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三岁时的记忆才有的记忆,那时候记忆最深的便是他跟着一大群各色的狐狸漫山遍野的疯跑。
那会儿小狐狸也才出生,其余的狐狸都不爱带她一块玩,他便带着她一起玩了。
一人一狐之间的感情便比别的狐之间亲厚很多。
但在他五岁那年,狐族养大他的阿娘告诉他,这里不适合他生活,狐族阿娘便带他去了青龙山。带着他给清尊拜师,让他好好跟他学艺之后,便离开了。
他那会儿觉得自己可怜极了,还是小狐狸跑过来找他,每天他都把她藏着,后来师傅师兄们知道了也没说什么,他便更大胆的带着小狐狸四处乱窜。
本来一切都好,但十五岁那年师傅要他下山历练。小狐狸舍不得他,自然是和他一起去了。
一人一狐来到山下,什么都不懂。仗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小狐狸被打出原形,差点被人捉住剥了皮。
那天小狐狸可真凶,骂了他一天一夜。
后来,慢慢的到处闯荡救人,捉鬼拿妖。名气慢慢大了,自然有人来找他做法事,但他却被人暗算,小狐狸为了救他被捉住了。
而那人便是那处村子的里正,他出面请的人。
他去救小狐狸的时候已经晚了,小狐狸被会道术的人捉住,被抽了血,挖了丹。
而且,这事,是他师门的人串通好的。
他跑到青冈岭,想求他们救小狐狸。但青冈岭的狐狸都死了,它们内丹被挖了,就连狐灵石都被人挖了。
苏彧疯了。
他疯得彻底,面上冷静的回到青龙山,在上面待了半年,等他们放松了警惕,忘了他是头会伸出獠牙的疯狼时,他在青龙山布下了困杀阵。
那夜死了多少人他不知道,反正清尊和一些人没死。
他身体开始衰败了,但仇还没报完。
花了两年时间弄清楚了那里和家里的关系,他找到了四海城的一个混混,刘四禾。
那里正果然经不住钱财的诱惑,将自己的大女儿推入火坑。
这是第一步,将李知月养成厉鬼,让她腹中子做鬼婴,一边让刘四禾富贵,一边让他断子绝孙。
他有些想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对李知月出手了,大概是她说:“爹,这小狐狸的尾巴正巧给我做围脖吧。”
而里正的另一个女儿,是个狐族与人族生的东西他没想到,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吞了小狐狸的心脏。
但他不能马上杀死他们,这是他第一次养鬼之后按照禁法吞了煞气之后得来的体悟。
不是别人告诉的,这件事是他搜了其它兔妖的魂才知道的。
异世之魂,这方天道从她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安排好了她的命,狐族的命,兔族的命,他的命。
所有的一切都被它掌控在手中,它要这世上的妖族灭绝。
可笑吧,事实就这么可笑。
他布置了三十年的计划都在这方天道的意料之中,若是可以,他真想毁了这个玩意。
之后他回到青冈岭,察觉到这边还有一只狐狸,因为没有狐灵石,她整整用了三十年才回来。
苏彧醒了过来,他不知何时躺在了床上,小狐狸卧在一旁,伸手摸了摸她的毛,倏而发现她的尾巴少了一根。
“你的尾巴呢!”
小狐狸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苏彧睁开眼睛立马跳到他身上,拉着他往外走。
赶紧的,好了就给我做兔子。
她回来的时候可是吓了一跳,苏彧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变得越来越老,幸好她长了尾巴出来,正好给他用一条。
苏彧看着地上被小狐狸抓回来的兔子,看着小狐狸一脸开心的样子,一点都没有为她的尾巴担忧。
叹了一口气:“你只可以长七条尾巴了。”
小狐狸摇了摇尾巴,她第五条尾巴在回来的这段时间长得差不多了,今天给苏彧用了一条,现在还有四条。
她的尾巴还是很好看啊。
一边两条,多对称。
见她丝毫不放在心上,苏彧知道说了也没用。
小狐狸自我得很,她认定的事情是不会改的。只管挖坑,哪管填埋。
她推了把死翘翘的兔子,要苏彧给她做吃的。
“那今天想吃什么兔子?”
中午的!小狐狸叫了两声,开开心心的跟着他去清洗兔子,又回来帮他看灶台。
过了会儿,小狐狸突然看了一眼天空。
苏彧顿住动作,笑道:“它以为我死了,结果你救了我,这会儿肯定在大发雷霆呢。”
“就是个蠢货。”
天上突然传来一道惊雷,轰隆一声,听得小狐狸对着天空龇了龇牙。
“你这性子。”苏彧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东西啊,有机会能弄死他就不要放过,没机会咱们就偶尔骂骂,横竖……我看它有顾忌。”
小狐狸收回视线,转头盯着锅里。
吃了饭,苏彧打来水又看了看自己的脸,头发已经尽数变成青丝,就连容貌也与少年时无异。
将帕子扔进去,搅了搅水,待看不清了,拧了帕子擦了脸。
小狐狸走过来,自觉要水漱了口,这才回屋子。
这习惯真可怕,她现在居然会主动要水漱口了。
唉!
