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头立马就去将人抓了出来,苏妙将方才收起来的东西都拿出来。
一块质地一般的玉佩,一只款式老旧的金簪,还有一条样式繁复的络子。
她一样样的摆在桌上,抬眼看向被绑在刑架上的人。
看见她将这些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对方的眼皮子动了动。
“这些东西都是在城外的一处民宅找到的,不好奇本官怎么找到的吗?”苏妙端起热茶捧在手上,温热的触感顺着手指传进四肢百骸,让她冰冷的身体舒畅了,些。
对方没说话,苏妙吹了吹手中的茶杯,水面晃动,她慢慢饮了一口,也不着急。
“尸体是在外面荒地里面找到的,才埋没多久。”
良久,对方开口:“不可能。”
苏妙好笑的看他:“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
“不见棺材不落泪,大部分人都这样。”将茶杯放下,手掌这会儿已经温热起来,付安递上一个汤婆子,苏妙接了过来,拢在手心:“若不是尸体被野狗翻了出来,本官要找着还真不容易。”
她侧头看向后面的人:“把尸体送上来。”
尸体已经被野狗啃噬得面目全非,只有身上那蓝色的细棉布,以及脖子上带着的金锁能证明身份。
“不可能!不可能!”
男人不敢置信,直至翻看到金锁上刻的字,这是当初他媳妇儿怀了孩子之后他就亲自去金楼找了掌柜的打的。
说不上多精巧,但这金锁上的每一条纹路他都细细摩擦过一遍又一遍,再是熟悉不过。
如晴天霹雳,直接跌倒在地上。
苏妙却没看这边的人,而是看着身后有一个准备离开的衙役:“去做什么?”
衙役的动作僵住,抬头看苏妙的目光确实锁定在他身上。
“属下觉得里面闷,想出去透透气。”
“是吗,本官来的时候,瞧着你是一块进来的。”苏妙捂着汤婆子,她脸色微微有些白,在这阴暗的大牢中,就显得更加苍白了几分。
配上幽幽的语气,不紧不慢却抓紧了他的心脏,不由得屏息。
衙役还在想怎么找借口,却看见跟在苏妙身后的付安已经走了过来,整个大牢里面的衙役也都将他包围起来。
他一个转身就想跑,却直接被人扑倒在身下。
苏妙看了一眼:“严刑拷打。”
牢头应下来,将人抓到了行刑的地方。
苏妙又看向严捕头:“给他家里的人说一声,最近忙,晚些再回去。”
“顺便派人盯着他家里面,怎么盯,不用我教你们吧。”
严捕头抱拳应下:“属下这就派人去办。”
苏妙看他一会儿,这才道:“去吧。”
严捕头连忙退下,大人每次将目光放在他身上的时候,总会看得他喘不过气来。
擦了擦额头的汗,他思索一番,确定可信的人才吩咐下去。
不用大人说他也知晓这次的线索很重要,若是办砸了……严捕头打了个激灵,摇了摇头不敢去想。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苏妙这才看向抱着尸体的男人:“现在线索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想报仇就快点,本官向来耐心不好。”
男人转动了一下眼珠子,问:“我媳妇呢。”
苏妙看向付安。
付安立马回答:“被埋在一块,野狗率先刨出来的就是她的尸体,已经不成人形了。”
“好,我说。”
男人深呼吸一口气,开口:“我其实不是安王的人,只是这边给安王看宅子的下人,但是有一天一个人突然找到了我,只要我愿意那宅子便放在我名下,还会给我一大笔银钱。”
“那人是谁?”
“长青坊的大管事。”
苏妙摸了摸手上的扳指:“提人。”
这一步看起来没什么用,却又十分管用。至少,安王的嫌疑排除了。
前一段安王朝中的人被解决了不少,但还是有剩下的。要么转投了别家,要么还在苦苦支撑着。
现在这么个事,为什么不去信给柏淙?
她这事可是在帮安王,那么他朝中的势力,她用一用,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想罢,苏妙心情好了不少。
长青坊的大管事已经被提审过一次,现在又被带过来,身上的伤还没好。
他抬眼看了一眼苏妙,随即便低下头不言。
“你可有证据。”苏妙看向那个男人。
“有。”男人抱着孩子的尸体,将孩子脖子上的金锁取下来:“这里面是他当初给我的传信,大人将锁劈开便可。”
“不仅如此,我还有人证!”
