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珉不想参与这种没意义的话题,于是她敷衍着回答道:“那真是抱歉,如果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我一定提前向老师道歉。我看见这个同学是在医务室留的手印,那他现在应该还是被你留在那儿了吧。”
说完这句话,她就起身准备去医务室找人。
“等等!你这就走了?”
库尔起身拉住安珉,提醒她,“林安珩这次可是触犯了校规,你总不能当作什么都发生吧?”
“你有证据吗?”安珉晃了晃手里的伤情鉴定表,无赖起来,“现在校方既没有影像佐证,也没有人证录音,难道你要靠一个同学随便的几句话就能随便给人定罪?而且犀科说这个同学前些天还总是找小一的麻烦,栽赃陷害也不是没可能。”
库尔没想到安珉直接就将人护住了,心里有些不确定地继续追问:“你怎么能随便入侵学校的主系统呢?那些都是涉密资料,你就是校董也不能这么霸道啊?”
“我可没有那个闲工夫入侵视频监控,我只是安排犀科要合理的运用总统的调查权限,至于结果是什么现在已经很清楚了,难道还需要我给老师再重复一遍吗?”
库尔知道她这是在拿权势压自己,只能委婉地提醒她企图唤醒她的良知:“你比谁都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还想包庇他?”
“校长大人可真的断案的一把好手。一个失去视力的普通军校生怎么能在半夜溜别人的宿舍,还能成功地把人揍一顿?”
安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做了一个开枪上膛的手势。
“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库尔没有拦她,只是在她即将走出门口的时候,开口说道:“哪怕我知道那件事是谁做的,但没有证据就永远也定不了罪,虽然今天这句话是你说给我听的,我也认了,但我也把这句话送给来日的你。”
“你有你的坚持,我可以理解。但是污染潮过后还能剩下多少证据,你有想过吗?陆嘉欣的死亡结因拖到现在还没有结论,你让联邦军部和国民议会怎么想?”
安珉认真听完了他的话,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因为别人介意就不调查了吗?我们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没有人应该是例外。至于军部和议会那边我会尽快给出答复,老师不必担心。”
说完这句话,她便提步离开了。
库尔看着安珉匆匆离去的背影,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虽然他不清楚这次关于陆嘉欣的调查会不会有结果,但他知道,林安珩这次是赌赢了。
没有例外?什么叫没有例外。
林安珩不就是个例外吗。
再孤傲的人也会为了自己在意的人,打破所有原则,历尽坎坷卸下一身防备,只为了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银发beta揉了揉自己发僵的脸,感叹着生活的不易。
他现在不仅每天处理学校里的一大堆事情,还要操心安珉那家伙的终身大事。
好在林安珩还知道主动,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这两个人撮合到一起。
……
医务室里。
席纳特一脸惶恐地躺在治疗仓里,他不敢相信联邦总统居然真的因为林安珩的事情来了学校,居然还来看自己!
被迫入局撒谎的军校生想向安珉表达敬意,但是又苦于自己刚被林安珩揍了的恶毒大嘴巴人设,纠结得他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就在席纳特没有开口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安珉细细地对照着鉴定表和他身上伤口的不同。
安珉在上次挑战赛的时候就大概了解到了林安珩目前的实力水平。
据她估计,如果在便携眼镜没有破损的情况下,林安珩是要想偷袭席纳特,估计都不用怎么费力就能把对方揍到现在的伤情状态。
那他手上的伤和眼镜是怎么碎的?
安珉转着手上的族戒,抬眼看着肿成包子脸的席纳特:“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林安珩的姐姐,安珉。我刚才已经初步地向学校了解了你陈述的情况,现在想来问问你有什么诉求。”
席纳特敢有什么诉求,林安珩要是知道自己跟他姐姐瞎说了什么,不得把他弄死?
他抖着胳膊向跟安珉伸出了手:“安上校,你可是我的偶像,我……”
安珉向他伸手回握的一瞬间,席纳特都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伤还没好,你还是先躺着吧。”
安珉看着席纳特颤抖不停的手腕,就知道这位同学估计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怎么好好治伤。
她想起犀科给自己提前准备的资料里关于席纳特的个人简介,里面有提到过他的偶像,如果没记错的话……对方的偶像应该是第一军区的总指挥官黎祈。
想到这里,安珉便将自己准备好的佩枪递给了席纳特:“这是黎祈总指挥官当时在我正式入伍的时候送给我的,听说他是你的偶像,这柄粒子枪就送给你当赔罪了。当然了,你的后续的全部治疗也将由安家负责,席同学还觉得哪里需要再安排的?”