看着小狐狸一时丧气的背影,苏彧走过去将她抱进怀里:“伤心什么呢?”
小狐狸看他一眼便扭过头,这人不懂狐的悲伤。
你就装吧。
苏彧心想。
天道要将所有妖物都清理掉,开始转变整个世界的发展进程,然而现在就有一人一狐惹了他,关键是他有感觉这两个人杀不了。
他想,那就耗着吧,耗着这俩寿元耗尽,迟早都得死。
就干耗着,算着狐族转生的事也办好了,兔族转生也妥了,其余妖族该变的也变了,个人功德缘法都计算妥了。又看着这天底下的王朝换了一代又一代,沧海变桑田,有时候他都快想不起那一人一狐了。
这天难得去看他们死没死,就看看见他们将茅草屋换成了四合院,再将四合院换成了小洋楼,这会儿已经又回到了山水清秀的农村(原青冈岭住址)
这一人一狐,怎么还没死啊。
没死就算了,竟然还在吃兔子!
这么多年也吃不腻,他真是服了!
当天道……真的好难啊。
第178章 为官(1)
这会儿的赋都灯笼都亮着,河面上的的花船雕刻着精细的花纹,风流才子举杯对饮,各色轻纱飘转,楼船上的歌女弹着琵琶,轻启红唇,特有的吴侬软语细细唱着小曲儿。
偶有公子哥儿调戏,便嗔去一眼,眼波流转间,看痴了好些公子哥儿。
水面倒映着楼船的影子,波光粼粼的水面闪着亮光。
湖畔倒垂的杨柳随着清风飘拂,各家小娘子打扮精致,持着团扇在路上慢慢行走,街边店家灯笼高挂,路旁铺子里亮堂得如白昼,照亮了黑夜中的路。
“让一让,让一让嘞……”
“钱家的公子中了进士,现在还在发赏钱嘞!”
“唉,林家的公子满月,办了三天流水席,那滋味…………”
而这,只是赋都一角,再俯瞰整个赋都,万家灯火,如同盛夏夜里的繁星,点缀着整个赋都,这是一个真正的不夜城!
而现在的从五品员外郎,苏府现在却安静得过分。夜里本不冷的,但现在却冷得让所有苏家人打了个冷颤。
丫鬟小厮皆静悄悄的不敢出声,他们也不知道今儿前面发生了什么事,白天的时候苏府大少爷中了进士,丫鬟小厮忙了一天,晚上还未休息松快,便感觉整个府里的气氛冷了下来。
现在静安堂内,苏妙平静着脸看着兄长微凉的尸体,明明中午的时候才开宴热闹了一番,和父亲出门一趟回来便不行了。
她的母亲,苏安氏也是如此,大喜大悲过后,竟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
有那么一瞬间,好似连一丝情绪都提不起来了。
“娘。”
苏安氏回头看向女儿,看着女儿那张和儿子近乎一样的脸,竟魔怔了。
“囡囡,你替了你哥吧。”苏安氏说完,她为自己的大胆心惊了一下,而后随而来之的便是一种步入绝境的疯狂。
“你替了你哥,撑起门户!”她越说越急,声音也渐渐粗起来:“苏家那些族人都是混蛋,这次若知道你父兄出事,定然会来谋夺家产!”
“最迟明天!后天!他们就会知道!”
苏安氏转头看向还有呼吸的苏父:“老爷,你撑住,我让妙儿替了瀚之,你一定撑住!”
苏父呼吸粗重了些,他头上还有伤。而她长兄苏晌,字瀚之。
此时已经殁了。
而他爹……大夫说,十有八九醒不过来。
苏妙来到兄长的房间,这里和她的住处不一样,到处都是书籍,书案的后面挂了一把长剑,这是她在兄长及冠时送给他的。
长剑被保存得很好,她伸手将长剑拿下来,伸手一把抽出长剑,剑身如雪。
随手挽出个剑花,察觉窗户外面有人,长剑猛的甩出去。
要去苏父书房,必须得路过她兄长的房间。
苏妙追上去,一掌击退那黑衣人。
黑衣人不敌,见之要逃。苏妙一脚将地上的长剑踢过去,刺入黑衣人背后。
将人逮住,苏妙不敢声张。
“你是谁?”
黑衣人木着脸,什么话也不说。
苏妙将他直接提进哥哥的房间,黑衣人还没落气,她想起了死去长兄,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慢慢的看他咽了气。
将他身上都搜索一遍,找到了一个账本。
苏妙借着拉住将账本看完了,这上面为首的便是她爹,苏从岁,十万两白银!
