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行。”
就在周主簿和钱县丞商量的时候苏妙领着付安等人回到了宅子。
这会儿苏仁找了过来:“老爷,这边的庄子你打算怎么做?”
“依旧四六分息,我看这边有桑树可养蚕,可以养些制作蚕丝。”苏妙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该种地的还是种地,不能本末倒置。”
“是。”
第183章 为官(6)
开始去的都是比较大一点的村子,慢慢的她可能一天才能查看一个村子。
“这村子里面的人一直待在山里面,他们偶尔才会下山补充物资,而且他们是人口比较少的民族,说话的语言也和我们不大一样。”
这次跟着他来的是徐典吏和周主簿,一群人上山的时候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这会儿徐典吏缓过气来道。
“他们平日也不下山与人交流吗?”苏妙看了看周围的林子,这山不算特别高,里面也应该没有什么大型的猎物,小兔子什么的倒是能看见一些。
“除了需要购买必要的物品,轻易间他们是不会下山的。”
苏妙往前走了几步,前面便飞过来一支木枪。
侧身躲过,付安几人连忙上前将她围住。周主簿和徐典吏也都围过来,脸色微微泛白,徐典吏又开口说:“他们比较排外。”
苏妙心想,这不是一般的排外。
“你们谁能和他们交流?”苏妙转头看向徐典吏和周主簿。
徐典吏看向周主簿,苏妙也跟着看了过去。
周主簿:“那我试试,我也有许久没有和他们交流过了。”
他清了清嗓子,一串语调微微轻快的话语从他的嘴里传出来。
过了一会儿前面就传来了回应的声音,周主簿道:“这是让我们在这等着。”
苏妙拿着扇子轻轻拍打手心,远处又传来一阵阵吼喊声,好像他们在搞什么祭祀类的东西。
她看向周主簿:“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周主簿嗫嚅了一下嘴唇,半晌才说:“祭祀一般是安静而神圣的,而他们这样发出声音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处死别人的时候。”
“处死?”拍打在是手心的折扇停顿住:“这事情不该交由官府处置?去看看!”
苏妙直接迈步向前方急行,前面传来了喊声,周主簿提着官袍下摆,连忙跟上:“大人!他让我们不要往前走!”
“走!”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阵浓烟,苏妙连忙加快了速度,前方的树上跳下来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他四肢匍匐在地上,直接对着苏妙扑过来。
“滚开!”苏妙一脚将人踹开:“出了事,本官要你狗命!”
他们的村落更似一处寨子,高高的木桩支起寨子的大门,大概是参与围观的人太多,这里并没有人看守。
凄厉的尖叫声传入耳膜,刺激得脑袋里面传来阵阵嗡鸣声,苏妙让付安拦住阻拦他们的人,闯进去的时候便看见筑垒的高台之上一大一小被绑在木桩之上,明黄的火焰不断的舔舐着她们肌肤。
那凄厉的声音也是从她们嘴巴里面传来的。
“救人!”
听见了动静,围观行刑的人都看向苏妙,形成一个包围圈将苏妙团团围住。
“让开!”
徐典吏和周主簿看见此景也是一阵头皮发麻,就是有那么一群人他们将族规凌驾于国家法律之上!
他们愚昧无知、贫穷得让人可怜又憎恶!
台上的叫声还在继续,苏妙已经和那些人动起手来。
她年少便习武,至今已十年。上一次杀人是她第一次动手,而这一次看着这些肤色黝黑,却又无畏无惧的人,苏妙感觉到一阵齿冷!
就这么片刻,高台之上的人没有了声息。
四周安静下来,只有木柴发出的噼啪的声音,苏妙转头向现在才站起身的老人,他身上裹着一条褐色的麻布,头上和脖子上带着各类牙齿磨打出的饰品。
两人对视片刻,周围人都为那老人让出一条路。
苏妙冷着脸,就在他靠过来的时候抽出付安挂在腰间的大刀横在他脖子上。
周围瞬间吵闹起来,他们的族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神情激动又愤恨的看向苏妙。
被横刀的老人却面色不变,他说了些什么,周主簿面色难看的翻译道:“他说,朝廷当初劝降他们的时候便说了,不会干预他们族内的事物。”
“那你问他们,他们现在是不是大梁百姓!”
周主簿回了,那老人面色依旧不变,只是坚持道:“朝廷是不是要出尔反尔。”
苏妙最终收回刀,冷眼将他们周围的族人看了一遍又一遍。
一族之人,差不多有六百之数。人群中不乏有许多小孩子,正瞪大眼睛看着这一些。
高台之上被绑着的一大一小已经被烧成了人形的焦炭。
还有一个男人靠在祭台上红着眼睛,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耀眼的火光在周围烤得无比炽热,空气扭曲着,也将面前一张张人脸扭曲成怪物的脸,他们张着硕大的嘴,叫嚣着无知和愚昧!