大管事抬头看了一眼男人,没有吱声。倒是听见传信的时候眼皮子动了动,又看了一眼男人抱着的尸体,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花白的头发垂落下来,看不清神色。
付安接过金锁,直接让人劈开。
苏妙单手撑着下巴,这一环扣不上,那些所谓的证据后面便都衔接不上了。
大管事是肯定知晓幕后的人,但他也肯定不会招供。
苏妙看向男人抱着的尸体,又看了看大管事,眼睫垂落。
她骨子里向来有一股赌性。
让人提审了大管事,随后自己又旁敲侧击一番,直至天色渐晚,苏妙这才疲惫离开。
把付安叫至身前,嘱咐了一番,苏妙便直接在县衙歇下。
接下来的两天苏妙没有提审,直到付安回来。
“打听到了?”
付安点头。
“那今晚就来做一场戏。”
苏妙准备给大管事设个套,却没想到今天晚上有人过来。
安排的人没用上,苏妙让付安跟上。
看来,这大牢里面还有内应啊。
那刺客熟门熟路摸到大管事所在的牢房,他一边警惕四看,一边解锁。
大管事被惊醒,他看着外面的黑衣人,有种宿命所归的感觉。
终于来了。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苏妙看向付安,一声令下,四周衙役顿时冒了出来。
“你背叛了主子!”黑衣人显然以为这一切都是大管事与苏妙设计好的。
苏妙走出来笑道:“可不是,忠心是个什么东西,早在他媳妇儿孩子不见的时候,他就叛变了。”
黑衣人沉默着没说话,倒是大管事看向黑衣人。
苏妙这是在试探,前两天在大管事看向那孩子尸体的时候,她就有了想法。
而大管事沉默着没反驳,便是他在意家人的最好证明。
大管事心中的希冀一点点的落下:“我家人怎么样了!怎么样了!你说啊!”
苏妙转动着扳指,没给黑衣人开口的机会。
“拿下。”
黑衣人功夫显然很高,但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被打倒在地。
付安见着就将人下巴给卸下来。
“关起来。”
苏妙让人点上灯,让所有人退开。自己起身让人打开牢门,走到大管事旁边。
她声音没有男子的低哑,带着一股清脆,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大管事浑身发寒。
“府衙里面除了上次的衙役,还有你们的内应。”苏妙轻笑着:“你说,我出去之后表现得开心一点,他会不会以为你什么都告诉我了?”
大管事狰狞着抬头。
“到时候消息传出去,你的家人没有死,明儿…………”苏妙微微俯身:“也会变成死的了。”
“你无耻!”
“无耻?”苏妙玩味儿的看着他:“我一直觉得我用不上这词的。”
她抬头看了看大牢透气的窗户,低头看向大管事:“子时,已经过了。”
大管事愣怔,苏妙抬步走向地牢外面。
“我说。”
苏妙转身,看向大管事。
“你保证,我的家人,好好的。”大管事咬紧了牙齿,他选择了叛主。
“我跟你保证,若你家人之前没死,那本官必然让他们活着。”也仅仅是活着。
大管事看向苏妙,说了个地方。
苏妙嘴角轻轻勾起来,刑部尚书家啊。
“还有呢。”
“我要见到我家人才会说。”
苏妙没和他计较,能挖出刑部尚书这个大坑就已经是很难得了。
“证据。”
“长青坊三楼还有一个密室书架的书里,里面有证据。”大管事说完看向苏妙:“大人,我只求家人能活下去。”
“只要本官去之后他们还活着,本官便会保下来。”
“多谢大人。”
苏妙转身走出去,付安跟上来。
“去长青坊。”
“是。”
现在赶时间,刑部尚书乃正二品大员,她需要皇帝御旨才可拿人。
迎着夜风,苏妙带人连夜赶往长青坊。长青坊外面有官兵守着,里面一片漆黑。
谁知一进去苏妙就受到伏击,破空声响起,很快便响起刀刃砍在柱子上的声音。
那刀刃又要砍过来,迎面而来的刀锋劈开空气,她都能感受到脸上的绒毛向两边倒下。侧身躲开,伸手捏住刺客的手腕,一拉过来,肘击其腹部。
闷哼声响起,长青坊的灯被点亮。
刺客见逃不了,干脆的咬开嘴里的毒丸自尽。
将人扔开,苏妙冷着脸带人直上三楼。
密室极为隐蔽,那账本应该是留下的备份。是在书架上的一本书里面发现的,书里面都被凿空,账本正好塞在里面。
苏妙粗略的翻看一眼,这里面的人员涉及,不可谓不多。
自然这上面没有各位皇子的名字,只会有他们属下臣子的名字,一般臣子得了银两,都会敬献上去。
算起来是另一种孝敬。
这长青坊,够狠的。
苏妙将账本收起来,转眼看这里的一切都觉得有些荒谬。
“大人,现在是…………”
“进宫。”
这趟水,立马就浑了。
一行人快速来到长青坊又快速离去,很快就落入有心人眼中。