这是贪污的账本?
还是个假的!
他想做什么?
若是后面这个账本被人查找到……
自己人知自家事,他爹一个寒门子弟凭本事科举考上一甲进士。娶了恩师座下幼女,历经外放回赋都,现在也不过是户部从五品的员外郎。
一年俸禄还不够家里花销,大部分的花销还是她娘嫁妆里的庄子、铺面的出息。
“瀚之。”门被苏安氏推来,她看到了地上的黑衣人,脸色苍白,却还是忍住了惶恐。将门关上,她才跌坐在地上。
“娘。”苏妙将账本递给她。
苏安氏抖着手将账本看了,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家老爷是冤枉的!
这些人!
这些人!
苏安氏看向苏妙:“大夫说,你爹很有可能一病不起,一直醒不过来。囡囡…………”
“娘,要是走了这条路……那就没退路了。”
昏黄的烛光照在她们身上,烛光跳动,偶有霹雳声响起。
苏安氏脸上有犹豫,有痛苦,但却坚持。
“家里,必须要有一个人顶立门户,囡囡。”她抖着手将账本上的苏从岁三个字碾了一遍又一遍:“这是死罪。”
“有人,要我们全家人死!”还是替他们背锅!
“娘,以后叫我,瀚之。”她接过账本,撕开一页一页的放在在烛火上烧了。
长而微微下垂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片阴影,烧完了她起身拿了兄长衣柜里面的衣裳,将自身的罗裙一件件退下,换上了男子的衣袍。
“娘,帮我束发。”
苏安氏站起来,走到苏妙身后,将她发上簪着的金玉头面一件一件的褪下,青丝尽数束起来。
苏妙看着镜子里面穿着男士立领内衬,外着青绿圆领衣袍的人一时间熟悉又陌生。
她开口,声音低沉:“大小姐与其父出行时,受伤不治身亡。长子苏瀚之,气急攻心,一病不起。”
看着镜子里被束好的头发:“那些知情人,还请母亲不要心慈手软,该埋的,埋了吧。”
苏安氏恍惚了一瞬,而后又定过神,嘴角硬扯起个笑容:“我儿,说的是。”
“父亲书房里的典籍搬出来,其余的,一把火烧了吧。”
苏妙站起来,转身走出屋外:“儿子去见见妹妹与父亲。”
“我儿孝心可嘉,去吧。”
当夜,苏府燃起大火,烧到了早上这才算完。
而后,府内的小厮与丫鬟便都知晓了。老爷昨夜受伤而回,大小姐苏妙女扮男装跟着出去,昨夜直接没了。
这是……什么事啊,大少爷昨儿才有人报喜,高中了进士,这、这……
又加上昨夜的那场大火……一早便将这事儿在赋都就被传得人尽皆知。
“原昨儿还羡慕他家一门双进士,今儿就这样了……啧。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你们说,那苏府的大小姐是不是给她兄长挡了祸?若是她兄长出去……那……”
“瞧着昨夜那场大火,烧得可真久。”
“这苏家今年走背运。”
……………………
苏父未死,则苏瀚之无需担忧。但苏父昏迷不醒,苏妙也得将此事上报。
不过现在她在病重,这事会有吏部官员前来查探。
“都处理好了。”苏安氏走进来,看着躺在床上的苏妙,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书房那一块,仔细检查。”苏妙将手中的书本放下:“身边的人处理干净了吗?”
“干净了。”苏安氏低头,她面色苍白,眼睛下还有浓重的黑眼圈:“伺候你的人,大部分都没了。”
“昨儿知晓这事的也少,又有你露面,不是熟悉的人,认不出来的。”
苏妙看着百子千孙的帐顶,凝神想了片刻:“仔细瞧着,这事过后我求着外祖父得个外放。”
“过上一个月再去。”
“嗯。”
“太太,安大奶奶来了。”门外丫鬟叫了门,苏安氏站起身:“我先去迎你外祖母,你躺着。”
“好。”
苏妙将书本放在一侧,盖上被子。
“娘,您来了。”苏安氏一见着安刘氏便忍不住哭起来。
“娘来了,来了!”安刘氏泪盈满睫:“泽纪可好?”
泽纪,是苏从岁的表字。
“老爷,老爷还是昏迷不醒,大夫说也不知何时能醒过来。”苏安氏拿帕子压了压眼角,她低声悲痛:“娘,囡囡没了。”
“娘知道了,娘知道了。”安刘氏给她擦了擦眼泪:“不哭,你还有晌哥儿,晌哥儿天资聪颖,你还有他,好歹有个依靠!”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只是可惜了我的囡囡。”苏安氏哭道。
还未出嫁的女子,不过一口薄棺罢了。
“不哭了,不哭了。”安刘氏将苏安氏抱进怀里,她女儿命苦,本是大家小姐的嫡女,却嫁给了一寒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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