是红的。
95/124 首页 上一页 93 94 95 96 97 9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