等苏妙到皇宫的时候,另一处也知晓了这个消息。
“主子,账本被拿走了。”
“拿走就拿走了。”男人抱着一只波斯猫,伸手轻抚它的毛发,看着猫咪享受的模样,声音温柔:“老皇帝,他还没这么大的魄力解决这么多人。”
——
作者有话说:
感谢【郁小雅】投递的月饼~
第213章 为官(36)
窗户上,昏黄的灯光映照出两道影子,以及一只盘缩在男人腿上的猫。
皇帝,下不了决心处理这么多人。
苏妙跟着内侍进宫,朱红的城墙在月光的映照下残余着些许红色,再看远一点,便是一团漆黑蜷缩在巨大的宫殿下方。
好似它的口器,不断吞噬着来来往往的人。
到了上书房被人带到偏殿,宫女点上宫灯,昏黄的光将偏殿照得亮堂了几分。
她拿过旁边沏好的热茶,缓缓喝着。账本被她放在怀里,现在约莫沾染了几分温度,摸起来带着些许温热。
粗略一看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里面有许许多多权贵,赋都权贵若有十位,长青坊便有五位,其中还没包括在朝的大臣。
这不是短时间能做成的事情,就好比苏妙,她若想达到独揽权政的目的,这朝中属于她的人便必须过半。
而现在她的根基尚浅,所以能依靠的人只有皇帝。
正殿传来开门声,苏妙抬头,皇帝来了。
没等多久,便有伴伴过来领他过去。这会儿陈伴伴正给皇帝倒上一杯热茶,半夜被叫醒的滋味不是很好,洪武帝面色看起来很憔悴。
“查出来了什么?”先让行礼的苏妙起来,洪武帝才问道。
苏妙掏出账本,双手举上。陈伴伴接过,查看一番这才递给洪武帝。
伸手接过来,洪武帝忍不住轻咳两声。待翻看过后咳得愈发厉害,好似要将心肺咳出来似的。
苏妙站在下方,神色沉静。气吧,气得越狠越好。
“嘭!”的一声,是洪武帝拍桌子的声音,想来是气急了。
“抓!都抓了!”
苏妙微抬眼眸,洪武帝现在是气急了这才下了这个命令。
“陛下,涉案人员太多。全都抓吗?”
洪武帝怒气一滞,他捏紧了手中的账本,将东西摔在地上。
“抓!”
苏妙拿起账本退下,转身出宫召集人手挨家挨户围过去。
赋都没有宵禁,晚上的时候还有些酒楼、烟花之地坐满了人。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阵马蹄声,一支支火把被高举着,高处看去如同天上落入凡尘的星河。
只是这星河到处,皆是一连串哭喊声。
苏妙骑着马,注视着尖叫哭喊四起的府邸。
“不得伤人。”苏妙看向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这会儿抓了人,不代表他们就倒了。”
指挥使是一个高壮的汉子,留着一圈络腮胡。听见苏妙的话,不以为意:“大人何必怕了,他们难道还能管到兵部?”
苏妙嘴角噙着笑,她抬眼看向他。她的脸一边隐在黑暗中,一边留在火把的余光中。明暗交界处,她整个人好似也分成了两个人。
她声音微低,甚至带着笑:“是,他们不会报复你,只会报复本官。”
指挥使脸色一僵,继而又听她说:“在本官落马之前,指挥使的位置肯定会换人。你祈祷我好好的吧。”
“苏瀚之,你凭什么抓本官!”被扭送出来的人穿着寝衣,神色阴狠的看向苏妙。
指挥使“嗤笑”一声,似在嘲笑苏妙方才的烂好心。
苏妙让人给他拿了厚衣裳,对方不领情,直接扔在地上,甚至踩了几脚。
刑部尚书冷笑:“奸臣当道,本官看你能活几日!”
苏妙抬眼,眸光浅淡。若是对她有杀意的,她会拼尽全力,在对方可以爬起来的时候,她会先一步斩断对方的手脚。
“不劳大人费心,大人还是操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吧。”
挥了挥手,官兵直接将人带走。
刑部尚书不停的叫骂奸臣,苏妙下马,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衣裳。用剑割破,随后揉成团走至叫骂的刑部尚书面前,直接塞到他嘴里。
“看大人对我的杀意如此重,本官一定不会归辜负你的“心意”。”她拍了拍手,看向瞪圆眼睛不敢置信的人:“希望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您还是如此有骨气。”
“带下去。”
刑部尚书府所有亲眷全都关押至大牢,一排排的人哭哭啼啼出来,看见那穿着紫衣官袍的男人脸上都忍不住泛上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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