苏妙凝神看向面前的老人:“我等着你求我的一天。”
老人开口,说着蹩脚的官话:“神会庇佑我们。”
“神?神不会庇佑愚昧又无知的蠢货。”苏妙说完,将刀插入付安的刀匣,转身看向周主簿和徐典吏:“我们走。”
周主簿问了一声:“不看了?”
“看什么?”苏妙冷着脸道。
自知失言,周主簿闭上嘴。过了会儿,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被绑在架子上的一大一小。
其实他知道,像这种一大一小被烧死的情况只有两种。
一个要么是女的偷人了,但看靠近祭台上的男人说的不是那么回事。
二便是生出了天阉或者身带残疾的人,对于他们来说,这是被神惩罚了的人,必须烧死她们,以免神灵降罪。
他看了一眼远处的苏妙,迈步跟上去。
回去的路上很沉默,下了山之后苏妙有些疲惫的靠在马车上。
到了山脚,她掀开帘子还能看见山上缭绕的烟雾。她憎恨这种部族,现在却还没有解决的方式。
她要等,等着他们来求她。
“付安。”
“在。”
“明天带上人手,探探蟾洲附近的路,主要是那些很少有果子的地方。”
“是。”
吩咐完,苏妙靠在马车上发起呆,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那被烧死的人,那小的看起来不过一会儿才两三岁的样子。
她一把掀开车帘,任由马车行驶时带起的风吹着她的脸,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好一会儿她才压制住想要呕吐的欲望。
晚上回到府上的时候,苏妙没心情吃东西。洗了澡之后,拿了痱子粉将身上生出痱子的地方又扑了点粉便躺在床上休息。
半夜的时候淅淅沥沥的雨声伴随着雷声将她惊醒,闪烁的电光,时不时将黑夜中照亮片刻又暗下去,继而又响起轰隆般的雷声。
大雨瓢泼。
她躺在床上,等着天亮。
河道已经被疏通过了,等到天亮的时候她就要去查看河道的水位。
现在河道上也得留人时刻守着,想着明天的事情苏妙没了睡意。
这雨一下,付安明天也不用先去探路了,需得等雨停过后再看。
她算着自己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天色微亮她便叫玉禾过来。
“老爷。”玉禾已经穿戴整齐,苏妙站在那张开双臂由着玉禾给她更衣。
“等会儿我要去查看河道,你给我将蓑衣备上。”
“是,老爷。”
匆匆用了点饭,苏妙便去衙门叫上才起床的衙役,一块匆匆去了河道。
经过青渝县的河道是一条叫濉河的河流,从西边流过来,据说源头在隆山那块。
这会儿雨还没停,苏妙让付安收了伞,一行人披着蓑衣,耳边全是雨水打在蓑衣和地面的声音,连脚步声都被雨声盖了过去。
到了河边,河里有许多鱼跳出水面。
这么一晚上,河水便升高了许多水位。苏妙看向河道里面打入的木桩,上面有一道又一道刻线。
她蹲下身,开始说了一遍他们听不见,干脆直接吼道:“经过一夜水位升了多少?”
没人回答,苏妙伸手摸了摸柱子上的刻度,她看过记录,只要是每年过后都会重新钉上一根柱子,上面会重新刻下水位。
她用自己手指量了一下,昨天到现在差不多有食指一指头。
“回县衙。”苏妙迈步走回去,匆匆去又匆匆回。
到县衙的时候,她才解了自己身上的蓑衣,鞋子已经全部湿了,她抹了把脸走入堂屋办公的地方。
这会儿钱县丞等人也到了,他们来的时候就知道苏妙去看河道了。
“派人守在河道旁,日夜轮换,不得离人。”
徐典吏应了一声。
“还有,每天升了多少水位都登记下来与往年作对比。”苏妙倒了一杯热茶喝了,让被雨淋湿的身体回暖:“水位若与往年发生水涝时相同,钱县丞往下游的百姓说一声,让他们都立刻搬离。”
钱县丞点了点头,心里发苦。这事情并不好做。
“必须要将人劝离开!你将他们的房子是什么样子的都登记上,到时候若是被淹了,衙门补偿修缮费。”
这一点比较好,钱县丞立马应了一下。
“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看着点,若是出了事,你我都好不了。”苏妙将茶杯放下:“现在徐典吏你去县丞四处走一遭,重点关注一下生活条件,房屋破烂的老幼百姓,需要什么都找周主簿支钱。”
周主簿苦了脸,他算计着衙门的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同时心里又有些庆幸,庆幸大人不是那种不管事的好官。
“是。”
“但我得把丑话说明面上,若谁趁此贪了钱,菜市口的行刑台可不是摆设!”