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偶像是谁的?
席纳特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把刻了金字的佩枪,心如死灰。
那种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让他羞愧得不敢再直视安珉,不知道什么,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和林安珩的小把戏根本就瞒不住安珉。
“安上校,这枪我不该收下的……您还是拿回去吧,真的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不算麻烦,小一在家里被人宠坏了,最喜欢胡闹了。”
安珉轻笑着将配枪往前推了推,“我知道他在学校里给你造成了不小的困扰,这也算是我教导的过失,我在这里代表他向你道歉。”
席纳特看着安珉向自己鞠躬道歉,差点惊得从治疗仓里跳起来,他连忙摆手说:“我之前也和他吵过架,对他还有不少偏见,被他打一顿也不算亏。我们之间的事情不应该牵涉到您的,您平时那么忙……要道歉也应该是我道歉才对!咱们的军校生活都是这样打打闹闹过来的,真的没关系的。”
脸色紫青肿包的少年慌乱的解释自己的意思,安珉就在一旁耐心的听完了他所有想说的话。
直到犀科在她身后出现,提醒她线上会议即将开始,安珉才起身向他道别。
细心的秘书长注意到安珉稍显沉寂的情绪,在会议开始前就给安珉贴心地递上了一杯温水。
“大人是在担心会议的内容,还是为了库尔校长的话?”犀科调整着传送装置,关心地问道,“您刚才走后,我看见校长气得都扔东西了,看来他是真的被大人气到了。”
“库尔扔东西?他确实该扔东西了。”
安珉扯了扯嘴角,忽然想通了什么。
林安珩之所以敢在斯特法军校里这么做,无非就是因为库尔能给他做掩护,两个人一起瞒着犀科做戏演给她看。
林安珩可能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而库尔……他多半是想看看自己在面对林安珩触犯红线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
虽然库尔在整件事里扮演着被欺骗者的角色,但也担心安珉会铁面无私地舍弃林安珩,他甚至故意在席纳特的伤情鉴定报告上抛下了线索给自己,还允许她去见那个演技差到离谱的倒霉同学。
他故意泄露林安珩和同学做戏骗人的事情就是为了防止她做事太绝,让两人的关系彻底变僵。
林安珩自以为得了一个好帮手,却不知道库尔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安珉。
从林安珩拒绝疗伤的那一开始就已经被库尔卖了。
两面讨好,谁也不得罪。
真不愧是她的好老师。
安珉冷笑着捏碎了桌上的玻璃杯。
自己的弟弟真是要被库尔教坏了。
第39章
第一星,玫瑰庄园。
安珉按照约定陪林安珩吃饭。
因为林安珩的鼻骨上还有伤口没有愈合,所以这时候他只能带着单镜片的可视镜。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林安珩总觉得安珉生气了。
alpha在长桌的另一头坐着,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沉默地吃着饭。
林安珩握紧了手中的餐具,莫名地有些不安。
已经知道事情经过的司克鲁也站在一旁不敢说话,只能用眼神示意林安珩快点认错。
安珉则是等他吃完了饭,才开口说话:“你这几天先不要去学校了,我给你请了三天假。”
“姐姐……你这什么意思?”
林安珩被她的话惊到了,下意识地将姐姐喊了出来。
安珉垂着眼,不想再看他为自己精心准备的表情。
今天库尔的反应让她忽然意识到,或许林安珩在安家生活的这么多年都不快乐。
对方拙劣的演技也从她年少不在意的时候开始,慢慢地变得越来越精湛,直到他有时候都能骗过自己。
安珉知道自己不该怪他,但是林安珩的在学校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触及了她的底线,她不可能放任不管。
“林安珩,你累不累?”
褪去军装的alpha郑重地注视着桌对面的少年。
“以前我以为你是愿意留在玫瑰庄园的,所以觉得你有什么都会跟我说,但现在发生的一切好像都在向我证明,我错得有多离谱。”
安珉忍着心里的怒气,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问:“你告诉我,如果连你都不珍惜自己,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珍重你?你如果有不满,可以直接跟我说,为什么要拿自己的身体当作吸引别人目光的武器?”
林安珩笑的很勉强,丝丝缕缕的血顺着唇瓣的裂口溢出,他像是被安珉扒去了最后一层真心,除此以外,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我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你永远都不会懂我,所以我也不想解释给你听。”
失去伪装的少年放弃一般的将所有的真相都讲了出来。
“身体是我的,怎么选择都是我自己的决定。”
“我其实一直都在骗你,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演得太好,后来我才慢慢发现,是你根本就不在意我,所以无论我做了什么、哭闹的有多厉害,你都不会在意。”
“就比如说割破手的感觉其实一点都不疼,我从小到大的受伤需要你哄的柔弱模样都是装出来的,你永远都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有多努力,明明想尽了所有办法,却只不过是为了博取你那短短几秒的关心。”
“你可以说我虚伪,也可以骂我无耻,但我却不会为此后悔。”
林安珩将眼镜取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清脆的碎裂声如同他此刻的破碎的心。
少年撑着桌面,极力地掩饰着自己失态,他泛白的嘴唇和殷红的血迹刺得安珉有些眼疼。
“明明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今天知道你来学校跟库尔吵架的时候,我还暗自窃喜,以为这次是我赌赢了。”
“我什至还得意地跟自己说,你看,安珉她还是在意我的,不然也不会为了我放弃那么多公务,还和校长吵架。”
“现在看来,你也是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不过也对,我骗了你这么多年,你骗我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我有时候真恨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死在那个人手里,如果我那时候就发生意外去世了,那今天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林安珩是不是永远都是你心里的乖巧弟弟?”
虽然看不见东西,但林安珩知道安珉就在自己对面。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对她那张脸,是不是还能说出这些憋在心里的话。
同时他也清楚,自己其实不是这样想的……他这样阴暗的人,怎么可能希望先安珉一步离去?
林安珩只要一想到自己死后,有人就会住进玫瑰庄园,占着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享受着自己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一切,心里就嫉妒得发疯。
他用了十多年都没能成功地走进安珉心里,凭什么一个还没出现的人就在未来能轻松地占据她的生活?
这不公平。
安珉接下的话,成功拉回了林安珩摇摇欲坠的思绪。
没有借口,没有解释。
她冷静的语气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旁观者。
“那件事是我的错,你应该怨我。”
因为这一句话,林安珩原本激动的情绪忽然间诡异地平息下来。
你看,她还是没有变化。
你在期待什么?
林安珩在心里略带嘲讽地安慰自己,心口却像是被人破了一个大洞。
安珉随便说出口的话似乎是一阵冷风,不时地穿过他流血的伤疤,而他为了证明自己在安珉心中地位,只能将套上禁锢自由的枷锁,不断地往自己的伤口里深挖扣埋。
他明明是不怕疼的,那这时候为什么会忽然觉得心痛?
林安珩想伸手摸摸自己的心脏,看看它是否还在跳动,但是双手却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
真没出息啊,林安珩。
她心里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人,你却还在一次次不知悔改地靠近。
他所有的热情和真挚都在这十几年里给了安珉,换来的却只有她的远离和忽视。
林安珩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明明他原来也是这么做的。
那时候安珉虽然也忙,但她总是在空闲时间耐心地哄着自己,陪他睡觉。
为什么长大了就不一样了?
明明他已经努力的让一切保持原样了。
少年唾弃着自己内心的感受,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在渴望别人的爱抚?
“你护卫联邦,我不过是安家上一任家主的养子,现在还瞎了眼睛,我有什么资格去怨身负使命的总统大人?”
林安珩的语气带着挖苦,唇瓣一张一合间拉扯嘴上的伤口,“是你把我留在这里的,为什么又随意地把我遗忘?我到底算你的什么?安珉的弟弟、安珉的唯一亲人?你难道真的想用亲人的名义困住我一辈子吗?”
林安珩的质问让安珉想到了安森寻当年的决定。
那些不敢宣之于口的感情最后是不是都会成为目送爱人远走的理由?
想让他留下,但也不想让他只为自己留下。
林安珩不应该成为某个人的从属符号。
安珉觉得喜欢的那个人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梦想,可以独立思考。
哪怕自己最后会像陆嘉欣一样阵亡在污染潮防线上,她至少也能放心地知道,林安珩一个人的生活不会寂寞。
安珉的沉默助长了林安珩的恐惧。
他想再说些什么弥补,但是安珉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你当时既然选择留下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不能反悔,无论你现在是不是真的想离开,我不可能放你走。或许只有等我死了,你才会得到自由。”
安珉起身背过他去,“法不容情,我不在乎你今天的事情是不是没留一点痕迹,但是错了就是错了,既然触犯了规则就该为此付出代价。等你手上的伤好了,就去找司克鲁按照家法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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