几人神色一凛,忙道不敢。
“本官还要去看看粮仓,周主簿与本官一起。”苏妙又站起来,付安拿来蓑衣,再次披上。
周主簿看了一眼钱县丞和徐典吏,跟了上去。
雨水砸在身上又让原本就沉重的蓑衣更重了几分,但苏妙的背依旧挺直。
为了赶时间,她直接骑马去粮仓,周主簿被付安带着骑马,不过一刻钟便到了粮仓。
“开门。”
守在门口的衙役看见苏妙,又看向周主簿。
“看我做什么!开门!”
苏妙回头看了一眼周主簿,周主簿眼观鼻,鼻观心,神色不变。
打开门进去,苏妙让人开了房门验粮。
“庾吏呢!”庾吏,便是看守粮仓的小官。
看守的衙役支支吾吾不说话,苏妙直接喊付安破门。
“大人,要不要等费庾吏来了之后,再看粮仓?”
“他一个小吏当真比本官还忙啊。”苏妙似笑非笑的看向周主簿,厉声道:“付安,破门!”
付安一刀劈开门锁,踹开门,“嘭”的一声,一股许久未清扫的霉味扑面而来,苏妙走进去,随手扯开一带粮食。
里面除了表面的是粮食,下面的竟然全是沙砾!
苏妙抓起,一把扔在地面。
“把所有粮仓都开了!”
最后查看了许多,竟然只有一间粮仓的粮食是完好的。
“好啊,本官以为诸位皆是爱民如子的好官,没想到底下还留了这么一个烂摊子给本官。”苏妙站在粮仓内冷笑:“付安,拿本官的官印去找巡检将庾吏府给围了!”
“是!”
“大人有所不知,费庾吏是本地士族费氏一族的嫡传子弟,士族根基甚厚,怕不好轻举妄动。”周主簿连忙开口,大人去找巡检帮忙,怕是不信他们这几人了。
“这粮仓若是不填满,出了事,是周主簿担责,还是钱县丞,亦或者是徐典吏?”苏妙挪动大拇指上的扳指,冷沉道:“周主簿,士族依靠的是什么?”
周主簿额头上浸出冷汗,士族依靠的是什么?依靠的自然是自身根基,他点到即止:“费氏在阜城那边有人。”
“你错了。”苏妙拉起蓑衣:“他依靠的是你们不敢动他的胆子。”
“士族?”
大雨中传来苏妙冷讽的声音:“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自然就得剁了!”
周主簿再抬头去看,便只看见一个披着蓑衣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
“大人,现在这粮仓……”旁边的衙役问道。
周主簿回神:“关上门,其余的不用管。”
巡检一处有百余人,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应了大人的要求。
若是不应,他想大人绝对会带上衙役直接冲到费府去将人拿了。
毕竟,她自己带回来的护卫便有五十多人。
一如他担忧的,青渝县设有三处巡检,其中只有一位巡检应了。
苏妙见此便叫上了衙役以及自己带来的护卫,直接冲向费府。
“苏大人。”
巡检是九品官,但作为县令并没有直接命令他的权利。
苏妙也微微拱手:“李大人。”
“苏大人准备怎么做?”
“粮食,自然是还回来的好。”苏妙与李巡检走在一处:“若这粮仓出了问题,恰逢这老天也不留情,到时候这一县的大小官吏,一个都逃不掉。”
“本官也不是那等绝情的人,只要还回粮食,主犯伏法认罪,便就罢了。”
说话间到了费府:“敲门,先礼后兵。”
“是。”
“大人仁善。”李巡检连忙拱手道。
苏妙微笑:“接下来麻烦巡检大人了。”
“不碍事。”
“巡检大人那边如何?房屋可是需要修缮一番?”苏妙看着属下将门推开,低声问道。
“那就麻烦大人了。”
“不用客气。”
话落,苏妙迈步走向费府。
第184章 为官(7)
费府书房里面,费庾吏正跪坐在地上,对着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太爷祈求道:“爹!你救救我!救救我!”
他直接被踹开,坐在太师椅上的人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胆子已经大了,需要我做什么?!”
费庾吏连滚带爬的跑过去,三十多岁的人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爹!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老爷!县令大人派人将府上围了!”
门外传来小小厮的声音,费庾吏大骇,仰头看向太师椅上的人:“爹!”
“你在书房待着,我出去看看。”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不知道他这第一把火是不是要烧到他费家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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